第9章
第9章
進來的是一對中年男女,其中那中年婦女正是那天主動向她帶路的人。
他們見到若爾,原本以為她會哭叫,誰知這小女孩蒼白著一張臉,神色極為驚恐地抬眸瞅著兩人,嫩紅的唇抿的緊的發白。
兩人見她雖然害怕卻不哭鬧,這個時候居然還有心思坐在地上玩玩具,隻當她是孩子心性,倒也沒有對她打罵什麽的,隻是臉上表情甚是凶惡對另一個小女孩道:“哭哭哭!哭喪啊!再哭老子直接掐死你!”
又對一旁蒼白著臉驚恐地看著他的若爾凶神惡煞道:“乖乖在這裏別動,要是敢哭鬧,老子打斷你的腿!”他說著,伸手一巴掌向另一個小女孩的頭拍去,把那小女孩打得哭的更大聲,整個人都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中年婦女又跑上去掐了小女孩兩把,見若爾一直縮在電視機後麵害怕地看著她,也伸手在若爾身上掐了兩把。
那中年男子凶惡地道:“哭哭哭,要不是看你們倆這張臉還值點錢,早把你腿打斷!”
這句話如願地讓兩個小女孩害怕了,她們臉色蒼白如紙,神情驚恐。
男子滿意地一笑,見若爾在裏麵安安靜靜不吵不鬧,對那中年女人說了聲:“鎖好了,別讓這小東西跑了出去!”
中年婦女哼了一聲,倒吊的眼白惡狠狠地盯著若爾,“跑?往哪裏跑?這裏方圓十裏都見不著人,她就是插上翅膀都飛不了,要是敢跑,逮回來兩條胳膊腿通通打斷,給我沿街乞討去!”
兩人的話倒像是故意說給若爾聽的,見若爾眼中驚恐越甚,得意地冷笑了一聲走出去。
若爾臉色蒼白,一方麵是嚇得,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餓的。
見兩人要出去了,她眨巴著一雙大眼突然開口:“我餓了。”
她的聲音和她性子完全不像,顯得十分軟糯,讓人聽著就能生好感降下心房的那種。但這兩個人販子是什麽人?他們經手的孩子女人沒有一千也有幾百,買賣人體器官、販賣婦女兒童、打斷幼童手腳行乞,喪盡天良的事不知做過多少,心腸早已如鐵石一般。
見她突然開口說餓,兩人冷笑著對視了一眼,那婦女不耐煩地說:“一天兩天,餓不死你!”
若爾艱難地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說。
這幾天經曆了被親生母親扔著狠狠撞到到電梯內的金屬牆上和被扇了一個巴掌的情景,這在她心底留下濃重的陰影,一方麵害怕再度挨打,一方麵更加堅定了加強自己武力值,強到讓任何人無法欺負她的執念。
作天因為自己的弱勢周妍可以對她動輒打罵,今天因自己弱勢而不得不暫且對這些人販子退讓,現在這一切可以推在自己尚且年幼上,但自己若不變強,明天還會有更多的人來欺負她,讓她無還手之地。
這些念頭在她腦中尚未形成具體的概念,隻有一種模糊的,變強!變強!變強!
另一個小女孩一直在哭,哭的她煩躁不已。
好在她從來都可以自動屏蔽外界一切事物的,也不管她,在中年男女出去之後,她便坐在地上擺弄金屬板和線圈。
她記得爸爸說過,有檢波作用的一定都得是金屬氧化物半導體晶體,否則無法發射電波,而金屬氧化物中,銅鏽便可以作為礦石收音機當中的礦石使用。
這裏的銅鏽並不是指平常可見的銅綠,而是紅色的氧化亞銅。
但我們平時生活中所見到的銅大多為合金,如黃銅是銅鋅合金,青銅是銅錫合金,隻有還原出來的銅才可能還含有氧化亞銅。
這樣簡陋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有東西來幫助她還原氧化亞銅,但檢波器的作用是從已調信號中檢出調製信號,能幫助檢出調製信號的物品並不是隻有氧化亞銅,雙麵剃須刀的刀片也可以充當礦石機的礦石檢波器。
此外,她還需要一個接觸器。
她坐在地上,兩隻白嫩的小手慢條斯理地擺弄著手中的漆包線和金屬板,一邊在破舊的小房間內尋找檢波器的可替代物品。
或許是因為她太過鎮定和安靜,另外一個小女孩哭著哭著也安靜下來,好奇地看著她的動作。見若爾一直不理她,她小心翼翼地向前移了兩步,像小兔子似的眨著紅紅的水潤的眼睛好奇地看著若爾,像是觀察若爾是否無害。
似乎確定了若爾的無害屬性,她又小心翼翼地移了兩步,蹲在小若爾麵前看著她手中東西,好奇地伸手去拿,被若爾毫不留情地一爪子拍開。
小女孩被她揮了一爪子,眼圈一紅,嘴巴扁了扁,又要哭了。
若爾睫毛一掀,“再哭就揍你!”
小女孩不知是不是被她嚇到,居然真的不再哭,隻是眨著水汪汪的眼睛一臉控訴委屈地看著她。
見若爾不是真的要揍她,她膽子又大了一些:“你在做什麽?”
若爾:……
“可以和我一起玩嗎?”
若爾:……
嘴巴一扁又要哭:“你都不理我……”
若爾抬眸:“再哭揍你!”
小女孩眨巴眨巴漂亮的眼睛,“我叫秦馨,你叫什麽名字?”
若爾:“……若爾。”
就在小女孩對著若爾自言自語時,破屋內的光線忽地一暗,小女孩嚇得又立刻縮回到牆角。
若爾抬頭一看,一個大約*歲左右滿臉汙漬的小男孩站在窗外靜靜地看著她。
若爾開始以為他是來看秦馨的,卻見小男孩眼神半點都沒有向秦馨投去,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因是背光,若爾隻能看到他臉上黑一塊白一塊髒兮兮的,頭發像是幾十年沒有洗過,打了結在頭上。
唯一讓若爾記住的,就是小男孩如黑寶石一樣明亮的眼睛,那雙眼睛裏,仿佛有光。
見她目光看過來,小男孩舉起手中的髒饅頭,極快又極輕地向她說了一句:“你餓嗎?我這裏有吃的。”
不等她回答,那小男孩說了一聲:“給你!”說著手中饅頭往她身上一扔,見她接住,連忙對她露出少了兩顆牙的嘴,對她極快地燦爛一笑,接著擺了擺手從窗口消失。
若爾拿著手中的饅頭,將外麵沾了汙漬的表皮私下藏到電視機箱裏,正準備吃,就見秦馨滿是渴望地盯著她手中的滿頭,可憐兮兮地說:“我……我也餓了。”
若爾理都不理她,直接掰了一塊白生生的白麵滿頭。
秦馨以為是給她的呢,眼裏露出欣喜的光,嘴巴微微張開,就見若爾很幹脆地將掰下的小塊饅頭塞到嘴巴裏嚼吧嚼吧吃了。
秦馨眼圈一紅……眼巴巴地看著若爾麵無表情地一口一口將裏麵白生生的饅頭咽到肚子裏。
此刻離她失蹤已經過去了十多個小時,方家聯合著地方警察也在找她的下落。可這幫人販子,從來見首不見尾,進入人群就銷聲匿跡,他們平日在人群裏和正常人沒有兩樣,即使偶爾抓住他們也不會承認,隻說自己認錯了人,最終還得放走,一時半會兒哪裏能找到人。
方家人怎麽都想不到,在這堪稱富人區的別墅區,一個小孩子竟會莫名其妙的丟失。
警察又將附近所有監控設備都調了出來,這些人販子也都是作案老手,知道如何規避監控設備,將人迷暈之後就換了她的衣服,用大衣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又怎麽會讓人看到?
這種*裸打臉的行為自然讓方老爺子又驚又怒,這簡直直接挑戰方家權威,然而他們首先想到的還是,方若爾被綁架了。
方若爾的身份在外麵並不是秘密,畢竟周妍在嫁入方家之前也算的上紅極一時的二線明星,關於若爾究竟是她女兒還是她妹妹的身份猜測一直不斷,甚至有狗仔拍下她的照片公布在論壇中,現在周妍嫁入方家,有心人如果調查,不難查出方若爾的身份。
綁架方若爾,換取贖金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加上完全找不到方若爾蹤跡,他們更加肯定這是一樁有預謀的綁架案。
警察顯然也想到這一茬,讓方家人不要著急,靜等綁匪電話,他們既然綁架方若爾定然是為圖錢財而來。
方家人原本就對這隻見過一麵又患有自閉症的若爾漠不關心,想到此,他們更是氣定神閑,竟是一個個該上班的上班,該美容的美容,竟無一人著急。
而方老爺子之前之所以會重視這件事,不過是因為若爾被綁架打了方家的臉而已。
可一直到了第二天晚上,綁匪依然一個電話都沒有打來,沒有一絲消息。
若爾隻在中午吃了一個饅頭,此刻已經餓得頭暈眼花,好在到了晚上的時候,破屋的門終於被打開,又是那中年婦女,她手中拿著一個冷硬的饅頭,丟給了若爾。
秦馨眼睛像黏在那饅頭上似的,拔都拔不開,萬分期待地看著中年婦女。中年婦女見她終於不再哭泣,刻薄的臉上冷冷地一笑,給她也扔了個饅頭,隻是秦馨膽怯懦弱,饅頭扔過來也不敢接,眼睜睜地看著饅頭掉在地上,嘴巴一扁,含著眼淚將地上的饅頭撿起來,細細地去掉上麵的泥灰,狼吞虎咽地吃饅頭。
兩人這樣細皮嫩肉的樣子,都是能賣個不錯價錢的,他們當然不會讓她餓死。
而在中年婦女打開們的時候,若爾也終於透過打開的們看到外麵昏暗的燈光下,幾個或是腿腳扭曲或是身上其它部分畸形扭曲的孩童蹣跚地爬回來,其中有一個小孩,像動物一樣四肢著地的艱難爬行,開始若爾以為他是爬在地上找東西,待門關上的刹那,她才看到那人兩隻腳都沒有了。
中年婦女看到若爾瞬間瞠大的眸子和臉上驚惶的表情,露出一絲獰笑,哐一聲關上門。
若爾捏緊了手中的饅頭,在黑漆漆的屋子裏驚悸恐慌不已,眼淚不停滴眼中打著圈圈。
此時輪到秦馨看著她哭了,可她等了半響,若爾眼中的淚也沒落下來,隻見她抬起袖子胡亂地在臉上抹了一把,沉默地將手中饅頭盡數吞下,之後又站到電視機箱上麵,踮著腳看著外麵。
若爾立刻就注意到給她扔饅頭的小男孩,之所以很快就看到了他,是因為,他是這裏所有孩子當中,唯一沒有缺胳膊斷腿身姿正常的小孩。
而他此刻正站在垃圾堆的陰暗角落裏,一雙漆黑如星的眼睛也在看著她。
果然,到了夜裏,這個小男孩再度來到關著她的破屋的窗口,一雙亮似寒星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兩人就這麽無聲對視著,還是忍不住先開口問他:“有一毛錢硬幣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菊花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