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狠辣
第18章 狠辣
易安院裏,有兩個小丫鬟正挨在一起,守在華鑫的房‘門’口打著哈欠,此時已到了午夜,兩人生怕自己犯困,便壓低聲音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忽然,其中一個丫鬟抬起頭,驚恐地張大了嘴巴。
另一個丫鬟看她麵‘色’奇怪,便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隻見一片如血的紅衣從易安院的院牆外靜靜飄過,它的速度不快,卻能看出在一步步的‘逼’近這座荒僻的小院。
“啊——”
兩聲重疊在一起的驚恐尖叫衝破了易安院寂靜的夜晚。
華鑫額頭一陣一陣的疼,本來睡得就不安穩,忽然聽的兩聲淒厲的尖叫,驚得猛然睜開眼。卻隻能看見一片濃稠的黑暗,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擦過她的臉頰,那感覺就好像…‘女’人的頭發。
她用力眨了幾下眼睛,等到漸漸地能看到些許東西,就看到一張隻有眼睛的臉在黑暗中幽幽地注視著她…
第二天一早謝家就傳出消息,謝家新回來的大小姐謝鬱陶因為受驚致病,連‘床’都下不得了,宮裏也很體恤地傳出信兒來,說是皇上讓鬱陶小姐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不必掛念,然後又嚴厲地斥責了謝必謙一番,說他‘涼薄寡情,對子‘女’毫無憐憫之心。’在口諭的最後還意猶未盡地補充了一句‘禽獸尚有舐犢之情,更何況人爾?’
被罵作禽獸不如的謝老爹終於扛不住了,鬆口讓謝懷源帶華鑫去那個溫泉莊子裏養病。
所以現在,華鑫和謝懷源就一邊吃著才采摘下來的新鮮瓜果,一邊優哉遊哉地打趣著謝老爹和皇帝——主要是華鑫負責吐槽。
華鑫吐出果核,又拿了隻水淋淋的梨子開始吃,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道:“昨天那扮鬼之事,雖說我是提早知道的,可還是嚇了一大跳。”
謝懷源眉心微動,看了那在地上滾了幾滾的果核一眼,才道:“昨日我讓大力帶了人,仔細留意著易安院,果然一入夜,就發現幾個人行蹤詭秘,動刑拷問了之後才發現曹氏竟然想出了扮鬼之計。”
華鑫笑嘻嘻地從懷裏掏出一張隻有眼睛的麵具,道:“幸好我手腳快,不然這個小玩意就被發現了。”她又反問道:“所以你就將計就計,幹脆把事‘弄’大,讓整個謝家的人都知道?”看到謝懷源微微點頭,她又喃喃道:“你繼母真是好手段,白天‘弄’出驚馬之事,本來就心魂未定,晚上又再來一場驚嚇,若是真的鬱陶,隻怕要嚇得有三魂沒七魄。”
哪怕是華鑫明明是和謝懷源通過氣了,看到那院牆外飄來‘蕩’去的紅衣時,也小小地驚嚇了一把,若是她真的毫無防備,沒準真得嚇癱在‘床’上了。
謝懷源神情帶了幾分譏誚:“我父親曾有一名妾室,也是快臨盆了,結果撞了邪,跌倒後不慎早產,都死了。”他薄‘唇’微動:“巧的是,她住的也是易安院。”
華鑫聽了之後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咋舌道:“你繼母真是好手段啊。她到底為何要這麽幹呢?就算她不喜鬱陶,也沒必要如此急著出手吧?”
謝懷源淡淡道:“因為皇上。”
“哦,若是鬱陶當年真是她害的,她也應當害怕鬱陶還記得才是。”她微微側了側頭,又好奇問道:“說起來,我本來還沒法到這裏躲過這些禍端呢,應當說是托了皇上的福,可皇上為何要幫我?”按理來說,他應當‘挺’嫌惡這個壞了她事外甥‘女’的。
謝懷源修長手指剝著枇杷的皮,漫不經心地道:“皇上是愛惜臉麵之人。”
華鑫眨眨眼睛表示理解,外甥‘女’一進京就連連出事,他這個下命把人帶回來的也連上無光。
華鑫連著往自己嘴裏塞了幾塊櫻桃,仔仔細細地把謝懷源從頭看到腳,謝懷源被她這種目光看得不自在,轉過頭冷冷地盯著華鑫。
華鑫‘摸’了‘摸’鼻子訕笑道:“說真的,小公爺我以為就我一個呢,您怎麽也跟來了?”
謝懷源沒理她,自顧自地低頭剝枇杷。近來許多監察和言官不滿他動用屠城的手段,屢屢進言,言語多是攻擊指摘,當然謝懷源在言官裏也扶植了自己的勢力,所以他幹脆借著陪妹妹休養,出來避風頭,由著兩班人馬扯皮。
華鑫見他沒說話,有些無聊地沒話找話道:“昨晚上的人呢?為何不把他們‘交’給丞佐公?”
謝懷源淡淡道:“我昨晚動了刑。”以謝必謙的‘性’格,見了那些刑罰,沒準會認為他是屈打成招,以曹氏的本事,沒準還會反咬一口,指責謝懷源誣陷自己。
華鑫忍不住歎息道:“那然後呢?你又殺了?”
謝懷源道:“並無。”隻不過砍斷了手腳,剜去眼珠,割掉舌頭,隨意丟到山林裏一座廢棄的破廟中,再‘一不小心’讓曹氏知道而已。
……
曹氏麵‘色’難看地聽著心腹管事送來的消息,她當機立斷下了死令封口。可就算是心機深沉如她,也不由得指尖微微顫抖,而鬱喜聽到這個消息,則是嚇得眼神渙散,嘴‘唇’顫抖泛白,依偎在‘奶’母的懷裏不住地發抖。
她身邊的那個媳‘婦’子努力克製著聲音的顫抖,問道:“夫,夫人,咱們接下來應該如何是好?”
曹氏用力握緊拳頭,低聲道:“凡是知道的人,都讓他們管好自己的嘴巴,此時絕不能讓老爺知道。”她微微閉起眼睛,苦笑道:“老大果然是個狠人,‘逼’得我不得不收手,還得給他在後麵打掃。”她目光忽的一厲,冷冷道:“那幾個人決計不能留了,除了吧!”
那媳‘婦’子想到在破廟地上見到的的幾個‘人’麵‘色’微微發白,忍住作嘔的衝動點了點頭。
……
東鑾山氣候長年溫潤,謝懷源的這座莊子是皇上賜的,隻屬於他個人所有,裏麵的也都是自然也都是對他忠心可靠。一直在謝家的高壓高恐氣氛下的華鑫簡直如‘蒙’大赦,換了身輕便的衣服,漫山遍野的瘋玩。
快到傍晚時,大力才算找到了正在樹底下興致勃勃挖蘑菇的華鑫,又死勸活勸了半天才算是把她給帶回去,親手采了一堆她自認為可以吃的菜的華鑫興致勃勃的下廚做飯,又被幾個廚娘一頓好勸,才算是勉強答應指揮群眾。
等到飯菜端上桌,謝懷源落座,華鑫立刻給他盛了一碗白粥,吹噓道:“這些可都是我親手準備的。”然後就手托著下巴,坐在一旁等著誇獎。
一旁的大力腹誹“要不是廚娘動手,你那便宜哥哥吃了你的飯就隻能跟你在地下當兄妹了。”
謝懷源慢慢喝了一口,轉頭問華鑫道:“裏麵加了生薑?”
華鑫以為他不愛吃薑,立刻解釋道:“統共也沒加幾塊,還都是嫩嫩的小薑。”
謝懷源問道:“你為何要加?”
華鑫看了他一眼道:“您的胃…不太好,生薑是可以暖胃的。”
謝懷源猛地轉過頭,全身都散著寒意,語氣冰冷地道:“我胃寒之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大概對於他這種身份的人,任何習慣或者‘毛’病被人知道都是很忌諱的事,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卻足以在關鍵時刻要了人的命。
華鑫心裏歎了口氣,心裏沒由來的生出一絲同情,:“我看您很少吃寒涼之物,所以自己猜的。”
實情是她在書上看的,她對謝懷源這個‘毛’病記憶猶新的原因是因為,謝懷源就是因為有胃寒的‘毛’病,才被他的未婚妻聯合鬱陶在他的飯食裏下許多不當的食物,他病情逐漸加重,又因為阮梓木看準時機給出了最後一擊,才最終飲恨的。當然,對於鬱陶和他的未婚妻來說,這是為了‘愛情’。不過這理由她當然不能說出來。
華鑫看著他‘玉’白的俊臉,脫口勸道:“小公爺還是常吃點暖胃的東西,少吃些刺‘激’五髒的為好,這不是什麽大病,是‘藥’三分毒,能不吃‘藥’還是別吃‘藥’的好,若是好好調理,自然也不會落下什麽病根。”說完有些忐忑的看著麵‘色’冷淡的謝懷源。
謝懷源低頭看去,果然道道都是調養暖胃的溫和之物。他心中猛地湧起一股異樣情緒,伴隨而來的卻是深深的不安,他既喜歡這種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又厭惡被人輕易左右情緒。
他自小在虎狼環視中長大,早就學會了提防和猜忌,卻從未有人教過他信任和信托。謝懷源微微眯起眼,壓下心中的‘波’動,淡淡道:“你為何要如此?”
華鑫一怔,她還真沒想過為什麽,隻是這麽想著想著就這麽做了。
謝懷源見她不回答,心中微冷,麵上還是淡然道:“今日你讓我心情極好,你到底有何用意,俱都說出來,我會應下也說不定。”
這話講的刺心,華鑫臉‘色’微微發白,他看到了,想諷刺地輕笑,卻隻能微微動了下嘴角,掩住心底的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