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八
沒過幾天,金鱗中學教職員工紅岩戰鬥隊就正式成立了,由古一泉任隊長,石秀和鄧明玉任副隊長。金鱗中學是一所新學校,隻有四年的曆史,人員構成比較簡單,停課以後,一部分老一點的老師都回原來所在學校參加**去了,剩下的老師不多,於是,紅岩戰鬥隊把大家都吸收進來,使之成為了一個包容學校所有教職員工的群眾組織,白戈、鄧明玉也都是其中的組織成員。他們在圖書館一樓找了一間房子作為裏隊部,成立那天,照例舉行了一個簡單的升旗儀式,象征性地放了幾掛鞭炮,聞梅帶著中學生紅衛兵的二十個勤務員向他們表示了祝賀。
紅岩戰鬥隊成立以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與中學生紅衛兵一起開展整頓紀律和恢複教學秩序的工作,宣布學校半天時間搞**,半天時間恢複文化課的學習。
這時的聞梅更忙了,還常要去中學生紅衛兵總部開會,就將班裏複課的事交給楊南雁來負責,於是,楊南雁便跟著鄧明玉興致勃勃地忙起來。當時既要複課卻又沒有新的教材發下來,僅僅複習已經學過的課程又對大家都沒有了吸引力,於是楊南雁從聞梅那裏弄來一本內部發行的《*詩詞選編》,在沒有革命可搞的半天裏,教班裏的同學們朗誦**詩詞,一時間,竟搞得來風生水起,象模象樣。這件事立即引起了學校各方麵的高度重視和大力支持,將**詩詞油印後分發到各個班級,讓各班組織同學們朗誦,還籌劃著要組織金鱗中學全校的**詩詞朗誦大會,一時間掀起了一個學習**詩詞的熱潮,各班級都響起一片用普通話朗誦:“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的聲音。
正當紅岩戰鬥隊和中學生紅衛兵試圖將同學們摁在教室裏的時候,****中央下發了關於開展革命大串聯的通知,陵江市教育係統決定組織紅衛兵進京學習**,其中分配給了金鱗中學六十個紅衛兵代表名額,於是在全校掀起了一輪軒然大波。
通知剛一下來,聞梅立即找到他的那幫勤務員開會。會上聞梅提出了她的想法,考慮上次在陵江市人民大會堂進行演講的紅衛兵在全市的影響,參加演講的紅衛兵要作為金鱗中學紅衛兵的優秀代表參加赴京學習,其餘的指標分到各班,由各班民主推薦赴京紅衛兵代表。對她提出的方案,大多數人沒有反對,得以在會上通過。但是,由於六十個名額除去五個外,其餘的五十五個名額平均分到二十個班,每個班隻有二點七五個名額,意味著其中有十五個班級可以有三個名額,五個班級隻能有二個名額,哪些班級多給指標,哪些班級少給指標,二十個人吵成一團,卻無論如何也達不成一致意見。
陵江市地處距離北京兩千多公裏之外的西南一隅,從小學一年級語文第一課“我們偉大祖國的首都北京”開始,北京就是每一個人向往的地方,能夠由國家組織去北京學習,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一件無比光榮而美好的事情。
中學生紅衛兵在推選赴京代表問題上的爭吵立即傳遍了全校。
下午,穀易容就寫出了一張題目是《進京紅衛兵代表應該公開選舉產生》的大字報,其指出:一?赴京紅衛兵指標既然是上級下達給的金鱗中學的,金鱗中學的所有紅衛兵都應該有平等的機會,沒有人可以在未經選舉的情況下當然具有代表資格;二?那次演講大會涉嫌在市委操縱下轉移**的鬥爭方向,而且與會者還直接參與了走資派鎮壓革命造反派的行動,更不能作為金鱗中學紅衛兵的必然代表。基於以上兩條理由,她提出所有進京紅衛兵代表都應由全體紅衛兵通過一人一票地公開選舉產生。
她的大字報既沒有貼在教學樓裏,也沒有貼在大食堂裏,而是十分張揚地貼在了學校大門口的宣傳櫥窗玻璃上,把櫥窗裏《跟著**在**的大風大浪中前進》的宣傳內容遮了個嚴嚴實實,不僅讓所有人一進校門第一眼就能看到,而且還效仿工業大學那張征集簽名的大字報,也在後麵放了一個墨碗一支毛筆來征集簽名,結果後麵簽了一大堆的名字,立即引起了轟動。
正當大家都不知所措的時候,聞梅卻突然找不到了。放學的時候,柳月、葛利江、楊南雁和我不約而同地走在了一起,人人都憂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
柳月說:“聞梅在最不該消失的時候卻消失了,不知道她能不能堅持住自己的想法。”
我們都沒有說話,一抬頭卻發現聞梅正從校門口走來。
我們立即迎了上去,楊南雁親切地喊了一聲“班長!你上哪去啦,同學們都在找你。”
聞梅一臉的焦急,說:“我到總部開會去了,出發的時間就定在本周六,可是現在赴京紅衛兵的名單卻定不下來,你們有沒有好的主意?”
楊南雁說:“我們都支持你的意見。”
葛利江說:“學校教工紅岩戰鬥隊已經成立,原來說是與中學生紅衛兵共同領導學校的**,是不是讓他們和我們共同來研究這件事,或許能有新的思路,即使沒有什麽萬全之策,也好共同承擔責任。”
聞梅說:“這倒是一個新的思路。走,我們找古一泉去。”
“紅岩”隊部的房間雖然不大,但家具都是新的,也很簡單,倒也顯得井然有序,幹淨整潔。屋裏隻有古一泉、石秀和鄧明玉,知道我們的來意後,他們讓我們坐在由幾張課桌臨時拚起來的一個會議桌旁。
於是,聞梅向他們介紹了麵臨的問題。
聽完以後,石秀和鄧明玉都傾向聞梅的方案,說應該把同學們的英雄事跡與人民大會堂發生的衝突分開來看,不論將來會對那次衝突做出什麽樣的評價,同學們舍己救人的行為,都是值得肯定的。
在聞梅介紹情況的過程中,古一泉一直都皺著眉頭抽他的煙,等聞梅說完了才又恢複了樂嗬嗬的樣子,“嘿嘿”一笑說:“就我們現在所議論的問題,我提個非正式的建議,請大家看行不行。一是我們學校參加救人的紅衛兵,作為中學生紅衛兵有提名權的名額單列,其餘的由每班提名三人,這樣二十個班參選名額有六十五人;其次將這六十五個名額分到各班進行一人一票的選舉;第三將得票情況匯集到我們這個會議,研究決定最後名單,其原則是:在投票結果能夠保證每班不少於兩個名額的情況下,得票最少的五名同學自動不具備代表資格,如果有的班級選出的代表少於兩人,從最後五人中往前提,以確保每個班級至少有兩個名額。”
經過一番討論,再沒有比這更好的解決方案了。
聞梅問:“要不要召集勤務員開一個會統一一下意見呢?”
古一泉說:“如果中學生紅衛兵和‘火炬’召開一個正式的會議,你們二十多個勤務員,一開會就七嘴八舌的,還能形成統一的意見嗎?況且現在已經沒有討論的時間了,我的意見是如果你沒有不同的看法,就以紅岩戰鬥隊和中學生紅衛兵的名義形成一個共同的方案,明天上午就將這個方案公布出去,如果沒有顛覆性意見,下午就進行選舉,為可能出現的反複留點時間。”
幾個人一商量,略加整理,一篇《金鱗中學赴京紅衛兵代表選舉辦法征求意見稿》就寫出來了。
然而,這也讓一塊石頭懸在了大家的心上,誰能保證我們幾個人都能選上呢?
於是,第二天一上學,在穀易容那張《進京紅衛兵代表應該公開公開推選產生》大字報的旁邊,就豎起了一塊木板,貼出那張征求意見稿,後麵同樣放了一個墨碗一支毛筆,不過不是用來征集簽名的,而是用來征求反對者意見的。
選舉辦法貼出去後,一個上午都有同學們圍著觀看,征求反對者意見的那張白紙上,沒有留下任何人的反對意見。
穀易容也在圍觀的人群中,站在旁邊的葛利江問她:“對這個選舉方法,你還滿意吧。”
她說:“這還差不多”,臉上綻開了勝利者般得意的笑容。
方案順利通過,選舉也就按程序順利進行。高一一班的穀易容、鄭中和一個叫艾雲的男生獲得了新的提名,但選舉的結果是所有獲得提名權的八人中有四人落選,落選人員包括新提名的三人以及柳月。其餘十九個班中有十八個班三人入選,一個班二人入選。既基本滿足了聞梅方案的主要述求,又幾乎全麵符合了各班的希望,讓我感到有點不可思議。
選舉結果出來後,用紅紙寫了喜報,正正經經地貼在公告欄裏,還搞了點小小的裝飾,掛了幾朵用縐紋紙做成的大紅花,撒上了些金色的碎紙屑,弄得喜氣洋洋的。
選舉結果一公布,同學們紛紛湧到廣告欄前觀看,誰也提不出不同意見,隻有穀易容十分窩火,卻又找不到發泄的理由,站在廣告欄前,大叫古一泉是隻老狐狸。
看完那張喜報後,一直懸在心中的那塊石頭終於落地了,我心中一片釋然,正好旁邊站著的是楊南雁,我看了她一眼,她臉上也和我一樣,洋溢著按捺不住的欣喜。我們一起退了出來,往回走的時候,看到柳月正要往那裏去,楊南雁便將她拉到一邊,跟她咬了半天耳朵。
第二天,柳月就叫人帶信來學校請假,說生病了。
在赴京紅衛兵就要成行前,聞梅找到葛利江、楊南雁和我,說一起去看看柳月。
柳月沒有選上赴京紅衛兵,是大家心裏的惋惜,這時候去看她,又不能不讓大家心裏有幾分憂慮,從學校大門出來後,一路上便有些戚戚然,誰都沒有說話。
楊南雁首先打破了沉悶,說:“那天,當我把這個消息告訴柳月的時候,她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很難看,現在,我們去她家,會不會加深她的痛苦呢?”
我也說:“柳月請假,肯定與這次選舉有關,她心裏有委曲,我們去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弄不好會對她造成新的傷害。”
聞梅歎一口氣,很無奈地說:“原來我是想在確保我們五個人都能去的提前下進行選舉,誰知遭到反對,我也沒辦法。”口氣裏有點自責的味道。
葛利江說:“聞勤務,這也不能怪你,許多的事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不過你約我們去柳月家,想好沒有,該怎麽去安慰她呢?”自從“破四舊”那天他因為褲子被剪,讓聞梅數落一番後,他就叫聞梅是聞勤務,讓人聽起來有點調侃的味道。
聞梅說:“我們去北京後,麵臨學校紅衛兵沒有領導的問題,於是,我就召集了勤務員開會議,提出我作為全校紅衛兵的總負責人,不宜再兼任高一一班的勤務員,提議由柳月任高一一班的勤務員;獲得大家的同意之後,我又提出為解決中學生紅衛兵領導機構組織鬆散,決策困難的問題,成立勤務員中心組,在勤務員中選舉五人,作為金鱗中學中學生紅衛兵的核心機構,大家也一致通過;由於二十個班級的勤務員全部被選為了赴京紅衛兵代表,為了在我們赴京期間中學生紅衛兵能夠正常開展工作,柳月又自然成為我們赴北京期間紅衛兵全麵工作的負責人,因而又被選入了中心組。對於這一切變故,我以通知她的名義去,這樣不會太唐突,又能消解一些她的失落感吧。”
當聞梅說完了這些話後,大家誰都沒有再說什麽。我想大家怕也是和我一樣,好生感慨,佩服不已。
楊南雁領著我們從汽車站旁邊的那條窄窄的巷子進去後,拐一個彎,進了一幢老式的木結構建築。這是一座二層樓房的底層,晦暗而陰涼的房間裏有幾件老式的家具,一束明亮的陽光穿過屋頂上的玻璃瓦又經過樓梯口落在一個灶台前,無數的水氣和塵埃便在光柱中漫天飛舞,使我想起上物理課時老師講到的布朗運動。柳月的父親已經去世,她與母親住在一起,那天,她母親去街道辦的工廠上班去了,隻有她一人在家。當我們一行人從那架寬大的木梯上到二樓的時候,柳月正在用鉤針織一塊桌布,見我們到來,顯得有點慌亂。
柳月和她母親的臥室寬敞而明亮,一麵木板牆上掛著一個黑色的鏡框,嵌著她父親一張身著戎裝的半身相,那英氣勃勃的神態和炯炯有神的目光永遠定格在了那一個永恒的時刻。那時候,我已知道對女生的病,我們男生是要有所忌諱的,待聞梅和楊南雁一左一右地與柳月一起坐在床沿上後,我和葛利江才各拿了一隻凳子在窗台前坐下來,在她們噓寒問暖,親熱得一塌糊塗的時候,漫不經心地向樓下看去。她家樓下是金鱗灣地區唯一的一家新華書店,馬路兩邊是相對錯開一點的金鱗灣汽車站,一輛輛絞接式超長公共汽車“嘟嘟”地響著喇叭開進站台,停一下就又啟動了,“突突突”地駛出站去,車後的排氣管噴出一股淡藍色的煙霧。一個小販斜挎著一個印有藍色小鳥圖案的木箱從樓下經過,歌唱般地吆喝著:“冰糕涼快——冰糕——香蕉冰糕—牛奶冰糕—豆沙冰糕——”
在一片嘈雜的背景中,她們的講話隱隱約約地讓我們聽不真切,偶爾有一兩個字漏到耳朵裏來,也連不成句子,聲音裏還夾雜著柳月時有時無的啜泣欷歔的聲音。過了許久,終於聽到那裏傳出來一陣“吃吃”的笑聲,等到她們把講話的分貝提高後,我們知道“秘密會談”結束了。
隻聽柳月焦急地說:“不行,不行,這怎麽能行呢,我什麽都不會。”
聞梅說:“你有正義感,有原則性,做事認真,在同學中有一定的威信和號召力,能夠勝任的。”
楊南雁說:“我們去的時間不長,最多十天半月的就回來了。”
我和葛利江也都走過去勸她。
葛利江說:“做什麽事都有一個從不會到會的過程,你大膽地做,慢慢地也就會了。”
我也說:“聞梅為你的事****多少的心哪,你就應承下來吧!”
柳月仍一臉的為難,說:“全校紅衛兵有一千多人,該有多少事啊,我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聞梅說:“走以前,也就是明天上午吧,我會把有關的事項一件件地交代給你的。”
大家好一陣勸,柳月才接受下來,說:“這次我沒選上紅衛兵代表,怨不得大家,更怨不得聞梅,隻能怨我自己。沒想到聞梅為我想得這麽細,做了這麽多,大家也來安慰和鼓勵我,我心裏堵著好多的話,卻又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好……”說著說著,她的眼圈就紅了,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聞梅說:“你也不必這樣。自從那天我們一起衝過嘉陵江的激流,後來又經過人民大會堂的衝突,我就感覺我們之間已經不再是以前的一般的同學關係了,拿我父親他們那一輩人的話來講,就是從戰爭的炮火硝煙中走過來,經過了血與火的洗禮了。當然,我們現在的情況還無法與他們相比,但至少我們是曾經共同麵對生與死的考驗的兄弟姐妹了吧!我這樣說,你們同意嗎?”
她的話深深地感動了我,思緒好象逡巡在了一個遙不可及的遠方。聽了她最後的問話,我和大家一齊回答說:“同意!”
“如果大家同意我的話,那麽,我希望大家以後都能象**要求我們的那樣,團結友愛,互相關心,互相幫助……”
我突然想起了我對她那句“我何嚐不也是如此?”的話的猜想,完全相信她能夠在這樣看似平常的行為中,蘊藏有這麽高尚的出發點!這讓我心中陡然湧起一種崇高的感情,感動得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
臨走的時候,柳月把我們送到樓下,說:“我一定要努力做好工作,不辜負聞梅和大家對我的希望。”
聞梅又對她說:“我最大的擔心是我們走了以後,穀易容會不會挑頭為難你,惹出些意料之外的麻煩來,你有什麽難於處理的事情,可以找教工‘紅岩’的古一泉、石秀和鄧明玉老師商量,我已經和他們說好了,他們會幫助你的。另外,工作中要注意團結同學,搞好和同學們的關係。”
柳月在向我們揮手告別的時候,臉上有了些許的笑容。
從柳月家裏出來後,聞梅有事回學校去了,葛利江從小路回家了,我和楊南雁因為那首詩不再來往之後,再一次地走在了一起。剛開始的時候,氣氛有幾分尷尬,誰也沒有說什麽,有幾次,她似乎有意要打破這種讓人難堪的沉默,但也都口將言而囁嚅,終於什麽也沒有說。
這樣若即若離地走過一段路程後,她終於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說:“可惜我參加不了金鱗中學**詩詞朗誦大會了。”
而我的心思卻在另外的地方,說:“要論關係,講人緣,柳月至少不在你我和葛利江之下,為什麽反而卻是她被選下去了呢?”
她不假思索地說:“這不是明擺著的嗎?那次人民大會堂的演講後,學校裏一遍遍地廣播我們演講的錄音,全校各年級的同學誰沒有聽到?她的演講效果比起我們幾個人來,差了好大一截子了。”
我感到她說得有道理,但那口吻中難以掩飾的得意,又在我原本有幾分不安心的中增加了一絲憂慮;而她卻在話匣子打開以後,好心情就象籠子裏的小鳥被釋放出來了一樣,一路上滔滔不絕地講了許多話。對她的好心情,我一點兒準備都沒有,東拉西扯地跟她敷衍著,其間我明顯地感到,她對我們之間的談話不僅不討厭,反而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喜悅。
終於,我們又來到金鱗電影院那堵圍牆外。
她在我麵前站住了,腦袋一偏,一臉壞小子般的得意,說:“你真是老太太上雞窩——”那舉動和神情,竟然與那天她在夢裏對我說“我是大鳳”時一模一樣,讓我感覺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夢裏。
我問:“什麽意思?”
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一扭頭,跑進那堵圍牆的陰影裏去了,隻把一聲“笨(奔)蛋——”遠遠地送了出來。
她的興奮似乎與這次去北京的事有點關係,卻又似乎不著邊際,特別是那一聲“笨蛋”,把我一棍子打入了五裏霧中,呆呆地人愣在那裏,心裏一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