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藍水婕怎麽可能提出離婚呢?況且就算提了,沒有他的同意,怎麽可能離得掉呢?現在雖然已經是新社會了,可人還是很守舊,他現在南部就皇帝一樣,若不是他點的頭,那個辦事的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的。

攤開自己的手,隻見十指纖纖,空無一物。當年他與她結婚時,他親手給她戴上的戒指,曾經天天戴著的戒指,在他離開後的某一天,她當時傷心欲絕,眼光掃到了手上的婚戒,在陽光下閃的刺眼,心仿佛在一瞬間又被人刺了一刀似的,傷痛難當。一怒之下,被她拔下來,扔進了園子的荷花池裏。這麽多年前的事情,她原本以為早已經忘記了。誰知道就這麽突然的想了起來,清晰如昨。

她怔怔地在房裏坐了一個下午,一直到他掛電話過來。他在那頭溫柔地道:“在做什麽呢?”才一天不見,她隻覺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聽著他那熟悉的聲音,她竟不知道要說什麽,低低的“恩”了一聲。他在那頭停頓了一會,似乎有話想說。她輕握著話筒,靜靜地站著。但良久,他還是沒有說出來。兩人在電話兩端沉默著,但彼此都知道對方一直都在,都在那裏。

好一會兒,她才低聲道:“我掛電話了。”他在那裏,忽地喚道:“靖琪——”她輕輕“恩”了一聲,他又遲疑了一下,方道:“我再過二個小時回去。”她微微點了一下頭,才發覺他是看不知道,又“恩”了一聲。兩人又靜默了一下,她這又才道:“我掛了。”

他在園子裏下了車,門口站著諜差們見了他紛紛行禮,喚道:“司令。”她不在廳裏。攔住了一個丫頭,問道:“夫人呢?”那丫頭低頭回道:“在房間。”夫人方才接了一個電話,就臉色大變,後來就失魂落魄地回了房。但她也不敢多說。

從他的角度望去,隻見她側靠在窗邊的沙發上。他放輕了腳步,走到她身後,一把抱住了她,道:“在做什麽?”她沒有說話,微微吸了一口氣。他覺得有絲異樣,將她的頭轉了過來,隻見她雙眼微紅,顯然方才正在流淚。

他心裏一緊,卻已經明了似的,歎了一口氣,柔聲地道:“你知道了。”董慕勳在昨晚與A國的交戰中被炮火擊中,被救下來的時候已經身亡了。他今日得到消息的時候,亦在辦公室內沉默了許久。後來不知道怎麽了,無意中就撥了家裏的電話。但聽著她的聲音,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董大哥怎麽就不在了呢?那個曾經如此愛護她,執著著想一輩子保護她的董大哥,就這麽消失在這場硝煙彌漫的戰火中了。她身在清德,被段旭磊保護地滴水不漏。就算了解戰爭的殘酷,但卻第一次真正深刻體會到了血腥和傷痛。

董慕勳當年送她到了國外,本是要留著照顧她的。可是她當年心如死灰,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帶給他幸福的,所以拒絕了。可是她心裏不是沒有感激的。這次在北地,由於他被派駐在外,所以沒有見上一麵。但卻通過兩通電話,那時知道他很好,很幸福,已經有一雙子女了。總以為老天爺總是會善待好人的。但想不到那一次電話,竟是永別。

第二天一早,他醒來時,發現被她正如同一隻小貓般縮在他懷裏,吐氣如蘭。但眼角依稀帶了一些紅腫。他靜靜地看了許久,又湊近些,在她烏緞般的發上親吻了一下,他心裏頭仿佛被人用東西填充了似的,滿滿漲漲的。

他怕吵醒她,躡手躡足的起了身。梳洗好了出來,她還沒有醒,索性就下了樓去。她昨晚翻來覆去,一直到天蒙蒙亮才入睡的。

小香看見他,忙迎了上來:“司令,早餐中式還是西式?”他方要回答,心裏頭卻一動,道:“我自己來。”

小香微微露出驚訝之色,但馬上隱了下去,回道:“是。”伺候司令的日子也不短,從來不知道他還會廚藝。

他其實會根本不會煮,從小到大哪裏煮過。便讓師傅在一旁教他弄最簡單的煎培根和雞蛋。而做西點的師傅又在一旁幫忙弄了一些現烤的蛋糕。他親自將東西擺在了托盤裏,又倒了一大杯子裏的牛乳,這才端上了樓。

輕輕將托盤放在了幾上,望了她幾眼,依舊在睡。在床邊坐了下來,細細地看著她的睡姿。如貓一般的側縮著,微長而卷的頭發散散的撒在被褥上,仿佛盛開中的黑色之花,妖嬈而豔美。膚色雪白,猶如上好的瓷器,他不敢用力,隻微微的用手指來回滑動。

她仿佛要醒來的樣子,臉在枕上來回了幾下。長長的睫毛猶如蝶翼,微微顫動著。迷迷朦朦睜開了眼,定定地看著他。他的手指亦自在她臉上,她竟沒有掙開,還是如此定定地看著他。好一會才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裏已經清醒了似的,擁著被子緩緩地坐了起來。

他竟然還沒有去軍部。這些日子以來她從未在醒來後看到過他。

梳洗後,她坐在梳妝台前整理頭發。他套了件毛衣,坐在沙發上,正在翻看報紙。空氣裏有食物的香味。她動作很慢,又一下沒一下的梳著。其實心裏正疑惑,他難道今天不準備去軍部了啊。

他好似有心電感應般,轉頭朝她看去。兩人的目光在鏡子裏相遇,他緩緩地一笑,嘴角上揚,似乎連眉頭也熨平了。她的手一頓,垂下了頭,將梳子放了下來。

他放下了報紙,道:“吃早餐吧。”她才坐了下來,他已經用叉子叉了一塊培根,慢遞到了她嘴邊。她避開,淡淡地道:“我自己來。”他的笑意微微斂了一下,手卻不移開,依舊這樣遞著。

她了好一會兒,才轉頭,微微張嘴,輕輕咬住。他嘴角弧度立馬上揚了許多,正要開口,隻見她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已伸手將嘴捂住。

他忙問道:“怎麽了?”她咽了好久才將培根咽下去,道:“做西點的師傅換人了嗎?”他臉竟然微微一熱,動手叉了一塊,放到嘴裏。天哪,怎麽這麽甜,竟然把糖和鹽弄混了。他假裝咳嗽了幾下,才道:“可能吧。”

她抬頭朝他看了一眼,沒有說話。手動了起來,將荷包蛋用倒叉細細切了一塊。他忙按住了她的手道:“不要吃了。我去吩咐他們重做。”她輕搖了一下頭,淡聲道:“不用了。”後來竟將她那份吃了個一幹二淨。

看著她麵前那空空的瓷盤,他心中不禁一動。上次還是在安陽大學的時候。她有一次去他住的地方,王媽家裏有事情,正巧不在。當時下著大雨,兩人就窩在屋子裏,懶得出去。她自然是什麽也不會的,十指未沾陽春水過。所以他就動手煮了兩碗米線。一開始太淡了,又加了點鹽,結果弄來弄去,最後就太鹹了。他想倒掉,可她舍不得,最後還吃了個精光。

前塵往事仿佛就在昨天一樣。他起身,從她的身後抱住了她,將頭湊到她耳邊,喃喃道:“靖琪——”她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仿佛就是雕像一般。春日的薄陽淡淡的,細碎的灑了進來,微微泛著金黃的光。

她迷迷糊糊醒來,隻覺得房內一片漆黑。又閉了閉眼睛,隻覺得有點不對勁,好象覺得床鋪一直在微微搖晃。她再睜眼,這才適應了黑暗裏的光線。不對,這不是她的房間。她又看了幾眼,瞬間明白了過來,這是火車上的包廂,怪不得自己一直覺得床鋪在晃動。

她摸著頭,慢慢的扶著床沿,起了身。走了到了車窗前,微微掀開了點墨綠色的絲絨簾子,外頭也一片黑色,看來是晚上了。她又走回了床邊,擰亮了台燈。

她怎麽會在火車上了。她回想著睡覺之前,她明明在別墅的的房間裏。怎麽會一睡就這麽多時辰,且到了火車上呢?

在別墅的時候,隻見他端了兩杯咖啡過來。端了一杯放到她麵前,道:“來嚐嚐看我的手藝。”她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語。他老早習已為常了,不以為意,端起自己的那杯,放到鼻間,輕聞了一下,歎道:‘真香。”

她又看了他一眼。他平日裏不讓她碰半點咖啡因的東西,說是會傷身。今天倒是難得,親自衝了咖啡給她。微飲了一口。抬頭,卻看見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她,仿佛在期待她的讚賞似的,於是淡淡的道:“咖啡豆不錯!”說罷,又飲了一口。

他微微笑了出來,靠在她的身邊,一手摟住了她,一手五指成梳,慢慢地在她柔順的烏發裏穿梭。她想避開,可他溫柔的觸摸,不輕也不重,讓人舒服地想歎氣,隻覺得眼皮子一點點的重了起來。

那隻在她秀發上撫摩的手,忽然一點一點的往下,一直到她的腹部。他沒有說話,手慢慢的在她肚子上輕柔地移動,一點一點,帶著他特有的溫度。

再後來,她就到了這裏。她“咣”一聲推開了門,果然不出所料,門口站了兩個他爹身侍從。那兩人見到她,恭敬地道:“夫人您醒了,請問有什麽吩咐?”她冷著臉道:“把你們頭給我叫過來。”

不過一兩分鍾光景,李介載便出現在了她麵前,亦恭敬客氣的道:“夫人找小的有何吩咐?”她淡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李介載不緊不慢得道:“司令吩咐小的,要將夫人安全送到赫連總司令那裏。”

她臉色微微發白,道:“為什麽?”李介載見她神色有異,瞧不出是歡喜或是別的,隻得老實道:“A**隊已經大量集結在了清德。這幾日怕是要開戰了。”心裏卻暗暗歎了一口氣,司令如此的愛她,所以拖到了最後一刻,才將她送往安全之地。

李介載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靖琪再說話。便道:“沒有事情的話,下屬告退。”退出門時,不經意地抬頭,隻見她坐在沙發裏,臉色如雪蒼白。

負責送膳送水送點心的丫頭和侍從進去後,出來都說夫人在看照片。但又都說夫人沒有一句半字話語。是的,她很安靜,安靜地仿佛火車上根本沒有這個人似的。李介載看了一下車窗外,微微歎了一口氣。司令和她是不是當真沒有這個命啊?以前是老夫人,前段司令,南北的對立。現在南北合作了,但司令卻早已經傷透她的心了,再加上這次大戰——想到這次大戰,李介載的神色更是暗淡了,就算拚了南部的實力,也是了無勝算的。

她伏在沙發上,閉了閉眼,一聲類似鞭炮的聲音響在耳邊,她一開始也沒有反應過來,隻聽外頭的腳步聲漸響了起來,李介載在門外喚了一聲:“夫人。”語氣似乎不大對頭。

她眉頭微皺了一下,那如同鞭炮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她渾身一顫,心裏忽然明白了,站起了身,揚了聲音:“進來吧。”

李介載進了門,朝她行了一禮,道:“夫人,看來敵軍已經進攻了。”她轉身,緩緩閉上了眼睛,淡聲道:“知道了。”李介載看了她纖細的背影一眼,在薄光襯托下更顯得不勝盈弱。道:“夫人放心,我們已經脫離戰爭區域了。”她知道他的意思是說不會有危險了,可想到危險兩字,她的手緩緩握緊了。

兩日後,火車進了建興站,因機器部件出了點小問題,所以暫時停靠兩個小時。她在車上也悶得心慌意亂的,所以在兩個侍從和一個丫頭的陪同下,下了火車,到了站裏的貴賓室。

天氣倒頗晴朗,從窗口望去,依稀可以看見角落裏的巍巍顫顫地開著幾朵早春的花。她看著倒覺得歡喜,便穿了門,繞經過了人雜的候車處,想去摘幾朵。這幾日來,心裏一直慌慌的,沒著沒落的。

候車處人很多,喧鬧異常,但見了她和侍從等人,紛紛讓開了一條路。連說話的嘈雜聲也輕了許多,在這雜亂間,她猛得聽到一個聲音:“賣報,賣報,好消息,好消息。A**隊撤回羅州。賣報,賣報,清德大戰,段副總司令被炮火擊中,生死未卜——”

她呆呆地站在了那裏,隻覺得天地一陣旋轉。她揪著自己的衣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穩住了自己,顫聲道:“報紙。”身後的侍從其實在聽到的第一時間早已經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那個報童,搶了幾張報紙在手。

報紙上白紙黑字,寫地清清楚楚,全國聯軍副總司令段旭磊在清德大戰中不幸被敵軍炮火擊中,身負重傷——

她腦中“嗡嗡”聲作響,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往頭上湧去,眼前一片空白。亂亂的揪住了身邊丫頭的手,卻軟地沒有一點力氣。

侍從扶著她在最近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李介載也已經來了,雙手抓著報紙,正微微:“司令——”但他瞬間已經冷靜了下來,吩咐道:“快,馬上到站長室掛電話到清德醫院,接吳院長。”底下的侍從快速領命而去。

李介載朝她安慰道:“夫人,我先去弄弄清楚。”說罷,也快步朝站長室而去。

她坐著,一動不動,時間仿佛對她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也不曉得李介載去了多久,但再次出現的時候,臉色蒼白如紙,血色全無。她的心瞬間沉入了穀地,連最後一起期盼也失去了。

火車的零件很快換好了,站長戰戰兢兢地來請他們。李介載看著一動不動地她,強抑製著悲痛道:“夫人,上車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上了車,到了包廂門口,才略略回了神。扶著門口,低低道:“回清德吧。”李介載一怔,但心裏湧起一陣暖意,原來夫人還是在意司令的,並不如她表現的。他猶豫了一下,道:“夫人,司令吩咐過,一定要讓下屬將夫人安全送到赫連總司令那裏。否則讓下屬提頭去見他。”

司令親自將她抱上火車後,對他說:“介載,你護她要與護我一般。一定要親手將她送到赫連總司令那裏。否則不要怪我不念這些年的兄弟之情。”他凜然應道:“是。小的就算性命不要,也定會完成司令所托!”

她自然知道李介載跟在他身邊二十多年,對他忠心不二。隻要他吩咐的事情,李介載一定會按吩咐辦到。

她扶著門,仿佛沒有那個支撐,她就要萬劫不複了。她轉頭,低而堅定地看著李介載:“回清德!”李介載亦搖頭,堅定地道:“對不起,夫人。司令的吩咐,小的不敢不從。”

在他們這群侍從官看來,這個靖琪小姐對司令一直冷冷淡淡的。若不是司令一而再再而三的脅迫,她老早與別人結婚去了。可司令卻一直對她念念不忘,愛入了骨血。當年,底下裏,一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侍從也一直弄不明白司令何以會對她如此。有時候,會私下裏開開露骨的玩笑,說定是這赫連小姐床上功夫驚人。但他也冷冷的訓斥過,對他們的說法自然是嗤之以鼻的。按司令的地位,要什麽樣的女人會沒有。斷斷不會如此。

如今看來,司令是愛她,深至了骨髓的。所以他就算用盡所有一切手段,隻為了能讓她可以在他身邊。而她,對司令也並非沒有一絲情意的。否則,斷不會如此的表現,堅決要回清德。

她沒有再說話,扶著丫頭進了包廂,跌坐在了沙發上,望著車窗出神。李介載亦站了良久,才道:“夫人折騰了大半天了,想來也餓了。下屬去吩咐廚房,準備點吃的。”說罷,他行了一禮,躬身而退。

才一會兒工夫,李介載已經命人端上了晚膳。她瞧了一眼,隻見四菜一湯,都是按她平日裏的喜好準備的。良久,她才低低地道:“算了,我也不為難你了。你下去休息吧。”

出了廂房,李介載朝門口站著的兩個侍從吩咐道:“給我小心侍侯著。”但想不到才回房不過幾盞茶的時間,他才將報紙細細看完。已有人在敲他的包廂門了,那人隔著門急道:“李副官,你快去夫人那裏看一下,她暈過去了。”他心裏“咯噔”一下,忙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步跨了出去,道:“怎麽回事情?”

那侍從一臉的著急:“小的也不知道。你老人家才走沒有多久,丫頭也出來了。過了沒多久,夫人就在裏頭叫了一聲,守在外頭的小周和小趙推門進去看了一下,隻見夫人正躺倒在地上。他們也不知道怎麽了,所以趕忙讓我來找你過去。”

推門而進,隻見兩個侍從遠遠地站在門口,垂頭喪氣的樣子。李介載眉頭一皺,怒道:“夫人呢?”那小周顫聲道:“回李副官,夫人沒事,在裏頭。”

李介載瞪眼看著他道:“那方才是怎麽回事情?”那小周垂著頭竟不敢回答。旁邊的小趙,腳一並,行了一禮道:“夫人方才在裏頭叫了一聲,我們幾個以為出事情了,忙進去一看,隻見夫人正躺在地上。我們走近一看,隻見她暈了過去,所以小周和小橘扶著她,讓我找人去稟告你。結果——結果夫人是裝暈,拔走了小周的配槍——”

李介載一聽,急道:“那現在配槍呢?”小周地回道:“還在夫人手裏——”李介載怒道:“你們這兩個兔崽子,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你們!”兩人噤聲不語,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李介載在門上敲了數下,這才推門而入。隻見赫連靖琪正坐在靠窗的沙發上,臉色依舊蒼白,而那配槍正放在她邊上。李介載忙陪了笑臉道:“夫人,這槍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走火了,可大可小啊。我看夫人還是將這槍交給小的吧。”

她的聲音依舊低低的,仿佛一點力氣也無:“要交槍也行,隻要你命人將火車在前麵掉頭。”李介載苦著臉道:“夫人,您這不是為難小的嘛!”

靖琪朝他淡淡一笑,笑容卻沒有到達眼底:“行與不行,不就李副官一句話嗎?”李介載沉吟半晌,還是搖著頭道:“夫人,真的不行。”靖琪看著他道:“就算我殺了你也一樣嗎?”李介載堅定地道:“殺了小的也一樣。小的答應過司令,定會親手將您送到赫連總司令那裏。”

她雪白的臉色變了變,慢慢拿起了槍,舉向他:“李副官不會是以為我一個弱質女流不會懂得開槍吧?”李介載閉了眼睛,一副赴死的樣子:“夫人家世淵博,我不敢有此懷疑。那就讓夫人殺了小的吧。”

空氣裏沉默著,她沒有動手,卻微微笑了出來:“李副官不愧是忠心耿耿啊。”那笑有種淺淺的淒涼在裏頭。李介載回道:“謝夫人誇獎,這是小的應該做的。”她的笑緩緩隱了下去:“你說,若我用槍指著我自己的頭,然後手指這麽輕輕一按,你說結果會怎麽樣?”

李介載一驚,隻見她也當真這麽做了,慢慢對著他的槍口,移到了自己但陽邊。他一下子冷汗淋漓,急道:“夫人,不要——”她垂著眼簾:“李副官,你說你現在能同意我的要求了嗎?”

李介載隻覺得冷汗不停地冒出來,他在段旭磊身邊這麽多年,知道這位靖琪小姐雖然表麵上柔柔弱弱的,可卻是個外柔內剛之人。她絕對是說得出做得到的。反正橫豎是完不成司令的交代的任何了,索性就成全靖琪小姐算了。

忙點頭道:“好,好,小的馬上吩咐下去,在前麵最近的站頭掉頭,回清德。”反正他也一樣急著想回清德,看司令。靖琪緩緩地舒了一口氣,轉頭道:“那請李副官下去吩咐吧。”李介載應聲而退,到了門口,又恭敬地叮囑了一下:“夫人,小心槍支走火!”

她點了點頭,此時外頭夜色依舊朦朧。可她的心卻慌亂到了極點。他現在不知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