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聞墨弦這一覺難得的睡了半個時辰,醒來時身子有些發軟,坐起身子,發現帷帳被人細心放了下來,賬外嫋嫋升起青煙,朦朧而優雅。屋裏安靜得很,聞墨弦揉了揉眉心,拉了下床頭的繩子。片刻後紫蘇端著茶盞進了房。

“主子今日睡了半個時辰呢?”話語中透著些許喜色。

“半個時辰?”聞墨弦也有些驚訝,往日她夜間睡不了多久,午間都得小憩一番,可也隻能闔眼淺眠,都不成睡過半個時辰。

“是啊,我回府時,恰好遇到一位好生標誌的姑娘在同蘇彥辭行。她說你睡下了,我候了半個時辰才聽到鈴響。蘇彥同我說,她認識主子,特意來尋你,而且居然曉得我是貼身伺候你的,我都未見過她!主子,你什麽時候認識的?”紫蘇眼裏又是疑惑,又是驚奇。

聞墨弦由著紫蘇給她穿好衣物,卻是含笑不語。

紫蘇嘟了嘟嘴,“主子不願說,我也不問,隻是主子,蘇彥說你似乎很喜歡那姑娘,可是她出現的莫名其妙的,我們還是擔心……”

“她不會害我。”

紫蘇有些無奈:“主子,我曉得若她想害你,一早便動手了,可是我們還是擔心。主子想必拿她當朋友了,我們不會做些什麽,隻想了解下她的來曆。”

聞墨弦垂了垂眸子,她對顧流惜何嚐不好奇,隻是她莫名有種直覺,她對自己沒有惡意,而她陡然想一點點了解她,讓她對自己坦白,而不是單純去調查。心下有些自嘲,自己莫不是無趣太久了,竟會生出這樣一個念頭。

“即使我不同意,你們也會去查,隻是莫要讓她曉得,免得讓人覺得失禮。”

紫蘇臉上一喜,“是,主子。”聽了蘇彥的描述,她對那姑娘早就好奇的緊了,能讓主子特別對待的,除了這些年主子一直在找的那個“惜兒”,也就這位顧姑娘了。思及這,紫蘇突然想起來,那惜兒若真活著,可不是和那個顧姑娘一般大了麽?顧流惜?惜兒!

“不會吧?”

“不會什麽?”

紫蘇一驚,看見主子疑惑地看著自己,頓時意識到自己不自覺說出了聲。她猶豫不決,既然自己都能想到,主子為何沒有一點懷疑?

“主子,顧姑娘不會是你要尋得惜兒吧?”

聞墨弦一怔,搖了搖頭,“不曉得。”

“……可主子對她很特別,真的沒懷疑過麽?”紫蘇覺得主子有些奇怪,小心翼翼問道。

“紫蘇,若你當年見過我之後,十年不見,你見了我可能認出我?”

紫蘇不明白她為何會有此問,心下胡猜,難道是因著顧姑娘真是惜兒,卻沒認出主子,所以主子不開心,才不讓他們去確認?

“主子,十年前紫蘇雖不過五歲,但是主子那時的模樣隻需一眼就印象深刻。主子如今長大了,出落得越發好看,眉眼間依稀有幾分昔日影子,隻是……”後麵的話,紫蘇不願說。

“隻是我這病輾轉十餘年,如今地模樣,估計隻人覺得蒼白可怖,哪有人會認得出。”聞墨弦並不為意,淡笑接到。

“才不是!主子雖然憔悴瘦弱了些,可是卻是紫蘇見過的生得最精致的人了,比那些大家小姐好看多了,哪裏會可怖?誰敢這般說,我讓墨影教訓他!”紫蘇一臉怒氣,顯然很是不能接受。

聞墨弦隻是笑了笑,並不說話,眸子裏卻是一片幽深。為何她不覺得顧流惜是那人,也正在於此。

當時她也存著絲僥幸,畢竟顧流惜當日普見她時,分明似認得她。若她是惜兒,又認出自己,對自己這般也都說的過去。

可是若是惜兒,她認出自己,又如此關心自己,怎麽會不認她,這一切根本就是個悖論。

而且她也不認為她能一眼認出自己來,畢竟就連她自己,也都沒辦法將當年的自己,和如今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聯係起來。十年的病痛和時光,足以將蘇流觴的痕跡徹底磨滅。當時不過六歲的她,又怎麽可能在十年後認出她來。

至於她對顧流惜如此特別,除了對她有股莫名的好感外,更是好奇何以她會對自己如此好,卻是不願深思自己為何會如此單純的信任她。

紫蘇見她又陷入沉思,給她沏好茶就退了下去。出去的路上,她眉頭緊皺,暗自想到,主子對顧流惜的態度太過奇怪,實在與她以往的處事原則大相徑庭。無論如何,這個顧流惜,必須查清楚!

這幾日顧流惜一直克製自己去找聞墨弦,原因無他,自己一見到她,就克製不住自己的感情。上一世她為自己而死,幼年時期她對自己而言,更是如同救贖般的存在,原本她這輩子的意義就在於她,又怎麽能裝作一般人那般對她。

而且她也明白,單是這幾次自己就把感情暴露的徹底,依著聞墨弦那玲瓏剔透的心思,恐怕早就對自己起了疑心。若她動用心昔閣查她,恐怕沒多久自己就瞞不住了。

她不是不想同聞墨弦相認,可是記憶中聞墨弦兩次為了自己不顧性命的做法,讓她恐懼萬分,這兩次留給她的痛,足以刻骨銘心。以顧流惜的身份當她的知交好友,如同她的那些手下一般,為她付出一切便足夠了。

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顧流惜幾乎整日在租的小院裏參悟珞珈十九訣,上一次她情緒過激差點走火入魔,大概是有些地方理解的不夠精準。聞墨弦手下能人異士不少,自己若太差勁,又怎麽能幫到她。她答應過師傅不會被仇恨蒙了心,可是當年蘇家十幾口人的性命,她和聞墨弦上一世的悲劇,又如何能不在意!

她不會如同上一世那般什麽都不顧,但是若聞墨弦要報仇,她仍舊心甘情願成為她手裏的劍!

在顧流惜刻意避讓下,日子一天天過去,隻是每日她都趁著夜色臨近時,在蘇府外靜靜站著,卻都不曾入內一步。

就這般,轉眼就迎來了七月。這些日子林越和薛之謙越來越頻繁地找顧流惜,無非是商量千麵狐狸的案件。

可是林越每次都請她去蘇州風景秀麗之處或者一些上好的酒樓,之前是談案子,最後都變成遊玩就是吃飯,讓顧流惜很是無奈。幸好,拖了這些日子,顧流惜提的計劃正是火候開演了。

七月初一,衙門就開始張貼告示,近日來為禍蘇州,在各處犯案的千麵狐狸已被捉拿歸案,由於情節嚴重,將上奏稟明朝廷,再做判決。

千麵狐狸一事一度讓蘇州城人心惶惶,稍有生得漂亮些女兒的人家,夜夜提心吊膽,就怕遭殃。公告一出,一時間街頭巷尾議論紛紛,不少人拍手稱快,更是恨不得立刻將其處死。

接連幾日都在議論官府會如何處理那個千麵狐狸,一個馱著背的老人緩緩路過清冷了不少的公示牌,瞥了眼告示,頓時眼裏掩著一片狠怒……

恰逢乞巧節將至,蘇州街上何處商販小攤擺滿了乞巧節用品,各家各戶都忙著準備七巧用品,街上馬車來往,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而茶樓酒肆也是一片沸騰,近日千麵狐狸被抓,百姓心裏猜測紛紛,畢竟官府捕快以及江湖人士連番出動,都未能抓住人,這次抓到就更讓人好奇。

因此許多圖個一時樂趣的說書人,也是各方打聽編纂,極盡口才之能,說得天花亂墜,傳奇莫名。

平民百姓都圖個熱鬧,好奇心也重,不知怎的,當初顧流惜在客棧曾傷過千麵狐狸之事,也被人傳了出來。不難想象,顧流惜也就成了說書人口中,那個所謂的協助官府擒下淫賊的女俠。

這不顧流惜和林越薛之謙坐在茶樓裏,聽著那說得唾沫橫飛的中年書生模樣的人,臉上無奈至極,她怎麽也想不到最後會成了這般場景。

什麽一身俠肝義膽,武功精妙絕倫。又生得仙子之姿,以身為餌智擒淫賊。而那打鬥場麵被他說得驚險刺激,熱血沸騰,活像他親身經曆過一般。最後更說她師從蜀中名劍洛十三,鋤強扶弱……

看著顧流惜一臉不忍聽下去的模樣,林越二人笑得很是開心,“流惜,如今你可是名動蘇州了,哈哈。”

薛之謙更是眼神發亮,低聲激動道:“流惜,你跟我說,你師父可真是洛十三?”

顧流惜滿臉無奈:“你們就別幸災樂禍笑話我了,他們說得是不是真的,你們不曉得麽?他們嘴裏說的女俠,同我哪有一絲相像?”

“哈哈,我還以為他們說到你師父是真的,看他那模樣,說的頭頭是道。”薛之謙這下笑得開懷。

林越也是覺得顧流惜這模樣可愛得緊,“不過他雖然有些胡扯,卻也說得不錯,你確實很有道義,當得起俠女。”

“都沒抓到人呢,隻希望這個辦法真能奏效,不然我愧對他們。”顧流惜有些憂心,低聲道。

林越見她如此也正了臉色:“放心吧,我相信你的辦法,我們也會萬般努力,彼時汴京那邊的孫捕快也特地前來相助,他武藝了得,再加上我們的天羅地網,定讓他有來無回。”

“你們的消息傳出去了麽?”

“已經傳出去了,這事在蘇州轟動非凡,效果會很好。”林越說著,將手裏的茶杯扣在桌上,悠然道:“就等著魚兒進網了!”

作者有話要說:所謂好奇心就是□□第一步,小惜惜自製力在閣主麵前為零,隻好怕怕的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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