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師傅雖說醫術高超,可那時情況太過緊急,除了給阿墨保命,已經別無他法。。阿墨撿回了一條命,可是心脈卻受損嚴重,加上寒氣入體,身子一直不好。”

說到這她眼裏又是越發無奈:“可這並不是最嚴重的,阿墨天資聰穎,習武更是悟性非凡,加上背負一身血仇,武功進展神速。但當初四大高手武不同源,內力一直在她體內互不相容,一直維持的平衡終究被打破,讓她身子更是一落千丈。師傅在七年前就遠走尋藥,我接手替她治病,最後無奈封了她體內的內力,沒了內力撐著,她不至於立即斃命,卻落下一身毛病,十年來越發孱弱,受盡磨折。”說得過程中,蘇若君臉上具是悲憫,她自那日起就跟著聞墨弦,聞墨弦經曆的一切,遭受的病痛,她具都看在眼裏。她打心眼裏心疼這個小她五歲的人,也為她的堅韌所折服,因此耗盡心力想讓她擺脫痛苦。

顧流惜臉色白若金紙,差點就站不住:“所以,那日我給她送內力,你們才會如此驚慌?”

看到她點頭,顧流惜倒吸一口涼氣,心裏後怕不已,自己竟是差點因著無知害死她!

蘇若君見她如此,也猜到她在想什麽,連忙寬慰她:“你不必多想,這麽多年的從來沒想到她能接受別人的內力,偏偏是你能用內力緩解她的病情,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吧。”

顧流惜聽得她的感歎,心裏五味雜陳,自己的出現對她而言到底是辛還是不幸?

兩人隨後並未聊太多,顧流惜送走蘇若君,隻覺得渾身都疲憊不堪,腦子裏混亂不堪。為著聞墨弦過往遭受的一切,為著她如今難以痊愈的身子,還為著如今挑明了的感情。

輾轉一宿,顧流惜雖然覺得自己如今去尋聞墨弦有些尷尬,可是卻沒辦法不去見她。她已然打定主意,無論聞墨弦對待自己是何種感情,她隻需要明確一點,她會一直陪著她,全心守著她,這已然足夠了。

出了門她朝著蘇府一路走去,路過街角卻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讓她頓時僵住,是她二師兄,孟離!

她沉了沉眸子,猶豫片刻,悄然跟了上去。靠過去她才發現,孟離並非獨自一人,前麵還有兩個身穿灰色短打的兩個中年人,看兩人的步子,應該都是練家子,功夫比孟離還高一些。

顧流惜遠遠跟在他們身後,幸好他們一路在小巷子中穿行,給了她很好的遮蔽之處。不過半盞茶時間,三人開到了一處很是簡陋的土瓦房。敲門後,一個幹瘦的男人前來開門。

顧流惜瞥了一眼,發覺那男人右手袖子空蕩蕩的,竟是斷了一臂。

其中一個中年男子掏出一個陳舊的匕首,那人頓了頓,側身讓三人進了屋。

待三人進去後,顧流惜輕盈躍上屋頂,屏氣斂息,聽著屋內幾人的談話。

幾人說話聲音很低,大多是些隨意地閑聊,好像是應那斷臂男子的故友之托前來拜會,邀其前往一敘。顧流惜心下疑惑,那斷臂男子不清楚,她卻是明了,先不管那兩個中年男子,孟離怎麽都不可能特意幫別人來尋一個其貌不揚,而且潦倒落魄的故友。那這個人,必然對他們別有意義。

那男子對他的那故友似乎很是信任,看到匕首,居然信了孟離三人的話,當真歡喜地以為他的故人如今投在天嶽山莊門下,過的風生水起了,跟著三人就走了。

顧流惜隱隱覺得該是這人跟冉清影的事有關聯,因此特地讓三人將其騙去。一直想弄明白孟離到底為了何事投靠冉清影的顧流惜,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於是尾隨幾人一路到了天嶽山莊。

此時的天嶽山莊同她記憶中並無多大區別,讓顧流惜心裏微微有些觸動,不過很快她便斂了心神,悄悄隱在院牆的一角。天嶽山莊不同於蘇州城內的商戶,防衛要森嚴的多,門口有兩人守著。顧流惜躍上牆頭看了一下,裏麵並無護衛,但顧流惜卻能感覺隱藏著絲危險,應該暗中有人守著,單憑自己怕是很難潛進去。

思及自己還要去看聞墨弦,她決定先回去,日後再從長計議。在她預備離去時,卻瞥到一個身穿玄色長袍的男子出現在視野中,旁邊跟著的一臉嚴肅的人正是孟離。

那人看著大概四十多歲,兩鬢卻是染上了花白,五官生得很是硬朗,眼神深邃,明明帶著笑意,卻透著絲森然。

他看了眼孟離,聲音低沉輕緩:“影兒同我提過你,對你很是讚賞。這次能尋到那人,你功勞不小。”

孟離聲音依舊冷淡:“護法過獎了,算不得功勞,隻不過是在各取所需。”

那男人眼裏笑意莫名:“不卑不亢,冷靜自持,不愧是孟庭閑的兒子。”這話聽起來是在誇讚,孟離卻覺得分外諷刺!

顧流惜眸色一沉,這人聲音好熟悉。可是此時她更驚訝的是他說得話,追魂刀孟庭閑?江南第一鏢局的流雲鏢局的總鏢頭!二師兄是他的兒子?

就在顧流惜驚疑不定時,她陡然察覺到一股分外危險的氣息襲了過了,她猛然抬頭,與此同時瞬間掠開。緊接著一股分外強勁的掌風襲過,壓的顧流惜心裏一涼!

她還未站定,那男子已然瞬間掠了上來,顧流惜側身躲過,同那人過起招來。顧流惜雖然身法輕盈靈活,但那男子的內力十分渾厚,功夫竟是高得出奇,隱隱帶起的掌風壓得顧流惜胸口發悶。兩人騰挪交錯間,已然迅速過了數十招。

那玄袍男人眼神微閃,出招速度陡然增快,顧流惜避無可避被他一掌擊中胸口,直接摔了出去。而跟著出來的孟離卻是臉色微變,疾聲喊道:“護法手下留情!”

那人皺了皺眉,看著擋在顧流惜身前的孟離,停下了手。

顧流惜隻覺得胸口劇痛,一股冰冷的寒氣迅速自胸口散開,一股血腥之氣壓也壓不住,直接吐出一口血。在她視線開始模糊時,看到冉清影也趕了過來,可她此時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人是藺印天!

蘇若君和蘇彥幾人最近都很心憂,因著聞墨弦自那日臉色蒼白的回到府內後,一直不對勁。經常獨自坐在院子裏,神色怔忡恍惚。原本身子剛有起色,臉色也好看了不少,就這幾天時間,幾乎又打回原形了。而顧流惜這幾日也不見人影,蘇若君無奈又疑惑,之前她去尋過顧流惜,按道理她不可能故意躲著聞墨弦。可是她去了幾次都沒見到她,西苑仆人更是說這幾天都沒見人回來。

一路走向墨園的蘇若君皺起了眉,心下歎息,明明兩人都相認了,阿墨尋到了記掛這麽多年的惜兒,怎麽反而成了這樣?

步入墨園,就看到了坐在合歡樹下的聞墨弦,此時已然是七月中旬,合歡樹上一樹繁花,綠蔭葉中紅粉花朵點綴期間。樹冠茂密如傘,遮住略顯炙熱的豔陽。

明明是分外昳麗明媚的畫麵,可坐在樹蔭下的人,此時卻顯得很是寡淡,甚至籠上了一層陰霾。顧流惜不曾出現時,她雖少了許多開懷,卻也不曾如此頹然落寞過。

蘇若君緩步走過去,背對著她的聞墨弦,手裏一如往日般執了一卷書,可是打開的書頁卻久久未曾翻過,她的眼神也是放空的。

見她還未發覺自己的到來,蘇若君輕歎一聲,伸手輕輕將她手裏的書抽了過來,發呆的聞墨弦方才回過神。

“若君。”聞墨弦斂了斂神色,淡聲與她打招呼。

蘇若君放下手裏的書,目光毫不掩飾地望進聞墨弦眼裏,溫聲道:“阿墨,我們認識十年了,也一處生活了十年,難道還有什麽事不能對我說的麽?”

聞墨弦垂下眼瞼,默然不語。

“我曉得很多事情你喜歡自己悶著,可是這次你的表現,遠比過去遇到事情時嚴重,而且這麽些日子了,你還是無解,對麽?”

聞墨弦清淡的眉宇間顯露出一絲苦澀,搖了搖頭。

蘇若君眼眸閃了閃,突然開口道:“可是與你的惜兒有關?”

若是以往,蘇若君這般說,聞墨弦定會淡淡

瞥她一眼,可如今她卻微微僵了僵。

蘇若君自然看出她的異樣,微微笑了笑:“可是流惜姑娘終是對你表明心跡了?”

聞墨弦臉色有些錯愕,怔怔地看著她,神色看起來有些好笑。隨後她有些頹然靠在椅子上:“你都看出來了,偏生我傻不自知。”

蘇若君見狀斂了笑,正色道:“莫非阿墨接受不了她那異樣的感情,又不知如何應對,這才煩惱。”

聞墨弦挑眉看了她一眼,無奈道:“你當明白,我並非迂腐之人,此等事情也非是不曾見過。”

“那是阿墨你對流惜姑娘並無意思?”

聞墨弦抿了抿唇,抬頭看著零星落下的合歡花:“你曉得,我們之間的感情太過複雜,我甚至都沒辦法對它下定義。可這幾日我想了許多,若說我對她不曾動心,那我也不會如此亂心。”

蘇若君皺眉:“那為何?”

聞墨弦伸手接住一朵殘花,聲音有些飄乎,還帶著絲自嘲:“若君,我這樣的人,是沒資格擁有那樣的感情的。”

蘇若君心裏一痛,臉色也變了,疾聲道:“阿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