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隻見被捂住嘴巴的女子,左手半撐著身子,右手卻是虛放在她的鴆尾穴上,那裏隱隱已然感覺到一股刺痛感,在月光下僅著褻衣的人,右手裏反射出一抹冷光,赫然是一枚銀針!
隨即黑衣人掩去愕然,眸色清冷,不帶一絲感情地看著蘇若君,手未落下,卻也不曾挪開。
蘇若君偏偏頭,從她手下挪開被捂住的嘴,神色依舊淡然,低笑道:“姑娘打招呼的方式,未免太粗魯了。”
她話音普落,那女子便直接倒了下來,蘇若君早已料到,迅速挪開來,看著她撲倒在床上。隨後門外傳來一陣打鬥聲,碧青急急敲了敲門,低聲道:“若君姑娘,你可還好?”
蘇若君收了手裏的銀針,看了眼側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人,月光下她的臉色更顯蒼白,半睜的眸子裏依舊不見一絲波動,隻是蘇若君卻是能察出其中的死寂與絕望,看她樣子估計比自己還小些,生得合該也算清麗。
蘇若君一走神,門外碧青更是急切:“若君姑娘!若君姑娘!”
蘇若君回過神,應了聲:“我在,碧青,出了何事?”說話間她從包裹裏掏出一個小瓶,隨手揮了幾下,一室血腥氣頓時散去。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片血跡,隨手褪了自己的褻衣,也不顧忌後麵有個半死不活的人,重新換了件衣服。
那邊碧青鬆了口氣,低聲道:“有一批人夜裏闖了進來,似乎是落霞樓的,赤岩正和他們周旋,不過他們似乎是在找人,應該不是衝我們來的。”
蘇若君瞥了眼床上的人,隨意應了聲:“我沒事,穿好衣服我馬上過去,如果可以,不要大動幹戈。”
“是,我在外邊等你。“
蘇若君穿好衣裙,抬手幾根銀針刺進那女子幾個穴位,一直朝外湧出的血立刻便止住了。給她喂了顆藥,壓低嗓音道:“乖乖待在這,方才那根銀針我塗了軟骨散,不會要你命。”
隨後她又沿著她進來的地方撒了些之前的藥,一直到窗外,掩去那些血跡。又給那女人蓋了被子,隨後緩步又出了房間。
門被帶上,一直麵無表情保持沉默的女子,那雙清冷如霜的眸子裏終是浮現出一絲複雜。
蘇若君出了屋,發覺周圍死寂的很,客棧裏的客人仿佛都未發覺之前的混亂,想來即使知道了,也是躲在房裏不敢出聲。那邊打鬥已然停了,赤岩帶著隨從的護衛朝這邊走來,身後還跟著幾個一身黑衣的男子。
蘇若君打量了幾人一眼,隨即眸子閃了閃,低聲道:“落霞樓的幾位朋友怎得來了江陵?”
那為首的男子眼神一愣,想到赤岩幾人的身手,卻又了然,冷聲道:“在下幾人乃是為了抓捕樓內叛徒,一路追蹤將她逼進了客棧,因著幹係重大,所以連夜打擾,並非有意冒犯,希望道上的朋友行個方便。”
蘇若君打了個嗬欠,顯得很是疲倦:“自然,叛徒自是不可放過,我的朋友方才也是謹慎處之,才與你們動起手了,既是誤會,閣下便請便吧,在下連日趕路,困了。”
黑衣男子使了個眼色,幾人立刻開始在客棧內搜索。
蘇若君頓了頓,隨意道:“我們幾人的房間就不必再費心了,她要敢進來,也就不用出去了。”
那男子眉眼一沉,赤岩卻是瞟了他一眼,握了握手裏的劍:“閣下與其與我們糾纏,到不如看看人是不是趁機離開客棧了,我們隻是趕路之人,無心無人結仇,卻也不會任由人欺侮。”
赤岩的功夫他們領教過,而且聽口音的確是外地人,臉色沉了沉便隱去了。
蘇若君預備回房,卻是拿眼神瞥了要碧青,碧青會意,跟著她一同進了屋。碧青是習武之人,進了屋立刻發覺屋內那股氣息,有些驚訝地看了眼蘇若君。
蘇若君卻是搖了搖頭,遞給一個小藥瓶:“客棧院內怕是有血跡,你悄悄把這個撒上去,可以隱了它們。至於緣由,我明日再同你解釋。”
碧青點點頭,卻是低聲道:“隻是,會不會傷到你?”
“無礙,她中了我軟骨散,沒我給她解,她動不了。”
碧青也曉得蘇若君的厲害,嘴角抽了抽,連忙躍出窗外。
等到處理的差不多,蘇若君讓碧青回了房,因著現下也不便點燈,她掏了顆夜明珠,放在床頭,想看看那姑娘。
由於失血過多,傷的不輕,那人已然意識模糊,卻是一直撐著不肯睡過去,勉強睜著眼看著蘇若君。
蘇若君不曾理會她,伸手解了她的衣服,那人眸子睜大了些,冷冷地看著她。
蘇若君輕飄飄瞥了她一眼:“我又不是男人,你這般作何,你這衣服都髒成這樣,你還要穿著麽?”
見她低下眸子,臉上似乎有些不自在,蘇若君有些好笑,暗道,總算有些表情了。將染滿血的衣服扔在一旁,蘇若君看了看已然成了紅色的中衣,眉頭微微皺了皺。她身上有許多傷口,最嚴重的便是腹部一道刀傷,自左肋下一直劃到右腰,很是猙獰。其他的傷口更是多,身上幾乎沒有好的。想到方才這人依舊如此快速的動作,不禁暗歎這人忍耐力驚人。
“落霞樓名字到美,可惜人卻太狠。你居然能抗到現在,當真厲害。”
那女子聽得明白,蘇若君這話是說那幾個人狠,卻也是說她狠,隻是眼下她半句話也懶得說,而且雖說都是女子,可是這般被人扒光了也是讓人羞惱的緊。奈何她動彈不得,隻能裝死,閉上眼睛。
隻是下一刻她再也閉不上眼睛,猛地睜開眼,咬緊牙關也沒能止住嘴裏的痛吟,原本昏昏沉沉的頭腦頓時清醒了過來!
蘇若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隨即看了看手裏的金瘡藥,彎唇笑了笑:“我還以為你不知道痛呢?”自己製的藥看來的確厲害,傷得這般重都不曾叫出聲的人,現下卻也沒忍住。
女子咬牙看了她一眼,她真懷疑這人是故意這般折磨她,那把刀砍下來時她都沒這般痛過,如今她那藥塗在傷口上,似乎正在咬著她的肉,極為難挨。
蘇若君無辜地看了她一眼:“莫要這般看著我,我的藥都這般,連我的朋友我也照舊用這種藥。”就連顧流惜也是在聞墨弦一再要求下,她才勉為其難重製了。
手下不停,替她抹藥,發覺這人身上深深淺淺有不少舊傷,一個姑娘家,原本漂亮的身子弄的傷痕累累,蘇若君心裏卻是生了些同情。落霞閣那個地方怕是殘酷無比,一個如此年輕的女孩子卻也真是遭罪。
心裏軟了軟,她動作也輕柔了不少,尋了幹淨的繃帶替她裹好傷口。又拿了套幹淨的裏衣給她穿上,嘴裏道:“你那衣服已然不能穿了,你就將就穿我的。”就看了看床上那染了許多鮮血的床褥,她有些頭疼,用藥粉她都嫌髒,可也沒辦法,起碼看著順眼些。
眼看著那藥粉倒下去,床上那些血跡迅速消散,那女子有些許驚訝,這人那些奇奇怪怪的藥倒不少。察覺到身上那股痛意已然消失,甚至連傷口之前的跳痛也消失了,這才意識到蘇若君給她的藥,怕是極好的。
折騰一番蘇若君卻有些累了,打了個嗬欠,輕聲道:“我要睡了,你也睡吧。”
隨即一根銀針紮了過去,睜著眼睛的人哼都沒哼,立刻暈了了過去。
意識消失前那女子都沒反應過來,哪有人說完這句話立刻把人紮暈了的。
直到第二日晨曦微醺,屋內已然一片光亮,躺在床上的人終是睜開可眼,隻不過一瞬間恍惚,那雙清冷的眸子隨即銳利地掃視著周圍,似憶起昨夜的事,她怔了怔卻是平靜下來。動了下身子,發覺自己已然脫了禁錮,隨即運功卻發覺一身內力蕩然無存,嘴角勾起抹苦笑,隨即平複下去。
她起身看著搭在一旁的衣物,並不是很繁瑣的衣裙,一身簡單的外衫,素雅低調,顯然是昨晚那人替她準備的。
看著那身上格外合身的衣服,一直顯得很冷漠的人,眼裏還是多了些情緒,心底深處冰冷的地方,莫名被人觸了一下。
身上的傷口不做大動作已不會痛,袖口處露出的淺淺傷痕已然收了口子,那藥雖古怪了些,卻當真效果奇佳。
出神間,一身素雅長裙的蘇若君推門走了進來,她那一頭長發挽個簡單的發式,斜插著一根白玉簪,此時手裏提了個食盒,早上陽光灑了她一身,襯得原本就溫婉的人越發暖人。看到她醒了,蘇若君笑了笑,讓剛回神的人再次有些怔愣。不過也就稍縱即逝,轉眼間就淹沒在一片清冷中。
“醒了?我給你帶了些吃的,還有你的藥,吃完便喝了。”蘇若君說完在一旁打量她,昨晚看得不真切,今日早上才看清,她救得這位姑娘生得到是很漂亮,五官精致秀美,睡著時尤為靜雅,如今醒了,多了幾分清冷,尤其是那雙眸子更是猶如冰雪凝成,清冷漂亮得很。
察覺到她的目光,肖夢錦沒什麽表情,隻是淡淡開口:“你救我,有何目的?”
蘇若君擺飯的手頓了頓,嘴角輕挑,目的,她還真沒想過,也許她應該想一個。
看著她那股笑意,肖夢錦眉頭皺了皺,這人很危險,也古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