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出巡塞外途中,皇上駐蹕喇門噶山。

皇上這次出巡奉著太後一起,後宮女眷便也一起來的多一些,皇帳往後最大的一頂便是太後的帳篷,左右一直往後一麵是後妃們的帳篷群,一麵是福晉們的帳篷群,有專門的太監守著四麵,一般人都不能隨意靠近,外圍是侍候的宮女太監們的帳篷在往外就是侍衛們的帳篷。

腳踩著碧綠的一望無際的草原,頭頂是湛藍的沒有邊際的天,這樣的景色叫人的心境都開闊起來,便是弘謙這樣老成也有些抑製不住的興奮,久兒更是高興,扯著弘謙帶著她出去騎馬。

權珮便瞧著丫頭們收拾東西,雖說當年跟著女皇見識了無數的景色,但也確實是第一次來草原,即便總覺得這個朝代有千般的不好,有一樣卻不得不承認,康熙皇帝喜歡巡視天下,她這樣的皇子福晉也能跟著沾光不少。

皇上在這,近處的科爾沁和碩卓禮克圖親王巴特麻帶著下屬家眷來朝。

來自家鄉的親人叫太後異常高興,皇上特地設宴款待,又有專門的射箭摔跤助興,皇上侍奉著太後一起觀看,福晉後妃阿哥們也都一起陪同。

權珮對比什麽是不大在意的,隻是覺得坐在椅子上曬著草原的太陽都異常的舒暢,便自在的微微眯起了眼,耳旁卻總能聽到五福晉的說話聲:“.....哎呀,這蒙古人瞧著高壯,根本就比不過咱們!瞧那親王的臉色都變了......”

出巡塞外又何嚐不是過來震懾蒙古部族的,怎麽會叫蒙古人拔了頭籌?

“......這是哪家的姑娘這麽漂亮,射箭到是一等一的,竟沒人能比過.....”

眾人的目光此刻都被突然出現在場的蒙古格格的身影所吸引,拉弓射箭百米之外每發都射中把心,很快就占了上風。

巴特麻笑著對康熙道:“小女塔娜頑虐,請皇上恕罪!”

原來是科爾沁有名的塔娜郡主,自來就聽得聰明貌美,沒想到連射箭都是高手。

康熙笑的雲淡風輕:“塔娜郡主確實了得,隻是比起大清的皇子福晉還差了些。”

權珮的目光隻微掠過場中,見康熙身邊的李德全向這邊走來,眾人便又忽的看向了她。

“四福晉,皇上請您上場射箭,不說連發三箭了,兩箭就行了。”

康熙竟然見過她射箭。蒙古眾臣都在,聖旨一下,根本不能辯駁,為了康熙今天這句話她的風頭出定了。

場上或是驚訝或是猶疑或是幸災樂禍或是興奮什麽眼神都有,匯合在一起比六月的日頭還要*,幾乎要在人的身上灼出個洞來,權珮緩緩起身,朝著康熙的方向行禮:“兒媳遵旨。”

這從容不迫的姿態叫康熙麵上也有了讚賞的笑意。

娟紗金絲繡花的旗袍在日頭下飄逸又雍容富貴,光潔的麵龐上那一雙黑色的眼透著淡然和慵懶,好似隻是出門賞光一般,塔娜打量著眼前的女子,眉毛挑起:“你這樣秀氣的貴族女子做做樣子還可以,哪裏能射箭,你要是能拉開我這手裏六十斤的弓,就是不射中把心也算你贏!”

權珮看了一眼還帶著些稚氣的塔娜:“你不到十五吧,沒見過這世上太多的東西,所以做人還是低調些好,因為很有可能就會因為自己的倨傲丟掉很多東西。”

一旁的十四不知道從哪裏出來,捧著一張弓:“四嫂這是張六十斤的弓,您用著!”

不知道什麽時候連風也停了,場中好看的女子連搭五根箭將弓拉滿,連頭上的流蘇也紋絲不動,站的筆直好似一顆挺拔的鬆樹,五箭齊發,箭箭射中靶心!

十三和十四和幾個小阿哥驚呆的看著,亦如幼年時看著仿若從天而降的權珮,覺得連血液都沸騰起來。

場上忽然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歡呼聲,康熙爽朗的笑道:“巴特麻,我這個兒媳婦怎麽樣?”

巴特麻回過神情不自禁讚歎:“大清威武,果真是藏龍臥虎之地,不是蒙古所能比擬!”

塔娜瞪大了眼,瞧著這個射完箭轉身就走的女子,纖細的背影好似能隨風飄散,體內卻蘊含著這樣叫人驚歎的力量。

十三和十四帶著幾個小阿哥在一旁高聲的歡呼,太子幽深著眼朝著胤禛道:“四弟妹不簡單呀!”

他的權珮當然不簡單,胤禛麵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也是皇阿瑪抬舉她。”

看著回來的權珮,五福晉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哎呀!你真是!這樣厲害!”

三福晉也笑著打趣:“沒想到還留了這樣一手,今兒可算給咱們爭光了。”

八福晉也想說幾句,太後已經叫了宮女來請權珮,叫去坐到她身邊。

太後親昵的拉著權珮那一雙光潔的手叫挨著自己坐下,溫和慈祥的說話:“皇上慧眼識英雄,咱們的四福晉也是巾幗不讓須眉,真是了不得!”

權珮垂著眸:“您過獎了。”

太後笑道:“什麽過獎了,到是哀家以前小看你了。”她這樣說著握著權珮的手收緊了幾分。

權珮抬眸笑:“是麽?實在也沒料到皇上會叫到我的名字,到叫我出了這樣的風頭。”

那清粼粼的眼波帶著真實的淺淡的笑意,絲毫沒有露出恐懼,太後的眼也深了深,越發笑的慈祥......

巴特麻按輩分要叫太後一聲姑姑,他的福晉也是博爾濟吉特氏到是太後的親侄女,一直跟隨在太後左右,她的長相確實跟太後有幾分相似,侍候著太後回了帳篷,奉承著道:“沒想到姑姑到越來越年輕了,瞧著還不到四十的樣子。”

太後瞧了一眼博爾濟吉特氏:“你這嘴一甜沒有什麽好事,又想說什麽?”

博爾濟吉特氏到並沒有不好意思,笑著湊到太後跟前:“還不是為了巴圖,年紀也不小了,該成親了,您瞧著給許配個京城裏的公主就行。”

自己侄女的兒子自然還是許配個大清的郡主格格更合適些,她做主成的婚,自然也好把握掌控,但太後嘴上卻道:“這事情還不是看皇上的意思......”

博爾濟吉特氏殷勤的替太後揉捏著肩膀:“誰不知道皇上孝順姑姑,隻要姑姑開口,這件事情自然就成了,隻求著您做主給選個好一些的人家。”

太後微皺起眉頭好似十分為難,半響才道:“罷了,誰叫哀家就剩下你這麽一個親侄女,便是惹得皇上不高興了,這事情哀家也要為你奔走一二。”

博爾濟吉特氏立時滿麵笑意:“還是姑姑疼我,姑姑若有什麽差遣隻管吩咐!”

太後便又慈祥的笑起來,隻是多問了一句:“塔娜有人家了麽?”

“還沒有呢,您要是真能連塔娜的婚事一並辦了,那可真就是侄女的活菩薩了!”

這個博爾濟吉特氏可真會順杆爬,能言會語不像一般的蒙古人。

皇上忙完了前頭的事情特地過來給太後請安:“皇額娘可還習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太後笑著道:“自小長大的地方哪有什麽不舒服,到是皇上勞累一天該早些休息才是,到過來看望哀家。”

不免閑聊了幾句,太後便說起了巴圖的婚事:“......年紀也不小了,到是個本分踏實的孩子,也沒有什麽多餘的侍妾,郡主格格們嫁過來少受些氣,福全走的早,又一直牽掛他的小女兒,就配給巴圖也好,也算是了了福全的一樁心事,皇上說呢?”

康熙笑著聽完:“即皇額娘說好,想來也不差,明兒朕先見見。”

皇上並沒有反對,這叫太後眼裏的笑意更多:“這樣也好,把好關,也好叫福全安心。”

大抵是白天玩的太野,到了夜裏,弘謙和久兒很快就睡了過去,權珮看過孩子才進了帳篷裏麵一間,胤禛正在鋪著毛皮被褥的床上看書聽見權珮進來抬起了頭,權珮坐在胤禛身邊,脫了外頭披的衣裳,胤禛忙將被子掀起一角好叫權珮進來,兩個人的溫度立時叫被窩也溫暖了起來,這親切舒服的感覺讓胤禛也放下書和權珮一起躺下。

寂靜的夜晚隻有蟲鳴,偶爾聽到巡邏的侍衛整齊的腳步聲,即便吹了蠟燭皎潔的月光也能透過帳篷進來,灑下朦朧的月白色,胤禛攬著權珮,低低的說話:“......今兒可真是了不起.....”

“爺不高興麽?”

“....哪裏,隻是不大喜歡那麽多人看你。”

溫柔的月色叫人不自主也繾綣起來,權珮淺笑,摟著胤禛的脖子:“可我自始至終也沒有看別人......”

胤禛便將權珮摟的更緊,叫權珮緊緊的貼著他火熱的身體:“....這樣說到是我占便宜了?”

權珮親昵的用自己的鼻尖觸碰著胤禛的鼻尖:“可不是,爺占了大便宜,不但占著我,還占著不少人呢......”

連胤禛也低笑起來:“難道是吃醋了?我心裏隻裝著你的,要不你試試......”

於是月亮也羞澀的躲了起來,隻聽得見漸漸粗重的喘息.......

“.......聽說了麽?巴特麻的兒子巴圖奸/汙了皇上身邊的宮女......”

一旁的人便不自主的輕呼了一聲:“這也太....怎麽就會有這樣的事?”

“哎呀,誰說的清楚了,聽說那宮女很貌美的......”

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的權珮聽到外頭隱約的說話聲睜開了眼,巴圖奸汙了侍候皇上的宮女,怎麽偏巧會出了這樣的事?想必太後現在一定很焦急吧,不知道這是不是深居簡出的榮妃娘娘送給太後的第一份大禮?

太後氣的整個人都有些顫抖,指著跪在地上的博爾濟吉特氏,連聲音都尖銳起來:“到是你的好兒子,哀家才剛剛跟皇上誇他老實本分,他就做下這樣的事!這不是叫哀家自己打自己的臉麽?!還是侍候皇上的宮女!好本事呀!”

博爾濟吉特氏全沒了昨日的笑臉,哭喪著哀求:“您可不能不管巴圖呀!他就是在有什麽不是,那也是科爾沁的血脈,您不能坐視不理呀!”

是的,太後不敢就這樣撒手不管,她還想維持住自己在這片草原上的威信,她還需要巴特麻這個親王的身份,所以即便這事情叫她極其尷尬她還是必須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