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風起
農家媳婦紈絝夫
清晨的霧靄在晨風的吹拂下,一點一點的散去,桃花坳村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陶三春家的小院子裏此時已是一片忙碌。後院的學堂也被騰出來做了待客的客廳了,大春的公公方正泰和二春的公公趙文普也被請到了陶家,幫忙招待京城來的客人。
大春和二春隨著宋氏,裏外忙碌著,三春則甩著手,悠哉遊哉的閑逛一會轉到她娘這裏看看,指著剛剛擺好的點心說道“這個點心擺的真沒有藝術感”,一會指著放飴糖的盤子撇著嘴說“這個糖擺的真沒立體感”,一會看到二春端著一盤子鮮豔水靈的櫻桃走過來,順手撚了一個丟進嘴裏“這個櫻桃…..真甜”。
宋氏從後麵給了她一巴掌,“你是不是很閑啊?”
三春回頭一看,惹不起,忙諂媚的笑著“娘啊,有什麽要我幫忙的嗎?”
“有,去灶上燒水沏茶”,宋氏果斷的說道
三春心說:得,這下子由甩手大爺禿嚕一下降成燒火丫頭了,看了看宋氏,敢怒不敢言的撅了撅嘴,悻悻然的去了廚房。
陶家的大門外傳來了馬蹄聲,陶安帶著大女婿方子辰,二女婿趙明遠快步的迎到了門口。
敬親王爺李暄率先翻身下馬,身後隨行的十幾個人也紛紛跳下馬來。陶安等人就要跪下磕頭,被李暄架著胳膊扶了起來,“起來,快起來,陶老弟,親家,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們之間無需這些個繁文縟節嘛,入鄉隨俗,平常即可”,邁著大步就進了院子。
常連指揮著隨從們把後麵幾匹馬身上駝著的箱子解下來,兩人抬一個,抬進了院子,放到了正房的廳中。
方子辰和趙明遠趕緊招呼眾人到後院的客廳就坐,端上了茶水和果子,點心。
方子辰客氣的說道“鄉下地方,沒什麽好東西待客,各位多擔待啊”
常連笑著擺手說“這都不是外人,我們跟著王爺很久了,在西北打蠻夷的時候就跟著了,再說了,這回是為了三少爺的親事,我們也是責無旁貸的,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開口,千萬不用客氣”,隨後對眾人說道“這是三少爺的嶽家,大家都別客氣啊,該伸手的伸手,該幫忙的幫忙,都別端著啊”,大夥都笑了起來。
人高馬大的常戎大著嗓門說道“我別的不會,就是有一把子力氣,搬個二三百斤的東西沒問題”,
有人調侃“老常,這是三少爺成親,又不是要你去擔山背河的,光有力氣沒啥用”
常戎瞪了瞪豹子眼,歪著脖子不服氣“誰說沒用?三少爺體弱,到時背新娘子啥的,俺老常就可以幫忙啊”,話剛說完,引得眾人一通哄堂大笑,常連指著自己的憨兄弟,笑的隻是搖頭,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陸翊才忍住笑“老常啊老常,三少爺再是體弱,這背新娘子的活也不用你代勞,你呀,你就歇菜吧”
又是一陣大笑。方子辰和趙明遠也相視而笑,屋子裏的氣氛既熱烈又輕鬆。
正房廳中的方正泰和趙文普卻是渾身的不自在。
自從他們知道那個氣宇軒昂的中年男人就是敬親王爺以後,就覺得手和腳生的不是地方了,都沒地方放了。
敬親王爺,那是正宗的皇親國戚,當今皇上的親叔叔,大輝朝赫赫有名的戰將,帶領著軍中將士殺蠻夷,屠韃虜,保得這盛世太平。在尋常百姓的眼中,那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是需要仰視的,是可望而不可企及的。
突然,這神祗般的人物出現在你麵前,你能淡定嗎?答案是肯定的:不能,隻要是正常人,他就不能。
方正泰也算是個成功的商人,走南闖北的見過不少世麵,這可是第一次麵對麵的看見王爺啊,激動地不知道說啥了,隻是低著頭猛喝茶水。
趙文普也好不到哪去,雖說他是個縣丞,相當於副縣長級別,怎奈見過的最大的官僅限於市長級別的,還是副的。現在冷不丁的看見這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王爺,不肝兒顫才怪呢。
敬親王爺李暄看著這幾位緊張的樣子也很無奈,心說:本王都這麽和藹親切,平易近人了,你們怎麽還是緊張呢?你們讓本王怎麽辦呢?
指著一位大約五十來歲,身著五品官服的人對陶安說道“這位是欽天監的監正胡大人,因著那些媒婆都騎不得馬,就隻好辛苦胡大人走這一趟了”
陶安等人一聽,好嘛,合著這位被王爺當媒婆子用的敢情還是位官老爺呢,他們也不認得是幾品,反正就看見那官服上花裏胡哨的一片,趕緊又要下跪,唬得胡大人趕忙起身,“使不得,使不得”
敬親王爺李暄又指著地上摞著的幾口箱子說“這些東西就當作聘禮,暫時先委屈三春了,其他的我們會補上的”,說著招呼幾個人過來,把箱子一一打開,遞給陶安張單子,意思是讓他核對。
眾人一看,箱子裏大多是些金器,箱蓋乍一打開,頓覺金光閃耀,金簪子,金鐲子,金鏈子,純金的,點翠的,鑲嵌的,林林總總,金碗,金盤,金杯,金壺,五花八門的應有盡有,再有一些布匹,碧色織暗花竹葉錦緞,方格朵花蜀錦,月華錦,雲錦,天水碧等等,看的人眼花繚亂的,另外還有一些零碎的玩意,最後,敬親王爺李暄拿出了一塊玉佩,大小如嬰兒的巴掌,光亮明燦好似雲霞,色澤瑩潤如酥,正麵雕著隻栩栩如生的飛鳳,側麵有一暗扣,應該是一隻雙合佩,敬親王爺把玉佩交到陶安手裏,“這是我們祖上傳下的飛龍飛鳳雙佩,這隻飛鳳佩給三春,另一隻飛龍佩在小兒手裏”
有了這隻玉佩,三春的身份可就不一樣了,就是可以進皇家玉蝶的皇家人了。
陶安和在坐的眾人都很激動,宋氏抬手擦著眼角的淚水,大春和二春摟著她的胳膊,母女三人靜靜的依偎著。
三春對外麵的情況一無所知,哼著小曲,一把一把的往灶堂裏續著柴火,傻乎乎並樂嗬嗬著。
而此時,陶楊氏的大院子裏也是一派的喜氣洋洋,一頂大紅色的喜轎放在院子的正中,在太陽光的照射下,紅的刺眼。陶楊氏穿著簇新的褂子,頭上的花白頭發抿的光光的在腦後綰了一個發髻,耳邊還別了一隻銀簪子,黑瘦幹癟的麵皮繃得緊緊的,渾濁的三角眼裏射出狠狠的目光。整個人就像是一個頻臨死亡的人要抓一個墊背的人似的,那樣的急切,迫不及待以及狠戾。
她看著一個穿著紅衣綠褲,頭上插著一朵大紅花,濃妝豔抹的胖女人狠絕的說道“你們把花轎直接抬著過去,留下聘禮就把人抬走吧”
胖女人媒婆笑的渾身的肥肉亂顫,甩著大紅的帕子滿口應承,“沒問題,老太太您就瞧好吧,我一準把人給抬走”
陶楊氏左右看著,沒見著白氏,暗罵了一句“走星照命的東西,就知道躲懶串門子,呸”
就見白氏急火火的由打門外竄了進來,嘴裏還喊著“不好了,娘”
陶楊氏啐了她一口“放你娘的屁,你娘才不好了呢”
白氏抹了抹臉上的唾沫,黑胖的大臉上滲著汗珠,一麵喘粗氣一麵說著“娘,是大哥家,大哥家來了一夥人,騎著高頭大馬,還駝著大箱子,聽說是京城裏的大官來下聘的,要娶那個克夫的”
“什麽?”陶楊氏的聲音拔得非常高,尖利的都有些破音了
“有人去大哥家下聘,要娶三丫頭呢”,正走進門來的陶平說道
按照他們以前的想法,不論誰娶,隻要能把三春嫁出去,他們就能讓陶安從家裏的男孩裏過繼一個,這樣的話,陶安家的家產就變成他們的了。如今不一樣了,陶楊氏剛剛收了鰥夫老鄒的好處,還是大大的好處,讓她再吐出來,還不如要了她的命呢。白氏和她嫂子徐氏一人得了二十兩銀子的好處,還沒捂熱乎,就要退回去,隻要想想就覺得如同割肉般的疼。
陶順站在自家門口,沒有上前,他才不管哪個娶走三春呢,隻要三春嫁出去,他兒子就有希望過繼。
陶楊氏見二兒子陶平和白氏都眼巴巴的看著她,醜陋的臉扭曲了幾下,眼睛裏射出凶光,對著媒婆說道“抬上花轎,走,我看誰能娶走那個克夫的”,又對著白氏說“你和我一起去,我倒要看看,沒有我的話,那個女人敢把那個克夫的嫁出去”
媒婆趕緊讓轎夫抬起花轎,又示意吹鼓手吹打起來。
於是一隻奇怪的隊伍出就現在村子裏,一個幹癟醜陋的老婦人氣勢洶洶的走在前麵,一個黑胖肥壯的中年女人亦步亦趨的緊跟著,後麵是一隻大紅的花轎還有三四個吹鼓手,就這樣一路吹吹打打的走在路上,惹得村子裏的人紛紛出來觀看,都在猜想,這陶楊氏弄出這麽大的舉動,究竟要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