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恤孤院
第四十三章 恤孤院
我是在十一點睡著的,因為卷閘門無法關緊,所以需要特別警惕,不過我也料定喪屍沒有伸手拉開卷閘門的智商。
不時能聽見卷閘門被風刮動的聲音,或許是什麽東西擦了過去。一種輕微的搖晃,我都會驚醒。
沉睡中突然感覺到胸悶的慌,好像有人在掐著自己的脖子,壓著自己的胸脯。睜開眼一看,隻見黃狀元腦袋壓在我胸口,手死死地抓住我的脖子,身子瑟瑟發抖。
“臥槽!你想掐死老子?!”我跳了起來,一把把他推開。
“有...有...”他指著卷閘門,牙齒打著顫對我說道。
“有你大爺!大晚上不睡覺想謀殺我!”我突然被吵醒心中還有點煩操,看著他那害怕的模樣,我下意識地朝門望去。
“嘩嘩~”卷閘門在動。
幾支蠟燭已經快要燃盡,微弱的燭火隨著門擺動著,仿佛隨時都會熄滅,隨時會讓我陷入可怕的黑暗之中。
“什麽東西?”我的身子悄悄往門邊探去,由於燭光的範圍有限,門邊剩下一道陰影無法照亮,我看見自己腳下的影子,摸出手電來。
“噓!”傻子拉著我的手跟在後頭,我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輕把腦袋貼在門上。
“嘩啦嘩啦。”門被什麽東西拍打,這一次我斷定不是風,也不是一隻搖搖晃晃的喪屍不小心碰到了門,確實是有什麽東西在持續推動著卷閘門。
我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從無法關緊的卷閘門留下的一道拳頭大的縫隙朝外邊望了望。
外邊是黑漆漆的一片,我什麽都看不見。用手電照照?不行!萬一光線把更多的喪屍吸引過來就完了。
正當我在猶豫著該怎麽辦時,突然一隻手伸了進來,直接抓住了我的臉,用力之大,把我臉上那快好了的槍傷都擠痛了。我終於知道臉小的壞處了,後悔自己曾嘲笑過胖子的臉比他屁股還大,可此時,我希望自己的臉比屁股還大,那麽它就抓不住了。
“艸!”我往身上摸了摸,槍與刀都放在那邊了,“k~u~a~i!”我嘴巴被擠在一起,含糊不清地朝著狀元喊話:“拿刀來!”
話音剛落,我整個人往後栽去,臉上還掐著一隻斷手,血液噴在自己的脖子上。那隻手漸漸變得無力,再鬆開,我趕緊抓下來扔到一旁。我奪過黃狀元手上的刀,他還在為自己剛才砍下一隻手而害怕不已。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撞擊聲。“哈~!”
“媽的!”我猛地拉開門,手電光一照,正好照在那隻喪屍的臉上,皮肉潰爛的臉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我打了一個激靈,它也同時向我撲來,我一刀迎上它的腦袋,又趕緊補了一刀,它才倒在地上。
倒在地上的屍體渾身一陣**,一隻原本就拖在腳上的男士皮鞋被甩到一旁。
我趕緊退回屋子,輕輕拉上門,熄滅所有的燈。過了一會,門上再一次發出輕輕的拍擊聲,我摒住呼吸。你拍,老子不理你就是了。我想。
清晨,黃狀元倒在一旁熟睡,我正想爬起來看看外邊的情況,再一次響起昨晚的那種聲音。它們還沒走?
突然,門被拉起,當然不是全被拉開,恰好是容一個人趴著通過的寬度。我躬下身往外一看,不會又是喪屍吧?
一個穿著黑色帽兜衫的人同樣再往裏望,慌忙之中我看見他戴著黑色的口罩,兩人對視一眼,我看了看他手中的撬棍,他望了望我手裏的槍。突然轉身跑了。
“等等!”我喊著,滾出門,向他追去。好不容易見著個活人,我似乎有點控製不住的激動。把還在睡覺的傻子也落下了。
“等等!”我追著那個朝街邊拐去的黑影,“別跑!”我喊著。他是誰?我在想,總感覺和那天遇上的跑酷小子有點像,遠遠的,我看見他三兩下就翻進了一堵圍牆。那個不大的院子裏坐落著一棟粉紅色的房子,有點類似於幼兒園的建築。
我也顧不了太多,畢竟這年頭見個活人不容易,我也翻了進去。身子剛一落地,一根細細的撬棍就朝我打來,我連忙提手去擋。棍子敲在我的手臂上,槍掉落在地上。見他還想打,我猛地把他撲倒在地上,揮拳便打。
眼角的餘光瞥見房子前站著五、六個孩子,他們圍著一個男人,拉著他鬆開的襯衣下擺。
“住手!”不知從哪裏又衝出來一個大漢,他手中握著一根手臂粗的像棒球棍似的大棒子也像我腦袋砸來。我連忙往後退去,摸上那把槍與他們對峙。
“你是誰?!”那個手持木棍大漢警惕地看著我,滿頭大汗。
“我...我...”
“你為什麽要打我?”那個帽兜男問道。
“TM分明是你先打我的!”我揉了揉自己剛才被敲的手臂,說,“我一進來你就敲我!”
房子門口那個男人向我們走來,他稍微有點禿頂,矮矮瘦瘦。穿著已經褪色的藍格子襯衫,眼鏡掛在鼻尖上,有塊鏡片已經碎裂。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掃來掃去。
“我不管你是誰,請你馬上離開。”他眼神中透出嚴厲之色,“這裏一點也不歡迎你,孩子們嚇壞了!”
“我...我沒有惡意。”我說。
“你離開!”他指著大門對我說,門外有兩三隻喪屍圍在那兒。
我看見他襯衫左下角沾有血跡,眼窩深陷。
“好...好!你們別激動。”我把槍口朝下,朝圍牆退去。
“爸爸!我發現他的時候他在一家超市裏。”帽兜男對那禿頂大叔說,緩緩摘下口罩,模樣清秀,十三、四歲的樣子。
“嗯。”禿頂男人稍作沉思,表情漸漸不像剛才那麽嚴厲與決絕。“你等等。”他對我這樣說,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剛才要趕我走,現在又要留我?老子不幹了!
“對不起,打擾了。”我說著就要翻牆出去。
“你等一下。”他過來拉住我。完全變了一副摸樣。
我被他們拉進粉紅色的房子,幾個人進入了一間屋子。
“你們不許亂跑。”禿頂的男人對著門外的那幾個孩子說,輕輕關上門。
“這些孩子最小的才四歲。”他指了指門外說。自從經曆了瘋人院與牛成一事後,我對陌生人十分警惕,槍還是死死捏在手中。
“嗯。”我應道。
“我叫劉鵬,那是我兒子,劉旭。”他指著帽兜男說。“那是我兄弟,劉庭。”他又指了指那個大漢。
“嗯。”我應道,態度冷淡。
“他們都是孤兒。”劉鵬表情突然變得嚴肅,“他們都是孤兒。”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嘎登跳了一下。“孤兒?那...那這裏是?”
“這是我哥自己開的恤孤院。”那個大漢說。
“自己開的?私人的?不是政府有專門的孤兒院嗎?”我不解地問道。
“政府的?我自己就是個孤兒,我知道政府的孤兒院是個什麽情況,運氣好的能被領養,有機會過上和正常人一樣的生活。而大部分都是不會有人領養的!”他從桌子上站起來,雙手撐住桌麵,“不被領養的那些十八歲後就將落入社會,他們之中,會有...百分之九十成為街頭小混混,吸毒的,偷竊的,都有。”
聽他這麽說,我為自己在敬老院長大而感到幸運。
“那你怎麽沒有?”我很傻逼地問出這樣一句話。
“我坐過牢。”他歎口氣,回答道,“我不想讓其他的孤兒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我想改變孤兒的命運。”
“......”我開始對他產生敬畏之心。
“08年,我和妻子一起創立這家恤孤院,政府沒有給一分錢,我們想帶自己的孩子一樣給他們良好的教育,送他們上學。”
“沒有向政府請求資助?”我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和她的老婆這些年是怎樣撐下來的。
“政府?他們隻會坐在辦公室搖著二郎腿,擺手說:‘沒錢,沒錢。你自個兒活該,我們有專門孤兒院你還要瞎折騰啥?出去!出去!’我和老婆支撐著這個恤孤兒院好幾次都差點破產,多虧了社會上還有一些熱心人士和好心鄰居。”
“你老婆呢?”我再一次很傻逼地問出了不合時宜的一句話。話一出口我便認識到不妙,氣氛下降到零點,所有人都沉默。
男人把眼睛摘下,他雙手掩臉,好長一段時間,我們誰都不說話。
終於,他開口了。“十幾天前,突然來了一個麵色蒼白的男人,他捂著胸口說要吐了,借我們廁所用一下。我們當然就答應了。”他哽咽著說,手仍掩著臉。
“不!”帽兜小子劉旭大喊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老婆從屋裏出來找孩子的時候,看見那個男人咬死了一個孩子。”
“不!”劉旭痛哭起來。
“我老婆衝過去拍打他,那時我正在二樓的窗口。”
“不!不!”
“我親眼看見他咬死了她。”劉鵬用食指和中指揉揉眼睛和鼻尖。
“對不起...”我說。
“之後,像你看到的這樣,世界突然亂了。”他克製住內心的痛苦,說。
“對不起。”我聽傻了,不住的道歉。
“孩子們餓壞了。”男人再也忍不住了,淚水順著他粗糙的手腕滑落。“他們都餓壞了。”
我知道他絕不是在騙我,我能看出來,憑一個孤兒對另一個孤兒的直覺。
“超市裏有吃的,有不少!”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