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顧流惜聽著越發覺得臉紅,隻是除了那絲羞澀,她卻生不出半絲拒絕的心思,看著聞墨弦的眸子,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聞墨弦笑了笑,自顧自脫了外衫。她身子清瘦,褪去外衣後,僅著了身裏衣,衣襟微微敞著,露出兩片精致的鎖骨。她也不在意,坐在床邊,看著顧流惜。

“不是說夜了麽?還不脫衣服?”

顧流惜應了聲,慢吞吞脫了衣服,眼神就是不敢瞟那人一眼。聞墨弦無奈,隻好先躺了過去,眸子注視著她,等著她睡。

顧流惜被她看的大窘,隨後抬手揮出一道掌風將燭火滅了。隨後才小心翼翼地躺過去,卻是一直往床沿靠,仿佛躺在她身側的人是把火,近了就會被灼傷一樣。

聞墨弦感覺到身邊人連呼吸都極為小心,生怕大了會驚到人一般,夜色中她嘴角勾了一個笑弧,隨即挪了過去,直接將人攬進了懷裏。

猝不及防撞入她的懷裏,讓顧流惜渾身都僵住了。聞墨弦蹭了蹭她的發頂,低聲道:“傻姑娘,我身上有刺麽,就這麽怕靠近我?”

顧流惜臉上火燒火燎的,卻是急忙回道:“不是!我隻是……”她能說她隻是有些慌麽?聞墨弦就這般接受自己了?現在她還就躺在自己身邊?

聞墨弦低聲笑著:“不是就放鬆些,硬邦邦的我抱著不舒服。”

顧流惜聽得心下嘀咕,要不是你抱著我能僵麽?但還是努力放鬆身體。

聞墨弦低歎一聲:“這麽多年未能抱著你睡,如今終是得償所願。今日我雖未明言,你合該曉得我的意思,既是如此,你又在緊張什麽?”

聽得她的嗓音低沉歎惋,顧流惜心裏又酸又甜,半晌後終是伸手輕輕環住她纖細的腰肢,靠將過去。

黑暗中聞墨弦眸中暈開一片笑意,複又攏了攏懷裏的顧流惜。身旁靠著一個人,並不覺的不習慣,一向夜間睡不安穩的聞墨弦,卻在漫天雨聲嘈雜中,很快睡去。

顧流惜閉著眼,良久後卻是轉頭定定地看著身邊的人,紊亂的心跳已然歸於平靜,卻是被一種濃濃的溫情愉悅填滿。小心伸出手握住被窩中的柔夷,入手微涼,卻猶如上好的羊脂玉,讓顧流惜再舍不得鬆開。探頭在那人眼簾上輕柔落下一吻,顧流惜方才心滿意足地閉上眼。

一夜暮雨瀟瀟,墨園被雨水洗過,葉翠天碧,清爽濕潤。

顧流惜從安眠中醒來,動了下手臂,卻觸到一個柔軟溫熱的身子,顧流惜一怔,隨即眼裏抑製不住地湧上一層溫柔喜悅。側轉身子,看到聞墨弦安靜地闔著眸子,薄唇微抿,寧靜嫻雅,看上去乖極了。

顧流惜心裏說不出來什麽滋味,慶幸,喜悅,還有股莫名的酸澀。自己何其有幸,能夠再一次尋回她,在經曆過徹底的失去後,還有機會同她相擁而眠!眼裏浮了一層水霧,顧流惜眨了眨眼,一點點描繪著聞墨弦的輪廓,略帶蒼白的臉越看越美,讓顧流惜恨不得將她兜在懷裏,再也不放,再也不離。

雖然這樣陪著聞墨弦,讓顧流惜很是貪戀,可想到待會兒紫蘇該來伺候聞墨弦起床了,她還是狠下心起來,不然被紫蘇看到兩人躺在一起,她非得窘迫死不可。

輕輕將環在自己腰間的手,小心放在一旁,一點點挪出被窩,正鬆了一口氣的顧流惜突然聽到身後略帶慵懶的嗓音響起。

“惜兒這般偷偷摸摸的,可是要做賊?”

顧流惜連忙轉身,聞墨弦半撐著腮,眼睛半張,神態透著初醒時的嬌柔慵懶。顧流惜放柔聲音有些歉疚道:“對不住,我吵醒你了。”

聞墨弦搖了搖頭:“這是我睡得好得一晚了。”

自然明白聞墨弦這話是何意,顧流惜有些心疼又有些甜蜜,湊過去道:“是再睡會兒,還是要起身?”

聞墨弦撐起身子靜靜地看著她,隨後道:“我現在既不想睡,也不願起。”

顧流惜一怔,失笑道:“你這是要賴床?”

聞墨弦覷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不賴床,隻是有些想賴著一個人。”

顧流惜眼神飄忽,臉上紅暈迅速彌散開來,看上去很想讓人咬一口。聞墨弦這樣想也確乎這樣做了,抬頭在顧流惜唇角輕輕咬了一下,顧流惜手一抖,差點摔在聞墨弦身上。

她紅著臉不知如何是好,聞墨弦卻輕歎了句:“還未洗漱。”說是陳述事實,卻分明有些遺憾之味。

顧流惜覺得這人整個黑透了,再不理會她,趕緊起身穿衣。聞墨弦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眼角眉梢具是濃濃的笑意。

隨後聞墨弦還是起了床,卻是顧流惜替她穿得衣服。紫蘇過來時,看到兩人站在那,顧流惜正埋在聞墨弦懷裏,雙手環住她的腰,姿勢格外曖昧親昵。紫蘇往日照顧習慣了,都是這個時辰過來,也很少敲門,這下進去就看到這樣一幕,她臉色通紅,忙不迭地朝外跑。

顧流惜聽到淩亂的腳步聲,回頭卻隻看到一抹衣角閃過,她手裏捏著聞墨弦的腰帶,覺得有些奇怪,隨後看到自己此時的姿勢,臉上有些尷尬。

聞墨弦臉上也帶了些紅潤,卻是很鎮靜,輕聲道:“紫蘇,進來吧。”

紫蘇端著洗漱用品,慢吞吞挪了進來,臉色漲得通紅,連聲道:“主子,我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看到。”

聞墨弦無奈,這可不是穀欠蓋彌彰麽?

“放下吧,我自己來便可。”

紫蘇連忙放下東西,一溜煙跑了。

顧流惜哭笑不得:“她沒看到我隻是給你係腰帶麽?還有,你不曉得給她解釋一下麽?”

聞墨弦眨了眨眼:“解釋方才你隻是給我穿衣,不是抱我?”

顧流惜瞋了她一眼,伸手捏了捏她的手:“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麽?逗我很好玩?”

“嗯。”聞墨弦滿臉認真,回答得分外幹脆!

顧流惜:“……”

兩人溫溫吞吞地洗漱完畢,紫蘇已然備好了早膳,因著蘇若君要遠行,早晨也就過來陪聞墨弦用膳。

看著兩人姍姍來遲,蘇若君想到紫蘇方才告知的事情,嘴角勾了抹笑。看來,阿墨是想明白了,獨自熬了這麽多年的,總算尋到了命中羈絆的那個人。

三人打過招呼,各自坐下,蘇若君目光在兩人之間打轉,看的顧流惜渾身不自在。

聞墨弦稍稍瞥了她一眼,神色不變,給顧流惜碟子裏夾了個灌湯包,又替她戳了個小洞,低聲道:“這蟹黃湯包是剛送過來的,如今快近八月,螃蟹正是肥美之時。珍饈樓的蟹黃湯包乃蘇州一絕,此時味道尤為好,你自幼長在蜀地,怕是沒吃過,你嚐嚐看,合不合口味。”

顧流惜一直盯著她,聽到這笑著點了點頭。正要吃時,聞墨弦複又叮囑了句:“這灌湯包汁水比小籠包還要燙,你先慢慢吸湯汁,莫要燙到嘴。”

蘇若君看著兩人吃個灌湯包,也擋不住情意綿綿,生生將自己忽視個透徹,頓時無奈而好笑。

“阿墨,怎得我第一次吃灌湯包,你不曉得提醒下我?對著流惜,我看你恨不得親手吹涼了喂給她。”說著一臉痛心疾首,嫉妒滿滿。

顧流惜原本小心翼翼品嚐著灌湯包,頓時手一抖直接掉了下去,幸好她眼疾手快,手迅速一探,一筷子又夾了回來,卻是臉色發紅,吃也不是,放也不是。

“你莫要打擾她吃東西。”聲音依舊溫潤清雅,卻讓蘇若君噎得不行。

聞墨弦看她那個表情,複又道:“還有,當初你跟著宮伯伯走南闖北,我卻是一直待在豫州,哪裏曉得怎麽吃灌湯包,你自己猴急卻還怨我。”說著卻是含笑給她夾了一個。

“行,你有理。”

“若君,這次去你要待多久?”聞墨弦想到蘇若君要離開,停下筷子,輕聲道。

“若君姑娘要去哪?”顧流惜有些疑惑。

蘇若君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蘇彥之前得道消息,大理那邊似乎發現七葉琉璃花,我準備親自去看看。”

顧流惜一聽,倏地站起了身子,驚喜道:“真得麽?!”

蘇若君看她眼裏滿是狂喜,緊握著手,壓抑不住激動的模樣,心裏輕歎了聲。

“不錯,隻是並不曉得是真是假。”

顧流惜眼裏的狂喜退了些,卻是驚喜和恐慌交織,如此也導致她臉上的表情變幻莫名。聞墨弦眉頭微蹙,握住她的手,拉著她坐下,戲謔道:“你這是學變臉麽,這一會兒就換了這麽多表情。”

顧流惜怕自己這般會讓聞墨弦有負擔,很快就恢複淡然,搖了搖頭。

聞墨弦也不多言,隻是輕笑道:“有消息就是好事,不過也不必太緊張,無論是真是假,它就在那裏,又不會跑了。”

顧流惜垂眸沉思片刻,突然出聲道:“此去大理,路途遙遠,也不知到了會遇到什麽狀況,若君姑娘可否帶上我?”

她這話一出,聞墨弦和蘇若君具皺了眉,蘇若君正色道:“這一去估計要好幾個月,你走了,舍得下阿墨麽?而且,阿墨如今身子雖不錯,可也預料不到會不會出問題,我不在,你的內力怕是唯一能讓她熬過去的了。”

聞墨弦神色有些黯然,微微低下了頭。顧流惜看得心裏一緊,懊惱自己糊塗,當著她的麵說這些,怕是讓她又多想了。

“我曉得,我會好好照顧她。”

蘇若君點了點頭,笑道:“而且你們也不必擔心我,我會帶著幾個人一同去,再說那邊還有人幫我,不會出事。”

聞墨弦眉頭未鬆,低聲道:“你要去我也知道攔不住你,可是你必須帶著赤岩和碧青,赤岩輕功好,碧青也算精通藥理,去了我更放心?還有不許甩開她們,你若有損傷,日後便不必給我治病了。”

蘇若君這些年來東奔西走尋藥,雖說都有人保護,可是她卻不喜歡在研究藥材時帶著別人,中毒受傷都是家常便飯,若不是她醫術高,恐怕早就喪了命,每次她出去,聞墨弦都得懸著一顆心。

看著聞墨弦神色嚴肅,眉頭緊擰的模樣,蘇若君也曉得她動了真格,隻好認真道:“我知道了,我答應你不冒險。至於受傷,小傷就不算了,有些都是必要的,你可不許用這個來威脅我。”

聞墨弦抿著唇,最後不情願的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