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狐狸去哪

第32章 小狐狸去哪

進入漭山的地界之後,黑暗像是要把天都遮蓋,當青龍的吼聲震得整個山穀都跟著顫動,魔氣似乎停滯了一瞬,青龍的爪子拍在山頭,轟然倒塌的聲響很快逼得檮杌現出了原形。

充盈的靈氣推散了黑色的陰霾,隻見一頭人麵虎形的巨獸蹲守在山坳裏,它的全身覆蓋著長毛,口中的牙齒向外暴起,傳出低低的威脅般的吼聲。

青龍二話不說緊接著一爪向它拍去,檮杌極快地往後退開,搖搖晃晃地躍過坍塌的地麵,它再次向著青龍嘶吼了一聲,猩紅的雙眼中雖然怒意一閃而逝,但是看得出它並不想應戰。

可惜青龍仍舊不依不饒,檮杌又躲了幾次,隻得踏上一塊凸出的巨石後,化作了人形。

魔氣漸漸散開,檮杌精瘦的腰間係著一塊帶斑紋的獸皮,他咬牙切齒地仰頭與青龍對視道:“不知尊貴的龍君駕臨寒舍有何指教?”所謂的寒舍此時早已經被龍爪壓成了一片廢墟,難為他還能心平氣和地發問。

青龍也隨之縮起軀體,過了一會兒,殷寒亭從霧水中急步走了出來,臉色陰冷道:“我隻問你,你向天帝討的人呢?”

檮杌抓了抓自己像是鬃毛一樣蓬鬆的頭發,煩躁地惡聲惡氣道:“關你什麽事輪得到你來找我麻煩,又不是撬你牆角!”

殷寒亭一直在克製著的殺意登時洶湧起來,他強迫自己忍耐下想要將麵前的凶獸碎屍萬段的欲1望,手指彎曲成爪道:“人呢?”

“被我玩完撕掉了……”檮杌滿不在乎地隨口說著,然而下一秒,殷寒亭的利爪就逼到了他的麵前,四指並攏直直向著他的脖頸切去。

檮杌震驚之下雖然早已有了防備,但畢竟殷寒亭是真心存了殺意,所以當他憑借本能地狼狽閃躲之後發現不妙,隻能大聲叫道:“我騙你的……我……啊——”

殷寒亭的爪子沒能削下他的脖頸,卻是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胸口,盛怒之下,衝力將檮杌整個人都釘在了一塊出土壤的山體上。

殷寒亭冷冷問道:“人呢?”

檮杌的左胸口登時噴出了一道鮮血,他粗重地喘1息著,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還嗤嗤地笑出聲道:“青龍,這都多少年了,你還是這麽不經逗……啊——!!!”話音未落,他胸口的利爪又再一次動了起來,目標明確地向下走去,削金斷玉的爪刃切斷他的肋骨毫不費勁,一根接著一根,連帶著他整個人都想跟著節奏慘叫,這樣劇烈的疼痛哪是剛才的小打小鬧能比得了的!

檮杌想起殷寒亭曾經以一敵二,一齊對戰窮奇、混沌的狠勁,再看看他現在被激得眼睛發紅的模樣,終於發現情況不對,老老實實地收起先前的那副嬉皮笑臉道:“青龍,人不在我這裏。”

殷寒亭充耳不聞,隻用化成利爪的手在檮杌的肚子裏攪了一個來回,檮杌終於再也說不出話來,唇色由蒼白變為慘白,冷汗順著額角緩緩滾落道:“青龍……我們這麽多年無冤無仇……你何必……”

殷寒亭抬起眼眸,聲音像是在冰水中浸過一般,他望著檮杌道:“我隻要人,他不可能不在這裏。”

“他真……不……”檮杌還未說完就向旁邊吐了一口血,惱怒地想著青龍今日到底是發了什麽瘋?還真當他不會還手了!

就當檮杌打算拚盡全力反抗時,殷寒亭這才猛地將爪子抽了出來,“把人給我,不會為難你。”

檮杌身體搖晃著,根本站不住,他麵如金紙地搖了搖頭,靠在山石上又吐了口血,這才道:“雖說我是要了人,那叫什麽上仙?還真挺有意思,但是天帝要不送過來我也沒辦法……呃……我肚子……”他捂著開了洞的腹部,趕忙抓起魔氣就向裏麵填去。

殷寒亭麵色瞬間一變,但很快又道:“不可能,你給的條件天帝接受了。”

“……可我真沒見著人,冤枉死了。”檮杌滿手是血地捂著肚子,魔氣源源不斷地向他的身體湧入,他似乎還怕殷寒亭不相信,隻好抬起自己的一條腿,示意殷寒亭看道:“這隻腿廢了,就算他不給我送人,我五百年內也出不了漭山,我就是詐他,找點樂子……”言外之意就是,誰知道天帝這麽怕死……

殷寒亭怔怔地看著那條假腿一動不動。

“你說我這腿,以前讓騰蛇的胃液給溶了,到現在都沒好全……就你來的前一晚,它也來過……說不定就是它帶走的人!臨了還掃我一尾巴簡直欺人太甚!”

殷寒亭愕然道:“騰蛇?”

“就是它!”檮杌特別肯定,那雙原本有些流裏流氣的眉目也多出了幾分陰森殺虐的意味,他和青龍之間沒什麽深仇大恨,所以現下瘸著腿,打不過就示個弱,青龍不會真的把他當回事,倒是他與騰蛇之間仇怨頗重。

“聽說他這兒……出了點問題。”檮杌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冷笑道:“可算是為我的腿出氣了,要不是現在瘸著,真想弄死它。”

騰蛇在上一次大戰之中吞了檮杌的半個身子,結果一時不慎被窮奇襲擊,失去靈智。後來因為闖了禍,被天帝一直拘在天宮,就是怕放他下界之後神誌不清再難找回來。但若騰蛇當真有心要走,小小的結界和禁令又能把他如何?完全失去靈智的仙獸隻單純依靠本能行事,根本不存在顧忌和害怕一說。

“他去哪兒了?”

“南邊。”

在去往天宮的時候殷寒亭確實沒有看到騰蛇在雲階駐足的身影,從宮女們隱隱約約的話語中猜測,騰蛇極有可能打破天帝的結界之後下往了人間,這的確與檮杌的說辭不謀而合。

殷寒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雖然已經信了七分,但他對檮杌的耐性已然耗盡,“如果讓我知道你在騙我,我會把你的骨頭一根一根抽出來。”

檮杌知道他這是要走了,趕緊擺了擺手,哼笑道:“那你最好也別讓你找的那人踏上我的地盤,否則……”他舔了舔嘴角,“我真的會撕了他……”

大山之中的靈光消散,魔氣重新盈滿山坳,那頭人麵虎身的巨獸再一次現身,隨後顫巍巍地躺了下來,檮杌實在是虛驚一場,在矛盾尚未完全爆發之前他和青龍最好井水不犯河水,否則費勁拚死到最後好果子都讓“黃雀”吃去了,自己不得善了,就和騰蛇當年的下場一樣。

殷寒亭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不再多言,急匆匆地化作龍形,順著南邊一路尋去。

川蜀的山道多奇異艱險,再往南,山間的樹木枝葉就更是肥碩,水分充足十分茂密,一眼望去,滿眼都是層疊起伏的綠山和坑坑窪窪的凹穀,連綿千裏,不見盡頭。

在一天一夜的找尋之後,青龍的身軀遮掩在彌漫的霧氣中,雨水淅瀝瀝地落在下麵的大山之間,它仰頭痛苦地尖嘯著,一聲接著一聲,像是在哀鳴,又像是在呼喚,隻是蒼蒼茫茫十萬大山,沒有任何人能給予它哪怕一點點的回應。

他找不到騰蛇,也找不到小草……

當人真正離開身邊,記憶反倒變得清晰起來。

他原本打算把小草當做崇琰的替身,卻不曾想,事到頭來,竟是這般造化弄人。小草貪吃、貪玩,但或許那才是他最真實的一麵,不再局限於一扇不及人高的屏風內。

那是他從沒有認真去發掘的……

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

還來不及和他說一聲抱歉,盡管他說過那麽多次的抱歉。也來不及再好好地看他一眼,盡管他曾經好幾夜都在陪他入眠。

後悔不已。

北海境內,戰事還在持續,但自從九嬰敗走之後,東海作亂的魔族就像是失去了頭目一般,棄城逃命的不少,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勝利確實在即。

北海龍王龍心大悅,與之相反,東海王宮內卻是愁雲一片,龍君不知去了哪裏,沒有在期限之內回宮,也沒有任何消息。各種文書案卷就像是雪花片一樣地堆積在了桌案上,丞相越鯨隻能趕鴨子上架,日日早出晚歸,把處理政務這事從龍君親赴前線一直做到現在,於是天天都唉聲歎氣,覺得自己再這樣下去怕是要長皺紋了。

往日裏,每當他伏案熬夜,藍玉都會過來給他添茶,在他煩悶時溫聲勸慰,卻沒想到今天他哀歎了五聲之後,藍玉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外間的門檻上,背對著他抱住腿,看著外麵靜寂的毫無波瀾的夜色。

越鯨寫得手腕也有些酸痛,他幹脆起身向書房外間走去,燙了一碗茶,停在藍玉身邊,彎身笑道:“藍玉姑娘請喝茶。”

藍玉這才被嚇了一跳,驚慌地轉過頭,手指有些輕顫地接過茶碗道:“丞……丞相大人。”

“你有心事?”越鯨也隨意地甩開衣擺,在低矮的門檻上坐了下來,“能說給我聽聽嗎?”

藍玉臉色一白。

越鯨頓時就有點受打擊,他本想打個岔過去,沒想到藍玉下一句卻是:“是關於小草……就是白公子的……”

瀾軒的主人,那隻頗受龍君關注的小狐狸,越鯨表示理解地點點頭,結果餘光瞥見了藍玉的手掌上竟然比昨日多出了一條口子,傷口雖然不深,但顏色還泛著紅,很新。

“這是?”

藍玉像是有些恐懼般地飛快收回了手,解釋道:“沒什麽!就是昨天白公子失手摔了鏡子,我不小心劃到……所以……”她未說完,眼神也開始變得惶恐起來,半晌欲言又止。

越鯨終於察覺到不對勁,按住她的肩膀道:“別怕,出什麽事了?你告訴我。”

藍玉驚恐之中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我……我昨天看到……小草他……他的臉!”

小草的臉就像是被青銅鏡完全吸去了五官,隻剩下一片平坦的皮肉裸1露在外麵……

沒有任何傷痕!

可是小草臉上的傷是她親眼見過的!林芷說根本好不了了……

現在瀾軒裏的那個人,會不會……根本就不是她的小草!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