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殉道者之墓

第十一章 殉道者之墓

藍墨戎坐在公交車上,悠然地看著窗外的風景。感覺那來來往往穿梭的行人,也是風景中的一部分。人們在風景裏走著,也是他們自己對風景欣賞的過程。她腦海裏不斷回響著金茂城說的那些話,心裏別提有多別扭了。

從小到大:她從未把自己對世界的認識,提高到是集體對她的作為中去進行連貫思考;更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成長痛苦”,其實不過是他人為了一個無恥的目的而故意造成的。她隻感到這個世界對她來說不僅僅是令人恐懼,甚至還總是將她排斥於一切好事之外、卻又禁錮在萬分不利的怪圈之中,以種種方式和借口榨取她的剩餘價值。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是答應跟金茂城合作變成他的工具,以獲得那些看似是保護的行為?還是拒絕他,繼續過著糊裏糊塗、隨時有可能麵臨失蹤危險的生活?!

藍墨戎拿不定主意,她知道金茂城其實是在威脅和傷害她。他向她所揭示了不幸童年的真相,等於是把她最信任的社會體質也推翻了,令她的心無依無靠。同時金茂城還向她的精神上進行索取所謂可以造福他人的數據信息,完全不顧她個人會有怎麽樣的感受!就像太陽將植物烤幹後,在為環境帶來水分的過程中,還迫使植物給地麵投下陰影、讓更小的植物在它漸漸死去的下得到庇護。但小植物們不知道的亊情是:每一次雨露甘霖都伴隨著每一批大植物的死亡。

她想到了求助,不過她不想告訴媽媽。即使這一切是因為媽媽生病,而讓形勢更嚴峻。她也絕不能讓媽媽因為自己受到哪怕一點點來自金茂城的傷害。畢竟,按照金茂城的語言邏輯,藍墨戎明白了那些打著所謂“造福人類”幌子的民科組織以及血源研究者們,其實是一直在暗中覬窺著他家所有的人。

即使媽媽沒有生病,她也還是被牢牢地盯著。這等於是個永遠也解不開的套中套,除非這個組織被徹底地摧毀了,否則將永無停止之日!

因為他們的邪教體係,需要無數的金錢來支撐。於是惡首就哄騙愚昧而貪婪的教徒們,通過不正當的手段去四處劍財;然後再運用謀來的財富去幹涉政權,以圖控製全球。

但藍墨戎隻是個弱小的女生,她除了活著、當個學生,還什麽也做不了。最後她決定不求助於任何人,明天去學校見金茂城時,她要給他一個教訓。

車到站停下了,藍墨戎下車後快步回到家裏。她不願意看到路上的人身上那些源於人心的字詞,她害怕因為看多了別人的邪惡會失去自己固有的良知。但她卻不知道:很快,等待著她的將會又是一場心情被奪取後,隻剩下靡靡掙紮、枯萎殘肢的精神鬥爭。

剛進家門,母親就迎上前把藍墨戎的手牽著來到桌前坐下。順手端了一碗牛奶看著她喝完,然後便自己回到廚房去忙晚飯了。藍墨戎起身到房間裏去看水仙,水仙長新出來一個小花苞。藍墨戎用手機給水仙拍了一張照片,正準備登上帳號要發到qq空間裏去與大家分享。一個好友請求信號突然不停地閃爍起來:是金茂城!藍墨戒內心百般無奈又煩悶得不行,她忽略了對方的請求,繼續發照片。過了一會,一條陌生短信發了給藍墨戎:

金茂城:“我是金茂城,我有話要跟你聊;;;”又是分號!藍墨戎忍不住回複他:

藍墨戎:“不要再用分號跟我交流,煩人!”她打開好友請求,通過對方後她看著自動彈上來的會話窗口,等待這個壞人的不測之言。

金茂城油腔滑調地說:“為什麽討厭分號?分號是有希望和延續的含義啊,這是一個很有治愈性質的符號喲!”

“因為我討厭你,所以討厭你發給我的一切!”藍墨戎怒氣衝衝地回答。

金茂城老練地調侃道:“哎呀,看來你還很不懂得圓通嘛!我真得好好地教育教育你,不然以後你會吃虧的。”

藍墨戎憤恨地說:“我覺得我現在已經在吃你的虧了,你今天下午對我做的那些事情,真惡心!”

金茂城:“嗬嗬,怎麽,你想要脫離我嗎!?我對你來說也可以是姐姐的喲?如果你不能接受跟一個身高182的男生在一起的話,你也完全可以按照我說的去思考嘛。對了,你有視頻嗎?”

藍墨戎:“你還想讓我給你看什麽?你這個……大變態!”

金茂城:“啊……好傷心啊!我這麽苦口婆心地勸導你,你居然還罵我?!唉,也難怪,你畢竟沒有見過我這裏的那些東西,所以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如果你有視頻的話,我倒是可以讓你看看我這邊的情況。”

藍墨戎:“為什麽非要我也有視頻?企鵝號聊天不是可以單方麵開視頻的嗎?你一開學就把我名譽玩臭了,還想搞什麽鬼?滾一邊去!狗屎。”

金茂城:“總之詳細的內容下午都和你說過了,道理大家都明白我就不多作說教了。因為你是我們計劃中的人,我才把這邊把資料播放給你看。但你也要給我們關於你自己的思想回饋,畢竟交流信息對研究是很有幫助的。你的個人房間布置得什麽樣跟我們沒關係,但你看到東西後的表情就是我們想得到的數據。好了,可以開視頻了嗎?”

藍墨戎回頭望了望身後櫃子上貼的幾幅畫:那都是自已內心黑暗狀態的寫照。她不知道這些被金茂城看到之後又會引發什麽反應。她心裏有些惶恐,但她又不得不做;因為她覺得她隻要一退開,身後的母親就會落到金茂城一夥人的手裏。

她無法想象、也無法接受被迫失去家人的傷痛。這對於她尚未開始的人生來說,肯定是終生都無法治愈的心靈創口。她決定情願像一個殉道者般地犧牲自我,也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於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點開視頻請求,等待對方接受。

隨著聊天窗口形狀的發生改變,金茂城出現在電腦屏幕上。他對著視頻微微一笑:“你看,這不是很好嗎?你我交流得很順利哦,如果以後你能學乖點,我會讓你知道關於我個人的另一麵。現在我開始對你進行錄像,我將帶著無線攝像頭到我的物資跟前去。”藍墨戎聽他這麽一說,整個人全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臉上也浮現出不適的表情。

金茂城見狀,得意地聳了聳肩。站起來拿著視頻往身後一照:隻見一排排類似人體胚胎似的大肉團子,像心髒一樣在粉紅色的培養液器皿裏不停的蹦噠。而且每蹦幾下,就會有一股鮮紅色的**衝將出來,順著很多管子被吸上去。管子的終端則連接在一個巨大的深紅色容器上,看上去像是血液的顏色。

金茂城調轉視頻對著自己,朝藍墨戎笑了笑。開始用老師在台上講課那樣地語態說道:“目前,我們已經徹底弄清了人類血液的成分,及其形成所需要的元素。現在你所看到的,就是借用人造在特殊**裏生產血液的模擬場景。我們的技術,能夠自己製造出代替你們家族血液的**。加之多年前,你媽媽的血源使大量受體都獲得了部分奇異因子;後來醫界又用從你媽媽的血源中提純的血清,研製出許多種可以治愈血瘟的藥物。因此,基本上來說,你們的算是保住了。但是,對於我們的組織而言,對血源的開發還遠遠沒有結束。現在的關健問題,就是還差精神力量這一步……”

“等等,昨天你不是說你……”藍墨戎突然想到金茂城說話出現了漏洞。

“閉嘴!你這個蠢貨!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沒有我在明處,你會死得不明不白!”金茂城憤怒地聲音把藍墨戎嚇了一跳,但她忍不住捂著嘴笑出聲來。

“好吧,我知道了。”藍墨戎暗暗有些得意:她終於把金茂城給氣得失態了。

然後,金茂城又帶著攝像頭來到另一個房間。裏麵有一個頭發很長,末梢全部像圈圈一樣形成一個環狀,隨意地散落在身上的、穿著病號服的女人。金茂城一過去她就猛的抬起頭來死死地盯著他。她那蒼白的臉龐和空洞的眼神,把藍墨戎嚇了一大跳。這個女人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離開過室內了。她那匹披覆全身的頭發在微微地扭動,就像是萬蛇扭動,但又的確是頭發。她自己對映在屏幕上的藍墨戎嘿嘿一笑,從嘴裏麵吐出兩個字:“矛盾”。

藍墨戎一驚:她這是看到我身上冒字了麽?難道她跟我的功能是相同的嗎?正當她盯著屏幕開始思考時,那個女人突然衝過來搶奪金茂城手裏的視頻。嘴裏大叫道:“錯誤!危險!”金茂城迅速把門關上,女人被粗暴地擋回了房間。但她還在大叫:“啊!啊啊!”似乎受傷了。

藍墨戎想不通,她這是透過攝像頭看到我了?還是在給我傳遞信息呢?不,沒那麽玄乎。她畢竟不是電子人,不可能跟電器溝通。那麽,她是在說金茂城身上蹦出來的其他字嗎?也許是吧。思索間她看見金茂城又繼續往前走去,並沒有回到電腦前的意思。藍墨戎的好奇心被真正地勾起來了,暗中思忖道:“我倒要看看他還有什麽花招!”

隻見金茂城在一個小箱子前停下,他俯身打開了箱蓋。裏麵竟然躺著一個小女孩!她看上去年齡比藍墨戎小了很多,似乎像是睡著了。金茂城從口袋裏拿出手電筒,突然對著她一照。她像觸電一樣猛地蹦了起來,嘴裏還發出像野獸般的嗚咽聲。藍墨戎看不下去了,她打字給金茂城,告訴他自己不想再見證關於他們的實驗。但金茂城此時身在遠處,根本沒有聽到電腦上“突突、突突”的企鵝提示消息的聲音。

他繼續晃動著電筒,用刺眼的強光在那個女孩身上掃來掃去。小女孩發出了驚恐的呼救,雙手來不及地遮擋光線。藍墨戎注意到,光線並沒有對小女孩造成傷害。但小女孩似乎不知道,她一直在慌亂地抵抗著。貌似這個躲避的動作,已經成為了她的習慣。

“你們是不是經常拿她做身體實驗?你們怎麽能這樣?”藍墨戎憤怒地叫喊,女孩似乎聽到了她的聲音,坐起來往電腦的方向看過來。金茂城嗬嗬一笑,說:“這個女孩子的血源功能有點奇特,她抗的不是病,是動物毒素。雖然她不能讓毒素的副作用從身上消失,但是她卻可以讓自己的身體機製保持平衡狀態而繼續存活。當她還在人間生活的時候,曾經被惡狗咬得深度昏迷。

“由於她的家境不太好,所以沒有及時打抗毒血清疫苗。待到過了安全期發病後再送到醫院時,已經無法救治了。醫生都以為她成了植物人會很快死亡,而她的父母因為無錢為她醫治也拋下她後再也沒有回來。正當醫院所有的醫生們都在為她的遭遇感到難過、以為無力回天的時候,她居然奇跡般的醒過來了!

“而且身體所有項目檢查出的指數,都在基本正常的範圍內。同時,我們發現了在她的血檢指標中,除了白血球較多以外,還出現了狂犬病抗體。但是,很遺憾:她的大腦似乎可能受到了嚴重損害,已經不會講話了;而且還伴有畏光、畏水的症狀!

“這些都是狂犬病的典型征兆。醫生們企圖治好她,但卻無能為力。於是她被作為一個特殊的醫案輾轉在多家醫院和研究所之間。後來我們的組織得到了這個信息,便製造了一起火災,把她趁亂弄到了手。自從她被送到了這裏後,身體已經比過去好多了;至少對於非直射性的光線,她已經能夠較好的適應啦。”金茂城說完,關掉了手電筒。

那女孩立刻停止了動作,還紅著眼睛瞪視金茂城。藍墨戎看到,正如金茂城所說的那樣:吊在屋頂天花板上裝飾燈中所泛出的漫射狀光線,並沒有讓小女孩狂躁。金茂城則“啪!”地一聲,毫不猶豫地蓋上箱蓋。

小女孩又被鎖在大箱子裏麵了。她不停嗚嗚直叫,奮力地蹬踢著箱子。但金茂城不予理睬,拿著攝像頭往電腦的方向走回來。

他在電腦旁坐下,放置好攝像頭。當看到藍墨戎給他的消息後,得意地笑了笑。用高昂的聲音對藍墨戎興奮地說道:“親愛的,你知道我現在在哪裏嗎?!”

“關我什麽事!”藍墨戎憤憤道,頭撇向一邊。

“我現在在遠離地麵的一個人工地洞裏。你想知道我是怎麽過來的嗎?”金茂城根本不搭理藍墨戎的壞脾氣,繼續說道。

“不想!”藍墨戎執拗地回複。

“其實你早晚也是要親自來到這裏的,不如我現在就告訴你吧:我是做直降梯下來的!地麵上也有我們的基地哦……”說完,他帶上了眼鏡。微笑地著看藍墨戎的反應,沒想到藍墨戎“啪”的一聲關掉視頻下線了。

金茂城對著電腦愣半天,他已經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了。但他認為,還不至於到如此地步吧?好端端的怎麽對方又發火下線的?他甚至開始懷疑:像這樣的一個女生到底能不能如他自己過去那樣,即可以成功地進化到應有的狀態,又能夠保證自己不給組織造成麻煩?

他給藍墨戎發短信,問她上哪去了?藍墨戎沒有回信,他不知道該怎麽收拾藍墨戎。這個女孩子好像對男人沒有任何多餘的,對女人也並不眷顧。或許,對付她最好的點子就是無為而治?但是如果那樣的話,計劃就要被無限延長了。究竟值不值得這樣為了她一個人浪費時間?金茂城左思右想,實在沒轍。

於是他找出了藍墨戎的個人資料來研究,想在那上麵尋找突破。翻了幾頁之後,他發現藍墨戎並不是缺少必要試驗的過程。相反地是:每一件安排給她的事情,她都被迫經曆得非常透徹。但可能是由於以往執行者的無知或私欲、做事不懂節製、沒有把握好輕重程度,從而造成了有些試驗即偏離人性、又太過於黑暗,無意之中竟把她給教壞了!她現在一定是被這些事情所造成的壓力冰山,逼迫得內心結滿了霜塊,沒有一絲縫隙能夠令寒冰輕易融化。

此時,金茂城靈機一動,突然回想起藍墨戎今天下午給他說的關於太陽和黑夜的話來。這說明藍墨戎已經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他的功能!那麽,他現在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明目張膽親自扮演太陽的角色去溫暖她。

通過施展一些必要的手段,最終讓她領悟出,其實自己就是太陽的賦予者。而不是讓她像所說的那樣太陽僅僅隻照亮她,讓她投下為別人付出生命的陰影。所謂心理戰爭嘛,有時候就和遊戲一樣可以千變萬化!

金茂城認為自己可以先帶她玩玩,把她的興趣挑起來了再用她進行工作上的事情。說不定一旦把她從受試者變成遊戲者後,能從中收獲到更多有價值的東西。

藍墨戎關了視頻,就洗澡去了。在淋浴間裏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地衝刷著自己被金茂城觸碰過的每一寸皮膚,她感到自從被金茂城碰過後,自己全身血源的罪惡都被他激活了。甚至還有那些剛才看過的畫麵,也給她帶來了深深的罪惡感。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因為血源之罪所遭受的報應,就像被詛咒的命運索繞著她揮之不去。讓她的朋友一年比一年少,從來沒有過一個交往了3年以上的好朋友。

20來歲的她,至今仍然孤獨地活著。這不?剛考上了大學,就碰到金茂城這種瘋子,對她死纏爛打……而且在她的心中,一直把開學以來的經曆當成是金茂城所謂的嚴肅的實驗。包括她由此想到的,關於太陽和黑夜的關係,也被她當作是一種客觀而真實的存在。因為這種思想,是從遇到了聲稱把她當作實驗對象的金茂城後,才產生的。所以無論金茂城怎麽做,她根本不可能從中得到一絲除去苦惱之外的情緒。所以她特別害怕家庭遭到毀滅。為了家,她可以不顧一切地撲向隻屬於自己的孤獨。

隨著洗澡間裏的熱氣蒸騰,藍墨戎開始進入了幻想。她的思緒隨著水珠霧沫的飛濺,也飄了起來。恍恍惚惚地,她感覺自已仿佛被置換到了另一個緯度的空間之中。在那裏,她來到了被明晃晃的太陽無情照耀的沙漠上。

放眼望去:漠中無有草樹殖生,天上未見雲鳥飛翔。空氣在太陽高溫的淫威下顫抖,黃沙被無情的毒熱燒烤得寂若死灰。然而就在這炙熱絕望的、曠遠無垠的空漠裏,竟會赫然立著一塊非常厚重而黝黑的玄武石碑牌!上麵有用強勁而剛健的篆書鐫寫的字樣,定晴一看,竟然是:“殉道者之墓”五個豎向排列的大字。

碑額上用減地陰刻的手法,鑿出了圖案的外廓。並在凹槽之中,嵌入了綠色的翡翠寶石。以此匠心獨運地技巧,製作出了碑身被曲折蜿蜒的青藤枝蔓覆蓋圍護和纏繞的精美裝飾。

整塊墓碑在陽光的強烈照射下,黑綠相間顯得分外地耀眼。尤其是那條攀附在石碑上形態靈動的彩色藤蔓,被熱浪蒸騰的黃色沙漠一襯托,居然表現出了某種豔麗閃爍的韻調,使人感到幽冥而神奇:黙然矗立金沙地裏墨碑:黑得是那樣冷靜,就象太陽胸膛上一塊深刻的印記;而寒冰般石碑上堅凝的翡翠:又綠得意外地鮮活,恰似黑夜中星芒般炫目的標誌。

眼前殉道者般孤獨佇立的碑身、和它對太陽傲然無俱的精神,使藍墨戎的心裏不由地想到有一句話,可以描述自己與這個場景之間的楔合關係:“豔陽青藤殉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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