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好對手

第10章 你好對手

“死者鄧哲,四十二歲,祖籍h市安平縣鳳山村,無業遊民,曾有過兩年左右的吸毒史,並且在此之後精神失常,現居住於茗清街女友田芳家內……”

喬崎閉上眼,嗅了一下周圍的空氣,止住了鄭恒遠的發言,“安靜一些。”

鄭恒遠立馬識相地閉嘴。

隨後,她彎下腰,仔細查看地上的腳印,眼神變得晦暗起來。周圍一片安靜,都等著這個女人的下一步動作。

豈料一個煞風景的聲音傳了進來。

“拙劣。”一旁的席川淡淡開口,隨後忍不住對她說,“與其浪費這時間麵對一堆碎肉,不如考慮一下和我約會怎麽樣?”

喬崎沒理他。

倒是一旁的眾人,個個驚訝得眼珠子都差點給掉出來了。邢毅看向席川,濃眉緊擰,語氣帶了些怒意,“我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麽?”

席川略帶挑釁地看著他。

當他的對手和獵物生氣時,就離失敗不遠了。

“何必和一個自大狂計較?在他的世界裏,誰都比不過他的才華。”喬崎掃過眾人震驚的表情,直起身正視席川,“我說過,我不喜歡認輸。”她的眼裏有股很認真的怒氣,像團火,逼得對麵男人的心髒灼熱得發紅,“撲騰”著,讓血液前所未有的滾燙。

“喬崎……”邢毅輕輕叫了她一聲,卻遭到了她的阻止。她伸出一隻手,直逼對麵席川的心髒處,正視他清亮中帶著一絲深意的眼睛,“說這些廢話之前,我不認為你能夠拿你這裏來換。”

這句話隻有他們兩人能懂。這種微妙的感覺讓席川的內心瞬間溢滿一種得意。那種肖想很久的病態,得到了一種形式上的解放。

“你太低估我了。”他扯開唇角,握住她蒼白冰涼的手,放在溫暖的大掌裏細細摩挲,反複用自己手上的紋路壓迫著她的,“你也太放縱你自己了。要知道,人的很多行為和感情,就像是蘆葦蕩裏的野草,瘋長起來的時候,可是燒不盡的。”

“你在暗示我。”她撇去四周的雜音,安靜地看著麵前這個高大清俊的男人。他掌心的溫度傳過來,異常溫暖。

席川加重手上的力道,卻在最後那一刻,陡然放開她的手。

他褪去眉眼間所有的雲霧,“不。我在明示你……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畢竟……慢火才能熬出美味的湯。”

這話讓一旁的邢毅渾身一震。

隨後,眾人隻見席川從另一隻口袋裏拿出一張潔白的手帕,輕拭了自己的手,向喬崎伸去。

“這裏血腥味太重,抱歉,我一向很尊重女士。”他朝她微微頷首,聲音低沉,“正式認識一下,我是席川,你未來的……”

“對手。”他沉吟了一秒左右,輕聲開口。墨黑的眼珠平靜無波,卻狡黠得讓人辨不出真偽。

喬崎從善如流地完善了這個禮儀,順便提醒他:“我不認為自己能做你的對手,你是天才。”

她在嘲諷他。席川輕笑。

周圍的人看著兩人奇異的舉動,紛紛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但誰也不敢開口,靜靜注視著這一幕。

收斂起笑容後,他搖搖頭,糾正她的話:“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人的情感是野草,我也不例外。當你揪住我的弱點時,你就有一半的幾率贏。”

說完,他紳士地放開手,理了理衣襟,骨節分明的白皙手指在風衣的扣子上點了兩下,“別低估自己,好好想想我說的話。還有,我從來沒想過和你競爭。”他俯身,湊近她的耳朵,“我要競爭的是你的……心。”

他帶著蠱惑性質的目光一直膠著她頸上的動脈,看著她的血液在裏麵又冷靜變得沸騰。起伏……平靜,最終到達一個高點。

嗬。

喬崎則麵不改色地點點,“我會等著。”

聽到她的正麵回答後,他盯著她看了五秒左右,轉身離開現場,瀟灑得像一片浮萍。

席川甩掉背後那一幹人,在心底默默念著:女孩兒,和你爭你自己,是個多麽愉快而偉大的工程。

哈……真是呆滯的有趣。

席川走後,現場的氣氛終於恢複了正常。

鄭恒遠的目光一直膠著席川離開的方向,待旁邊的人拍了兩下他的肩膀後,這才收回視線,轉而又看向旁邊的喬崎,滿麵疑惑:“你什麽時候和席川……”

喬崎沒回答,蹲下身繼續查看那排淩亂的腳印。他也自覺沒趣,轉過頭繼續維持現場秩序。

這邊幾個跟隨過來的刑警將圍觀群眾遣散後,現場這才安靜了一些。

邢毅走近喬崎,清了兩下嗓子,“雖然我知道這種時候說這些話有點不合適,但……”

“凶手很顯然是名男性,身高大概1.78—1.80左右,左腳有疾,穿的是解放牌鞋子。以前的職業是司機,可能是出租車司機或者小型送貨車司機;除了腿部的問題,身體基本健全,嗜酒,外地人……死者的親戚。”喬崎起身,看著躺在地上的箱子,已經被合上了。

邢毅沉了眸子,盯著她的動作,並沒有再說話。

下一刻,她重新蹲下身子,揭開皮箱的蓋子……

“屍體切割的形狀很奇特,用的刀是……”她閉了閉眼,正要說什麽,口袋裏的電話突然響了。

喬崎頓了兩秒,拿出手機,眼神頓時變得幽暗起來。

按鍵,接通。

“嗨。”那邊傳來男人低沉卻清朗的聲音,“我已經走到半山腰了,這裏風景很不錯。”

她抿唇,看向那些屍體碎塊,腦海裏迅速閃過一些畫麵,卻怎麽都捕捉不到一個精確的影像。

“後腦勺被扳手敲過,屍體切割部分的手法不能算拙劣……”他好像停下了腳步,呼吸也變得輕盈和平穩起來,“仔細看看那些肉塊,你能發現什麽?別找鑒定科的人,他們速度夠嗆。”

喬崎握緊手機,聽著那邊傳來的呼吸聲,將戴著專用手套的手伸進皮箱中,仔細拿出一塊類似於大腿部分的肉塊。

鄭恒遠一陣反胃。雖然這種東西都看多了,但在視覺上還是造成了一定的衝擊。畢竟這東西,是人的部分,隻要你精神正常,可能並不是那麽樂意看到別人的屍體。

“仔細想想,你一定能想到什麽。”那邊傳來席川低低的笑聲,“乖女孩,你很厲害。”他的聲音很是輕快,帶著幾分調笑的味道,如山泉般清冽纏綿。

可喬崎卻無暇顧及。

她盯著那團血肉模糊的東西看了一分鍾,腦海裏再次快速閃過一些畫麵:淩亂的床鋪、地上的酒瓶子、吃剩的飯菜……

“喬崎,你……”邢毅見她拿著屍塊發呆,試圖靠近她。他知道打電話過來的人是席川,心裏頓時又塞住了。

“凶手,可能是個慣犯。回去給我這兩年h市凶殺案的資料。”她幽幽地開口,眼神凝在一處。

席川掛了電話後,不過一秒,就接到了名義上“未婚妻”的來電。

“記者都安排好了,晚上六點之前,景江酒店,你哥也會來。”付媛坐在大廳裏,看著不遠處來來往往的陌生人,突然覺得一身輕鬆。塗得鮮紅的指甲撫上耳鬢,唇邊扯開一個譏諷的笑,“今天我看見你和那個女人了,怎麽?眼光如此獨特?”說完,她整了整一絲不苟的米色套裝,換了個姿勢,心理平衡許多。

席川打開車門坐了進去,沉默不語。

半響後,他淡淡開口:“我哥給你了多少好處?”

付媛見他扯開了話題,頓感無趣,挑眉道:“城東那塊寶地。不過你哥真是會給你收拾爛攤子,這種事情通常都是女方吃虧,加上你之前那些緋聞,他可是傷透了腦筋。說到底,我還真沒吃虧。”

他倒是沒在意,啟動車子後回了一句:“我馬上過來。”

那邊的付媛沒撈到嘴上的好處,被他輕描淡寫一句給堵住,心裏又氣又悶,差點把電話給砸了。

……

車子在景江酒店的樓下緩緩停住,麵色從容的男人看了眼手上的表:還有十分鍾。

席川下車的時候,倒是看見不遠處糾纏的哥哥嫂子,習以為常的他臉上甚無表情。

倒是小短腿侄兒頂著西瓜頭,老遠就看見他了,大叫著跑過來。

“二叔!”

席川皺眉,卻還是伸出手接住這個沉小子。

奶聲奶氣的孩子體重倒是不輕,一雙眼睛又黑又大,漂亮得和他爹一樣。西瓜捧住席川的臉,趁他還沒有黑臉之前,狠狠親了兩口,“二叔,爸爸說你又闖禍了。你和西瓜一樣還在讀幼兒園嗎?”

席川看著他不說話。

西瓜早就摸清楚眼前男人的脾性,搖了搖小短腿,“二叔你吃飯了嗎?”

“沒有。”他很正經地搖頭。

身上的孩子又軟又小,他也不知道該怎麽溝通,隻能用和大人的方式與他交流。可憐西瓜侄兒一臉懵懂,從小就看著自己二叔一張正經臉,倒也會揣摩心思了。

至少看見爸爸的臭臉不會再怕了。

他正想再問席川一些事,那邊的夫婦走了過來。

席曄常年的冷淡表情,一絲不苟的裝扮和冷硬的氣質讓其看起來不是那麽平易近人。一旁穿得普通居家的矮小女人倒是笑得很平常,像是在歡迎家人。她看向這個一年到頭隻回家兩次的弟弟,微微扯唇,比了一個“你好”的手語。

席川點點頭:“哥哥,大嫂。”

西瓜蹬著小腿從席川身上滑下來,跑過去抱住了媽媽的腿。

席曄朝他頷首,語氣雖然生硬,但也算不上生氣:“過幾天回去看看老爺子,今天的事,他需要你親自回去解釋。”

“好。”席川幾乎沒有猶豫地回答。

席曄很淡地看了他一眼,摟住妻兒進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