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惡婆娘

010惡婆娘

沈思曼本以為風玄玥不過是出個門,不出兩日就會回來,卻沒想到她一直等了十天,那人竟始終毫無動靜,似乎真的就這麽放心將睿王府中人都交給她去理會,短時間內都不打算回來了。

她當然不會真的去理會那睿王府中的事情,不過那家夥好歹也算是她目前的合作夥伴,現在卻多日沒有出現這實在是有些不應該,而且少了他時常到眼前來聒噪,她雖沒表現但也內心裏竟似隱約有了那麽點不習慣。

這一點異樣心思被她直接忽略,詢問了他那群下屬們他究竟何時才回京城來,然麵對著她的詢問,那群頗有點他們家主子風格的下屬們卻每一個都搖頭說不知道主子什麽時候回來,更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去幹什麽,隻說事情辦好了,再加上主子也想回來的時候,他自然就會回來了。

這算是什麽狗屁回答!

她目光涼涼的,然後直接轉身出了睿王府,壓根就沒想過要真的來管著府中事,至於說什麽府中幾百口人沒了主子都不知該如何是好那更是一個笑話好麽!另外關於那封信上的內容,她也隻選擇了讓她看著順眼的那一部分去看,其餘的一概忽略。

在這十天裏,她視察了她的商鋪,並又另外開業了一家酒樓和一家青樓,生意甚是紅火,幾乎每時每刻都有大量的銀錢在“嘩啦啦”往她口袋裏流入。她也出城去往了那即便是朝中也少有人知道的秘密營地一次,將那改進又重新鍛造的槍支再一次試驗。

這一次比上次可是好多了,子彈飛出而沒有出現炸膛現象,但那木頭的部分還是出現了裂痕,並且她親自上陣瞄準,結果子彈飛往的方向還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這等於是告訴她,再一次失敗,不過無論她還是那軍中對此充滿著期待的那部分將士們,誰也沒有因此而失望挫敗,反而在見到這一次槍支竟沒有當場爆炸開來的時候忍不住歡喜鼓舞。

失敗怕什麽?至少比上一次可是好了許多,再如此繼續改進進步,總能成功的,而且看這模樣,離成功也並非很遙遠。

咱可是南菱最精銳的軍隊,便是放眼天下四國及諸多小國也是頂尖的,若是改日再多了如此威力的大殺器,那簡直就是如虎添翼,定能跟隨總帥馳騁四方,橫掃天下!

而在這個過程中,這些將士們對待沈思曼的態度也越發恭敬,絲毫不因她是那所謂的女流之輩而對她有絲毫輕慢不屑,並對於她的吩咐有求必應,還是著重對待的那一種。

將這邊事情應付了之後,她也就離開要回去京城,從營地穿過的時候,忽然聽到有兩名年輕的士兵在對話著,也沒有察覺到身後出現了人。

“你今天是怎麽回事?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剛才練箭時還差點將同伴們給射傷!”說這話是那稍微年長些的士兵,大概也就二十來歲,看其著裝應該是低層的一個隊長之類的人物。

與他相對著站立的則是一個更年輕的,看上去稚氣未脫最多也不超過十五六歲的少年,低垂著頭神情有些沮喪,輕聲囁嚅著說道:“我今日一早收到了我娘托人送來的家書,看了有些難受。”

“嗯?可是家裏出什麽事了?”

“家裏道沒什麽事,隻是信中說到了我同村的那位許大哥,他自從前年退役回鄉之後,因為在戰爭中受傷失去了雙腿,現在日子過的十分潦倒,我就覺得有些不好受。”

沈思曼無意間聽到這一番對話,不禁頓了下腳步,陪在身旁要送她出營的那位將軍本是想要開口嗬斥的,聽到這竟也將那嗬斥收了回去,神色微有些恍惚然後輕歎了口氣。

這樣的現象其實是普遍存在的,這些士兵們把這最好的年紀花費在了軍營之中,過個十年十五年後,除非能夠在戰場上攢下足夠的軍功步步高升為軍官將領,不然就隻能退役回老家。這些人除了打仗什麽都不會,沒有謀生的本事,更有大部分身有殘疾,那生活就因此而潦倒,或者逐漸成了那地痞流氓甚至是沿街乞討。

就他所知道的便有好些曾經的下屬士兵,曾經與他並肩作戰的兄弟退役之後生活過得十分不容易,他雖有心幫助但畢竟也力量有限,又能幫得到哪裏?王爺也時常為這事思慮,已是努力增加了許多每個士兵退役時所分發的餉銀,然而沒有謀生本事,終究還是坐吃山空。

這事兒想著就難受,他後來便也索性不想了,然此刻無意間聽到這兩士兵的對話,那些記憶就又被勾了出來,不禁悵然。

他那一聲歎息驚動了正對話的兩人,轉頭來看當即神色一正,對著沈思曼身旁的將領行禮,緊繃著臉似乎很緊張。

沈思曼不知道,他們卻十分清楚,這位將軍外號黑虎,真實姓名是什麽卻反而少有人知,性情行事相當十分之凶殘,又被下麵士兵們暗暗稱呼為黑臉魔鬼,最是討厭下麵士兵們耍嘴皮子,也不知他剛才聽到了多少,是會勃然大怒呢還是親自下場來將他們狠狠操練?

然讓他們意外的是,黑虎將軍竟隻是瞪了他們兩眼,又罵了一句:“杵在這裏做什麽?偷懶啊?還不快滾去操練!”

然後轉身對沈思曼做一個請的手勢,說道:“二小姐,您這邊請。”

沈思曼又看了那兩士兵一眼,然後朝軍營外走去,身後兩士兵皆都鬆了口氣,慶幸同時又不禁有些意外和好奇,便不由得多看了沈思曼一眼,再之後轉身朝校場奔了去。

這就是一個小插曲,並沒有引起任何的風波,沈思曼出了軍營之後便直朝京城回去。

近日需要她忙碌的事情其實也並不很多,商鋪的事情有專人看管,都是她前段日子親自去挑選來,再親自培訓教導之後的成果,現在處理起生意雖難免生疏但也已沒有太大的問題,隻要是有這麽一個效果,她就自動的懶得去插手,最多遇到當真重要的事情時會下個決定什麽的,其餘的,即便生意虧本了,隻要不是因為嚴重錯誤造成的,她都不計較。

畢竟,她的賺錢目標可不僅限在京城,更不會僅限於幾家熱門商鋪,若真要事事親力親為,她哪裏有這麽多精力?

前世,她的產業遍布全世界,其實也都是開了一個頭之後就安心當甩手掌櫃,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看著各賬戶上的數字不斷增多,以及偶爾心血**的光顧,那時,她還要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走私之上,並且最終也跌落在那兒,還莫名到了這個鬼地方。

因為不忙,所以她往回走的速度也不快,終於進入京城的時候已是傍晚十分,落日的餘暉照耀大地,為這天地都渲染上了一層靚麗金紅,抬頭看天,看到滿天都是明媚斑斕的雲,似乎將天空都給點燃了,映在她的臉上,為她清冷的麵容鍍了一層豔色,忽然間整個人都輕柔,容華絕代。

路旁行人經過這裏紛紛駐足仰望那馬背上抬頭望天的女子,被她的神采所迷,目光都癡癡的。

她感覺到被注視,也將目光從頭頂天空收回朝周圍掃了一圈,癡迷的人們紛紛驚醒,再回神就看到那姑娘已策馬朝這大街的盡頭飛奔而去。

直到她消失在盡頭拐角,那順著她遠行的目光才依依不舍的收了回來,與身旁人不管認識還是不認識的悄然議論。

“剛才那姑娘是誰家的?真是好俊俏的模樣!”

“還有那滿身貴氣,一看就像是大家小姐,非我們凡夫俗子所能比擬。”

“如果我沒有看錯記錯的話,這似乎是左相府的二小姐。”

“……沈二小姐?!你怎知道的?你見過?”

“前些日子曾有幸遠遠的見著一眼,當時睿親王殿下就與她一起,聽王爺喚她為……請恕我無禮,當時我聽王爺喊她小曼曼,那除了沈家二小姐還能是誰?”

“哦?還與睿王殿下一起的?那是什麽時候的事?你在何處所見?”

“這話說來那可就長了,那日我……”

他洋洋灑灑開始大秀口才,將一件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事情直說得口沫橫飛,也吸引了更多附近的人圍攏來八卦,人越多,他越興奮,就講得也越激動精彩,於是人更多……

沈思曼還才不過策馬離開連左相府都沒有回到,她身後有關於她與風玄玥幽會茶樓的事情便從城門開始朝京城內外迅速蔓延,並經過多方傳遞之後,所傳之流言已與事實相去了十萬八千裏,但無不在說明這一個事實:睿王殿下對沈二小姐十分寵愛歡喜,並不因先前那有損清譽的流言,或者幹脆說就是事實而有任何的嫌棄,真是太讓人感動,睿王殿下太偉大了!

不過當然,沈二小姐其實也是極好的,在所有人都指認五小姐就是陷害她的人時沒有激動感情用事還將真正的惡人抓出來還了五小姐清白,之後卻也並沒有責罰那大膽丫鬟反將其留在身邊教導,真正是菩薩心腸,好善良啊有木有!

沈思曼若是聽到這些流言,說不定就要一頭從馬背上栽倒下來了。

前行之中,她忽然聽到有人輕喚“沈姐姐”,那聲音從她身側響起並迅速轉移到了身後,最後那一個尾音顫巍巍穿過那一段空間到她耳朵裏麵,已是交纏在風中幾乎微不可聞。她百忙之中側頭看向身後,看到一個白衣女子靜靜站在身後街邊看她,輕輕倚著身旁丫鬟的手,好一個姣花照水、弱柳扶風的千金閨秀。

一瞥她就收回了目光,雖不認識這人,但她還是停下了馬轉身看向那邊。

這仔細一看,又覺得這姑娘容顏秀美婉約,柳眉彎彎下兩汪清泉似的盈盈眼眸,小巧粉潤的鼻子是一抹輕柔的弧,嘴角微微上翹淺柔含笑,文靜、秀麗、溫柔、嫻雅,還有那滿身的書卷氣息撲麵而來,瞬間讓人覺得清華高貴,如同瞻仰著那神壇上的女神隻能仰望並不敢靠近,生怕將女神給褻瀆了。

沈思曼將她這麽一打量,心中忽然便有了猜測,這莫不是那傳說中聲名顯赫的才女,貴女,美女,右相殷離唯一的妹妹,殷……殷什麽來著?

哦,上次回頭便將那事給拋到了腦後,也沒有去刻意回憶或是打聽這殷小姐芳名,所以她現在還是沒想起來她叫什麽名字。

她停馬轉身,高高坐在馬背上看著已經相距在少說也有三丈外的殷小姐,問道:“有事?”

這姑娘確實就是那殷小姐沒錯,她站在那兒看沈思曼,則完全是另一種感覺。

那馬背上高坐的姿態是不同於女子的利落瀟灑,卻又絕不會讓人生出任何一點粗俗之感,反而覺得她高而遠,清而冷,在她的目光之下讓人不敢與她對視,即便目光偏移也依然感到有深沉的壓力迎麵而來,讓人的心湖無法平靜冷靜。

她今日一身黑衣,沒有飄逸雲袖,沒有逶迤裙擺,沒有掛飾香囊,就隻那麽簡簡單單一身黑,被褲子緊縛的雙腿在裙擺中若隱若現,修長而線條優美,緊束的腰帶勾勒出那讓人羨慕嫉妒到抓狂的曼麗纖腰,繼續往上,越過那並不洶湧卻依然迤邐的弧度落到她精致的臉上。

肌膚白皙緊致,每一條線都似那大自然最鬼斧神工之作,薄唇輕抿略有些清冷,卻粉潤剔透十分好看,眉細而長,彎彎的橫在那清透晶瑩又如深海碧潭般不可測的眼眸之上,美得讓人心驚,讓人不忍直視,因為多看一瞬便會多一點自卑,尤其她那清冷目光更讓人吃不消,隻覺得那心都被她看得寒泠泠的。

她就這麽神情淡漠,目光清冷的坐在馬背上,卻像是女王端坐她的王座之上縱橫睥睨,尊貴不可侵犯!

那殷小姐忽然目光閃爍了下,因為她從不知道沈思曼竟原來美成了這般模樣。印象中的沈思曼,分明是唯唯諾諾軟綿無能,簡直比她身邊的丫鬟還要暗淡無光,然此刻忽然間光彩大盛,簡直要刺瞎了她的眼。

她將目光低垂,盈盈朝沈思曼行了個見麵禮,說道:“方才見到沈姐姐身影便忍不住呼喚,其實一直想要去看望你卻總被各種事耽擱,前些日子又發生了點誤會,怕是惹得沈姐姐你生氣了呢,小妹在此向你賠個不是了。”

若按規矩,沈思曼現在應該是要下馬,給她回個禮的,可她坐在馬背上,掃了眼她和對麵的距離後,就坦然繼續坐在馬背上,連稍微挪一下的意思都沒有,並語氣淡淡的說道:“沒什麽,我都已經忘了。”

對麵殷小姐見她這般行為,不由眉頭一皺似有不悅,隨之卻又舒展,若無其事的含笑說道:“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有聽聞有關於姐姐你的事,今日一見,果真是有了好大變化,上次匆匆一瞥,小妹便沒有將姐姐你認出來。”

她說著,也看了看此刻兩人之間的這長長距離,眉心再次輕蹙了下。這般說話實在是有些奇怪,然而她在等著沈思曼走近過來。

沈思曼怎麽可能會走近過去?她甚至都不想跟這女人在這裏浪費口舌。

這倒不是她不願與之為善,而是這殷小姐無論神態還是動作以及姿態,盡管看似溫和有禮,實際上卻在那兒揣著裝著,既如此,她又何必要跟她客氣?她沈思曼是那種人嗎?

她摸了下手中馬鞭,繼續麵無表情的看對麵,並直接忽略對方話題,問道:“你還有什麽事嗎?如果沒什麽要緊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那邊不由驚詫,又有些窘迫和惱羞,覺得沈思曼的這話太傷她的自尊,不由得俏臉一陣白一陣紅,說道:“看來是我打擾姐姐了,既如此,那我……”

“啊!你這惡婆娘又在欺負人了!”忽然從旁邊傳來一個清朗少年的聲音,打斷了這邊正在說的話,沈思曼則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就微挑了眉梢,然後轉頭涼涼的看了過去。那少年被她這麽一盯,莫名覺得脊背一涼,便有些瑟縮,又覺得如此真是太丟臉,不由便摸著鼻子哼唧了兩聲,然後幾步衝到她麵前,伸手就來拉她的韁繩,道,“本公子問你,我十三叔到哪裏去了?”

那邊女子也是認出了此人來,正要行禮卻聽到這一句話,頓時抬頭看了過來,連已半俯身的行禮都暫且的被她忽略。

什麽意思?太子為何竟會來問沈思曼睿王殿下的去向?

沈思曼已徹底忽略了她的存在,那太子殿下更是從始至終都沒拿正眼瞧過那邊一眼,隻看到沈思曼的時候就直接撲了上去。

“你這事問得真奇怪,我怎麽會知道你十三叔去了哪裏。”

他更不滿的哼唧兩聲,說道:“你肯定知道!十三叔出門前不是還留了封信給你嗎?那上麵都寫了些什麽?十三叔到底是去了哪裏,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