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陋寺方丈
第30章 陋寺方丈
唐斐年怕她再次摔倒,不禁在旁緊緊抱住了她。
時節是初春,乍暖還寒之時,雖然二人身上都穿了厚實的衣服,但依偎的還是緊密。沈慧中的臉上一片緋紅。雖然唐斐年的懷抱很溫暖,但理智告訴她,這個男人她不能觸碰。
沈慧中趕緊從唐斐年懷中鑽出。她理了理頭發,尷尬地說道:“小叔,看來我今天不宜出行!”
唐斐年緩緩放鬆慧中的胳膊。方才情急之下,他不得不抱住她。她的柔軟芳香的頭發拂過他的臉頰,隻如他母親溫柔的手。
刹那之間,唐斐年的神情是恍惚的。見慧中慌亂從他懷中抽出,他的心裏,湧過一陣難言的悸動,更多的就是淡淡的失落。
他當然知道,自己和慧中,不宜這樣親密。他站直了身子,平靜說道:“這地下車庫前幾天才修建完畢,你是不小心踩著了小石子了!明天你給公司後勤部打個電話,叫他們派人將這裏再整理一下。”
“好的,小叔!”沈慧中知道,自己頻頻崴腳,也是因為穿不慣高跟鞋的緣故。
“話說出了口,就不能再收回去了!這頓飯,你和你吃定了!”唐斐年說著,示意慧中上車。
沈慧中聽了,便無奈道:“小叔,看來你是真的孤獨!如果一個人真覺得寂寞的話,小叔你為什麽不談個戀愛呢?”她一半開玩笑,一半試探問。
唐斐年將車子已經駛出集團廣場,待轉到一條林蔭小道上,他才淡然道:“這樣的事,可遇不可求。”
這就算是回應了。慧中聽了,就笑:“一定是小叔要求太高。”沈慧中說著,就下意識地往車後座一瞧,她發現擱在角落裏的那個陶塑小像,已經不見了。
想到那一天,唐斐年難得發那樣大的脾氣,沈慧中暗自揣測:那枚塑像,一定和他經曆的某種情感有關。
唐斐年聽了,並不說話,但卻是將車子開得緩慢了一些。“小叔,薈萃閣還有多遠?”
“不遠。還有二十分鍾。”
“哦。”坐在唐斐年的身邊,沈慧中忽覺有些無聊。唐斐年惜字如金,專注開車。如果自己總是囉哩囉嗦,似乎也擾他分神。
因此,沈慧中便也不說話了。她微閉著眼,默默想著心事。
“慧中?”見她不開口,唐斐年倒是主動發話了。
“嗯?”
“你的英語,在哪裏進修的?能說出那樣一口流利的英語,似乎該在國外呆過。”唐斐年篤定問。
“啊?國外?我,我沒有去過國外呀?”沈慧中不想唐斐年這樣敏銳細致,心裏微微一驚。
“真的?”唐斐年自然不信。
“是呀。難道我就不能自學成才呀!虞城有幾處英語角,我沒事時,很喜歡去那裏交流口語的。”沈慧中信口開河,隻想早點圓過去。
“哦?是嗎?看來,你真是是個勤學上進的人。我招你為助理,似乎並不是一個錯誤的選擇。”唐斐年頷首。
被唐斐年亦真亦假地誇讚,沈慧中的臉不禁又微紅了。“是呀。”她大言不慚地道,“我不但會英語,也擅長經濟法。”
“是嗎?這真是太好了!”唐靈均微微點頭。心想:看來,她失蹤的兩年時間內,的確發生了不少的事!他當然希望她是如假包換的唐家兒媳沈慧中,但種種證據顯示,她和從前的那個沈慧中又不大對得上號,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呢?唐靈均陷入沉思。
又過了數分鍾,車子駛過一個窄窄的山坡,展現在她麵前的竟是一座寺廟。寺廟外觀古樸,院牆是斑駁的明黃色。寺廟周圍生長著參天的古樹,蓊蓊鬱鬱而又萬籟俱靜。透過車窗,她能隱隱聽到,寺裏僧人的徐緩不絕的誦經聲。沈慧中吃驚不已,虞城還有這樣的地方!“小叔,難道薈萃閣在這裏嗎?”
唐斐年將車子在路邊停下了。他淡淡道:“不錯,薈萃閣說白了,就是這廟裏的一處禪房。”唐斐年說完了,就下了車,默默地看著前方的寺廟。
“原來小叔是要帶我來這裏吃飯。”沈慧中也點了點頭。
唐斐年並不急於進去,他問慧中:“慧中,你信佛嗎?”
“佛?”沈慧中記不得從前,並不知自己信不信。但在夏威夷兩年,她每個禮拜都跟著茵媛去教堂禱告。她也細細讀過《聖經》,但她做不到那樣虔誠。茵媛卻是虔誠的基督徒。“小叔,您信佛嗎?”慧中隻得反問他。
唐斐年就道:“我喜歡佛經裏的那些醍醐灌頂的禪語。我是無神論者,但我的母親信佛。”
“哦。”沈慧中不知該怎麽接他的話,隻得再次點頭。
“種如是因,收如是果,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即是錯。”唐斐年念了句偈語,方對慧中道:“走,咱們進去吧。”
唐斐年的這句偈語,忽然就觸動了慧中的心。此時,她終於看清了寺廟院頂掛著的一個木匾‘寒山寺’。慧中就道:“寒山寺不是在蘇州的嗎?怎麽虞城也有?我真是不明白了!”
唐斐年告訴她:“寒山寺自古在江南各地皆有。隻因蘇州的那座,有了詩人張繼題詩的《楓橋夜泊》,因此才分外有名,從此名人騷客也就更多,香火也就更鼎盛,成了一處繁華的遊覽之地。可與佛教宣講的清幽安靜卻是大相背離了。當然,更不利於真正的修行者修行。咱們虞城的寒山寺,雖然地方簡陋,名不見經傳,但卻保留了一些原滋原味的古意。”
沈慧中聽了,不禁由衷感歎道:“小叔,您知道的真多!”
“雖然我十六歲起,就出國留學了。但十六歲之前,我在虞城跟隨我母親,可是受過正宗的中國式教育。三歲那年,我就開始練字。五歲,我就會背千家詩。”說到這些,唐斐年的話就有些多。
“小叔,您的母親,一定是位不凡的女人吧?相貌不俗,才華橫溢。不然,唐家老爺子又哪能一見傾心呢——”沈慧中說到這裏,下意識地閉住了嘴巴。她發現唐斐年的臉色一下變了。
此時,寒山寺廟裏,就飄然走出一個極老的和尚。老和尚穿著一件百衲的僧衣,破舊的看不出任何顏色,腳踏芒鞋,頭頂鬥笠,出了院門,老和尚就對著唐斐年雙手合十,作了一揖,口中念道:“阿彌陀佛,老衲在後山種菜,不知施主駕到,有失遠迎了!”
唐斐年見了,便恭敬還了一禮,鄭重道:“住持一向閑雲野鶴,我本以為您遠遊去了。不想還在寺中。”
釋永慧主持聽了,就答:“隻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貧僧已年老,近年不大出去化緣遊曆,隻在山中摘菜種瓜。”釋永慧見了唐斐年身旁的沈慧中,看了一看,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問道;“唐施主,不知這位是——”
“住持,她是我的侄兒媳婦。”唐斐年介紹。
“哦。”釋永慧點了點頭,便對唐斐年道:“唐施主,請隨貧僧入院。”
唐斐年便對著跟在自己身後的慧中道:“待會,你跟著我就是。”二人跟著釋永慧主持,慢慢進了寺裏,就聽得山頂一陣陣鈡磬作響。
釋永慧就介紹:“時節還未驚蟄,天氣還很冷。這寺廟裏大都是年輕些的僧人,有些,來自於各處的佛學院。雖然修行是件苦事,但貧僧並不願過分苛責了他們。敝寺早八點誦經,至午時方歇。待鈡磬響後,便是用齋飯了,下午他們可自由活動。或下棋,或看書,或參禪,或靜坐,老衲我一概不相擾。”
唐斐年就道:“主持,早十年前我在法國時,就曾捐了一筆款子給貴寺,為何這麽長的時間了,主持不將寺院修繕一下?”
釋永慧聽了,就念了一句偈語,淡淡道:“唐施主,那筆款子是善款。既是善款,就不該挪作別用。老衲將此善款用來資助虞城那些因貧困失學的孩子。敝寺雖簡陋,但並不破敗,刮風下雨的,寺裏並不漏風進水,還是可住人。既出家當了僧人,就不該過分講究住處的華美。一簞食,一瓢飲,足矣。施主不會責怪貧僧吧?”
唐斐年聽了,趕緊就道:“住持善心,這樣也才是最妥。我聽了,心裏隻生慚愧。”
釋永慧領著唐斐年和沈慧中二人,越過一道長長的院牆,走過一片碧綠的菜園子,輾轉到了寺後一個古樸的二層小樓。慧中抬眼望去,鏽跡斑斑的牆壁上,依稀可辨‘薈萃閣’三個蒼勁的草書大字。
“貧僧今日一算,就知唐施主要來敝寺,所以在薈萃閣內早早設下了宴席。”釋永慧揮了揮衲袍,又道:“唐施主,你們二人慢用。貧僧就不作陪了。”釋永慧說著,念了句‘阿彌陀佛’,就又往後山去了。
沈慧中見了,自然更是好奇。她見主持方丈行走輕飄,隻如一陣風,轉眼之間就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