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你想要嗎

050 你想要嗎

曲笙是一個特別歡快明媚的女人。

她僅僅比我大兩歲,但她要比我單純很多,她沒有經曆過現實的壓迫沒有麵對過人性粗糙的貪婪,她也沒有被拋棄過,所以她的眼底還殘存著對這個世界純情的期待,包括這一份並不美好的愛情,在她眼中都是美好的樣子。

有祈盼的人生過得再艱辛也覺得充滿了希望。而當祈盼全部覆滅,這個人會過得比那些從沒有過任何希冀的行屍走肉還要更淒慘。這世上最殘酷的便是你曾近在咫尺卻最終因懦弱和欺騙而錯過。

曲笙看著和陳靖深談笑風生的秦霽,她眼底是非常深刻的眷戀和依賴,對於這樣不會掩飾非常坦率的女孩,任何人都做不到厭惡,但我並不清楚為什麽秦霽對她這樣冷淡。我笑著詢問她,“要不要喝點什麽?”

她說,“我現在不渴,你不用麻煩。我每天都會喝奶,我媽媽告訴我對孩子皮膚會很好。”

她一臉慈愛的母性撫摸著並不算很明顯的小腹,“其實我隻有二十四歲,我的夢想是在二十八歲之前可以成為一名擁有很多讀者的漫畫家,但我沒想到自己能遇到秦霽,於是我所有夢想都為了我的愛情而退步。愛屋及烏我更加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我知道秦霽對我很冷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但他從沒有讓任何女人為他懷過孕,隻有我,所以我願意相信堅持下去會有很好的結果。勇敢總比懦弱多一分機會不是嗎。”

我一直以為隻有我向現實妥協了很多,當你隻能滿足生存而不是生活,你就不配擁有過分的自尊,那份自尊隻能顯露在同等人麵前,同類之間進行很可笑的比對,麵對高貴的人時,你的自尊在他們眼中都變得微不足道低賤如屎,多少人用自尊去換取錢,錢成為了這個社會衡量失敗與成功、高貴與平庸的最重要劃分。

同樣也有太多人在我麵前卸掉了自尊,他們會卑躬屈膝會逢迎討好,這都來自於陳靖深給我的光環。

曲笙沐浴窗外投射進入客廳的陽光中,她眯著眼睛看著秦霽,臉上的笑非常濃,“沈小姐和陳局想過要孩子嗎?”

我被曲笙問得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孩子?”

她笑著點頭,“對啊,孩子是夫妻婚姻的紐帶,在彼此牽絆對方的關係中至關重要,就像我吧,我喜歡秦霽很多年,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孩子,我也許還隻能在他的世界裏默默無聞。”

這個問題我真的沒有想過,且不說陳靖深有了露露,他對這個女兒疼愛到骨子裏,更寄托著對他亡妻的慚愧和緬懷,就算他此時孑然一身,我也沒有過這方麵的想法。

具體因為什麽我說不上來,就覺得我們之間的關係一直很微妙,到近期才改善,而我不願意把實質上升得太快,做事要一步步來,急功近利毀掉的是自己一腔心血。陳靖深這樣的男人,並不喜歡被脅迫和主導,在他的世界觀裏,他才是霸主。能引/誘著他親口說出來,比假手於旁人更讓他願意接受。

我在愣怔中,陳靖深和秦霽剛好說完話,兩個人一起站起身從露台朝這邊過來,陳靖深看了我和曲笙一眼,笑著問,“你們在說什麽。”

曲笙說,“我和沈小姐在談孩子,聽韓豎說,您和她要結婚了。”

陳靖深在聽完曲笙這句話後,臉上的笑容明顯收斂了一些,他轉而將目光凝視我,不再那樣純粹和溫柔,摻雜了星星點點的複雜。

我被他看得窒息,我走過去握住他的手,急忙解釋說,“我沒有這方麵的打算,如果不是曲笙無意中提起來,我連想都沒想過,你有露露,她也是我女兒,我們有一個孩子就夠了,我不會再生一個你不願要的孩子去分你對露露的寵愛和關注,我更沒有那份深謀遠慮覬覦你的財產。”

在我說完這番話後,空氣中忽然無比詭異的安靜下來,陳靖深沉默著看了我很久,在我抓心撓肺的惶恐中,他麵色平靜說,“你想要嗎?這個問題我尊重你的意願。”

我咬著嘴唇不知道怎麽回答,出於女人的能我當然想要,看到曲笙像擁有了全世界那樣愛憐著她腹中孩子,我說不羨慕是撒謊。可我分辨不清陳靖深這句話的真假,他有多少成分隻是再給我麵子,等我親口在外麵麵前給自己一個台階,也給他一個顏麵,我反複掂量說,“以後再考慮,我們也要征求露露的意見。”

曲笙這才察覺到我和陳靖深之間的微妙,她臉色白了白,很小聲說,“我沒有別的意思…”

她的確沒有,對於即將新婚的燕爾,祝賀早生貴子的話,是一種非常美好的祝願,任何人都會欣喜接受,我也沒想到陳靖深的反應會這麽平靜。

秦霽扯過曲笙的袖子將她拖到自己身邊,“不該你問的你閉嘴,別到處給我惹麻煩。”

他的語氣和臉色都非常難看,昨晚的事讓本身懷著孕的曲笙就很委屈,再加上這一刻的推波助瀾,她直接便崩潰了。

“還要我怎麽樣,秦霽,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你總是這樣愛搭不理,冷冷清清,我是喜歡你,可我妥協得還不夠多嗎,我沒有你那樣好的家世,可我也被父母哥哥寵著長大,我放棄了我所有的驕傲,每天都像一條惡心的蟲粘著你,有時候看到你眼底的厭棄我也不願意,可我怎麽辦,如果不這樣,我連靠近的機會都沒有,你眼睛裏永遠隻能看到那些美麗性感的女人,你明知道她們不適合你,卻還是樂此不疲。不會累嗎?”

秦霽的臉色沉得如同滴墨,他用力揪住曲笙纖細的手臂,“這些話回去說。”

曲笙臉上是爭先恐後滾下來的眼淚,秦霽可能很厭煩女人哭泣,他不耐煩的低吼,“現在你來埋怨我幹什麽?當初我提醒過你,我就是這樣的男人,你不要指望我好好和你結婚過日子,我給你的婚姻隻是你一個的,是你非要不計後果跳進來,還不惜拿著懷孕聯合我家人對我進行壓迫,我如你所願了,你有什麽好馬後炮的?你沒想過我心腸這麽冷,我也沒想過你這麽工於心計,你知道我爺爺我父母都急著讓我添人進口,你真會抓時機,這個節骨眼得到了孩子。”

曲笙根本不敢置信秦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看著他淚眼婆娑,張了張口也沒有說出什麽,最後咬牙推開了他的禁錮,轉身朝賓館外奔跑了出去。

秦霽蹙著眉頭看著她消失的方向,陳靖深推搡了他後背一下,“不要等事情無可挽回再後悔,你應該看得明白韓豎現在心裏有多疼。”

秦霽罵了一聲操,他拿起搭在沙發上的外套,朝著外麵追了出去。

他們全部離開後,我和陳靖深保持著各自站立的姿勢誰也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