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命令式求婚
第56章 命令式求婚
我想仔細看清楚,可是頭越來越昏沉,玻璃渣鑽進體內,鑽心的疼,讓我實在沒力氣再堅持,暈過去的時候,我好像看見了黎若與小薇飛奔過來,也聽見了蕭淩慌亂的怒吼聲。
期間我短暫地醒了一次,頭頂上雪白的燈光刺得我睜不開眼,身邊的醫生和護士不停的攢動,我看到泛著幽光的手術刀將手臂上的皮肉一點點割開,然後用鉗子將碎玻璃渣取出來,隻是一點知覺也沒有……
我的記憶有些恍惚,兩年前,我也是躺在手術台上,那是生允兒的時候,在經曆過長達五個小時的疼痛之後,醫生選擇為我剖腹,我迷迷糊糊地看著冰冷的手術刀劃開我的肚子,大約有二十厘米左右的口子,那種血肉翻開,卻又感覺不到疼,我最後睡過去的時候,聽見了一聲嬰兒的啼哭,很響亮,他好像很高興來到這世上……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似乎在我睡著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世紀,病房裏安靜得隻聽見醫療儀器的滴滴的聲音,緩緩地,恍惚將呼吸都拉長了。
我的手好像被誰抓著。我垂目去看,趴在床沿的男人,漸漸從模糊變得清晰,是蕭淩。
蕭淩拉著我的手,眉頭緊蹙,似乎很累的樣子,趴在床沿睡著了,這個意識讓我心底一驚,他怎麽會在這?
被姚順海打的記憶零零碎碎鑽進腦子裏,我記得最後好像看見蕭淩來了。我以為那是幻覺,沒想到真是他,如果不是幻覺,那他眼底的那抹心痛也是真的嗎?
我不知自己在幻想什麽,我閉了閉眼,將腦子裏那些不該有的想法都清理出去,忽然覺得口有點渴,我舔了舔幹涸地唇,想說話,卻吐不出一個字,渾身如同棉花似的,輕飄飄的,使不上力氣,我歇了一會,試著動了動身子,扯到傷口,鑽心的疼讓我倒抽了一口冷氣,而我輕微的動靜驚醒了蕭淩,他看見我醒了,如釋重負般的鬆了一口氣,然後匆匆出去叫了醫生和護士,醫生進來一番檢查後,他們在門外交談了一會兒,然後蕭淩沉著臉走進來。
“感覺怎麽樣?疼嗎?”蕭淩抓著我的手,這次我看清了他眼底的心痛與急切。
我有些意外,蕭淩真的為我心痛?
我張了張嘴,很久才吐出一個字:“水……”
蕭淩慌忙給我倒了一杯水,微微扶著我的後腦勺,遞到我的唇邊,緩緩地喂我喝下。動作是說不出的溫柔,生怕將我弄疼了。
喝完之後,他又將我緩緩放下,將杯子擱在櫃台上,然後又將病床為我搖高了一點,自己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床邊,將我的手包在他的手心,誰也沒有說話,如同沉默了一個世紀那樣的漫長之後,我開了口。
“黎若掛你電話的事你別計較,都是我的不對。”想了想,我又說:“蕭少,謝謝你。”
我知道,如果不是蕭淩的突然趕到,我可能就被姚順海打死了,像他們那樣有權勢的人,弄死一個人簡直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我不知道蕭淩為什麽會出現在那,或者是本來就在那,又或者是掛了他電話,來找我算賬,但這句謝謝我還是要說的。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我,久久,才吐出了三個字:“嫁給我。”
我的頭被蕭淩這三個字給炸的嗡嗡響,我想自己肯定還沒醒,在做夢呢,不然蕭淩怎麽可能說出這三個字,而且對象還是我。
望著天花板,我沒有說話,過了很久,蕭淩又重複了一遍:“江夏,嫁給我。”
我想蕭淩的求婚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地點是醫院,沒有鮮花戒指,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自帶著一股命令的語氣,這哪裏是求婚,是逼婚吧。
我偏了頭,凝視著蕭淩,良久,我才輕笑道:“蕭少,是我被打傷了腦子,又不是你,你在這說什麽胡話呢,你看清了,我是江夏,隻是你包養的女人,你敢娶我這樣的女人?”
“敢。”
一個字,簡單明了,卻如一把重錘砸在我的心口,似乎將我加鎖的心房砸了一條縫隙。
當初麗姐讓我抓住蕭淩,我覺得不可能,沒想到掛了他的電話,一頓打之後,蕭淩就跟我求婚了,還真如黎若說的,男人就是賤,上趕著不要,打著倒退。
可我真沒想過嫁給蕭淩,或者說這輩子我就沒想過自己能有穿上婚紗的那天。
我盯著蕭淩,自嘲一笑:“我不敢。”
當初我決定做蕭淩的情人。我答應過一切聽他的話,絕不說一個不字,可婚姻,在我們這些女人眼裏真的是墳墓,更何況像蕭家這樣的大墳墓,我踏進去,將死無葬身之地,在經曆死亡之後,我覺得還是小命重要。
蕭淩擰著眉反問:“為什麽?”
蕭淩可能沒想到自己會遭到拒絕,像他這樣的身份。多少女人排著長隊,擠破腦袋想嫁進蕭家,或者免費給他睡一晚都成,偏偏我這麽不識好歹。
我沒有回答,而是也反問了一句:“蕭少,那你是為什麽娶我?同情我?看我被你差點掐死,又被姚順海差點打死,你良心發現?想拯救人類?”
蕭淩可能覺得我被打傻了,才會說出這麽天真的話,冷嗤了聲:“你第一天認識我?同情。良心,這兩樣東西我沒有。”說到這,蕭淩話鋒一轉,凝視著我,深邃的眸子微微閃了閃:“我就是想娶你,你嫁還是不嫁?”
感覺蕭淩這話有點無賴了,我也翻了一個白眼,直截了當的回了蕭淩兩個字:“不嫁。”
這哪裏是我嫁不嫁的問題,這是生命的問題,而且他可是還有未婚妻的。
蕭淩有些怒了,眉頭死皺著:“為什麽?”
我知道無論給出什麽樣的答案,蕭淩都不會滿意,我索性笑說了一句:“蕭少,你見過誰求婚是在這樣的地方?沒鮮花沒鑽戒還坐著的?”
蕭淩似乎有些意外,愣了一會,最後說了兩個字:“矯情。”
“矯情是女人的權利。”有時我覺得蕭淩是不是人格分裂,一時溫柔,一時暴怒,一會兒一個想法。
又是漫長的沉默,門外傳來一陣吵鬧聲。我聽得出,那是黎若和小薇的聲音,門口的保鏢攔著不讓她進來,我看了一眼蕭淩,然後蕭淩走了出去,揮手讓保鏢先下去,轉過頭對我說了一句:“晚上我再過來。”就走了。
蕭淩一走,黎若疾走了進來,氣呼呼地埋怨了一頓蕭淩,然後又問我好點了沒。還有沒有哪裏疼。
原來我這一睡睡了兩天,而蕭淩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著,這讓我有些驚訝,他讓人守著門口,不許閑雜人等進來,黎若被納為閑雜人等,自然是不爽,再加上擔心我,急性子的黎若將蕭淩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個遍。
黎若最後舒了一口氣,說:“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硬拉著你去,也不會躺在這了。”
“跟你沒關係,我也沒想到自己這麽倒黴,會碰上姚順海。”
小薇心有餘悸的說:“小夏姐,你不知道,當時你全身是血的樣子,真是嚇死我們了,幸好蕭少趕到了,不然真不知道後果會怎麽樣。”
一聽蕭淩的名字,黎若冷嗤了一下,說:“我有時真搞不懂,蕭淩腦子是有病吧,一邊想掐死你,一邊又救你,還特麽讓人跌破眼鏡的在醫院裏守了兩天兩夜,你說他是不是有病?”
我附和著黎若,語氣十分平靜地說:“可能真的有病吧,剛才蕭淩還跟我求婚來著,如果沒病,也就不會說那樣的話了。”
黎若與小薇皆是微微一愣。然後小薇吃驚的問:“小夏姐,你說蕭少跟你求婚?他要娶你?”
“他腦子不是有病,是有屎吧。”黎若說:“他放著林家千金不娶,娶你?”
對啊,這樣的話沒誰會相信。
黎若不是貶低我的意思,而是我們這樣的身份,跟那些豪門,八竿子打不著。
我不知怎麽接話,小薇又問:“小夏姐,你答應了?”
“沒有。”我搖頭,玩笑道:“可能就是他一句玩笑話,何必當真。”
黎若忽然想到了什麽,坐在我的身邊,說:“你知道在你昏睡的這兩天,姚順海怎麽樣了嗎?進局子了,估計這輩子別想出來了。”
我驚愕地看著黎若,她滿臉幸災樂禍,哼了哼,說:“雖然姓蕭的有時做的很不是人,但他衝過去救你的那刻還是很男人的。你是沒看見,當時他那雙眼睛滿是殺氣,恨不得將姚順海殺了似的,那種暴戾,我的心都驚了一下,第二天姚順海就下崗了,然後被關了進去,被扣的帽子還不少,貪汙受賄,挪用公款兩百萬。僅一天,案子就判了,無期徒刑,這下,想出來是不可能了。”
姚順海可是派出所所長,做了二十幾年的官,就那麽一天,這輩子就得在監獄裏度過了,不得不讓人噓唏,其實想想如果那天不是我撞到了他,還吐了他一身,再加上他喝多了酒,估計也不會有如此下場。
但我也隻是這麽一想,隻是感慨,沒有同情,如果蕭淩沒有趕到,可能我也就死了,我沒資格去同情別人,這本就是弱肉強食的社會,有權的。壓不過有錢的,有錢的,壓不過有權有勢的。
黎若不說我也知道是誰幹的,除了蕭淩,誰還會有這麽大本事。
蕭家可是黑白兩道通吃。
想起剛才蕭淩讓我嫁給他,我忽然覺得心頭亂糟糟的,又酸又澀,還有一點甜甜的味道。
“你看當初姚順海在國色天香多風光,那天打你的時候多狠,現在不照樣進了局子?對於他那種人來說。無期徒刑可能比死還難受,有蕭淩在,估計他這輩子也就甭想出來了,他那老婆一見姚順海進去了,趕緊離了婚,帶著兒子回娘家了。”說著,黎若話鋒一轉,難得見她自嘲的說:“我們這些命賤的人,攀上好的人,活著也能痛快吸一口氣,若沒有攀上好的,死了也沒人同情。”
黎若這話沒有特指,但卻讓人想到小薇的那次,當時蕭淩若是肯教訓李偉,就算傷害不能挽回,可至少心裏痛快了,不會憋屈著,隨時提心吊膽的。
小薇的眸子微微閃了閃,低了頭,沉默著,我想開口,卻不知道怎麽說,蕭淩能為我教訓姚順海,可我沒把握他會收拾李偉。
我心想著,找個適當的時機,看能不能讓蕭淩幫忙,當時我隻覺得心裏虧欠,也並沒有注意到小薇有什麽異樣。
黎若與小薇待了一會,見我剛醒來不久,臉色也是蒼白。便讓我多休息,她們明天再來看我。
黎若與小薇走後,我並沒有睡著,腦子裏全是蕭淩的影子,那一句“嫁給我”就像魔音似的在腦子裏一遍遍回響。
我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然後一個人走了進來,走到床沿,我以為是蕭淩,也就沒睜開眼,可是良久都沒開口。這不像是蕭淩的風格,我心一緊,頓時睜開了眼,見到寧昊然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出現,我很是意外,這根本不是寧家的醫院,寧昊然怎麽會穿成這樣,出現在這?
寧昊然似乎能看穿我心底的疑惑,指了指門外蕭淩安排的兩保鏢,我隨即反應過來,如果不是穿成這樣,也進不來。
我鬆了一口氣,問他:“你怎麽會來?”
“黎若告訴我你在醫院,就過來了。”寧昊然坐在蕭淩之前坐過的椅子上,摘了口罩,滿眼疼惜的盯著我:“你感覺怎麽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除了一點疼,沒其它感覺了。”黎若跟寧昊然私下是有聯係,所以很多時候對於寧昊然的話我並不多想,我笑說道:“這點疼跟當初生允兒時相比,簡直算不了什麽。”
我的話讓寧昊然更為心疼,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傷口上,眸底掠過一抹狠戾,稍縱即逝,再看已經沒有,我想可能是自己眼花了吧,想著蕭淩之前說晚上過來,我擔心寧昊然會跟蕭淩撞上,我說:“我現在沒事了,你還是先走吧。蕭淩待會就過來了。”
寧昊然溫溫一笑:“別擔心,他沒這麽快回來。”
我當時也沒深想寧昊然為什麽這麽篤定蕭淩不會這麽早回來,心裏還一直想著蕭淩讓我嫁給他的話,一時病房就這麽安靜了下來。
寧昊然的目光不經意間看見了我脖子上的掐痕,這痕跡一看就不是新鮮的,但卻還是有點明顯,寧昊然是醫生,自然能看得出,他皺了皺眉,問我:“這是誰弄的?蕭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