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男男之間
男男之間
第三十六帖
當天晚上是我第一次住在彭智然家。
他父母知道我家這兩天就隻我一個人,吃飯沒著落後,很熱情的邀請我住下。彭智然也說:“別回去了,慢點亂七八糟吃了又拉。”
吃完晚飯後他就指揮我去疊他床上那丟得亂七八糟的衣服,好為我晚上睡覺騰地方,自己則晃著兩隻腳坐在單人沙發上翻動漫書,偶爾看我一眼。感覺很溫馨。
結果他媽媽敲門進來看見了,罵他:“怎麽能讓小嘉動手,你自己去幹。”
我忙說:“沒事兒的阿姨,他動手能力太差,在學校也是我幫他疊的。”
他媽媽又問要不要再拿一床被子,他頭也不抬:“不用,天熱,一條夠了。”
我不知道為什麽,就很期待。
夜裏他讓我睡床裏間,關了燈兩個人蓋著同一條被子,雖然都隻是在肚子上蓋了一角,無論被子裏麵還是外麵都互相碰不到,可我還是心跳的很快。聊了會兒天他就睡著了。我睜著眼睛看了很久的天花板,直到聽見他低低地打起呼嚕,才敢在黑暗中側身對著他。
依稀透進窗簾的月光中,他微微張著嘴,側臉線條很柔和,是我喜歡的模樣,我伸出手指輕輕的用指尖觸碰了下他的側臉,然後偷偷把頭湊近他一些,聞著他的味道閉上眼,笑:能跟他睡一起,老子今天拉死都值了!
結果不知道是我走運還是他倒黴,二年級下半學期開學的時候,彭智然是右胳膊綁著石膏吊著繃帶來的。
暑假裏我被我爸爸接去內地過了一個多月,所以我沒怎麽跟彭智然見麵。我爸在內地跟人合夥搞煤生意,剛上了點軌道,就接我過去聚聚,所以第一眼看見他那副倒黴樣我楞了楞,問:“怎麽搞的?”
他扁了扁嘴:“上個月被初中同學叫去踢室內足球,媽的那幫家夥沒足球就踢籃球,叫我當守門員,被球踢中手臂就骨折了。”
我挺無語的。問他怎麽沒好透就來了,他看我:“傷筋動骨一百天,難道我休息三個月?”
也是,一個學期才幾個月啊,休息三個月是不行。幸好那時候他已經養了近大半個月了,想來問題也應該不大。
由於他傷的是右手,於是我很多事情都要幫忙。
幫他洗衣服洗襪子是不必說了,打水打飯也自然是我包攬。可還有些貼身的事情也要我幫忙,就比較折磨人。
比如他洗個澡吧,連衣服褲子都要我幫忙脫,每次去掀他T恤的時候,近距離看著麵前他□□的胸口我就一陣心跳加速,更別說去脫他褲子時候那個痛苦了,我這是需要多大的耐力才能無視他的性特征啊!不過洗澡的時候摁著他的頭替他洗頭,還有幫他後背塗沐浴露的福利還是挺吸引人的,隻是敏感地帶他都選擇自己用左手洗,我有點怨念。
但是天越涼後麵就越折磨人,有一次這折了手臂打著石膏的人還死要好看,硬是要穿一件套頭的羊毛衫,我費了半天勁也隻能幫他把左手穿上,右手實在是套不進去,我氣得一甩手:“不幹了,奶奶的,你手還綁著石膏呢,就不能太平點穿那件外套麽,穿這麽好看給誰看呢!”
他光著兩條腿隻穿著條底褲看著我:“你自己每天穿得跟時裝表演一樣,我那件外套都穿了三天了,你就不曉得給我換換嗎?”
第三十七帖
如果說彭智然身上有唯一一個跟同性戀類似的特征,那這個特征就是自戀。
他喜歡打扮自己,喜歡時尚潮流的東西,喜歡買衣服血拚,猶勝於我。一九九五年的時候,他姐姐做紅馬甲掙得錢比較多,他已經開始穿Apple的牛仔褲,Playboy的外套。名牌這個概念是他灌輸給我的,英文版的時尚雜誌也是他帶我去那些賣舊書的店裏淘來的。直到現在他家的書桌裏都還有幾本他當年淘來的時尚雜誌。
所以對於一個自戀的人來說,被我連續塞進同一件外套的確是太委屈他了,所以那天我後來把他那件套頭羊毛衫給扒下來,給他換了另一件外套。他很怨念:“我喜歡那件羊毛衫。”
我拎著他的褲子瞪他:“等你能自己穿褲子的時候再喜歡!”
就這樣,照顧了他一個多月,我都幾乎成了他的保姆。
他要喝水了,陳嘉。他要洗臉了,陳嘉。他要擠牙膏了,陳嘉。他要穿鞋了,陳嘉……隻差他上大號擦屁股沒叫陳嘉了!
那天正在吃飯,鄒峰興衝衝的拿了不知道哪兒來的一張報紙過來:“彭智然,你看你看這期的《足球報》,用了這麽大的篇幅分析申花隊,還用了“銳不可當”、“直逼王冠”等溢美之詞來形容,哎,你說這次申花隊奪冠有沒有戲,有沒有戲啊?”
彭智然聞言一把把報紙躲過去,連飯也不吃了,低著頭隻顧看。我用勺子敲著碗:“先吃飯,飯涼了!”
他幾乎不過腦子,對著我“啊”地張開嘴,示意我喂他。我氣鼓鼓地舀了一勺飯菜塞進他嘴裏,他還一邊吃一邊鼓鼓囊囊跟鄒峰說:“冊那,如果這次能奪冠就拽了!”
鄒峰激動地連聲附和著,一抬頭看見我扒了一口飯然後又舀了一勺飯菜給塞給彭智然,突然曖昧的笑了:“我說陳嘉,可惜你不是女的,不然你給彭智然當老婆得了,短褲襪子給他洗,洗澡擦身幫他弄,現在連飯都你給喂了,真到位哈!”
我耳根一紅,一把奪過彭智然手裏的報紙,把他的勺子塞進他左手:“自己吃!”
他聞言抬起頭,眯著眼睛看我笑:“陳嘉你是女的不?”
“你去死!”
結果申花隊還沒發飆,彭智然先發燒了。原因是有天洗完澡這家夥試圖想自己穿衣服,結果折騰半天沒穿上,最後還是靠的我。結果第二天就喉嚨啞掉發不出聲音來。起初我們倆都沒在意,以為隻不過是有點小不適,結果到第二天他就開始渾身骨頭疼。我拉著他去醫務室一量體溫,三十八度五。這家夥竟然自己在發高燒都不知道。
要照顧一個半殘疾人已經夠我受的了,現在竟然還要照顧一個發燒且發不出聲音的半殘疾人,真是差點要了我的命了。
這家夥生病實在太折騰,半夜裏又要喝水又要上廁所,一會又找不著紙巾起來找紙巾,一隻手不方便披衣服,竟然就穿著短褲汗衫起來跑進跑出的,一個晚上還起來兩三趟,結果吃了兩天藥,病情沒下去,反而加重了。我那個氣啊!叉著腰罵他半天他也不啃聲,發不出聲音啊,隻能眨巴著眼無辜的看著我,然後低頭看看自己的右手裝可憐。
我歎一聲,想了想,說:“你今天晚上再要起來上廁所什麽的,叫我一聲。”他指指喉嚨,我隻好說:“那你敲敲床板。”
這一個晚上我就不敢睡踏實,半夜果然他敲床板,我一個機靈醒過來,胡亂套了衣服褲子就往床下跳,結果忘記自己是睡上鋪了,“啊”的一聲慘叫直接掉到地上,幸虧下麵凳子什麽的都塞在了桌子底下,沒擱疼我,可腳好像被扭到了,還被撞到一下屁股。揉著屁股點著腳借著月光我看見彭智然正一臉擔憂的看著我,我忙搖搖頭示意他我沒事兒,看了眼被我吵到翻了個身的鄒峰劉剛他們,輕輕問他:“要幹嘛?”
他指了指下身意思是要上廁所,我立刻從他床底下拿出一個空可樂塑料瓶來遞給他:“用這個。”
他瞪著,不接。
我疑惑道:“上次你不是也給我用這個?”
他好像有點臉紅,坐起來就要下床,我隻好手忙腳亂給他披衣服,又拿出之前備著的運動褲讓他套上,讓他去廁所,然後坐下來揉腳。
等他回來我弄他睡下剛準備爬上上鋪,他突然拉住我,指指我的腳,往床裏麵挪了挪,讓出塊地方看著我。
我心狂跳,心說跟他睡一起也好,萬一他晚上又要幹嘛我也不至於又慌慌張張摔下來。
鑽進被窩貼到他皮膚的時候,覺得他體溫還是挺高的,但貼在身上燙貼得很舒服。我們兩個睡一張床竟然還湊合,我想大概是我們都不胖。
結果這一晚,他後來竟然沒要喝水也沒起來找紙巾,就那麽睡了一宿。
早上一睜開眼,我就被眼前一個放大的手指頭給嚇了一跳。楞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和彭智然麵對麵躺著,而他剛剛在摸我的眼睫毛。
“幹嘛?”我問他。
他訕訕地有點不好意思,用嘴型對著我說:好長。
我不好意思的翻了個身朝天睡,碰到一個東西,然後臉就騰得紅了。額,早上大家都懂的。
他好像沒什麽尷尬,也是,誰不是這樣,也隻有像我這種性取向不正常的人,才會覺得這有什麽。
忙手忙腳亂的起來穿衣服,對麵床上醒過來的鄒峰看見我從彭智然床上起來“咦”了聲:“你怎麽睡下鋪了?”
我忙說:“哦,昨晚上我起來上廁所,腳扭了一下,就跟彭智然擠一擠。”
鄒峰點點頭,打個哈欠,隨口一句:“夫妻倆睡一起,天經地義。”
我瞪著他:“胡說什麽!”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