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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口!你開始的時候,還說要我當你一輩子的腿,上刀山下火海,你現在……”七月的聲音突然一頓,疼痛的心提到嗓子眼,“不讓陪你去,你怎麽去月城?蘇樺陪你去?”
蕭蘭也察覺到了些微妙的氣氛,有些不敢回答這個問題。
“還有竇蒙。”
還有……那就是也包括蘇樺了?是什麽在嗓子眼破碎,紮得心疼得要命,疼得七月不得不揪住心口,才能呼吸。
室內安安靜靜的。
蕭蘭的心越揪越緊,就在他要開口解釋,七月說話了。
“這才是你要我走的真正理由?”
“並不是,隻是素華家正好有商隊前往月城,才不想勞煩你。”
把七月留下來吧,心裏這樣想了千百遍。留下七月,即使最後他還是要離開,即使七月會變成他心裏永遠的痛。可是對七月這樣晦澀卻瀕臨爆發的感情讓他有些害怕。
他害怕,終於有一天七月會因此討厭他。
所以,剛開始,他就不該貪婪青澀果子裏的清甜,以至於現在對那甜味欲罷不能,無法自拔。
“素華?蘇樺的真名?”七月冷笑,“現在你知道我不讓你親近蘇樺的原因了吧?可是……你根本不在乎,若是你在乎我高不高興,就不會趕我走了!”
“七月。”他是在乎的,還是因為太在乎!“你別這樣,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來日……”
“來什麽日啊!”七月無聲抹掉眼淚,“心都疼死了疼死了!你讓我那麽疼,我也會讓你那麽疼,你喜歡蘇樺,我就毀了蘇樺,你喜歡誰,我就毀了誰!”
門又一關。
蕭蘭伸手想抓住那抹身影,可惜他的腿才站起來,就摔了下去。
這樣的他,又怎麽追得上七月如精靈一樣的步伐。
七月啊七月……
第8章(1)
“咦?前麵的驛站,往左通往月城,往右便是蘇州……怪不得,開始覺得景色越來越宜人……”竇蒙大大的嗓門回蕩在碧野之間。
馬車內的雲蕭蘭忍不住掀開窗簾,往蘇州的方向眺望,那是他夢裏的水鄉。
“你那麽喜歡江南,去月城的時候,我們先繞道去蘇州,圓你的江南夢。”
……
“有我在,別說江南,你想去哪兒我都帶你去。”
……
若是七月帶他來,那麽會在這兒往右前往蘇州吧……
蕭蘭放下窗簾,不忍再看。
一個月了,那個迷離的少年始終沒有再出現。
尹素華雖是說家裏商隊去月城,後來出發的人馬裏,多數運的是上路時所需的物品,包括蕭蘭的藥品。
她的目的很明顯,隻不過想贏得蕭蘭的心。
“素華,我們可是去蘇州?”竇蒙語氣裏多了幾分激動,誰不夢江南啊!
蕭蘭的心突然漏跳了半拍。
“對,先去蘇杭,看一看煙雨江南,遊一遊瘦西湖!”尹素華笑道,“我可知道,蕭蘭對江南早已向往。”
蕭蘭微笑。
隻是想與同遊的人不知去了何處,曾經神往的江南會多一份惆悵。
那份惆悵啊,綿綿似無絕期,並非濃轉淡,而是隨相思日漸濃。
因此,當江南裝滿心懷,除了激動,的是瘦瘦的哀傷。
一首《江南柳》,痛點惆悵處,反複思量,心中思念更甚。
隋堤遠,波急路塵輕。今古柳橋多送別,見人分袂亦愁生。何況自關情。
斜照後,新月上西城。城上樓高重倚望,願身能似月亭亭。千裏伴君行。
願身能似月亭亭,千裏伴君行。
願身能似月亭亭,千裏伴君行……
我為月,你為雲,我願月隨雲,相伴走天涯。
蕭蘭閉上眼睛,原來景致是淒是美,都在人心。
七月,我到江南了,你在哪裏?
七月,我現在所在的地方,你是否也曾駐足停留過?
七月,我眼裏的景,可是你想要讓我看的景?
七月,若是你在,你會不會為我唱一首,江南的曲子?
噌……噌……噌……
華麗的船坊從灰色的橋下輕輕劃過,典雅的古箏纏繞悠揚的船槳輕蕩,水波清清。明明船隻在移動,琴聲在悠揚,呈現在人眼前的卻是一幅耐人尋味的水墨畫。
琴聲也似畫,畫中一池荷塘,荷葉高高低低碧連天。琴聲所到之處,綠葉裏開出朵朵荷花,白的雪,紅的粉……
琴聲抑,荷塘裏幾尾魚兒結伴閑遊。
琴聲揚,朵朵蓮蓬出,一些飽滿,一些羞澀。
直至琴聲點綴了滿滿一荷塘,歌聲,徐徐從畫裏妙曼而出。
沒有煙雨蒙蒙綠柳笑東風
此江南是否與你所盼相同
往日綿綿情意相思日漸濃
獨枕黃昏怕見秋風吹梧桐
似往昔如春水東去不回頭
多少愛恨癡怨挨不明更漏
隻怕月不見了雲依然悠悠
何時才見江南綿綿煙雨瘦
“七月……”蕭蘭不覺已將心裏所思念的名字念出來,七月果真會為他唱一首江南的曲子,這曲子幽怨重重。可是,“……是七月。”
“七月?!”竇蒙伸長脖子看著泛過水麵的船坊,“船坊上那個公子是七月那小子嗎?!這麽聽來,聲音倒是蠻像的!七月,七月——”
回應七月這個名字的隻有船尾悠悠的水波。
船坊一直前行。隻是琴聲又起,歌聲又揚:
……
隻怕月不見了雲依然悠悠
……
此江南是否與你所盼相同
……
獨枕黃昏怕見秋風吹梧桐
……
多少愛恨癡怨挨不明更漏
……
何時才見江南綿綿煙雨瘦
……
蕭蘭突然悶悶地咳起來,越咳心越悶,竇蒙輕撫他的胸口:
“怎麽了,是江邊的濕氣太重,著涼了嗎?”
“不是,大概是累了,咱們回客棧吧。”
尹素華的目光從蕭蘭的身上,緩緩地回到水麵那隻已經遠去的船坊上,柳眉緊蹙。她一直讓自己避免將蕭蘭與七月想到一起,可是無形中她早已把兩人看得很緊。是否是女子纖細的心思,才讓她覺得……
蕭蘭與七月的感情,微妙得讓人不敢去正視?
這也是蕭蘭不讓七月追隨去月城的事實嗎?
蕭蘭沒什麽胃口,隻是淺淺喝些茶水。
客棧的門口突然起一絲**,竇蒙不以為意抬頭看了看,這一看不得了,他幾乎是立刻蹦起來:
“七月!”
蕭蘭的手一抖,杯中的茶晃個不停,拿不穩那茶杯,隻得輕輕放下。
“月公子,那也是你認識的人嗎?長得真討人喜歡!那威武身姿,那俊朗的模樣……”七月身邊的幾位美人在七月身邊撈不著好的,立即朝竇蒙靠過去。
移到竇蒙身爆又更驚喜地發現剛剛一直背對著門口的蕭蘭,竟也如此秀色可餐。
一身的書卷味,一臉淡定溫和的表情,就如一首溫婉的詩詞,一杯溫熱的茶。美人們都想伸手碰觸這散發著柔美光華的書生。
書生不迎不躲,隻是微微笑,不顯得親近,不顯得疏遠,儒雅有禮,恰到好處。
美人兒們不敢擅自驚擾,生怕褻瀆了這如玉般的人。
當七月坐到了他的對麵,迷離的目光凝望著他的時候,那抹致遠的寧靜,出現了裂痕。
賴以生存的微笑也變得岌岌可危。
是七月……果真是七月。
七月他瘦了,嘴醬起的笑容,到達不了迷離的眼睛裏,他鮮少眨眼,目光似是放肆,又似是沒有焦距地放空著,猶如視盲。
“清荷,怎麽不關照一些這位雲公子?”
有七月助陣,被喚作清荷的女子,芊芊玉手輕拂蕭蘭的衣襟,語音嬌滴:
“公子是初到江南吧?我聞到你身上的書卷味,相信公子一定是博學多才,學富五車。”
蕭蘭不語,靜靜望著七月。他想問,七月你可還好?可是沒能問出口。
“姑娘,請你自重,收回你過分的手!”尹素華看清荷開始不安分的手,怒道,“七月,難道你還不知道蕭蘭的為人,你這樣不適意為難他嗎?”
“咦?這位姑娘好生麵熟?”七月突然湊到尹素華麵前,滿嘴戲謔,“怎與我認識的一位故人那麽相似,莫非你是他的妹妹?”
“什麽啊!”竇蒙極力擺脫美人兒們的圍攻,“她就是尹蘇樺,不是什麽妹妹,而是本人,隻是女扮男裝而已!姑娘們,請你們坐好……竇某無福消受……”天啊,竟然要當眾剝了他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