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嫡庶之分

第四十三章 嫡庶之分

黎府裏並無什麽荷塘,更別提什麽月下睡蓮。若露嗤之以鼻道:“少在那裏裝模作樣了!難道你又見過?”

可惜此時卻沒人理睬若露。

“月下睡蓮?”瑾夫子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再看若離那一幅繡圖,竟然真有月色光華之感。“原來是夜色中的樣子。難怪看起來這樣靜謐。你是如何想到的?”

若離總不能回答說自己見過,這種假話很容易被若露拆穿,隻好轉移話題:“隻是若離的繡技太差,看這些雜亂針腳,終究還是下下之作。”

“的確,一副繡品的好壞,首先就是要看繡工。如果繡麵不夠平整,那就是下品。”瑾夫子深深的看了一眼若離,“你能知道這一點就好,以後還要勤加練習。”

既然已經點評了若離的,瑾夫子當然也不能忽略若露:“若露小姐的這一幅針線技法上強出不少。牡丹花朵碩大,花葉層層疊疊。若是沒有十足把握,則要先用淺墨勾勒輪廓。然後就會很好繡了。”

若露聽說自己的這個比若離的好,不免有些得意。但見瑾夫子正注視著自己,卻不好太過表露出來。也學著若離的樣子,站起來謙虛道:“多謝夫子指點,若露一定勤學苦練。”

若離心中冷笑,這若露還是有幾分聰明的。從黎夫人被禁足之後,她對瑾夫子的態度就格外得好。在學習技法的時候也認真得多了。隻有在麵對自己的時候,才會又回到那咬牙切齒的模樣。

這種時候,若是不把握機會狠狠打擊一下若露,豈不是白白辜負了這一個月的時間。於是她也故意跟著說道:“若離也會好好練習,這樣待到寶萱縣主及笄之禮上,就可以送上自己親手繡的賀禮了。”

聽若離這樣一說,若露也是眼前一亮。寶萱貴為汝國公嫡長女,又是縣主之名。她的及笄禮上不知要有多少名流貴胄,才子佳人。自己要是能在寶萱的及笄之禮上出個風頭,這其中的好處,可是數不盡的。

若露還沒來得及表現出來,瑾夫子就皺了眉頭:“難道又想著去拋頭露麵!我教給你們的東西,可不是要你們出門去賣弄的!”

瑾夫子對於這種非禮之道十分反感,若離趕緊閉口不言。再看若露已經是一臉的向往與期待,若離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算起來日子,寶萱的及笄禮就在半月之後。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不知道若露的繡工能夠長進到何種程度。

不管若露的繡工如何,若離相信經過自己這樣一說,若露一定會親手繡個什麽送出去。因為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若離早就發現若露最缺少的,就是‘自知之明’。

瑾夫子看了若離一眼,似乎有什麽話要說。但最終還是沒能開口。

直到天色不早,若露拜別夫子,一人先行而去。

若離這才緩下腳步:“瑾夫子可是有話要教導若離?”

瑾夫子正準備離開,聽見若離的疑問。停下腳步道:“你天資不差,但莫要忘記嫡女為尊。我雖然不知道你要幹什麽,但想來你剛才那番話是故意說給若露小姐聽的。”

若離見瑾夫子已經說穿,也不否認:“夫子說得不錯,嫡女為尊長幼有序,乃是天經地義。可世間諸法,難道不該先有是非,再論長幼嗎?”

瑾夫子眼中帶出一絲不屑:“是非對錯,都是由他人定論。你若不敬嫡姐,不敬嫡母,誰人會計較其中是非對錯。我已經給你忠告,聽或者不聽,自然由你。”

瑾夫子說罷就要轉身而去,若離卻上前一步擋住她的去路。抬頭問道:“瑾夫子可是庶女出身!?”

若是以平常人的心思,定然會以為瑾夫子是大家嫡女出身,所以才這樣反感庶女。可是若離卻發現並非如此。

瑾夫子厭惡拋頭露麵,卻在各府奔走教習。她厭惡以才學作為炫耀,卻有著一身響亮的才名。如此說來,她厭惡庶女,很有可能是因為她自己的身份。

瑾夫子的臉在麵紗之下微微僵硬,卻仍然冷傲的點了頭:“你猜得不錯,我正是瑾家庶女瑾琉。”

“瑾家?”若離對自己的孤陋寡聞有些歉意,“瑾家也是安陽城的家族嗎?”

瑾夫子前一刻還充滿了戒備,可是當她說出自己的身份時,似乎就像是卸下了什麽重擔一般。她平靜的看著竹屋外的風景,像是自言自語般說道:“你不會聽說過的。瑾家曾是京城人家,因數年前遭逢火災,滿門隻餘瑾琉一人。”

若離暗暗心驚,一場火災之下,滿門隻有一個庶女生還。這其中得有多少曲折啊?再看瑾夫子,雖然陷入回憶,但眼中卻不見悲傷之色。不禁道:“既然同是庶女,夫子應當知我本性。夫子願意教導若離,若離也十分想聽。”

“我在年少時候,也像你一樣自詡有些才華。便四處賣弄,得了不少響亮名聲。”瑾夫子看著若離,就像看到曾經的自己,“後來惹得嫡姐相妒,幾次暗害不成,竟命人把我鎖在屋內,放了一把大火。我在屋內隔著窗欞,親眼見嫡姐將屋外柴草火點燃。”

瑾夫子仍然平靜,“那火本該將我燒死,可是我醒來之後,卻聽人說火勢隨風蔓延,速度極快極快。於是整個瑾家就這樣沒了。隻剩下我這個該死之人。”

若離哪裏想到,自己本來隻為了跟瑾夫子爭論對錯,結果卻爭論出了這樣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故事。

“難怪夫子認為庶女不該風光榮耀。”

瑾夫子見若離已經明白,忠告若離道“庶女就該安分守己,莫要去妄想那些不屬於你自己的東西。須知道人言可畏!”

若離開始漸漸理解瑾夫子的心理了,她並不是討厭庶女。隻是被往事所困而已。原本此事錯不在她,但是當其餘無辜之人都因此喪命,她又難免自責。再說世人都以嫡庶作為標準,時常不問是非對錯。瑾夫子這種行為,無非就是想找到一個答案而已。

若離揚起雪白的下巴,帶著自信的微笑道:“何必在意他人之言,既然如今隻有夫子一人好好活著,這難道不是上蒼已有定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