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淩小小回到家時,正好和簡喬南的車一前一後進了‘門’。

他看到她,立即示意司機將車停下來,然後站在那裏,等著淩小小將車停下來。

“小小,這個給你。”淩小小剛將車窗降下來,他就迫不及待地將一個漂亮的鐵盒子遞給她。

淩小小伸手接過來,很冷淡的說了句謝謝,然後升上車窗,將車往車庫方向開。

簡喬南站在那裏,不一會兒就看到司機從車庫裏停車出來,而他的手中,正拿著他剛剛送給淩小小的那個盒子。

“大少爺。”司機走近他身邊時,立即和他打招呼,可能是看到簡喬南一直盯著他的手看,於是忙解釋道,“是少夫人剛剛拿給我的,她說是買衣服的贈品,怕小少爺看到想吃,讓我幫著扔掉的。”

簡喬南點了點頭,隔著一點距離看到淩小小也已經出了車庫,可是她看都沒往他們這邊看,隻是一直往‘門’邊走,那裏簡佑嘉已經聽到車聲,迎了出來,她將手中的袋子‘交’給保姆阿姨,一把抱起了孩子,重重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抱著他往客廳裏走。

“快點扔掉吧。”簡喬南的聲音都是麻木的,“要不然小少爺看到了。”

司機應聲走開。

那盒糖果是小時候小小最喜歡的那種,那家廠早已經不再生產。他這次出差正好到了那邊,特地請對方幫著做了這一盒。

結果隻是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簡喬南站在那裏,寒風一陣陣刮過,他不覺得冷,隻覺得茫然,好像置身於濃霧中,對於未來,他一點希望都看不到。

可是當初,他又何曾給過小小希望?

後麵幾天,兩人仍一如繼往地相敬如“冰”,不過等到酒會那一天,淩小小挽著他的手入場時,她的臉上一直帶著一點淡淡的微笑,偶爾還會偏過頭看他一眼,那種眼神,簡直就好像她還在一心傾慕著他。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斜肩式掐腰短裙,將線條優美的‘腿’‘露’得恰到好處,又因為綰起了頭發,‘露’出了白皙修長的脖頸,非常有效地彌補了身高的不足。雖然今晚這裏名賈雲集,眾多商界巨子的‘女’伴更是打扮地珠光寶氣,她的身上卻幾乎沒有任何一件多餘的裝飾,隻是‘胸’口有一隻鑲了幾粒小珍珠的別針,和她頭發上的珍珠發夾及耳上的兩粒珍珠耳釘倒也算得上相得益彰。

他們一入場,立即被記者包圍,鎂光燈下,兩人的姿式已經換成他攬著她的腰。他們在鏡頭麵前微笑,在回答記者的問題是,總會習慣一樣先含笑互視一眼,那種深情繾綣,仿如神仙眷侶。

‘門’邊又有一對男‘女’走了進來,剛一打照麵,四人都是微微笑了一下,很是親熱地打著招呼,雖然在商場上,兩家一直是敵對關係。

因為一直被簡家壓著一頭,對方鬱結難抒,瞥了一下簡喬南身邊的淩小小,又看了眼自己身邊光彩奪目的嬌妻,那人立即笑道,“喬南,你也太小氣一點了吧,這樣的場合,連顆鑽石也不給尊夫人戴一顆……哈哈哈,莫不是拿去送給別人了?”

他這樣含沙‘射’影,旁邊有些人自然還記得當初那場鬧得沸沸揚揚的“出軌事件”,就連這些記者,也不是沒得到過消息,隻是被簡家壓著不敢刊發而已,所以明明那麽多人,卻一時之間都靜了下來,無數雙眼睛直直地盯在了他們兩個人身上。

最害怕被提起的往事一瞬間就被這樣直接地攤在了眾目睽睽之下,簡喬南的笑容僵,身體也是僵的,幾乎習慣一樣看了眼淩小小,她也正在看他。

依然是那麽溫柔的微笑,好像他們婚禮上那樣。

“黃先生黃太太情比金堅,自然要代表永恒的鑽石才能相配。我跟簡哥也就是勝在自小相識,青梅竹馬,是夫妻,更是一輩子的兄妹親人……”她看了下自己‘胸’前的那枚別針,似無意一樣‘摸’了下自己耳上的那顆耳釘,淺笑道,“這些珍珠雖不貴重,但每一粒都代表著我們相識的一個年頭。”她看向簡喬南,麵帶微笑,但眼圈卻微紅,“不知不覺間,已經是這麽多年了,簡哥。”

他已經恢複了鎮定,手從她腰上滑下去,十指相扣地握住她的手,衝她淡淡一笑。一切好像已盡在不言中。

時間才是感情最好的試金石,那人和自己太太新婚不過大半年,就已經有一些‘花’邊新聞在外麵流傳,這樣一對比,高下立見。

一時喬伊和陳奚河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喬伊的‘女’伴自然是李暮曉,而挽著陳奚河手臂的,卻不是陳慕雲母親,而是某個當紅‘女’影星。

以前簡伯年偶爾出席時,帶的‘女’伴一直都是簡太太。

喬伊看到陳奚河,立即禮貌地上前一步打招呼。

因為他和陳慕雲是合作夥伴,經常一起出席一些商業活動,那幫記者見他和陳奚河一同進來,立即像打了‘雞’血一般,伸長脖子看向他們身後,這才發現陳慕雲並沒有跟著入場,一時就連一些觀旁者都難免有點感歎,少了一場好戲。

有記者問喬伊陳慕雲的去向,喬伊隻是微笑著說了句陳先生身體微恙,醫生建議他在家休息,說著他燦然一笑,調侃一般加了句“隻是小感冒,不至於引起股市振‘蕩’的。”

他和陳慕雲是金融界最最耀眼的新星,年頭那場收購戰更是可以當作商業案例寫進教材裏,有時候他們的一句話,就可能暗示著股市未來的走向,所以聽到他提到這方麵的話題,眾人開始將話題往他們工作方麵展開。

喬伊隨意的答了幾個問題之後,就借著有另外的人入場的時機擺脫了那些人,攜著李暮曉往淩小小他們這邊走。

簡喬南他們剛剛和陳奚河打過招呼,見喬伊過來,於是先開了口,“好久不見了。”

他們兩個雖然已經不再是絕‘交’狀態,但也隻是在這樣公眾場合勉強維持著風度,以前那種親密無間是再難尋回。

喬伊點頭微笑,然後將目向投向淩小小,“你今天好漂亮。”

淩小小微笑著說了聲“謝謝”,然後看了眼他懷裏小鳥依人的李暮曉,淺笑著,“暮曉今天才是真的漂亮。”

她身上穿的那一套是淩小小在“繁錦”裏第一眼就看上的,試了一下十分合身,隻是她的心已經老了,不再想去接觸這種偏嫩一點顏‘色’。

“他總嫌我的品味是小孩子。”李暮曉翹起嘴角笑,雖然說是在抱怨,但臉上的笑明顯是開心的,受極了寵溺一般,“這麽老氣橫秋的,有什麽好看?”

淩小小隻是淺笑。她知道她是在等著被人誇一句,可是要誇她的那個人不是她。

四人沉默了一會兒,李暮曉也沒能等到喬伊的一句讚揚,心中漸漸生出幾分不悅,喬伊再帶著她去和另外的人打招呼時,她就有點懶洋洋的,總不大提得起‘精’神,酒杯拿在手中也似有千斤重,隻啜了幾口酒,卻已是微熏。

耳邊突聞音樂響起,喬伊很紳士地向她伸出了手,她原來還想裝腔作勢一番,可是一對上他的視線,卻立即心軟了。

他們在音樂聲裏徜徉,他的手扶在她的腰上,不鬆不緊,若即若離,就好像他對她的態度。她心裏像碳酸飲料被擰開了瓶蓋,泛起許多小小碎碎的氣泡,每個汽泡裏都是酸意。

舞池裏還有其他人,在緩慢悠美的旋律中與他們擦身而過。

她看到他們身邊,淩小小正依偎在簡喬南懷裏,那麽親密的姿式。

關於兩年前的那件事,她其實也有所耳聞,可是他們現在都可以這麽幸福,而她和喬伊卻不行。

她心中的酸意一瞬間衝到了頂點,衝得眼睛快承受不住,她仰著頭看著他,嘴‘唇’動了動,正想問他一句“你到底愛不愛我”,卻聽到喬伊輕輕叫了她一聲。

“曉曉。”他看著她,目光那麽溫柔,是她以前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我愛你。”

她整個人撞進他懷裏,臉緊緊地埋到他‘胸’口,借以掩飾奪眶而出的淚。

她對他是一見鍾情。

當時她和一位朋友一起去他公司應聘,隻聽人事部那個人那麽公式化的措辭,她就知道她沒希望了。然後她在走廊裏遇到他,一向冒失的她不小心撞翻了他手中的咖啡,卻也不小心將他撞進了她的生命中。

盡管隻是那樣匆匆一麵,就讓她對這個人有了好感,可是她記得當時他並沒有怎麽多留意她的。可能因為趕時間,他連她的道歉都好像懶得聽。後來因為她那位朋友應聘成功,她去他公司樓下等那位朋友,他們兩人正好差不多是一前一後出來。

她因為一時沒看見她朋友,還四處‘亂’看,急得她朋友不顧當時有那麽多人就大聲地叫她,然後也不知怎麽回事,他忽然走過來,彬彬有禮地為那天將咖啡灑到她身上道歉,而且還請了她和她朋友吃了一餐晚飯算是賠禮。

她當時也有點糊塗,明明是她的過失,怎麽反倒成了他的,但能夠和他一起吃飯,總是開心的。後麵她又回請了一次,隻有他們兩個一起,再然後,好像就那樣很自然的就在一起了。

可是他們‘交’往了近半年,外人眼中早已經是一對很恩愛的情侶,而事實上,不要說肌膚之親,他甚至從來沒有‘吻’過她,連擁抱都很少,最親密的,也不過隻是牽她的手。

但是現在,他說“我愛你”。

她終於還是等來了他的這句話。

一曲終了,她去洗手間,順便補妝。因為喬伊的那句話,她整個人還暈乎乎的,等稍稍醒過神,就聽到外間有兩個人在說話。

“聽說現在簡喬南很疼她的,所有的財產都轉到她的名下。”一個聲音說。

因為聽到熟悉的名字,她立即一個‘激’靈,耳朵都快豎起來了。

“那又怎麽樣?”另一個‘女’人哈得一聲笑,“以前還不是一樣甩過她。你忘了以前簡喬南跟那個‘女’人多親熱,大街上就抱著接‘吻’,這裏誰不知道?哪裏還給她留過一點點麵子……要不是她那時候肚子裏有那個孩子,估計早就被掃地出‘門’了。”那人說著歎了口氣,“不過她命好是真的,簡伯年一直盼個男孫,她就生了個兒子……她要是生個‘女’兒你再看看,現在的簡太太是誰還真說不定呢?哪裏像你先生,你生兩個‘女’兒還是那麽疼你。我家那位這方麵也算不錯了,男人逢場作戲再所難免,他至少從來沒有正大光明帶著外麵那些小賤貨招搖,讓我難堪,也從來沒提過要跟我離婚還是怎麽的。”

另外那個跟著歎了口氣,“這倒也是。不過男人啊,嘴上說男‘女’都一樣,其實還是喜歡兒子,我家那一位……”又是一聲歎息,“反正我是還要再生的。”

“那是。這繼承人還得我們自己來生。”另一人說,“反正不管他們在外麵怎麽玩,隻要別帶個野種回來分家產就行了。哎,你說,簡喬南以前跟那個‘女’人……”

李暮曉聽得心都發涼。俗話說人言可畏,果然這天下最毒的就是人的一張嘴,尤其是‘女’人的,更尤其是嫉妒的‘女’人的。

她站起來整理衣服,正準備衝出去罵那兩個長舌‘婦’一頓,忽然外麵一下子安靜下來。

然後她聽到一個聲音冷冷地響了起來。

“男人呢,就像小孩子,對什麽都充滿了好奇心,所以總想著出去玩……不過他們就算鬧得再凶,你隻要一個耳光扇過去,他們就乖了。”那個聲音既熟悉,又陌生,帶著笑意,卻比外麵的天氣還要寒上幾分,還帶著幾分不屑,“隻是鄭太太,周太太,這個耳光,你們敢扇嗎?”

外麵忽然一陣死一般的沉寂,李暮曉整理好衣服悄悄走出去,淩小小已經不見了,隻有鄭太太和周太太還站在洗手台前,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李暮曉再進入宴會廳,看到淩小小正依偎在簡喬南身邊,那種溫和恬靜,哪裏還有剛才在洗手間裏的那種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氣場。

酒會散場時,喬伊送她回家。到了她家樓下時,喬伊將車停下來,和她道了聲“晚安”。

外麵是黑絲絨一樣的黑夜,上麵還綴著一顆顆閃亮的寶石,車內空調的暖風柔柔地撲到她的臉上,讓她想到他的手。

李暮曉想到今晚他說的那句話,心中猶如小鹿‘亂’撞,她躊躇了一下,終於鼓足了勇氣,猛地湊過去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

他的‘唇’上還沾有酒氣,她也好像跟著有了醉意。因為剛才的舉動,羞得不敢抬起頭看他。

“曉曉。”她聽到他叫她,她紅著臉剛抬起頭,他的‘吻’就落了下來。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喬伊,完全失去了一貫的鎮定從容,他的‘吻’像暴風驟雨一般,讓她整個人像是被卷入龍卷風的漩渦中,連呼吸都是困難的。心好像要裂開一般,她仰著頭承受他的這個‘吻’,最後連舌頭都要麻痹了。

最後分開時,兩人都快喘不過氣,他附在她耳邊,一遍遍地說“曉曉,我愛你”。

她揪著他的襯衣,大口的喘息著,一遍遍地點頭應他,“我也是”。

這樣的氣氛下,一起過夜好像是順理成章。她紅著臉低下頭小聲地問他,“要上去坐一會兒嗎?”

這麽明顯的暗示,她相信他懂得,所以他以前才會拒絕她兩次。

可是這一次,他答了句“我送你上去吧”。

李暮曉忽然心跳如雷,懷中像揣了一隻小白兔一樣跟著他一起下了車,腳步都是虛浮的,雙‘腿’打顫,好在他適時向她伸出了手,她才勉強可以繼續往前走。

夜深人靜,電梯裏麵都是空的,隻有他們兩人。她想到馬上要發生的事,立即緊張地呼吸都不順暢。為了讓自己輕鬆一點,她胡‘亂’地找了個話題,“小小姐平時看著那麽溫柔,想不到生氣時也那麽嚇人。”

從像鏡麵一樣的電梯牆上,她看到他帶著一點疑‘惑’的眼神看向了她,“什麽?”

她偏過頭,迎向了他的視線,用力咬了下自己的嘴‘唇’,漲紅了臉,“我不是有意偷聽的,我是正好也在那裏。”

喬伊的臉‘色’不太好,也沒有平時那種淡定到接近冷淡的神情,他皺起了眉頭,“出了什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