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
無奈
丫頭掀起竹簾,裏麵傳來陣陣笑聲。
“堂祖母什麽事這麽開心?三娘給你請安了。”岑三娘進去,見六娘七娘一左一右圍著老太太正在說笑,上前福了福。
“快過來歇著。去給三娘端碗酸梅湯來。”岑老太太穿著香雲紗的大袖連身裙,滿臉慈愛。
岑三娘上前挨著竹榻坐了。
岑老太太笑道:“你們三姐妹以後便住一起,我這院子也熱鬧。”
六娘和七娘格外興奮,一時間竟忘了對岑三娘的敵意:“祖母,過了夏日,我們也住在水榭好不好?”
岑老太太用扇子輕輕的敲了六娘一記:“傻丫頭,過了夏日,水榭濕氣重便住不得人了。”
六娘睜大了一雙美目,楚楚可憐:“六娘想和祖母住一起呢。”
七娘也撒嬌道:“七娘也不想離開祖母。”
岑老太太滿心歡喜:“好好好,天涼了祖母就把碧紗櫥收拾出來讓你們住。”
岑三娘暗暗鬆了口氣。老太太至少明麵上同時照顧了三個小輩。雖說住在水榭,在她眼皮底下不方便,但總還沒有撕破臉被逼到絕境,她還有時間。“住後花園好啊,三娘每日早起可以收集花葉上的露水給堂祖母煎茶。聽說無根水煎茶,茶味極外輕浮。”
正說到岑老太太的喜好上,她笑嗬嗬的道:“三娘有孝心,堂祖母以後就有口福了!”
本是湊趣的話,六娘心裏又不舒服了,她怎麽就沒想到去收集花露呢?她悄悄撞了撞七娘。
七娘聰明的領悟到了,笑得可惡之極:“祖母,等三娘六娘出了嫁,七娘還能給您收集花露煎茶。”
七娘年紀小,這些話六娘不方便說,她卻能極自然的說出來。
岑老太太傷感的歎了口氣,順著七娘的話說道:“女大不中留啊。三娘六娘都十三了,訂了親,我便隻能再多留你們兩三年了。”
岑三娘反應快,直接將頭埋在了岑老太太膝間:“沒有堂祖母,三娘哪能有今日。三娘不想這麽早訂親,也不想出嫁。堂祖母多留三娘幾年,讓三娘也盡盡孝,侍奉您……”
誰也看不到她是否真哭了,隻聽得聲音哽咽著,感傷著。
這一刻岑老太太猶豫了:“好孩子,堂祖母也舍不得你……”
她的手輕拍著岑三娘單薄的背,心裏充滿了無奈。
這時六娘插嘴說道:“祖母,你別傷心。六娘也不離開您!”
岑老太太幾乎在瞬間回過神來。三娘比六娘大幾個月,三娘的親事不訂下來,就會耽擱六娘。刺史夫人前來保媒,範夫人又加了一萬兩彩禮。
岑家和方家不同,每年的收益來自於手裏大片土地。老二和老三雖然做著官,朝廷的俸祿多以絹帛粟米代銀。朝政清明,手裏沒幾兩銀子,全靠公中寄銀子應付場麵。老四過繼了一個兒子,將來靠著四房的產業不愁,現在卻是個隻知提籠玩鳥的閑人。家裏小輩多,這幾年都漸漸到了該成親出嫁的年紀,公中需要支出的現銀缺口會越來越大。
五萬兩彩禮,嫁出的不是本家的女兒。對岑家三房來說,著實是筆不虧本的買賣。
範夫人的算盤,岑老太太清楚。範夫人再能幹也隻個婦道人家。範玉書身體羸弱,又是個結巴,隻能和高門大戶結為姻親來保全範家產業。範夫人也明白,想娶岑六娘方九娘王家姑娘,人家絕不願意,所以才盯死了岑三娘。
岑老太太暗暗歎了口氣,這都是岑三娘的命。這門親事雖說範玉書不行,但範家畢竟有錢,總好過嫁到小門小戶吃苦受窮的好。她收回了手,傷感的說道:“兩個傻孩子,我再心疼,也不能耽擱了你們。”
岑三娘就徹底明白了。想著刺史夫人的保媒,一時悲從中來,忍不住真的落下淚來。一顆心在瞬息間像被冰封住似的,又冷又硬。她抬起頭,笑容淺淺:“都是三娘不好,惹堂祖母傷心了。堂祖母,我想去瞧瞧新房子收拾得怎樣了。”
“祖母,我們也想去瞧瞧。”六娘七娘想著搬新家又快活起來。
“我也疲了,你們三姐妹一起去吧。”岑老太太放了三人離開。
不一會兒,田媽媽回來覆命:“老太太,都收拾好了。”
說著上前低聲將給岑三娘搬家的情形說了。
岑老太太輕歎了口氣道:“若有別的選擇,我也不願應下範家那門親事。”
田媽媽奉承道:“老太太是真心疼三娘子。”
“再等等。不著急。就算我答應,那也是範家求著……岑家在隆州城百年,家裏的姑娘都矜貴。”岑老太太要銀子,更要全了麵子。
作者題外話:頭盤菜。中午吃飽了,晚上再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