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男男之間
男男之間
第十六帖
全校一共三十二個班級參加足球比賽,拉拉隊最拉風的就數我們班。我們學校專業以理工類為主,其他專業普遍女生比男生少,一般一個班級四十幾個人,女生大概才十來個。我們班是全校唯一一個陰盛陽衰的班級。二十二個女生簇擁著十一個光頭上場的場麵甭提多震撼了。
我本來還有些緊張,但當站到自家球門前,聽著那此起彼伏的加油聲,看著彭智然鼓勵的笑容,我全身的血液也不由自主沸騰起來。
第一場比賽竟然頗輕鬆。不得不說我們班這幾個會踢球的還是技術不錯的。鄒峰速度和爆發力都很強,彭智然和邱偉、劉剛等技術都比較全麵,對方球隊隻有兩次威脅不大的射門,一個直接打偏了,還有一個加速度和角度都不刁鑽,我輕而易舉的撲住了。
比賽結束時,全班女生都沸騰了,有幾個跑上來大聲衝我喊:“陳嘉,好樣的!”
彭智然也上來搭著我的肩揉我的頭發:“進十六強了,有沒有信心進八強?”
我衝著他笑:“沒問題!”
但第二場比賽就沒那麽輕鬆。對方明顯比頭一輪的對手強很多,上半場結束對方一比零領先。
我因為沒能撲住那個球,中場休息有些沮喪。彭智然在中場時及時提出將四二四陣型改為四三三陣型,結果下半場我方竟然一舉扳回兩球,一比二!
眼看比賽時間就快到了,對方一個長傳,前鋒接球後晃人突破劉剛和顧淩羽的防守,眼見形成一個單刀球。我全身血液燃燒起來,猶如一隻鬥獸!對方快速起腳打右上角,我縱身飛出伸手……
碰到了!但它隻擦過我的指尖,略略改變了方向繼續朝球門飛去。我摔倒在地轉頭看著那球,全場寂靜。隻聽“砰”的一聲,緊接著“畢~”的一聲哨響,比賽結束。
全場沸騰,彭智然衝過來把我扶起來搖著我的肩:“我們贏了我們贏了陳嘉!”
那球因為我指尖那一點觸碰,改變了一點方向,撞到了門框!
鄒峰從對方半場狂奔過來一把把我抱起來:“臭小子你行啊你!”
我嗬嗬笑著從鄒峰頭頂上看過去,望著笑得合不攏嘴的彭智然,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第十七帖
最後我們還是止步在八強。我有些難過,因為我那場發揮的不好,沒能撲住一個關鍵球。但大家都沒怪我,我們班女生還特地跑來安慰我,跟我說我已經盡力了,第一次比賽能進八強已經很不錯。
最後三年級的一個班級得了冠軍。
一年級的上半學期最後就結束在全校對足球的關注中。
短暫的寒假過後,下半學期開學沒多久,迎來了我們班第一個勞役周。
我們學校執行所謂的半軍事化管理。每學年每個班級都會有一周隻參加勞役,不用上課。在這一周裏,學生的主要任務是打掃食堂,管理食堂秩序,例如站在買菜或買飯的窗口邊阻止同學插隊,但除此之外還需要當各種苦力,例如體育館需要人搬東西,找勞役周班級,例如圖書館需要人整理書籍,找勞役周班級,例如實驗室要搬器材,找勞役周班級……總之這一周勞役周班級是學校的免費勞動力,隨叫隨到。
但其實也沒那麽多的事情要幹,特別是在一群有愛心的女同學包圍下。學校不是每天都有搬器材之類的體力活,除了食堂的正經打掃和秩序維持外,其他大多都是老師叫去整理整理文件啊,幫忙寫點板報之類的事情。我不知道其他班級是不是正好顛倒過來,我們班班長很少差遣我們十個光頭去幹點啥,大多數時間我們都可以空下來在操場上曬太陽。作為女生們照顧我們的報答,我們就幫全班女生打熱水。
於是每天其他班級晚自習的時候,就會看見我們班的女生在掃食堂,而我們一群光頭聲勢浩蕩的到女生宿舍樓下拿她們事先放在一樓走廊的熱水瓶。
每個熱水瓶上都會貼著標簽寫明這個熱水瓶是誰的。這是住校生都有的習慣。打了兩天後,有人開始取笑劉剛,每次都幫一個叫朱潔真的女生打。這可能隻是個巧合,朱潔真的熱水瓶跟別人的有些不同。學校發的都是統一的大紅色,她可能敲壞了一個就去小賣部買了個藍的。那個藍色的熱水瓶很顯眼,劉剛也可能隻是隨手拿,結果每次都拿這個,就被大家起哄了。鄒峰還很嘴賤的去跟朱潔真說:“朱潔真,劉剛對你很用心哦。”朱潔真聽得臉都紅了。
於是莫名其妙的,我發現我總在有意無意間留意彭智然每天都替誰打水。不過幸好,他似乎很隨機。他很懶,每次走到女生寢室一樓,總是拿最靠近門邊的那四個,然後拎起來就走了,連多走一步都要懶。然後我苦逼的發現我竟然有點高興。媽的,我高興個鳥!
勞役周倒數第二天,我們班出了點狀況。
第十八帖
有個二年級的學長在食堂插隊,我們班有兩個執勤的女生要求他排到後麵去,那學長置之不理。一般來說,這種插隊的天天有,從前其他班級執勤的時候,我們也看到過執勤的男生上去勸阻,基本不頂用。但隻要換女生上去說兩句,一般插隊的學長都不好意思跟女生較勁。所以我們班也是吸取了以往的見聞和經驗,這次在食堂執勤負責勸阻插隊的,班長都安排了班裏比較漂亮的女生,到目前都還挺順利,沒發生不聽勸阻的事件。像今天這位這麽不給麵子的還是第一回。
那兩個女生也是咱班的風雲人物,其中一個叫張曉紅的正被二年級一位學長熱烈追求著。張曉紅的性格比較嫉惡如仇,見這學長將她們的勸阻置若罔聞就伸手上去拉了一把,結果那學長一揮手說:“你拉我幹嘛!”手揮得不巧,正甩在張曉紅臉上。張曉紅當場就哭了!
這下亂了。排隊打菜的也不打了,執勤的也不執勤了。我們幾個光頭本來在另一頭執勤的,一見裏麵亂了,還沒等人來叫就奔了過去,一看是自己班同學受欺負了,當場就將那人給圍住了。胖子周濤宇上去就抓住那人的領口道:“你幹嘛打人!”
其實我們也都知道,周濤宇可能有點喜歡張曉紅。他們兩個都是遠郊這裏本地人,以前就認識。隻是張曉紅漂亮,周濤宇自忖追不上人家,所以也從來沒有表露出來過。但有時候我們班幾個男生圍在一起講起班裏的女生,話裏話外大家都聽得出他對張曉紅的好感。
被周濤宇揪著的那學長也不示弱,嚷嚷:“誰打她了,不巧甩了下而已。”一邊說一邊就去扭周濤宇的手腕,周濤宇就火了:“媽的,打了人還不道歉!”一揮手就是一拳。
一個學校裏,誰沒同學啊,結果那學長的同學一見這狀況,二話不說就參了戰。不一會兒的功夫,整個食堂就亂成一片,打張曉紅的那班的,我們班的,還有追張曉紅的那二年級的學長那班的,三個班的男生打成一片。在那種情況下,就連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也不可能坐視不理,毫無章法亂七八糟跟眾人扭在一起。我好像揪住誰揍了兩拳,結果肚子上挨了一腳,下顎被打了一拳。
最後驚動了學生科和所有值班的老師衝過來,才將這場群架平息。
拉開眾人一看,好麽幾乎有四五十個人參與,我們班十個男生都上了,各個衣衫不整狼狽不堪。
學生科副主任是個麵癱,四十來歲我們都叫他熊瞎子,因為他姓熊,對男生可嚴厲了,但對女生據說是另一幅麵孔,反正我們沒看到過。
熊瞎子把我們這四五十號人全部領去了教師樓,烏壓壓站滿了學生科外麵的走廊,冷著臉問:“怎麽回事兒?”
沒一個人說話。男人就這樣,即使咱們班再占理兒,那也是私下的事兒,說打就打了,誰都不會在老師麵前告狀用這種手段去獲勝。
熊瞎子連問幾遍沒人回,索性不問了,對著我們一點頭:“行,你們就站著吧,一直站到晚自習結束。”
那是剛開學沒多久,還是冬天啊,我們一站就站了近三四個鍾頭,那個冷風吹得。連我本來疼的下巴都麻木了。
幸好晚自習結束的時候,熊瞎子回來了,掃視我們一圈訓了一頓竟然放我們都回去了,也沒說給我們吃處分也沒說做記過處理。
事後才曉得那天我們在吹冷風的時候,咱們班長帶著一群女生去找熊瞎子求情,張曉紅邊哭邊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說咱們班男生是替我出頭,主任你可千萬別記他們的過,要不然以後誰還敢見義勇為啊。
熊瞎子被一群女生繞得沒辦法,說那好吧,但是既然你們班的不處分,那其他班的也不能處分,你們可要想清楚。我們班女生一聽忙說,主任你說的對,這事兒咱們就不追究了。這事兒才算完。
夜裏回到寢室,大家雖然都傷痕累累,但是作為一個陰盛陽衰的班級僅有的十個光頭,咱這回沒給自己丟人,各個都特興奮,又七嘴八舌聊了會兒自己當時是如何如何的英勇,半個鍾頭後等興奮勁過去了,眾人才覺出疼。
我下巴上被打了一拳,磕破了嘴角,撩起衣服看了看,肚子上有點紅。回頭去看彭智然,他臉上倒沒什麽傷,手肘上擦破了點皮,正在用冷水清洗,隻是眼鏡不見了。我發現不戴眼鏡的他其實挺帥的。
他大概覺出我在看他,扭臉過來看我,見我嘴角破了皮,上來用手裏毛巾一角摁了摁我的嘴角問:“你沒事兒吧?”
我嘿嘿衝他笑:“沒事兒。”
結果半夜裏,我發起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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