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男男之間

男男之間

第五十五帖

目前的狀況很詭異,遲鈍的我暫停了三秒才觸電般地放開手。彭智然大概之前在做什麽美夢,眼剛睜開的時候一時間焦距還有些渙散,用種夢幻般的神色迷瞪著看我,直到看到我這個動作意識才清醒一些,下意識看了眼自己身下,才詫異地:“怎……怎麽……?”

我忙結結巴巴說:“他……掉出來了……我隻是……想幫你塞回去……” 心裏狂打鼓,也不曉得他信不信。靠,可這也是事實啊!雖然隻是一部分……

彭智然聞言沒說話,神色有點不對,胡亂地抓了一把頭發,“嗯”了一聲悉悉索索爬起來去了洗手間。

球賽還沒開始,我坐立不安的調著電視機頻道。怎麽辦,他不會察覺到什麽吧,他會不會覺得我變態?但其實這也沒什麽吧,以前大家一起洗澡也總是討論誰的大之類……而且我生病的時候他不是也碰過我的麽?而且他不止碰前麵,後麵都碰了啊……不對不對,現在可是我玩弄得他起了反應啊,這個性質不一樣,萬一……萬一……天哪,要死了,我怎麽那麽手賤啊!

忐忑不安的等了很久,才聽見抽水馬桶的聲音,然後他開門回來摔回到床墊上。我偷偷瞄了一眼,嗯……下去了。

去了一趟廁所的彭智然好像清醒了不少,臉色有點難看,沉默的從我手裏拿過電視機遙控器調回球賽頻道。雙方球員已經進場了,節目解說正唧唧歪歪在說著雙方主力上場球員,他把手墊在腦後認真看比賽,就仿佛剛才那件事情根本沒發生過。

我有點尷尬,偷偷挪了挪屁股側頭望他一眼,舔了下嘴唇說:“剛才……”

他看著電視打斷我:“對不起,我以後注意。”

對不起??!!他還對我說對不起??!!什麽狀況。我猥褻了他他還跟我說對不起??!!

我一時不曉得該怎麽接,隻好哼哼哈哈敷衍過去,裝作投入地看球賽。結果上半場還沒結束的時候,我就撐不住睡過去了。睡了會兒覺得好像有蚊子,嘴唇上癢兮兮的。這該死的蚊子還真會挑地方,我胡亂揮了揮手,轉個身就又睡過去了。

自從那天之後,我們倆挺默契的都不再穿那種四角短褲,換上了沙灘褲,也沒有再說起。本來我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揭過去了,但沒想到我這回太天真了。

那年世界杯彭智然喜歡的羅納爾多所在的巴西隊沒奪冠,他似乎看上去一直情緒不高,沉默寡言的。

我起初也沒在意,想這種事情過段時間就好了,可隔了段時間卻發現彭智然有點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他好像總在避開我。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不再主動打電話給我了,有時候我打他CALL機他都不回,我要問起他就說是工作忙得忘記回電了。還有幾次夜校上課不去甚至都不通知我聲,還晚上弄到很晚才回來,說是工作上去應酬了。以前周末不是拉著我做這個就是做那個,現在也不常呆在合租房裏反而回家回得很勤,說是他姐姐也搬出父母家住了,現在兩姐弟隻有周末能在家碰上,所以要常回家。

一開始我還聽著點頭說應該的,那我周末也回去看我媽。後來發現連他跟我說話眼神都在躲閃,就覺得有點不太對。

那次我去他們公司辦點事情。兄弟單位,工作上經常會有些往來。我辦完事情看差不多要下班了,就跟領導說我不回公司了,等朋友一起下班回家了。然後就在門口等他。

他沒有一下班就出來,我大概等了十幾分鍾,才看見他跟一群年紀差不多的人嘻嘻哈哈出來。他說話說得起勁,根本沒看見我,隻是跟邊上人說著什麽七農民爆小狗機槍兵圍上去什麽什麽的,興高采烈的就穿過馬路去了不遠處的一個網吧。

我當時看著他的背影很失落。他有新的興趣愛好了,而他竟然從來沒跟我說起過。彭智然,再不是那個跟我無話不談的彭智然,那天的事情,終究還是對他有了影響的,即使他沒完全察覺到什麽,可還是有點不一樣了。

心情低落了幾天,我覺得我不能夠這麽消極。

他現在又不是我的誰,我有什麽資格要求他所有事情都跟我匯報。

現在的我隻有兩條路。要麽繼續消沉下去,任由這層隔閡橫在我們中間越橫越大,最後兩人淪為普通朋友,要麽就積極一些,想辦法把這個尷尬的境地打破,讓他回到從前無壓力的和我呆在一起。

那天彭智然還是晚回家,說是有應酬。我不想一個人呆在家,就跑到小區花園裏呆坐了兩個小時。那兩個小時裏我坐在花園長椅上,抱著肩把頭埋在腿上很仔細的思考了我自己到底要什麽。

我是同性戀,但他不是。所以即使我再不想麵對,可他總有一天還是要結婚生子的。我不敢奢望能把他掰彎,雖然我多麽想他能夠這一輩子都陪著我,愛我就像我愛他一樣,可我知道這不現實。

是,他也的確說過“陳嘉,如果你是女生就好了”,可這句話除了表示撇開性別他有可能有點喜歡我,難道不也正是表達了他還是喜歡女生這個重要信息麽?陳嘉,你真是笨死了!

所以陳嘉你不能奢求太多。你現在唯一可以祈求的也不過就是能呆在他身邊多一天就多一天。隻要能像以前那樣,給我一點溫暖一點幸福就夠了。是的,就夠了。我不敢求太多,隻要能回到從前就夠了。

陳嘉,你不能太貪心。我抱著腿默默跟自己說,無意中淚濕了膝蓋。

第五十六貼

於是我強迫自己當做沒事人一樣,盡量無視彭智然躲閃的眼光和偶爾流露出不自在的表情。

他以前跟我玩鬧很喜歡抓住我的脖子夾在腋下揉我的頭發,也從來不忌諱和我有身體接觸,把我摁倒在床墊上摟住我脖子之類經常發生。可自從那次之後,他好像再也沒這麽做過。我隱隱覺得他好像在避免跟我有身體接觸。

雖然我總是表現出一幅無所謂並且很大條的樣子,但心裏的那個洞已經無法控製地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偶爾半夜醒來,我側頭看他,當發現他離我有些距離的卷縮在床墊的另一邊的時候,會瞪著虛無的黑夜無意識的流淚。所有這一切都在衝我叫囂:他知道了,知道了,即使不是全部,但肯定知道你不正常了!

滿天的神佛啊,我隻是祈求一點點溫暖和幸福,難道也不可以麽?難道因為這種愛是禁忌麽是肮髒的麽,所以就不值得你憐憫施舍麽?

可我有什麽錯?我隻是愛一個人,就隻愛了這一個人啊!

靜靜的,我在夜裏哭,沒有聲音。

我甚至不想有氣息。

可當陽光照進來折射在他側臉的那瞬間,我不舍得停止呼吸。

於是我心力交瘁的在白天扮演一個沒心沒肺的陳嘉,在夜裏做回我那個敏感容易受傷的陳嘉。

我常會有話沒話找他瞎扯。彭智然,最近天冷了,你穿這件西裝太薄了吧。彭智然,下一屆的學弟分到你們公司哪些人啊?彭智然,我們什麽時候找鄒峰他們聚會吧,畢業後也沒怎麽碰到,搞一次室內足球?

在我不厭其煩的彭智然中,他好像漸漸的鬆懈下來些,有些恢複到從前的狀態,隻是偶爾看著我的複雜目光,仍舊讓我心驚。

我告訴自己,別怕陳嘉,你要融入他的生活圈,這樣才能回到從前。於是有天我跟他扯起遊戲:“誒,彭智然,我們公司同事現在都喜歡泡網吧打遊戲,你們同事有沒有喜歡打遊戲的?”

他CALL機正好響,就去看CALL機,一邊笑著回答我:“有,當然有!現在暴雪公司出了個‘星際爭霸’,挺不錯的。是聯機即時戰略遊戲,打起來很爽,而且戰略很豐富,千變萬化!”

“是麽是麽?我不會打,下次我們一起去網吧玩兒吧!”我很興奮,湊過去,他竟然下意識的把CALL機一藏。我心裏咯噔一下,就停住腳。他大概意識過來,忙裝作隨意的放進褲子口袋,說:“好。”

我有些牽強的扯著嘴角想裝作沒事兒:“那明天晚上好不好?”

“嗯……明天,跟公司領導有個應酬……過幾天吧,我打電話給你。”

第二天我心神不寧的上了一天班。彭智然那個藏CALL機的動作深深地刺傷了我。我其實沒探聽別人私隱的愛好,湊上去也不是要看他CALL機的內容。跟我做朋友那麽久,他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我昨天之所以湊上去不過是好久沒跟他親近,想表示下親密罷了。但他那個動作,明顯地代表了提防和疏遠。還有什麽比這個更讓我傷心?

右眼皮跳了一整天了,我抹一把臉,去問同一個辦公室的牛大姐:“牛姐,右眼皮跳是好還是壞?”牛大姐四十多歲,是個很熱心的人。笑著看我:“年紀輕輕的,什麽眼皮跳是好是壞的,迷信什麽?”

我嘿嘿笑著說不就是正好想起來瞎問問麽。她想了想說:“好像是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吧。不過你別瞎想,肯定是最近睡眠不足,眼皮跳有什麽大不了的。”

我嗯嗯點了兩下頭,心裏卻越發不安起來,總覺得今天有什麽事情會發生。

不行,我要去找彭智然。

還有大半個鍾頭就要下班,我立刻跟領導請了假提前走。趕到彭智然公司馬路對麵的時候,剛過了下班時間五分鍾。我也不知道他走了沒有,想著先穿過馬路去他公司門口等等看,結果朝他公司門口望了一眼正巧看見他出來。我揚起手,想叫他,然後就看見門口有個女生朝著他迎了上去。彭智然看見對方,笑了笑走上前,伸出胳膊讓她挽住。

我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那個女生是陳佳寧。

彭智然:你個二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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