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聞墨弦見她這般,有些別扭道:“是不是很奇怪?”

顧流惜笑了笑,忍不住在她嘴角親了親:“沒有,好看的緊。”

聞墨弦眉眼彎了彎:“我到覺得惜兒好看,俊俏得不得了。”

顧流惜隻是笑,帶著她上了馬車,她扮做男子雖不難看,可她如今也不過十六歲,這樣子總是多了分稚嫩,比不上素來穩重內斂的聞墨弦。

中秋將至,長街上比往日多了幾分喜慶熱鬧,福伯尋了處街巷,將馬車停了下來,顧流惜則帶著聞墨弦下了馬車。

兩人一路在街上緩行遊蕩,看著街旁小攤商鋪販賣的各色精巧的小玩意兒。隻是兩人原本都長的精致,扮做男子委實過於俊俏了些,一個溫潤,一個靈氣,並肩行於一處格外惹眼,引得行人不斷觀看著。

聞墨弦也不在意,兩人在幹將坊走了一圈,街頭這處都是一些小吃食,空氣中都彌漫著各色食物的香味。江南之地,對於吃食都格外精細,蘇州自不例外。雖是簡單的小攤,可是味道卻不俗,聞墨弦雖不出門,可對這些卻很了解,時不時買上一點給顧流惜嚐嚐。

隻是兩個人一身錦衣打扮,又是男子模樣,這般舉動,讓小攤老板詫異,畢竟甚少有男子會這般買些小零嘴。隨即看到兩人如此親密,頓時反應過來,眼神格外微妙地看著兩人。

原本隻是驚豔的目光,變得有些古怪,顧流惜頓時有些不自在,瞥了暼聞墨弦。卻見那人神色自如,依舊挑了塊桂花糕塞進她嘴裏。清甜的味道自嘴裏化開,帶著一股桂花的香味,滋味的確不錯。顧流惜也不想因這事掃了她的興致,也隻當看不到。

最後聞墨弦開口道:“先隻讓你嚐嚐,喜歡的我讓墨影他們買回去,午膳我們去珍饈樓用,吃多了怕是留不出肚子吃了。”

顧流惜點了點頭,兩人朝珍饈樓走去,身後傳來那些人的竊竊私語。

“哎呀,兩個生得都這般俊,可惜了?”

“如今大戶人家真是越來越亂,龍陽之好不少,那藍衣小公子怕是未弱冠,怎得就做了男寵。”

那些自認為小聲的話語自是逃不過顧流惜的耳朵,她臉色有些無奈,暗道怎麽就沒人認出來她們是女子,竟然以為她們是龍陽之好,可隨即想其實也差不多,遂也懶得理會。

中秋時節酒樓生意比之往日更是好了許多,進了珍饈樓,一樓大堂已然座無虛席,。

小二見兩人衣著考究連忙迎了上來,卻是歉意道:“兩位客觀見諒,今個兒樓內已經沒有空座了,實在對不住。”

聞墨弦搖了搖頭,伸手掏了個精致地檀木小牌,給小二看了看。

小二一愣,隨即滿臉笑意客氣道:“原來是蘇府的貴客,樓上雅座已然備好了,您兩位請。”

顧流惜看著聞墨弦,低聲問道:“你什麽時候訂了位置?”

“昨日便讓蘇彥訂好了,不然這個時節很難遇到空桌。”

“原來你一早就計劃好了,那今日幹嘛不直說,拐彎抹角地作甚?”顧流惜笑得狡黠,湊過去小聲問她。

聞墨弦挑眉看了她一眼:“原來惜兒喜歡直接些得,那我日後便直接些。我今日並非是悶,隻是想和你出來走走,順便帶你嚐嚐蘇州一些好吃的,討你歡心。”

她眼神不離顧流惜,十足十的認真,明明有些口花花的話語被她如此說出來,卻像是表明心跡,弄得顧流惜有些羞赧。

兩人說話間上了二樓,隨意瞟了一眼,顧流惜心頓時就咯噔一下,所謂冤家路窄,說得便是她們這種狀況。左首座上,坐著兩女子,其中一個赫然便是冉清影,另一個一個黃衫女子,顧流惜在天嶽山莊看見過,是冉清影身邊的人。

她無奈地瞥了聞墨弦一眼,怎麽哪裏都避不開她們,上一次敗了興致,今日怎麽又遇上了?看著正饒有興趣望著她的冉清影,顧流惜低下頭,眼神透著些許複雜,即使重活一世,她還是沒辦法避開她,還未與她對上就已然開始有了交集,直覺告訴她,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聞墨弦見她那副模樣,眼神暗了暗,看著冉清影那目光一直上下打量顧流惜,眉頭也斂了斂,很顯然她認出她們人了。

聞墨弦不說話,伸手握住顧流惜,淡然走上了樓。

冉清影臉上帶著笑意,開口道:“今日出門,就覺得會有好事降臨,不成想果然如此,竟是在此遇到了兩位。顧公子上次曾應了在下之約,這次既是有緣再遇,可否賞臉一同用飯?”

顧流惜暗自皺眉,上次不過是敷衍之言,她可不信她沒聽出來?她可不願再讓聞墨弦掃興,也不想賞臉,正要開口拒絕,冉清影複又開口:“小二添兩雙碗筷,加些酒菜。”

顧流惜皺眉:“冉姑娘……”

“顧公子,你師兄有話托我轉告與你,我想早日同你說了,免得我忘性大,不記得了。”

顧流惜身上氣息有些涼,臉上雖不顯,心裏卻是憋了口氣。

聞墨弦笑了笑:“流惜,既然冉姑娘盛情難卻,我們便應了吧。姑娘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再如此,就有些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她眉眼間帶著一股溫和的笑意,話語卻不輕挑,似乎是真是這般認為。同時周圍幾個雅座上的客人,也是驚訝地看著她們,隨後一臉了然。

冉清影隻是稍稍愣了愣就恢複了正常,同時攔住了眼裏帶上寒意的黃衫女子。

“不曾想聞姑娘換了身行頭,扮做男兒就懂得憐香惜玉了。”

聞墨弦輕輕捏了捏顧流惜的手,兩人一同落座,聽了冉清影的話,轉頭掃了眼顧流惜,輕笑道:“即使未換行頭,我也憐香惜玉得緊。”

顧流惜被她看的臉上發燙,白了她一眼,冉清影眸子沉了沉卻是不動聲色,輕笑了幾聲。恰好小二又添了些菜,冉清影毫不在意道:“這些都是珍饈樓招牌菜,流惜怕是吃得少,可以嚐嚐。”這架勢完全無視一旁的聞墨弦。

聽得她陡然改了稱呼,聞墨弦抬了下眸子,隨後依舊淡然無波。

那小二也是精明,察覺到桌上氣氛古怪,上了菜就預備退下,聞墨弦卻是叫住了他:“麻煩將我們原本那份橙蟹給我們上了。”

正所謂秋風吹,秋蟹肥,此時這個季節吃螃蟹最好不過。而珍饈樓這道橙蟹做得十分聞名,卻常常供不應求,因此都是限量的。到了中秋前後,僅有身份地位的大戶,提前預定了方能享用到,而且也隻是每人一隻而已。冉清影桌上也有,卻僅有兩隻。

要說道橙蟹,做得的確別具特色。如今八月的橙子長得正好之時,取一隻大橙子,切掉四分之一,將橙子掏空,然後取新鮮的螃蟹,至於橙內,將橙皮蓋上,連著一起清蒸。經過獨特的手法,橙子蒸熟後絲毫不顯疲軟,顏色鮮豔同新鮮的別無二致,這樣端上來,很是新奇漂亮。

顧流惜原本想直接開口詢問孟離之事,可見這道菜上來,也曉得這怕就是聞墨弦特意帶她來的原因,所以暫且收了心思,看著那圓滾滾如茶盅般的橙子。

“這道菜的確是珍饈樓一絕,流惜可以一飽口福了。”

顧流惜既打算坐下,也不會太過無禮,再加上是聞墨弦的心思,到是回了冉清影個寡淡的笑容,隻是眼睛一直看著在一旁動作的聞墨弦。

聞墨弦輕輕揭開那橙子,頓時一股橙子的清香味撲麵而來,隱隱裹著螃蟹的味道,裏麵整齊擺放著一隻肥蟹,紅色的蟹殼上染上晶瑩的水汽,顯得很誘人。

她伸手拿了螃蟹,吹了吹,在一旁剝起了蟹肉。她手指纖長漂亮,格外靈活,那一隻螃蟹在她手裏很快便被拆了開來,那些肥美的蟹膏被她一點點剔在蟹殼裏。

螃蟹性寒,聞墨弦是不能吃的,因此平日裏的蟹黃包都是顧流惜吃。聞墨弦這般細致剔螃蟹,目的不言而喻,都是給顧流惜吃的。

聞墨弦看她瞅著自己,微微笑了笑:“不是要和冉姑娘談下你師兄的事麽,我也插不上話,你們聊著,不用管我。”

顧流惜心下並不願,隻是冉清影開了口:“你上次去天嶽山莊,你師兄本在莊上,你昏迷那幾日他也緊張得很,經常去看你。你醒了他卻不願見你,隻是默默看著你離開。

顧流惜沒說什麽,低頭心裏有些苦楚,從天嶽山莊回來,她原本想再去找孟離,開誠布公地同他談一次。與他生活這麽多年,她也算了解他,所以她還是保留著一絲希望,不想讓他走上上一世的老路。可他卻是銷聲匿跡了,連聞墨弦都還未尋到他。半晌後,顧流惜斂了神色看著冉清影:“為什麽不願見我?”

“他說他對不起師門,隻是他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等他做完了那件事,會自己回去向師傅請罪。江湖險惡,他希望你早日回去,免得再受傷害。”

顧流惜麵無表情,一直看著冉清影的眼睛,眼神不算銳利,卻是帶著難以言喻的意味,似乎一直探進她的心裏,讓她有些不自在。

顧流惜緩緩開口:“他為何會同你說這些?”

冉清影摸了摸鼻子:“因為他所要做的事,我能幫他,所以我們算是相互合作吧。”

有些詫異於她的坦白,她對冉清影其實很了解,她摸鼻子通常是有些不自然,但是她眼神和語氣都不似說謊。雖不知她不自在什麽,顧流惜也不在意,想要問孟離的下落,卻也曉得不會有結果,也就收了眼神,轉頭看一直很安靜的聞墨弦。

冉清影沒料到她這麽快便不再問了,眼裏帶了笑意,問道:“流惜怎麽不問我,你師兄的下落?”

顧流惜斜睥了她一眼:“我問了,你會說麽?即使說了,會是真的?”

說完依舊看著聞墨弦,卻見她嘴角勾了絲笑意,看著全都被她處理好了的螃蟹,心情不知怎得,突然好了許多,臉色也柔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