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水大娘站在一旁,不住地長籲短歎,一個勁兒地吐苦水,一邊拿眼睛去看水二嬸的反應。水二嬸自然知道她想說什麽,可是這件事情關係到近香一輩子的命運,近香是她的**,說什麽她也是不會讓步的。

水近清躺在床上,看著母親跟二嬸這樣一個沒完沒了地明示暗示,一個死閉了嘴就是不接話,隻覺得煩躁非常,一刻也忍不聊了,突然撐著床沿坐起來,捂著耳朵尖聲吼道:“阿母你不要再說啦,煩死了!”吼完又砰地倒下去,拉了被子蓋過頭去。

水大娘看到水二嬸一直裝聾作啞本來就心裏憋氣,聽了水近清這話立刻就發飆了,借題發揮道:“你這死丫頭,我還不是為了你好,你還在這裏對我大吼大叫的,真是不知好歹!老二家的,你看看我怎麽就這麽苦命,養了這麽個沒有良心又不省心的,真是上輩子欠她的!”

水二嬸淡淡地接口道:“近清還小不懂事,這會兒身上又不舒坦,我們在這裏恐怕吵到她了。我家裏還燒著水,這會兒灶裏的火怕是要熄了。近清就好好養著吧,等有空了二嬸再來看你。”說完放下手中的一斤麵,也不理會水大娘的挽留,就拉著近香匆匆離開了。

她們一離開,水大娘就急衝衝地回到水近清的屋子,又是生氣又是鬱卒地對著蒙著頭的水近清數落道:“你這丫頭怎麽就這麽沒眼力勁,我這邊辛辛苦苦地想要說動她,你倒好,就會拆我的台!你也不想想,這是多好的機會,要是成了,你就心想事成大家歡喜了,要是不成,你名聲也毀了,以後可怎麽辦!哎呀,真是愁死我了!”

“阿母!”水近清呼地掀開被子坐起來,萬分不耐煩地吼道:“不要再說了行不行啊,煩都煩死了!”

“你這丫頭……”水大娘急忙上前幫她掖好被子,“大夫說了你不能傷風受涼,你怎麽動不動就掀被子呢,哎呀呀,我這不是都是為你打算嗎,你不是一直喜歡……”

“阿母!”水近清又急又氣地打斷水大娘的話,“你在說什麽啊,別人聽到了還以為我故意掉進河裏然後賴著陽成哥哥不放一樣,我的事情你別管了,煩都煩死了!”

水大娘看她急得臉都紅了,隻好噤了聲,又幫她掖了掖被子,歎了口氣,關上門出去了。

這邊近香跟著水二嬸走出水大叔家,想起剛才水近清病弱蒼白的樣子和怨懟的目光,心裏又煩又亂,很不好受。

大姐一句話都不跟她說,雖說她們一向不對頭,可是這兩年不打不鬧了,平時見著也能笑著說幾句的,現在這樣,一定是因為選哥哥的事情。她還記得兩年前大姐怒氣衝衝地來找她決鬥,那個時候大姐也不喜歡她,可是眼睛裏麵絕對沒有這麽濃烈的敵視。難道這次落水,給大姐帶來的傷害真的這麽大嗎?

水二嬸注意到走在後麵的近香一聲不吭,緩下腳步等她趕上來,問道:“你怎麽都不說話?”

“阿母,”近香抬起頭,一雙眼睛晶亮地看著水二嬸,“大姐以後,我是說……就是會不會真的不好找婆家了啊?”

水二嬸搖搖頭歎了口氣,“你想這麽多做什麽,各人有各人的命。你大娘就是故意生事,哪有那麽嚴重,過段時間就沒事了。真不曉得你這小腦瓜子裏麵整天都想些什麽,快點走吧,今天要把後麵那塊地的麥子收了,不然過兩天下雨就該發芽了。”

近香答應著跟著水二嬸回了家,拿著鐮刀和竹筐出了門。一整個下午,她都在想這件事情。有那麽一刹那,她竟然想著要不然就把選哥哥讓給大姐好了,大姐現在實在是很可憐;但是下一刻,她馬上就否定了自己這個無私的想法,因為她發現自己完全沒有辦法如果想象選哥哥娶了別人……

在這個兩難的選擇中,本能的偏向很明顯。雖然總覺得對大姐有那麽些虧欠,可是選哥哥的分量,讓她沒有任何猶豫地站在了大多數人的這一邊,心裏默默地想著,以後一定會有個很好很好的人,讓大姐歡歡喜喜地嫁出去。

接下來水大娘又往水二嬸和陽成大嬸家鬧了好幾回,裝親熱裝可憐,各種利弊分析,好說歹說;水二叔也被水大叔請去喝了好幾次酒,水大叔一次又一次連續好幾個時辰的唉聲歎氣讓他聽到喝酒兩個字都耳朵疼。但是兩家人統一了口徑,都死咬著絕不鬆口,最後水大叔一家也沒了辦法,畢竟這樣鬧下去隻會對水近清的名聲更不好,這件事就這麽了了。

水近清這一病病了半個來月,因為這些破事兒,水近香再也沒敢上門去看她。等下一次他們見到她時,她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是見了他們再也不打招呼了,就連看到陽成選,也隻是目光稍作停留,然後就當作沒有看到一般匆匆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