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她一雙清亮的眼眸十分平和地看著這一家子人,稚嫩的臉上無喜無悲:“既然你們都不歡迎我,就不要帶我來這裏,我不喜歡。”
說著也不理這些人,穿好鞋子打開大門就出去了。小小的身影安靜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初夏的夜空黑的並不徹底,呈青墨色,這裏是別墅區,兩邊樹木蔥鬱,在夜色的籠罩下,黑壓壓的顯得格外寂靜。
方家人望著就這麽走出去的若爾,都有些怔愣,不過很快,方詠寧就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人家說要回家呢,回的可不是方家,人家根本就沒把自己當方家人!”
周妍指甲都差點掐進手心,強笑道:“若爾今天第一天過來,還有些不習慣。”她擔憂地看著外麵,“我出去看看。”
方老爺子已是麵沉如水,厲喝一聲:“站住!”
周妍為難地看著他。
方家還從未出過敢忤逆方老爺子的人,若爾剛剛的行為簡直就是在打她臉。他臉色沉凝怒氣衝衝地說:“讓她走!我倒要看看她要走到哪裏去!”
陶穎在方詠寧懷裏露出嬌美的笑顏,看著媽媽討厭的人滾出去了,她心裏不禁開心,仗著自己是小孩子,撒嬌的搖了搖方詠寧的手臂:“媽媽,還不吃晚飯嗎?我好餓~”
方家這頓晚餐吃的並不沉默,至少方詠寧母女吃的心滿意足。
隻有周妍,吃的有些心不在焉,倒不是她多關心若爾,而是若爾代表的是她的利益。
不過她和方老爺子一樣,並不認為若爾一個七歲大的小孩子一個人能走到哪裏去,外麵夜色已晚,想必她走了一會兒感覺肚子餓了,很快就會回來。
可惜若爾並沒有按照他們預料的那樣,累了餓了就自己回來了,一直等到十點多,她依然一點回來的跡象都沒有。
方老爺子處理完今天的文件,走到樓下問小張:“她還沒回來嗎?”
不用說,小張也知道老爺子說的是誰,擔憂地說:“是呢,小小姐一直沒有回來,老爺,要不要去找找她,這麽晚了,小小姐一個人,她那麽小……”
小張是近兩年才來方家的保姆,性子熱情活潑,相對方家其它傭人,話顯得比較多。此時被方老爺子眼風一掃,立刻縮了縮脖子噤聲。
方老爺子先是喝了一口杯中**,眉眼微抬:“周妍去找她了嗎?”
小張諾諾道:“老爺沒說去找,太太不敢去呢。”
方老爺子冷哼一聲:“我倒不知道她有這麽……”想到眼前不過是個傭人,他硬生生止住要出口的話,“叫小劉去開車去找找,找到帶回來。”
小張一聽連忙笑道:“哎!”拔腿就跑去打電話。
她身高大約不到一米六,卻有一百二十多斤,有些微胖,係著個圍裙跑起來像企鵝一樣顯得格外憨厚。
司機小劉是管家劉阿姨的兒子,劉阿姨在方家做了快二十年了,就連周妍都給她幾分尊重,不敢拿她當普通傭人對待。
小劉接到電話沒說什麽,開著車子沿著馬路就找了過去,足足開了六七公裏都沒有找著人。
七歲的小孩子靠著兩條腿走路,再快也走不了太遠吧,想著可能是方向找錯,又回頭朝另一條路尋去,直開了十公裏也沒有尋到人。
他這樣來來回回找了三趟,從原本最遠路線六七公裏,到後麵十幾公裏,路上根本就沒有一個七歲背著書包的小女孩。
找不到人,他急忙給方家人打電話,方家立刻又派了些人來找,甚至到派出所立了案都找不著人。
方家雖然派了人找,力度卻並不大,這時候天色已晚,方老爺子次日還有一堆事情要做,早早歇下了,方夫人的私生孫女光是已知的就有好幾個,還不算上未知的,這樣一個患有自閉症的才見過一次麵的孫女,根本毫不關心,她所有心思都方岱嶽身上,隻有方岱嶽將來才能繼承方家。
方家其他人恨不得若爾死在外麵,省的將來有個人跟他們分家產,更別說關心她了。
隻有周妍,恨不得見到若爾再扇她兩個巴掌,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她在方家苦心經營三年的一切今天差點毀於一旦!
人家親生母親都不關心,指望下麵的人用心去找根本不可能。
他們在外麵巡視了幾圈見實在找不到人,又是夜裏一兩點了,都回去睡了。
若爾一個人沿著路燈一直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走的腿都邁不動了,又累又餓。
她並不是盲目出走的,至少在走的時候她已經想好,要請警察幫助她回家。
問路邊報亭內的叔叔阿姨,警察局在哪裏,卻不知道,這麽晚,這麽小一個小姑娘獨自在外麵,問警察局,想依靠警察的力量回h市。
她想法沒錯,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迷路了,這種情況下是很容易被一些特殊人群盯住的。
實際上,她離開別墅群沒多久就被人盯上了。
在她問人警察局在哪裏時,就有個看上去很普通慈善的中年婦女過來問她:“小姑娘,是不是找警察局啊?我知道在哪兒,就在那邊!”
若是普通七歲小孩子,聽到這話說不定就跟著中年婦女走了,可若爾不是個正常孩子,因為自閉症的緣故,她通常都有些自我,自我到很多時候,她可以完全無視其他人,比如眼前這個中年婦女。
即使中年婦女向她指了路,她依然堅持向路邊店裏的工作人員問路。
可惜她終究是太嫩,才走出路邊便利店不久,鼻尖便聞到一股異香,很快腦子便昏昏沉沉不省人事,昏迷前,她腦中冒出兩個字:乙醚。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在一個滿是廢棄品的破屋子裏,鼻尖一股怪臭盤旋不去,隻有一個破舊的小窗戶可以看到外麵。
小窗戶上並沒有玻璃,隻有幾根鋼條將窗戶攔起,讓裏麵的人出不去。
若爾想要爬起身,頭的暈眩感卻沒有消失,身體猛地踉蹌了一下,倒在身後的破爛上,發出哐一聲響。
這響聲驚動了她身邊的小女孩,隻見那小女孩抽泣著用滿是害怕驚恐的聲音哽咽著說了句:“你醒了?”
若爾這才看到,屋子裏還有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大和她穿著差不多衣服的小女孩。
小女孩大約七~八歲的模樣,細軟的頭發散落在肩上,臉上猶有淚痕,發絲粘在淚痕上,雙目紅腫,暴露在衣服外麵的胳膊上青青紫紫,顯然是被人虐待過。
許是哭過的原因,此時神情怯懦無助,使她那張白嫩的小臉看上去格外柔弱。
見到若爾醒了,她又流出兩行淚來,低低地哭泣著。
若爾並沒有理她,而是繼續打量身處的地方。
屋子裏擺放的居然是一些廢棄破舊的老電視機,車輪胎等廢棄品,全都是沒有用的東西了,她緩緩爬起身,踮著腳站到沒有熒屏的電視機上往窗外看,窗外是一整片廢棄品場,破舊的自行車、啤酒瓶、礦泉水瓶、易拉罐、硬紙板等,隻要是能回收的,外麵都堆了一大堆。
在家的時候,她就聽過周父囑咐她:“小孩子不要亂跑,外麵很多拐子,專門拐小孩去賣,打斷腿當乞丐,挖了內髒賣錢。”
許是聽了周父的話,她除了對z大教授的實驗室感興趣外,其它時間幾乎寸步不離周父。
此時她意識到,自己或許被拐子給拐了。
她低頭看著身上已經被換過的衣服,就連自己身上背的小書包都已不見了蹤影。
她踩著電視機箱,趴在窗戶上望著外麵,雋秀的眉微微蹙著,神色看上去還算平靜。
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的廢棄品回收廠大約有兩畝地大小,廢棄品回收廠外有水泥圍牆攔著,大約有兩米左右的高度,圍牆上零散地插著一些玻璃碎片,這些玻璃碎片在陽光的照耀下光芒璀璨。
此處似乎甚是偏僻,再往遠看,除了很遠處那一根根巨大的煙囪外,再無其它建築,巨大的水泥煙囪高聳入雲,淡灰色氣體正從煙囪內向高空飄散。
那似乎是一個煉鋼廠。
她又看了一會兒,見實在看不出來什麽東西後,才從廢棄的電視機上跳了下來。
自從昨天早上吃了些早飯之後,到後麵一直都沒有吃東西,此刻她已經餓的有些心慌,加上迷藥的緣故,有些頭暈目眩的感覺,蹲在地上就不想起來。
好半響她又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破舊的廢棄的電視機。
電視機前麵的熒屏早已經不見,電視機破舊的隻能當廢鐵來賣,倒是裏麵還有些金屬板和捆包銅絲線,還有一些螺絲零件什麽的。
坐了一會兒,她將手伸進沒有了屏幕的破舊電視機裏,從裏麵拽出一塊金屬板出來。
這兩根線不夠,她又在裏麵抽出兩根銅絲線,用一根小木棍繞成彈簧的形狀,固定在金屬板上。
簡單的無線電收音機製作很簡單,總共不過五個組成部分,除線圈外,還有可變電容、檢波器、耳機及天地線,別的東西問題都不大,但檢波器這個小房間內並沒有。
她站起身環視了一圈,又在破爛堆裏翻找了一番。
整個過程中,另一個小女孩便一直滿臉淚痕微微張著嘴巴,怔愣地看著神情平靜的她。
小女孩扁扁嘴,帶著哭音問:“你……你不害怕嗎?我們被壞人抓走了。”說著又低泣起來,“我們會不會被吃掉?會被打斷腿當小乞丐,我不要當小乞丐,嗚嗚嗚,我要回家,我要媽媽……”聲音越哭越大。
許是她哭泣的聲音,驚動了外麵的人,就在她擺弄手中的金屬板,用兩根捆包銅絲線有規律地放在一起敲擊把玩著的時候,破舊房間的鐵門倏地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