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藥妻淡櫻

第30章 小藥妻淡櫻

一個核雕便想打發他了麽?

阿殷琢磨了下這句話,又看看手裏的荷塘月色核雕,有點兒犯難。

想當初為了雕刻出荷塘月色的精髓,她好幾夜都蹲守在荷塘邊,體驗月色下的荷塘,為了雕出水中月還掉進池塘裏,當夜便受了風寒,病了整整五日才好的。

不過想來也是,那位侯爺要什麽沒有,她覺得寶貴得很的東西,在他眼裏說不定都不值得正眼瞧一下。

隻是這謝意不傳達,她心裏不舒服。

她絞盡腦汁地想自己有什麽能夠入得了穆陽候的眼。

恰好薑璿進來,裝了一盤子的枸杞糕,放到桌上,隨口說:“姐姐你盯了這麽久,可有盯出什麽心得來?”兩姐妹平日裏無話不談,夜裏銅燈一滅,黑漆漆的,心裏話都一股腦兒地倒出。

穆陽候的事情,阿殷怕薑璿擔心,一直瞞著。

眼下薑璿一瞅自己,傾訴的念頭便蠢蠢欲動。

薑璿到底與阿殷相處得久,她欲言又止的,立馬嗅到不尋常的味道,說了句“姐姐等等”便顛顛地跑出去,回來時,氣喘籲籲的,手裏還多了一個茶盅和一個裝了果品的食盒。

她一一擺上,又斟了兩杯蜜糖裏泡過的枸杞菊花茶,眼睛賊亮賊亮的。

“姐姐請講,妹妹洗耳恭聽。”

阿殷最終還是沒忍住,除了被輕薄的那幾回皆與薑璿一一道來,薑璿聽了,睜大了眼,顯然驚詫極了:“是那位貴人教姐姐的呀!那位貴人願對我們這樣的人花心思,與我想象中有些不一樣。姐姐,一個核雕打發不了,那兩個如何?”

幾日過去了,兩個荷塘月色核雕沒有退回來。那一日陳豆送了過去,回來時,阿殷還特地問了陳豆侯爺表情如何,陳豆隻說了四個字,麵無表情。

阿殷稍微鬆了口氣。

不是不知道穆陽候想要的不打發是什麽,可她真不想去見他。每次一見麵,就沒哪次是不被輕薄的,且一被輕薄便胸疼胸脹。以前也不曾苦惱過自己是一馬平川,可現在卻開始苦惱,萬一當真親一次長一點,以後她該怎麽辦呢?

雕核都不方便了。

再說穆陽候一肚子壞水,明明兩個月侍疾一次,可上回第二天又向她索取一次,說句不好聽的,阿殷當時便覺得侯爺跟小時候養的一隻哈巴狗很像,到了**期,逮著東西就使勁蹭,嗷嗷地叫個不停,讓人心煩。

不過眼下那邊沒什麽動靜,說不定回永平去了,她也樂得清靜。

又過了兩日,穆陽候那邊仍然沒什麽動靜,阿殷膽子也大了點,擇一風和日麗的早晨,踏著朝陽餘暉,帶著薑璿和虎眼,又雇了輛馬車,往核雕鎮駛去。

馭夫和虎眼並排坐在車外,阿殷與薑璿坐在裏頭。

薑璿左看看右瞧瞧的,說道:“馬車始終比牛車舒服。”

阿殷道:“那是,銀錢也多了一翻。不過不打緊,現在我們有銀子。再過些時日,我跟母親說說,給家裏添了一輛馬車,出行也方便。”似是想到什麽,阿殷喚了外頭的虎眼一聲,“等會到了核雕鎮,勞煩虎大哥把範小郎喊到外麵來,我們的馬車就不進去了。”

她有些事兒找範好核。

與洛嬌鬥核一事在核雕鎮傳開後,估計不少人認得她這張臉,平日裏有範好核當中周旋著還好,若出現在核雕鎮,恐怕會招惹是非。第一回來核雕鎮,她涉世未深,做事想得也不夠周全,有時候想起也覺得對不住賣核雕的馬大核,遂遣了人去找馬大核,可惜沒什麽消息。

轉眼間,便到了核雕鎮。

虎眼把範好核喊了出來,到一處偏僻的地方,阿殷才下了馬車。

“姑娘怎地親自過來了?讓人傳個口信,我便立馬過去恭城,免得姑娘舟車勞頓。”

阿殷笑道:“恭城到核雕鎮不遠,來這裏走走哪裏稱得上是舟車勞頓。上回的事情還沒親自多謝你呢,這回過來我是有一事向你請教的。”

範好核連忙道:“請教不敢當,我範好核若知道的,必定知無不言。”

阿殷來找範好核是為了洛原的邀請帖一事。

之前也打聽過了,確確實實有百金難求一說。她本來還在考慮要不要去鬥核大會的,當時她顧慮的是恭城畢竟熟人多,容易暴露,可現在也不存在這個問題了。她若想去,家裏人斷不會阻攔的,且依照現在的狀況,說不定還眼巴巴地等她撥個頭籌。

但請帖被撕碎了,她也不能去綏州找洛原再要一張。

本來洛嬌就與她水火不容,現在她還是謝家的新婦,怎麽看都是不宜打交道的,其長兄更應該避而遠之。

可那是鬥核大會,她想去。

核雕對她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雕核的時候她能感覺到有一種興奮從骨子裏滲透出來。

之前在家中說拿五十五兩買邀請帖,都隻是托詞,是她打聽了,曉得真有人拿五十五兩買了一張邀請帖才這麽說的。

她問:“你可知現在哪兒還能買到下個月鬥核大會的邀請帖?”

範好核搖頭,道:“姑娘您有所不知,之前邀請帖出來時我便覺地不妥了,這裏頭有點不對勁。”他望望四周,又壓低聲音道:“我估計這是洛家的斂財手段,想去參加鬥核大會的人,莫說恭城,單單是核雕鎮裏一百個人也能找出九十九個,而邀請帖又不是人人都能有的,為了那極少數的邀請帖,許多人都搶破了頭。前幾日還是五十五兩一張,今個兒都變成八十兩了。”

阿殷聞言,不由咋舌:“都變香餑餑了。”

“所以才說洛家心黑呐,依我看再過兩日指不定能成一百兩。一百兩換一張請帖,那不是傾家蕩產麽?”

阿殷笑道:“洛功曹憑著核雕魚躍龍門,傾家蕩產換一次這樣的機會,大抵不少人都是願意的。”

“姑娘要真想要請帖,也不是沒法子。姑娘可知為何鬥核大會這般如火如荼?起初是洛功曹提議舉辦的,在這之前恭城都沒這樣的先例,後來綏州那位爺也覺得主意不錯,便與洛功曹一起舉辦,洛家有邀請人的資格,綏州那位爺也有。”

阿殷怔了怔,問:“綏州那位爺?”

範好核這才想起眼前這位姑娘,許多核雕必備的常識都不曉得,又解釋道:“上官家曉得麽?”

“嗯,知道的,綏州上官家乃核雕世家,恭城外的桃山便是上官家的地盤。”

“對,說的就是那位爺。綏州那邊的核雕技者都不大看得上我們核雕鎮的,尤其是上官家出來的。姑娘可能不知,上官家是三朝皇帝都給了獨一份的體麵,聽聞永平的那些達官貴人提起上官家無不敬重。匠人出身,能做到這般,天底下唯獨上官一家。我們的核雕鎮沒有上官家的扶持也起不來,門口那塊巨石,字便是上官家的少東家刻的。”

阿殷想起當初自己第一次來核雕鎮便對巨石上的字讚不絕口,原來是綏州那位爺的。

“您跟我來,我邊走邊與你說。”

阿殷戴上帷帽,又叮囑了薑璿一番,方與範好核走進核雕鎮。日頭頗大,街道上人來人往,倒是沒人注意她。範好核邊走邊說:“鎮裏負責租賃攤檔的方伯是上官家的人,他手裏有一張邀請帖,核雕鎮裏的人都曉得,但是沒多少人打那張請帖的主意。方伯不要銀錢,隻要一樣東西。”

“什麽?”阿殷的好奇心被勾出來了。

“方伯有一核雕,損之有七,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核雕是什麽,方伯言隻要能人能複原便能得到邀請帖。打從放話那天起,每日都有人去嚐試,可惜都喪氣而歸,如今倒沒幾個人去挑戰了。我瞧姑娘您在核雕造詣上有幾分怪才,說不定能得方伯歡心。”

南北街交匯處有一間宅邸。

範好核熟門熟路地去與守門的小廝說話,沒多久便過來了。他歎了聲,遺憾地道:“今日不巧,綏州那位爺來了,方伯閉門不見客。幸好離鬥核大會還有十日,還是來得及的。”

阿殷道:“他在裏麵?”

“是的。”

阿殷聞言,不由有些心生向往,能刻得一手那樣的好字,想必核雕的造詣也是不凡,真希望有一日親眼目睹。範好核說等方伯見客了,一定立馬給她帶口信。阿殷又瞅了宅邸一眼,方與範好核告辭。

阿殷往回走,快要走出核雕鎮的時候,冷不防的,陳豆出現她麵前。

“姑娘,侯爺在前方的客棧。”

阿殷背脊好一陣發涼。

該來的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