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逃不開的牢

第98章 逃不開的牢

“你能把允兒還給我嗎?明天是他三歲生日,我求你了。”最後四個字,我已經卑微到塵埃裏,我記得上一次這樣求他是因為小薇的事,這已經是我最後的請求,除了這個,這世上,我已經別無所求,盡管他說要我陪他一輩子,可我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一輩子,那是折磨。

蕭淩並沒有回答,他鬆開我的下頜,從我身上下去,最後回答我的隻是一道重重地關門聲,門關上那刻,眼淚不爭氣的流下來,蕭淩終究是蕭淩,冷血無情。

等心裏的悲戚過去之後,我聽見門把擰動的聲音,我以為是蕭淩,迅速從床上彈起來將衣服穿好,門被推開,進來的是祥嫂,她的手裏端著晚飯,輕輕放在桌子上,朝我微笑道:“小夏,餓了吧,這是少爺特意吩咐為你熬的湯,來喝點吧。”

我瞥了眼晚餐。很豐富,秦微瀾的廚藝,真是好的不得了,聞著飯香,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我想到允兒,抓著祥嫂的手急問道:“允兒呢?允兒怎麽樣了?他吃了嗎?睡了嗎?”

祥嫂輕輕拍著我的手背,安慰道:“別擔心,允兒已經吃了,也剛睡了。”

聽著祥嫂的話,暗地裏舒了一口氣,祥嫂歎息道:“小夏,少爺其實不是表麵那樣冷漠的人,他不會對允兒怎麽樣的,你就放心吧,少爺是我看著長大的,他隻是不懂表達,可我知道,他對你是真心的……”

“真心?”我冷笑著打斷祥嫂的話:“像蕭淩這樣的人有什麽真心,他把我囚禁在這。是真心?他讓我和允兒分開也是真心?”

“小夏,你就是太倔了。”祥嫂說道:“少爺這樣做雖然不對,可女人要懂的示弱,忍一忍,就什麽都過去了,少爺能再讓你回來,就已經證明你很重要不是嗎?”

聽著祥嫂的話,我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當一名替身,這樣的重要,我寧願不要。

最後我還是笑著反問道:“祥嫂,之前我在這,是一名被潛規則包養的女人,此刻,我是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情婦,這是不同的,你覺得我要怎麽示弱?怎麽忍?又要忍多久?是不是如果我不服軟,不示弱,我的下場就跟當年的欣雅一樣,死於蕭淩一手導演的車禍?或者更甚?”

祥嫂有些激動的反駁道:“那場車禍跟少爺無關,那是……”祥嫂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住了口,我卻整個人一震,急問道:“那是什麽?祥嫂,欣雅的死到底怎麽回事?你告訴我。”

祥嫂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後卻咽了回去,隻是歎息的說了一句:“小夏,其實很多事,人們隻會看到表麵,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又有多少人真正去了解?你了解少爺多少?”祥嫂笑笑說道:“算了,都過去了,你快把湯喝了吧,看你這身子,才幾個月就瘦成這樣,得多補補了。”

我知道祥嫂是知道什麽的,可是她卻不願說,如果那場車禍不是蕭淩幹的,那他為什麽要承認?

其實想想,我還真不知道蕭淩嘴裏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我從未真正去了解過他。

我嘴裏喝著色香味俱全的補湯,心裏卻五味雜陳,其實我也知道蕭淩對我其實已經夠寬容了,如他所說,他已經給了我很多次機會了,換作別人,早就屍沉城中河了,我確實從未真正去了解過蕭淩。

想起當初他失控差點掐死我時的情景,他的嘴裏喊著欣雅,我看得出他有愧疚,可我不能否認,蕭淩是真的愛那個女人,愛到願意給她所有,有時我在想,我這樣替那女人承受蕭淩給以的東西,其實我何嚐不是自私,若不是因為這張臉,我連接近蕭淩的機會都沒有,我又有何資格說我是我,她是她。

我一直隻認為這不是我想要的,可我能得到這些,卻跟那個女人密不可分的。

夜裏寒冷的風吹進來,涼颼颼的,我將自己緊緊裹在被子裏,想起那些深夜等他的日子,我忽然有些犯賤的希望他能從後背將我緊緊圈在懷裏,靠著他熾熱的胸膛。許我一夜好眠。

如今我再回到這裏,什麽都變了味,我期待他來,又害怕他來,情婦的日子,就是在無數個午夜夢回時,麵對空蕩冰冷的房間,你想哭哭不出,奢華的生活,讓你想笑又笑不出。

其實我心裏明白。我放不下的,逃不掉的,心裏芥蒂的,是蕭淩的心。

蕭淩結沒結婚,做他的女人,我都甘願,可蕭淩的心是冷的,我拿什麽捂熱?

之前我必須看著允兒睡下了我才能安心睡,習慣形成,允兒已經代替了蕭淩,沒有允兒,我一夜難眠。

天微亮,我正有點睡意,身上一重,寒氣撲麵而來,是蕭淩。

我睜開眼,目光看向窗外,我並沒有推開他,他也沒什麽動作,隻是壓在我身上。將頭埋在我的脖頸,清冽的氣息噴薄在我的耳邊,他說:“我想你了。”

我從沒在蕭淩口中聽過如此動聽的話,這四個字,讓我幾乎熱淚盈眶,可也讓我恨的牙癢癢,我心裏真的希望他對我冷點,像傷害我孩子一樣絕情,那樣能讓我的心更冷,心冷了,涼了,也就不會再有期盼。

情愛這東西,會讓人變得懦弱,愚鈍,智商直線下降。

我彎了彎唇,語氣不冷不淡:“應付完了正室,大清早的就來情婦這,蕭少果然夠忙的。”

他將頭從我的脖頸離開,目光一瞬不瞬的緊鎖著我,嘴角揚起一抹邪笑:“你在吃醋?”

我一時啞然。對啊,我是吃醋了,怎麽可能不吃醋,可我麵上不動聲色的反問道:“你覺得我會?”

我發現,我們好像回到了最初,中間隔著的那些傷害都不存在,我們依然隻是一場交易。

蕭淩微微眯了眼睛,扯了被子鑽進來,從背後將我圈在他的懷裏,頭頂響起他低沉而充滿磁性的嗓音:“再陪我睡一會兒。”

大清早的,我覺得蕭淩一定是抽風了,他怎麽可以這樣,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明明我們昨天還言辭激烈,為何今天,我們卻隻像是鬧了別扭的小情侶,過去的事,都翻篇了。

貼著他熾熱的胸膛,他衣服上淡淡地香味鑽進齊子裏,是我期盼已久的味道。

後來我才知道。其實吧,蕭淩這個人,比祥嫂說的還不會表達感情,他隻知道自己怎麽做才是對我好的,就那樣去做,從不顧別人的感受,可在我不知道的背後,他一個人忍受的太多,麵對的太多,甚至是我想都不敢想的。

他將最大的寬容。最大的深情都給了我,他以為將我牢牢的攥著,就是最大的守護,將那些黑暗的真相全部一個人承受著,他以為那就是對好。

倘若當時他告訴我那些事,我們之間就不用失去那麽多,蹉跎我們浪費不起的歲月,更不用再讓我對他恨之入骨,可他卻從不說,他隻想我安安穩穩的留在他身邊,想一步一步把最好的留給我,甚至是他一直誤以為是孽種的允兒,他也想把最好的留給他,而我,卻害怕的想逃離,後來我才發現,我們隔著的從來不是別人,而是彼此。

多年之後,回過頭看我們走過的一路荊棘,我們都彼此受傷。鮮血滴在荊棘上,開出了花,豔麗了整個世界,卻讓我疼的無以複加。

可蕭淩終究是蕭淩,若他說了,就不是他了,若他說了,何須他為我畫圈,許我一世安穩,我自己就甘願為他畫地為牢。

本來一夜未眠。窩在他的懷裏,我特別沒骨氣,緩緩地睡了過去,那些愛恨糾葛,都在閉上眼那一刻暫時拋卻了,我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我醒來的時候,蕭淩已不在了,摸著空蕩蕩的被單,心裏泛起一股酸澀。

看了看牆上的掛鍾,時針正對著2的位置,肚子已經餓了,我下床洗漱,打開衣櫃,裏麵的衣服已經全換了當季最流行的時裝,心裏微微一酸,我隨意取了一件玫紅色的裙子,我已經很久沒有穿如此豔麗的顏色。

換好衣服後,剛走到樓梯口,便聽見允兒軟糯糯的聲音傳來,我心下一喜,踩著鞋子蹬蹬的下樓,而允兒果然在客廳看電視,蕭淩也在,他沒走。

允兒靠著蕭淩,坐在沙發上看他最喜歡的動畫片,很開心的樣子,嘴裏一直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蕭淩麵無表情,可嘴角揚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他手裏捧著筆記本電腦在辦公,可餘光總是瞥向允兒,心思沒在電腦上,看著眼前的一幕,我驚訝的挪不動腳步。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這一幕,心裏堵得難受,我明明應該高興的,可我的眼睛卻微微發酸,允兒眼尖看見了我,跳下沙發屁顛屁顛朝我跑過來,嘴裏喊著媽媽,一下子撲進我的懷裏,我微微側了側頭,擦了擦濕潤的眼角,而餘光正好瞥見蕭淩在聽見允兒喊那一聲媽媽時目光微微一沉,他果然還是介意。

如果不是以失去一個孩子為代價,我可能會告訴他允兒是他的兒子,可現在,我哪還敢啊。蕭家,不需要一個外圍女生的私生子。

可不管怎麽樣,蕭淩把允兒還給我,不傷害允兒就行,別的,我不敢奢望。

“媽媽,叔叔說要帶允兒去遊樂場哦。”允兒揚著笑臉,很是開心。

遊樂場?

我將目光落在蕭淩的身上,他將電腦合上,邁著修長的腿走過來,抬手捋了捋我額前垂下的碎發,說:“先吃飯,然後我們去遊樂場。”

我一時愣在他溫柔的舉動中,隻是下意識的點了頭,此刻我相信了一句話,人不可能單純的隻有愛與恨,在你愛的同時,你可能在心底一天會詛咒這個男人千百遍,在恨的時候,你可能會在心底祈禱這個男人順順如意。

再相愛的夫妻。磕磕碰碰,吵吵鬧鬧中,你會恨不得這個男人死了幹淨,轉眼間卻又沉溺在他親昵的叫你一聲寶貝,老婆,我餓了,然後你嘀咕一聲,又笑著去給這個男人做他最愛吃的東西。

人就是這麽奇怪。

記得上一次去遊樂場,我們鬧了個不愉快,而今日,看了眼後麵遠遠跟著的兩大‘保護神’,我睨了蕭淩一眼,心裏有些諷刺,覺得悲切。

我斂去臉上的神情,專心陪允兒過一個愉快的生日,全程蕭淩雖然依舊冷冰冰的,但對於允兒想要玩的遊戲,蕭淩也會去玩,我看不懂蕭淩,他明明不喜歡允兒。卻要配合著,這一點也不像他,我們這次也遇到了想給我們拍照的人,可這次蕭淩拒絕了,我尷尬地牽著允兒,隻得對想為我們拍照的人說抱歉。

一切像從前,又不像從前,我帶著允兒在別墅依然生活著,被豢養起來,蕭淩也每晚都會來,仿佛這才是他的家,我沒敢問他為什麽不回去,畢竟他家裏還有一位妻子等著,想起林宛如在醫院神情淡淡,卻放下姿態,語氣裏充滿無奈與淒楚的樣子,我知道,我們這樣做,對林宛如不公平,但我也不得不承認,蕭淩這樣做,多少還是暖了我的心,至少讓我以為,我們還是像從前一樣,可我也知道,這樣的日子不會太長。

女人對於愛情都是自私的,哪怕我的身份隻是一名情婦,也想要這樣的日子長久一點,可兩個女人,一個男人,又怎會達到平衡?

在別墅相安無事的住了半月之後,林宛如登門造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