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愛難(1)
第一章 相愛難(1)
.;故事發生在廣西的一個山區,故事的地點和人物姓名都不與真人真事掛鉤,故事是借助故事來描寫故事人物,所為故事人物,都是與現實人物和地點不一致的,因此,在這個故事之前,作者做以鄭重的說明。
世間血淚愛與恨,真愛帶血悲人心。
世上也有男情真,更有悲情烈女人。
人間血淚見情悲,若是真事更心碎。
千古相傳有梁祝,今日再看四人淚。
伊子期,從一個士兵,一下子變成了一個農民,這是一個多麽大的變化。
服役四年的他,邁著沉重的腳步,從入伍以來,這不是第一次踏上回家的路,這一次的心情和那一次是截然不同的,雖然都帶著很多的想法和疑問,但這兩次明顯的不一樣。上一次回來,他那是什麽心情,迫切的希望想見到父母和所有相別數年的親人。可這次,他退役了,這意味著是永遠的回來了。回到家裏怎樣向父母開口見麵,這成了他心中一個不是滋味的問題,他的眼睛落淚了,四年的部隊生涯,同離隊時戰友之間相處難舍的情景又湧進了他的心裏,一切,一切的一切又要從頭開始,走出鄉村的心情和回到鄉村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
可是,他進門的第一個打擊,完全令他意外,並且令他淚水不能自控,失聲而哭,這就象一個霹雷對準了一個悲傷的人,他完全沒想到他的父親會在他退役前的一個月離開了人世,令他再永遠看不到了,他老實巴交的父親竟連一張照片也沒留下,令他感到悲傷和悔恨,而遺憾。
這就是現實,無情的現實,這個意外的傷痛和現實,一下子擊垮了他的意誌,令他止不住放聲痛哭。父親,多麽好的父親,慈祥的麵容,老實的品性,充滿慈父之心的父親,一個典型老實的農民,在他上次探家回來時,他一推開大門,父親聞聽他回來還跑點點高興地跑出來迎接他,高興地接下了他手中的行李,而這時,那時的情景又湧到眼前,令他傷心而難忘,父親那高高的身材,那一副慈善而飽經風霜的臉,就象在他的心裏絞他的心。可這次,僅僅是母親和弟弟迎出來,他見了,問弟弟:“咱爹呢?”
“去世了。”弟弟說。
“啊?”他淚立刻從眼裏止不住,“為什麽不發電報給我?”
“母親怕影響你部隊工作。”
“啊?”他止不住的放聲哭了:“爹——兒子不孝,回來遲了一步,兒子對不住你。”
“咱爹在咽氣的時候還不住的叫著你的小名,說能看看你就好了。”弟弟哭著說。
“爹——,我的親爹,爹是幾月去世的?”
“陰曆七月。”弟弟說。
“我要到墳上去看看爹,爹埋在那裏?”
伊子期說完轉身就走。
母親見了忙問:“你要上那去?”
“上墳,我要去看看爹。”
“天已經黑了,明天再去吧。”母親那很瘦的臉上表情是那樣的淒慘。他忍住聲,仍然向外走。
弟弟回家去拿了手電筒,也跟了出來。
來到墳前,一個在山腰剛剛壘起不久的新墳,弟弟說那就是爹的墳。“爹呀,”伊子期淚落如雨,以前一個多麽可愛的爹,眨眼間變成墳堆出現在麵前,他心如刀絞,一下子跪了下來,匆匆的叩著頭,“爹——兒子來了,你原諒兒子吧,兒子在你離去的時候沒有回來看你,沒有孝敬你,兒子對不住你啊!?”
弟弟也哭了。
從墳上回來,已經是晚上十點了。母親問起了這是探家?他說是退役了。
母親臉色十分難看,但沒有再說什麽,也沒有再問。
他心裏明白,也不能再說什麽。
“睡吧。”過了很長時間,母親才說:“你從部隊回來都帶了些什麽?明天你到你丈人家,帶一些好的禮物去,去了一定好好和人家說話,如今你回來了,恐怕你媳婦會不跟你。”
聽了母親這話,伊子期心裏似信非信,自從他上次回來探家與夢語訂婚以來,他們的感情一直很好,他在回部隊時,夢語還跑了二十多裏路去車站上送他歸隊,他歸隊後,二人一直情信不斷,互敘情腸,真是無言不說,無話不談,雖說有一段時間也有一些誤會過,但憑後來他們之間的感情,也不至於會同母親說的這樣,母親也不過是不明真相才這樣說罷了,所以他根本也不當回事。
然而,第二天的現實,終於讓他從夢中醒過來,夢語聽到他退伍後,如同換了一個人,往日的靦腆溫柔溫順在她的身上根本就找不到了,好似往日的一切都在偽裝,現在才是原形畢露的真相。這也是伊子期所要蒙受的第二個打擊,這個打擊似乎很重,太讓他悲痛幾乎把他擊倒,英雄有淚不輕彈,可他從夢語家回來當天晚上,自己一個人悄悄跑到院子裏流了淚,而在回來的路上也不知撒了多少淚。
他舍不得,從內心裏舍不得,不舍得和夢語分手,夢語往日的音容笑貌,往日的溫柔和溫順,不斷的湧現在他的腦海裏,夢語在他的心裏,是那麽美麗,那麽可愛,他感到一生中隻愛她一個人。他傷心難過,心中疼疼,好似心被挖去一樣難受。他並不願意這樣,也不願意讓夢語失望,在退役之前他已想到可能會是這樣,可是這一切又讓他無可奈何,有心而無力回天。
有人說第一次失戀最痛苦,而打擊也最大,而思想也最純真,而痛苦思念對方也是無可比,而思念的都是優點,而決不是弱點,就是弱點也要當成優點,也會感到可愛,如今的伊子期,心裏就對夢語有如此之情。
在百般痛苦和無奈的情況下,伊子期終於在苦思之後下定決心,決定先幹出一番事業,讓夢語看看,他如今雖然是一個農民,可他沒有白當兵,他起碼已經開闊了眼界,提高了意識,雖然父親治病欠了許多債,但他立下雄心,一定要和鄉親們一起,共同致富,人家城市能辦工廠,上企業,而他們農村,為啥不能?山村的農民能吃苦,他們過窮日子過的,想致富之心都很迫切,隻要他伊子期敢想,敢帶領他們去幹,又有什麽不可以的呢?
第三天,和伊子期同齡的小夥子們紛紛來找伊子期玩,雙方互談數年離別之情,了解外麵的世界,聽到伊子期繪聲繪色的講外麵的變化,小夥子們無不歡欣鼓舞,並抱拳歎息,哀歎他們的山村,出了種地,什麽也沒有,和外麵的世界比比,簡直沒法比。伊子期果斷的回答,要改變這種現狀,隻有辦工廠,挺起,從山裏的小圈圈子裏跳出去,放眼市場,抓住時機,用不幾年。山村也會富起來變成小城市的。
小夥子們聽著,如聽神話故事,如同聽天方夜譚,但他們躍躍的心裏,如同吃了定心丸,勁頭也實足,一直到離開伊子期家,都似乎陶醉在這還沒有變化到自己麵前的壯景中,一個個摩拳擦掌,似乎這種壯景馬上會到眼前,就會讓他們馬上大幹一場。
走了小夥子,來了一批中年的,很快的,似乎有推動力一樣,把談話的中心都很快的轉移到了外麵的世界,和山鄉如何變化。談完之後,他們瞅著伊子期,聽著那滔滔話語,似乎感到了欣慰,又感到可想而不可實現,又都喜悅而去。
以後,又來了很多黨員,但他們談話的中心,還是和他們一樣,末了都說,今年村支書選舉,問伊子期是不是黨員。伊子期並不隱瞞,他入伍第二年入了黨,如今隻是組織關係還沒轉過來。黨員們紛紛勸伊子期盡早把組織關係轉回來。
經過一秋的忙碌,一年的莊稼都收到了家裏,在農曆的九月以後,山村也就都沒有了活,農村黨員的冬訓也就在這個時候開始了,而我們的這個故事也就從這裏開始了。
我所講的這個故事的村裏的支書姓於叫於傳龍,我在講這個故事之前首先把他來作一番簡介,因為在後麵的故事當中,他起了至關重要舉足輕重的作用。自從伊子期從部隊上回來,這個於傳龍巧算妙算總是不走運,他很精明,在村支書的交椅上坐了幾十年,就憑著他日積月累一點一點積起來的經驗,他也會穩穩度過眼下這一關。
選什麽舉呀?他心中又總是暗中底氣不足的這樣埋怨,但如今的選舉,可又是上麵定下來的規矩和決定,而那些村裏的百姓和黨員也就盼著這天,期盼巴望著讓你不好過關,並且還有的揚言,說什麽今年也不能讓他過這一關了。甚至有的都把他看成了秋後的螞蚱蹦躂不幾天了。
於傳龍對這些盡管都有些耳聞了如指掌,雖然心裏恐懼,但他有辦法,他必定是人稱綽號的假諸葛,聽起來這假諸葛的假字似乎不如真的那麽充滿力量,但你想一想,假必定也有象真的一麵,要不怎麽又能被人說成假呢?但假又總是不如真,但不管怎麽說,不管是真還是假,隻要占上個諸葛二字就總不簡單,這說明這於傳龍也有不簡單的一麵,即雖不如諸葛亮,但也必定足智多謀,且他眼下又正是五十十一二歲大好謀盛年紀,那中等身子的一個方長臉,令人看上去給人一種十足的權威和精明感。
雖然平日裏那臉上也會笑,但那不是心裏在笑,隻要一接觸他,誰都能看出來,這笑裏有一種不尋常,再要不他在不笑的時候就總板著一張臉,連在開會他講話的時候也總是這樣板著,有時上級來組織聽會的時候,他在講話的時候也會繪聲繪色,也會恰當的笑,讓人感到他在關鍵上總能把握住火候,讓人感到他很有心計,在表現自己上總是恰如其氛的到了極佳,在現在不斷的改革日新月異的浪潮中,他也在不斷的認識時代,改變自己,始終想把自己放在時代的前麵,他心裏說他寧肯超過時代,也不能讓時代拋棄甩開他,他在不斷的觀察認識中,他深深的體會到,農村再窮是不行了,窮苦再不能成為光榮成為政治資本了,現在必須富,現在和過去恰恰相反,現在誰富才是好樣的,才是英雄,才是大爺,必須要想辦法富了,才能立為不敗之地。
可他又深刻的認識到,就村裏這山村的一片死氣沉沉的模樣,他就是把腦筋全用傷了,那也不可能富,富靠什麽呢?就靠那一畝三分地?地,全是地,又全是山地,一遇到天旱就完了,就是遇上風調雨順,地裏的莊稼也變不成金元寶,值不了幾個錢,在這種情況下,隻有傻子才會動腦筋帶著他們富,再說就是都富了對他有什麽好處?況且還不能,想來想去,最後他終於也想出了一個好法,就是讓自己先富,上麵不是說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嗎?你說全村的人讓誰先富起來好呢?在他認為當中,不管先讓誰富了都不如他先富好,別人先富了他感到都會對他不利,都會對他以後在選舉中有威脅,有危害,都不如讓他先富好,因為他認為他必定是山村裏的小山土地爺嗎,隻有他先富了,才會起到帶頭作用帶動他們再富起來,這樣在他認為當中是最好的萬全之策,在他先富了的情況下,再帶動村民富,等村民富了他就比他們更富,富上加富,他就會永遠站在村民的前列,永遠是村裏的帶頭人。
於是,於傳龍就借了村裏的款子和自己的一點積蓄,再以村名義向農村信用社貸了一部分錢,辦起了一個實驗養雞場,他自己任場長總管理,他老婆和女兒於小溪任場員,村民任出謀劃策者和顧問,實則他堂堂正正堂而皇之的辦起了他自己的家庭養雞場,場子人不夠用再就把他的兒子也算上,這樣場子出了雞之外全是他的家庭成員。
如今在這大選舉即將來臨之際,於傳龍把養雞場也堂而皇之的當成了獲勝的一張王牌,並一再向上麵表示,他可以在這個基礎上不斷地發展場子,吸收更多的村民參加,成為雞場裏的員工,讓全村以後在規模發展壯大的情況下,都一點一點的投入進去,都成為員工,都脫貧致富。
可是這要等到那年那月呢?就是這個年月等到了,隻要稍微一動腦子的人都會知道,就是於傳龍實現了這一步,而全村的人不都成了於傳龍的員工嗎?不是都在為於傳龍打工嗎?村裏人富了,不用說於傳龍更富了,於傳龍可真夠精的,正反對他都有利,這事小算盤打的可真是滴水不漏,用山裏人的話說,於傳龍精的那個不知,說起話來有板有眼,天衣無縫,而做起事來,而完全又都是天天在為他自己,用他自己的話說,實際和理論總是不能完全一樣的嗎,所有的東西都有漏掉的一麵嗎,就要看你善不善於辯證法,隻要懂了辯證法,一切就不都好辦了嗎?實際必定是活的嗎,是現實的嗎,是現實就一定會有很多困難的,要把理論更好地有效地貫徹到現實中去,必須要先克服更大更多的困難,比如說現在吧,你想著讓他們有些人先富,你讓他們投資辦廠,他們不敢辦,就必須你來先帶頭,辦一辦給他們看看,他們看到有甜頭了,也就跟著辦了,這就叫工作方法,這就需要必須紮紮實實的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好,因此要做到這些,必須要有時間,需要更多的時間,這個時間或許我們都不能下結論會多長,但總有一天要走到這個時間,這個時間也總是會到來的。
這就是於傳龍的邏輯,也是他為什麽辦雞場的原因,但村裏人卻都沒有敢指望著於傳龍的,認為於傳龍整天在天方夜譚,於傳龍所說的那種時間根本不可能有。
這也不能怪山裏人太落後,於傳龍多年來的所作所為也確實不能讓他們相信,他們已經對於傳龍沒有多大信心。特別村裏的那些黨員們,尤其那些年輕一些的黨員,都巴不得於傳龍在這次大選中立刻下來,他們心裏都對於傳龍不滿,於傳龍擅自利用村裏的錢和名義貸款辦雞場,這就更加激起了黨員的不滿和憤恨,盡管於傳龍說的比唱得還好聽,但想把他選下來的黨員不在半數一下,可是這數年來,那一個一個多少有點威信的黨員在於傳龍的有意安排擺弄下,上去下來,副支書,大隊長,村長,都幹的一蹋糟,都喪盡了威望和威風,讓人看看滿村的黨員又有誰才是當支書的料呢?又有誰敢和於傳龍相比呢?讓人看看,支書的位子出了他於傳龍別人再不是莫數嗎?這已經是滴水穿石並非一日之功所造成的局麵了。
看到這些,黨員們看看那個不行,這個不行,最後還都把眼光重新落到他身上,那種心情是無可奈何的奈何。可就在這種情況下,偏偏半路上就殺出個程咬金,偏偏這時又從部隊上回來個伊子期,並且也是轉了正的正式黨員,這讓於傳龍心裏不能不憂,不能不害怕,為什麽這個伊子期他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單在這個時候回來呢?弄不好很有可能就成了他的克星,他心裏害怕之際,卻又因時間太短太倉促又感到舉手無措,如果伊子期能早回來一年,那怕是半年,他都能在不同的程度上削減他的威信,打掉他的威風,讓他慢慢的在黨員們的心中失去威望,拜倒在他的腳下,這樣他自然就高枕無憂了。
再者,如果伊子期能晚一年回來更好,那樣他更會穩穩的過了選舉這一關,以後就更有時間捅出手來對付伊子期了,可眼下,不能不讓他更感到費腦筋,他決不甘心把自己打下來山村的天下拱手送給伊子期,尤其伊子期自回鄉以來大刀闊斧的言談舉止,道一塊當支書當官的料,這一切他簡直都害怕的不敢正視,為此,他幾次找伊子期談話摸底,表麵上對伊子期比較關心和熱情,而心裏伊子期越大方健談他就越害怕,尤其是從伊子期嘴裏蹦出來的修路辦企業,開廠子,開發菜區市場,簡直是用巴掌打他的臉,他心裏更亂了方寸,伊子期在他的心裏真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威脅,一個可怕的克星。
伊子期在回來的日子裏一直很忙,白天他參加三秋的種收,晚上少不得村裏一些人來找他摸談看他這幾年在外麵的變化。又進行了一天的秋種,伊子期渾身的酸疼已經在實用中不那麽重了。晚飯剛過,忽然大門一響,又來人了。
借著天井裏的燈光,他從玻璃窗上看得出進來的是位姑娘,姑娘留著披肩長發,在電燈光的光芒下,頭發整齊亮黑,半包著一個長的象蘋果一樣的臉上,一進院門見到院子裏忽然亮起燈光就含出笑容,且笑容裏展示出一對很漂亮的小酒窩,把整個人顯得都光彩照人而富有神奇感。
“是小溪來了?”伊子期的娘開了屋門當先開口,“快進來坐。”伊子期也一眼認出這是支書於傳龍的女兒於小溪。這於小溪可不是一般的人,她不光因為是支書於傳龍的女兒不一般,也因為她的長相和為人不一般,因此村裏的人都另眼相看她,於小溪是前年高中畢業的,考上大學於傳龍重男輕女沒讓她上,她就回來幫著於傳龍辦養雞場,她為人聰明能幹,又誠懇,自小又心靈好,和她父親比起來一個心眼多,一個顯得就沒心眼,且她為人又大方性格外向開朗,對人熱情周到,因此在方圓的幾個村莊裏都對她極有好感而有所耳聞。於小溪的出名雖然與因為她是於傳龍的女兒也有一定的原因,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她與於傳龍的截然不同,她不但長的美,漂亮喜人,開朗活潑這一原因外,更主要的是她心地善良而懂事理,於傳龍雖然人人都對他評價不怎麽樣。看到她的光彩照人的優點,因此人們都對她另眼相看。因此方圓周圍的村莊,感到能和於傳龍門戶對得上的,都紛紛托媒給自己的兒子向於家求婚,尤其在離這向北不遠的李家莊的村支書李玉德,托人上門為他二兒子李風影提親,三番兩次不死心,更是迫而又切。但又都被於小溪拒之門外,於小溪也不知為什麽,對李風影就是不動心,也可能是李風影長得太俗,或許長得在她心裏不美,總之,也沒有人知道原因,而於小溪出了不同意外,也不說原因。而這些,於傳龍雖也心動比較讚成相勸過於小溪,但他又必定不愧為是一個支書,對這些事並沒有勉強,他見女兒決不同意,也就作了罷。
後來他從於小溪的女夥伴那裏聽說小溪說支書公子不可靠,他又模棱兩可的勸過於小溪,但見於小溪不同意後,就也再不勉強了。這樣以來,於小溪嫌支書公子不可靠,零零星星的風言風語在山鄉中就流傳開了,於小溪的名聲也就更大了,叫的就更響了,東莊西村,方圓多少裏,支書的女兒嫌支書公子不可靠,更成了佳話流傳,這不壓於給那些支書公子當頭潑了一瓢涼水,那些平常人家的小夥子,沒有事就議論起於傳龍家和他家有個叫於小溪的好女兒,不知誰有這個福分才能攀得上這門好親。
今天於小溪不請自己臨門,一個是因為她是支書的女兒,一個更主要的是她的人品和為人比較個別,人人都對她有好感,因此伊子期對她也格外另眼看重,況且自小又曾是玩伴,因此伊子期對她才十分客氣。
坐下後,於小溪和伊子期娘說了一會話,談話中把話又有意無意的拉到了伊子期的身上。
“子期哥這是幾時回來了?”於小溪問。
“回來好些日子了。”伊子期娘說。
“子期哥是不複員了?”
“是。”伊子期說。
“回來更好,農村的天地也同樣廣闊,外麵天高任鳥飛,而我們農村也同樣天高任鳥飛,在我們農村又何嚐不能幹出一番事業來呢?”
“當和平年代的兵嗎,就是有去有回,有朝一日都是要回來的,不過我並不是個什麽鳥和什麽料,隻不過部隊讓回來又不得不回來罷了。”
於小溪笑了,“子期哥,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當我把你說成鳥,子期哥真是仍然沒有變,仍然和過去一樣的子期哥,說出來的話總是讓人想不到。”
“更想不到的事以後會更多,這個你以後就會看到,我呢,從一個士兵變成一個老百姓,今天你能上門大駕光臨,我就非常感激而感到榮幸了。”
“子期哥說話真有意思。”於小溪說:“我知道你話裏的意思,你說的更想不到的後麵的事我已經想到了,我知道,這些隻有你能做到,而我爸爸是做不到的,你在外麵見過了世麵,跳出過我們小山村的框框,你知道我們小山村應該怎樣和外麵結合,怎麽趕上時代,怎樣變,你說我說的不對嗎?”
一番話,說的伊子期用吃驚的眼光看著她,而吃驚之後目光又變成了異樣,似乎那目光對她又異常欽佩。至此,伊子期便對她改變了看法,說話的口氣也變得不衝了。二人你問我說,我問你說,不覺就說到了晚上十點多,於小溪怕晚了爸爸光嫌她出來時間太長,這才提出要回家了。伊子期擔心她一個女的在十點以後一人出門不安全,就提出和弟弟把她一直送到了她家大門外,見她回家後這才回來。
之後,於小溪再沒有來,又過了些日子,伊子期到相好的夥伴家去玩往家走,在街上碰到了齊一明,齊一明抗著一捆柴,一見到伊子期,就問:“子期哥,明天到鄉裏去參加黨員冬訓你知道嗎?”
“二叔,不知道啊。”伊子期說。
“不會吧?你不是開玩笑吧?“齊一明放下柴問。
“叔,這我怎麽能開玩笑呢?”
“你真不知道?”
“真的。”
“會有這種事?”
“真的,我真不知道。”
“那可能還沒告訴你,明天八點,在村頭集合,村黨員全部都來集合,你是真黨員嗎?”
“我是,這我還能騙你?”
“那我走了,記著,明日八點,在村頭集合。”說完,齊一明扛起柴,慢慢地走了。
第二天早上,伊子期很早吃了早飯,七點半就到了去鄉鎮的村口等著了。他是第一個來到了村口,第二個到村口的就是村裏雇來的拖拉機和拖拉機手。拖拉機手是本村的伊宏新,他二十九歲,他一見伊子期早等在這裏了,就非常高興,停下車,笑著從車上下來打招呼,向伊子期找話說:“子期叔,你到的可真早,這次村支書選舉出了你再沒有別人的了。於傳龍那東西,也該到頭了,他真不是玩藝,我的台灣親屬給我幾個錢我買上了拖拉機,要在咱村裏向外麵送客拉腳,他都不答應,說什麽,要拉,就得不要錢,幹拉,不能掙咱村裏人的錢,嘿,你瞧他這話說的,多有水平,不掙錢我白拉,,再賠上油錢嗎?這年月誰能傻成這樣?太不切合實際了嗎。”
“李彤,你可不能這麽講,我不能說你錯了,也不能說你對了,我們要把眼光向外看,外麵的世界那麽大,而我們村裏的人能有多少錢讓你掙呢?現在我們村仍不富裕,有些人寧願步行走路,或者騎自行車,也不願花那一塊錢,以後如果咱們村富了,人富了,你呀,就是飛到外麵去不回來,村裏也要歡迎你回來,方便咱們村裏的人,到那時你就是買上大客車,村裏的人一定也有錢給你,去坐你的車,而且還要非坐你的車不可。”
“子期叔,你到底不一樣,同樣的話你嘴裏說出來好聽,讓人能接受,也能跟著想明白,你到底在外麵闖蕩了,有眼光,有遠見,眼下誰不想著富?就等著有個人出來拿主意帶頭幹了,告訴鄉親們怎麽幹,眼下我看你就是最好的人選,非你莫屬。”
“李彤,你可不能這麽說,不論誰幹,村裏的願望是一致的,都希望他帶著我們共同富。”
“是啊是啊,可不是嗎?”
慢慢的,別的黨員也陸續來齊了,說著,笑著,已近八點,於傳龍和村裏的那一群班子,前護後擁,眾星捧月似的,於傳龍昂首挺胸闊步來到了村口。
到近前,於傳龍一見伊子期,立刻就穩住了腳步,立在村班子的前頭,目光慢慢地把眾黨員從頭到尾掃了一遍,然後,再把目光著重的集中到伊子期的身上,從上到下,表情好似象在很奇怪而又很意外的欣賞一件珍品,欣賞完,就問:“伊子期,你也是黨員?”
伊子期被問的愣了,臉猛地變得紅了,但立刻又似從內心裏出來的自然的微笑,反問:“大叔,你說呢?那個地方我做的不夠啊?你盡管指教。”
於傳龍兩根濃黑的眉毛在兩個象尖辣椒一樣的眼的上方猛然向上一挑,臉色立刻陰沉的拉下來,讓人看了可怖,厲聲說:“今年黨員冬訓你不能參加。”
“為什麽?”伊子期又一怔,問。
“你問問你自己,組織介紹信呢?”於傳龍追問。
“我不是給你了嗎?”伊子期說。
“給我啦?”於傳龍轉頭問副支書:“你看到過?”
副支書連忙說:“沒有。”
“那他給你啦?”於傳龍又問。
“更沒有。“副支書說。
“哼。”於傳龍從牙縫裏發出來的音異常輕蔑,“伊子期,我告訴你,什麽也可以有假冒,而唯有黨員,黨的組織是純潔的,是嚴肅是認真是決不可以假冒的。”
伊子期一聽著急起來:“我,我不是半月前就給你了嗎?”說著,伊子期又十分氣憤。
“你放賴也無用,在黨組織麵前沒有半點作用,黨員冬訓不許黨外人士參加,你回去吧。”於傳龍冷冷地說,他見伊子期沒有走,那臉變得已經憤怒,又說:“即是你真的是黨員,等組織關係轉過來後,才能參加。”
伊子期明白了,這是於傳龍的陰謀,如今和他再說什麽也沒有用,反正自己在交組織介紹信給他時,沒有別人看見,但他沒想到於傳龍會這樣卑鄙無恥,竟用這樣的手段,在這關鍵的時候,向他來這麽一手殺手鐧,今年冬訓是選舉的關鍵,如果不能參加冬訓,就沒有參加選舉支書和被選舉的資格,支書被選後一任就是三年,這意味著什麽?這意味著他回鄉大幹一場的理想落空,就要成為泡影,這意味著他們的山村要永遠和過去一樣窮下去,象於傳龍這種人,你以後落在他手裏,他是永遠也不會讓你在他的眼皮子地下比他強,比他有能力有作為,他決不會讓你去實現你的理想,他會把你變得不如一個平常的人,你怎麽做怎麽錯,因為你是黨員,隻有這樣你在他麵前才沒有競爭力了,他才能放心。山鄉啊!故鄉啊!我的家鄉啊,我的鄉親們呐,為什麽要回鄉幹一番事業會這樣困難,這第一關就擋住了你,就把你擋在了門外,難道我們的窮日子還沒窮夠嗎?伊子期又氣又惱,眼裏都含上了淚花,他感到眼前一片模糊,心裏發涼,鼻子似抽風一樣向外冒冷汗,他沒回來就失去了父親,回鄉後女友夢語又嫌他回來與他告吹,如今自己的理想又要毀在於傳龍的手裏,一種絕望的念頭在他的心裏油然上升,在敲打著他受傷的心,他瞅著於傳龍,絕望而發怒的目光狠狠地向他噴射著。
“你可以再回去找一找,是不是丟了?或許放在那裏忘了,如果實在找不到,等我到鄉黨委去查一查,以後再給你補過來。”於傳龍似乎下意識地想緩和一下氣氛,但又在明顯的欺人。
“你,你好狠毒。”伊子期衝上來一把擰住於傳龍的衣領,此時在他腦海裏,反正選舉沒指望了,在家鄉大幹不成了,大不了再離開家鄉到外麵去打工。想到這裏他還怕什麽?見於傳龍那猙獰可怖傲慢的象蚯蚓色一樣的麵孔,他一咬牙,兩拳揍下去,正打到於傳龍的臉上。
於傳龍被打的鼻青臉腫眼冒金星,眾人齊向前勸拉,於傳龍被人拉開,用手無意識的摸著被打的臉,怒斥:“你還是個黨員嗎?隨便打人,就這一樣就不夠資格。”
“隨你的便,對你這種人打是輕的。”
說完,伊子期轉頭就走。
於傳龍終於又當選上了村支書,這可能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他還是下了一番功夫的,特別在黨員冬訓的這些日子裏,他讓村裏那些黨員在冬訓期間的生活都變了樣,那時的生活真是一日三餐有魚蝦,還有好酒,都每天晚上把那些老黨員喝的在住宿的人家裏的天井裏打滾擰麻花,嘔吐的四處都是酒氣頂人,並且,他還又給他們送冬訓紀念包,那包裏不用說是每人有二百元的鈔票。象這樣的一個肯花錢的書記,又沒有年輕人與他競爭,他自然是當之無愧了,這也在情理之中了。
聽到了選舉的結果之後,伊子期再也呆不住了,這幾日他就在家裏做準備,準備再離開這個窮鄉僻壤的家鄉,到外麵城市裏去打工。在這期間,於小溪也來過幾次,但看到伊子期情緒不好,她也再活潑不起來了,並再三安慰伊子期。並懇求伊子期不要走,以後一定還會有機會。伊子期並沒有聽她的勸阻,他已經堅定了走的念頭。
初冬的風,在北方已是冷氣襲人,尤其再趕上下雪的早晨,那更是讓人骨寒而肉栗。
卻就在這樣的早晨的黎明前,伊子期出了門,踏上了欲去打工的路,獨自走在了出村的雪路上,他手裏擰著包,背上背著他從部隊退伍時帶回來的被,身上仍然穿著退役時的軍裝,他要離開家鄉,到外麵去打工了。
他向前走著,在出來村子後,茫茫的雪片仍然被風刮的在向地上飄落,地上他忽然發現了一根明顯的腳印,看這腳印分明是剛才走過不久的,而且又是女人的鞋印,天還不十分亮,這是那家的女人會這麽大膽起這麽早在下雪天出來呢?看那腳印也是出了村子而向村外走的。伊子期的心裏充滿了疑團,並發呆納悶的看了一會腳印,又慢慢轉回身來對著村子流淚說:“家鄉啊,我的故鄉,我回來了,卻又不得不離開你,因為在這裏我已經再無用武之地了。”說完,放下包望著村子擦了擦淚,又拾起包來轉身繼續往前走。
前麵拐過一個小山口,村子再也看不見了,但向前望,似乎視野已經開闊起來,那茫茫的雪景和山景相映,給人一種目光開闊的感覺,和心情突變的感受。伊子期繼續踏著雪地發著咯吱咯吱的響聲向前走,天也漸漸亮了起來,卻就在這時,他看到前麵一個發光的東西發著光,在雪天格外刺眼的射進他眼簾,那東西細看起來仿佛就象一隻小鏡子,和手電筒頭那麽大。伊子期老遠見了感到奇怪,心想,這鏡子還沒被血埋住,這一定是誰剛才丟的,可怎麽又沒見著前麵有人呢?於是,他大步趕上去,到眼前一看就是一隻小圓鏡子,於是他彎腰撿起來,細看了看反麵的彩圖,覺著好象是於小溪的,他好象看到於小溪拿著過和這一樣一個小鏡子在他眼前照過,但他又不相信,不相信於小溪會在這樣的一個大雪天會出來的這麽早,於是他就再沒有往這上麵想,把小鏡子擦了擦裝進了衣袋裏再繼續往前走。前麵是一座小橋,橋不太大,大約有二三米長吧,那是一條山溝上的小橋,小橋把路通過山溝連了起來,冬天山溝裏沒有水,山溝也不太深,也不陡,人可以下去上來。
伊子期人走到小橋上,忽然一個很清脆爽朗的聲音叫住了他。
他聞聲看去,隻聽到聲音叫他子期哥,卻沒有看見人,而聲音又是一個女子的聲音,他感到納悶,聽聲音好象是於小溪,但他不相信會是於小溪,於是他趕急走過來,一看,見果真是於小溪從橋洞內走出來,隻見於小溪小方圓臉凍的鮮紅,從橋隱風沒有雪的這麵邊向上走邊看著伊子期笑,邊叫著子期哥。那兩隻眼睛雖然顯著天冷卻閃著光彩,伊子期見了不由的呆了,看著於小溪從溝裏上來而發呆,呆呆的看著於小溪,而說不出話來,又感到吃驚。
於小溪見伊子期的一副發呆的樣子,櫻桃小嘴一下子又笑了,盡管天冷,仍又閃出一對很美麗的小酒窩來,而又笑容可掬的說:“子期哥,你一定感到意外吧?我就是要給你這個意外,我要告訴你以後都不是我們所想的一樣,意外都是我們想不到的,是隨時都可以有的,今天所受到的失敗和挫折,就是明天意外的成功,眼前就是要看讓你怎樣去做去麵對。”
“小溪,我感謝你對我的安慰,但大雪天天還不明,你一個姑娘家獨自出來多讓人擔心。”
“如果能留住子期哥哥不走,我就是再早出來也值,子期哥,我告訴你,我這不是安慰你,這是真的,小妹再告訴你,你一定要再想想。”於小溪說。
“剛才的那隻小鏡子是你放的吧?”
“你怎麽知道是我放的?難道就不是我不小心丟的嗎?”於小溪問。
“這個你騙不了我,即是你的,那就是你有意放的,如果是不小心丟的,它決不會那樣麵朝上,就象人有意斜放在雪上,而它怎麽會不落進雪裏去呢?小溪,我不知道你要放小鏡子做什麽?”伊子期說。
“看來小鏡子果然讓子期哥揀到了,這就告訴我,我成功了,我一定會留住子期哥不讓子期哥走的,因為我想小鏡子會把子期哥照回去的,它跟了我很多年,我上初中的時候就拿著它,它代表我的心,我的心就象這隻小鏡子一樣要把子期哥照住不讓他走。”於小溪說。
“小溪,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留住我有什麽用?你應該看明白現實,我再留在家鄉有什麽好?”
“子期哥,難道說我的意思你還沒聽明白嗎?小鏡子就代表小妹,而小鏡子你已經拾到了,難道小妹不配你嗎?”
伊子期聽了,臉一下子紅了,他瞅著於小溪,於小溪也羞紅了臉的低下了頭,而在等待著伊子期的反應和高興,等待著子期哥表態,但伊子期想了一會卻說:“小溪,這是不可能的,你知道,我剛剛打了你父親,說句實在的,他現在的臉還沒好呢,他又怎麽會同意你這樣呢?我們注定是永遠不可能的,你雖然心好,和你父親不一樣,可我們不是一個道上的人,這個在我們初中畢業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我們隻能是小時候無知時最好的玩伴,而不可能一生都在一起的,你再千萬別這麽想了,這樣對你對我都不會好,誰都不會相信你爸爸會同意把女兒嫁給他的眼中釘和打他的仇人,你應當明白現實。”
“子期哥,你隻看到了一麵,但你應當相信,沒有絕對的現實,現實要靠人去創造,去改變,你如果都沒有這個決心去改變現實,那麽你還想著以後有什麽作為?“於小溪說。
“有些現實那是我們不論怎樣都改變不了的,既是你有再大的決心也是枉然。小溪,你千萬再別這麽想了啊,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有這份心,能想出這個辦法來以身相許不讓我走,這份心,這份情,我就很感激你了,但我不能領你的心和情,小鏡子我還給你,你快回去吧,天就要亮了,別胡鬧讓人看到了不好。”
“看到就看到,誰胡鬧了?我,我不怕看到,我就要讓人看到。你不領我的情你為什麽要揀到小鏡子?我不相信子期哥你會是這樣的人,難道你一個大男子漢還不如一女子嗎?難道光你知道現實而我就不知道嗎?難道我天不亮出來等你在你看來這是胡鬧嗎?”於小溪看著他從衣袋裏拿出來的小鏡子,眼都落下淚來。
一番話說得伊子期臉又紅了,他低下頭想了想,又覺著於小溪說的沒有錯,句句都是無可挑刺的道理,也是,難道他真要懦弱的不如一女子嗎?一個女子,在這樣的風雪天,天不亮都敢自己出來,這種決心和力量是多麽的大啊,多麽的令人難以相信,可他,反而輕率地說她胡鬧,他能不難過不委屈不失望嗎?可他的心裏,又一下子難以接受這個連想也沒想的意外現實,他想了一會,他終於又抬起頭來,問於小溪,“小溪,我們家鄉那麽多的小夥子,你為什麽非要選中我?難道你認為這可能嗎?這對你會有什麽好?我會讓你失望的。”
“你不會,你決不會讓我失望,我相信我自己,相信自己的目光,憑我的直覺,我的直覺告訴我我一定要留住你,不能讓你走,因為你和那些小夥子不一樣,你有理想,你見得多懂得多,隻有按照你的理想去做,才會改變我們山鄉,我相信我這樣做不是單純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更多我們山鄉的人。”於小溪難過的流淚說:“如果子期哥今天真的走了,一定就是我們山鄉將來的一個損失,我說什麽也不能讓你走,我知道,象子期哥這樣的人,好不容易回來,在這樣的情況下走出去之後,一定會把理想帶走放到外麵的,如果你今天果真要走的話,那麽在你回來的時候,或許再永遠也見不到我了,因為,你應當很明白我的爸爸,如果他讓我嫁給別人,你說我會怎麽做?”
伊子期聽了,心裏十分感動,他萬萬沒想到,天天在人眼裏看似活潑的於小溪,此時會判若兩人,而內心想的又會是這樣之多,她的心裏而也在迫切盼望著家鄉之變,而把這種盼望都押在了他的身上,把他看的是那樣高大,而為了家鄉的變化,和家鄉的人,家鄉的將來,而又對他不顧阻力的以身相許,這種精神,這種力量,不能不令他感動,但他在走留之間還是猶豫難訣,因為他還是難以相信這一切會成為現實。看到伊子期還猶豫不決,於小溪一下子雙膝跪在了雪地上,兩眼含淚向上看著伊子期:“子期哥,你既然不願意留,那我就這樣跪著看著你走吧,我要跪著看著你走遠,直到看不到你身影,這也許就是我們最後的見麵。”
一番話,說的伊子期淚也從發熱的眼裏流出來,他不走又覺著以後會被於傳龍弄得麵目全非,他要走又於心不忍,怕她的話會真變成現實,如果到那時他真是一輩子後悔斷腸子也後悔不回來,小溪也許就是他一生中最支持最理解他的人。想到這裏,他看著雙膝跪在雪地上熱心看著他的她,熱淚就象湧泉一樣,從他的內心裏向外流。這是自他回鄉以來第三次流淚,第一次是聽到他父親去世,乃至到墳前去流淚,第二次是深深心裏相愛的女朋友夢語和他分手,他一路上就流淚,而這次是於小溪,於小溪讓他流淚,他再聯想起自己回鄉以來自己的遭遇,心裏百感交集和難過,和感動,和對小溪對他的理解的感激,他含淚咬牙向前將於小溪深情的扶起來,心裏難過而似碎了的看著於小溪,看著將來不知要和他一起經受過多麽大痛苦和風浪的於小溪,終於說:“小溪,難道你就不怕跟著我會吃很多的苦嗎?”
“不怕,我什麽也不怕。”於小溪含淚堅決地說。
聽到這裏,伊子期看著於小溪那凍紅了的臉,和含淚聽到他要答應了的問話,而要興奮起來含淚的眼,心疼地一把將於小溪摟進懷裏,閉上眼,昂首含淚卻久久無語。這是他第一次擁抱,他以前在探家時很短的時間定了女友,他純潔的心雖然也想到了擁抱,但又沒有讓他去那樣做,如今沒想到他會和自小一起看著長大的於小溪擁抱了,這種情和義和現實,又讓他為於小溪和他將要麵對的將來和現實而心碎心疼。於小溪在他的懷裏,盡管也是第一次被擁抱,但她並沒有掙紮,而是象一隻小羔羊一樣的順從。顯然,她的年輕的心裏已經在充滿激動和興奮,而他的心卻要去麵對接受那嚴酷的現實了,不管以後的命運將會對他如何殘酷,他都要勇敢的去接受去麵對了,否則,他感到就對不起今天的於小溪。
伊子期終於被於小溪留住了,他又不走了,他要勇敢的去麵對以後將會發生的一切。二人終於在天亮時又回到了村裏,回到了伊子期的家。
伊子期回來不走了,但他明白他必須要想辦法去改變現實,首先他要改變自己家庭的困難,父親生病去世時家裏拉了很多饑荒,他要想辦法去掙錢,創造條件為於小溪減少阻力和精神上的壓力,爭取到於傳龍的同意。他回來後,自己默默想了幾個晚上,把家鄉從自己的思路裏所有可以掙錢的渠道和方法都過濾了一遍,又都從心中排除掉,最後他苦思暮想之際,終於想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鄰村劉莊的一位單身老人,他聽說劉莊的這位老人會編製技術,他心想,如果找這位老人去拜師學編製技術也行,這樣他可以學會這種技術,一來可以直接編織東西賣錢,二來等他一有錢就可以辦編織廠。於是,他就在一天的晚上到劉莊打聽著找到了這位老人。當他來到這位老人的門上時,打眼一看,這位老人已是白發蒼蒼,胡子銀白,身子很瘦,滿臉看上去似一生飽經風霜,已是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了。
老人一聽說伊子期要來拜自己為師學藝,兩眼一看伊子期,見這孩子非常誠實,就非常高興,並激動的落下淚來。伊子期一聽說老人願意收自己為關門徒弟,又見老人耳不聾眼不花,就立刻高興地含淚拜起師來。
望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參拜自己,老人心裏百感交集,他沒想到自己八十多歲的時候,在自己的麵前會有這樣一個小夥子來拜自己,來尊自己為師,往日的風風雨雨,和自己一生坎坷的經曆,又一並湧進了又喜又激動又高興而又難過的老人的心裏。
老人的一生,坎坷的經曆,在老人的心裏又怎麽會忘記呢?這個老人,本不是劉莊人,那是在解放前,老人的兒子如果現在還活著,都可以做眼前這個小夥子的父親了,可是解放前老人因家裏窮,遇災荒拿不起租子,兒子被地主逼債抓去替著地主的兒子當兵,在半路上,老人的兒子因逃跑被搶打死了。噩訊傳來,老人一聽就昏死過去,他的老伴因疼兒子也上吊自盡了,頃刻間老人家庭破碎,他懷著對地主的滿腔仇恨,在夜裏放了一把火燒了地主的房子,連夜逃離家鄉,從此再就浪跡天涯,四處為家,為逃避地主的追殺,老人便來到了這偏僻的山村住了下來,在這山村靠著自己編筐編簍編織各種可以賣錢的器具為生度日。後來,山村得到了解放,了地主,老人還分了房子,徹底的在山村紮根落了戶。
當時,山村會編製技術的人也很多,盡管他們的技術沒有老人這麽精堪廣泛會的多,但這種技術並不能得到人們的重視,因此人們盡管感到老人的技術不一般,編出來的東西精堪令人喜愛,但又都視為常,沒有人去感興趣,沒想到老人在這暮年之際,會有人並且是一個小夥子上門來求藝拜師,使他的技術不能失傳,老人的心裏那有不喜不高興不激動的道理,當下,他含著激動的老淚,摸著伊子期的頭和臉,收下了伊子期為徒,決定把自己一生所學都傳給伊子期。
當晚,伊子期便跟著老人學會了編製技術中最起碼簡單的編筐編簍技術。以後,老人又逐漸教著伊子期學編製各種精美的小玩具,並教著伊子期編好後如何上色吐油,把這些編出來的小玩具怎樣能在上色吐油後變成精美的工藝品,加工好後的這些小玩具,讓人看上去怎樣能喜人,給人一種愛不釋手的感覺,如那些加工好的小狗小貓,小雞小鵝小鴨小馬小羊,各種各樣的小動物,凡是地上有的,和沒有的,想象中的都能編出來,都形態各異的,那樣子看上去栩栩如生,燦爛有神,讓伊子期都陶醉在編製製作中,那樣子就象著了迷,學得特別快。
老人見伊子期聰明刻苦肯學,心裏更是高興,那神態就如一下子年輕了十歲,教的也十分來勁賣力,大有不把一生所學不傳授給伊子期不可之勢,這樣伊子期就成了老人真正的傳人。
為了報答老人的傳授之恩,不久,伊子期就把編製加工好的工藝品拿到城市去賣,這些工藝品一上市就在城市裏一下子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和喜愛,很快在城市裏成了搶手貨。
初次靠自己的勞動和辛苦努力掙來的錢,伊子期首先給老人買了些好吃的,老人見伊子期帶回很多有些他曾來都沒見過吃過的好吃的放到他麵前讓他吃,感動得淚流滿麵,紅著臉向伊子期提出了一個想法,他對伊子期說,他這個想法如果伊子期不同意,就當他沒說,並一再不安的對伊子期說如果不同意千萬別往心裏去,就當他沒說,說錯了。伊子期聽了問:“老爺爺,什麽想法你說吧,隻要我能滿足你,我盡量都會答應。”
老人聽了,很不安的說:“孩子,你就象我的孩子,我想認你做我的幹兒子,這些日子我感到你在我心裏就象我的孩子一樣讓我喜愛。”老人說完紅著臉低下了頭。
伊子期見了很感動的說:“老爺爺,隻要你心裏願意,那我就做你的兒子吧,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兒子,你就是我的父親。”老人聽了,抬起頭含淚把伊子期一把摟進懷裏,說:“孩子,我感到就象在做夢,沒想到我到了晚年會有這樣高興的時候。”說著,老人說:“我這一生什麽也沒有,什麽也沒留下,就有這點技術,我要都教給你,我一點也不能帶進土裏去,錢我也沒有多少,我年輕的時候多少攢了點錢,到現在還剩三千多元了,孩子,如果你用你就拿去,如今我有了你,我再什麽也不顧慮了。”
伊子期說:“父親,這些錢我一分也不能拿,你教給我技術,就是給了我一生都不能用完的錢和財富,我怎麽再能花你辛辛勤勤攢下來的錢呢?”老人聽了,感動的哭了,說:“我沒有錯,我感覺我沒有錯,你就是我瞑目前要期待盼望等待的孩子。”當晚,二人都沉浸在激動的熱淚中,老人索性一股腦兒的把一生的坎坷經曆都告訴了伊子期,二人講的聽的就似講故事聽故事一樣。
伊子期和於小溪在風雪天的早晨共同回村的事,不知讓誰看到了,不久就在村裏傳得拂拂揚揚,滿城風雨,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說在議論伊子期和支書的女兒於小溪相愛的事,並且傳的比那天早上二人雪地橋上相見的過程更多,更詳細。這樣自然就很快的傳進了於傳龍的耳朵裏,於傳龍一聽說自己的女兒小溪去和伊子期求愛,兩人並且已經抱到了一起,心裏就十分氣憤,他心說真是沒有腦子,我怎麽養了這麽個女兒?這樣沒有心眼,怎麽可以和打我的伊子期去求愛去相愛呢?這那象我的的女兒的所作所為?於是,他就回家要找於小溪,心說一定要管住於小溪,堅決不能再讓於小溪去找伊子期了。
在這期間,伊子期在城裏賣工藝品時,又偶然被一個外商發現了他手上的工藝品,外商看了愛不釋手,追問貨源,當得知是伊子期自己加工出來的後,就向伊子期要求訂大量的貨,伊子期聽了非常高興,和外商經過協商後,就回來征得老人的同意,就在老人家裏辦起了工藝品培訓,山鄉裏有些人聽說老人的工藝品引起了外商的重視,就聞訊紛紛上門來學藝,到培訓班結束時,伊子期向學員們表示,他想辦一個工藝品廠,如果學員們願意留在廠裏上班的話,他們將成為廠裏的骨幹,他將非常歡迎,並向學員們說明了工資待遇標準,學員們一聽,都非常高興,一下子就有百分之九十的人願意留下,於是,伊子期在辦了三期培訓班後,就決定去貸款辦山鄉工藝品廠。
這一切,也一並傳進了於傳龍的耳朵裏,於傳龍聽了心裏非常害怕,他想,如果伊子期辦起了工廠,特別又有外商支持,這樣將來一旦辦廠成功成了氣候在他之上,豈不是成了他這個支書最嚴重最大的威脅嗎?伊子期年輕本來比他的競選條件就優越,如今再這樣不是對他的威脅更大了嗎?他決不能坐視不管,決不能讓伊子期超過了他,於是,他在知道這些情況後,聽到女兒和伊子期如何相愛之事後又顧不得生氣了,又在想辦法怎樣解除他將來的威脅了,但這又是一個讓他感到十分棘手的問題。想到這裏,他想來想去,決定還是先回家來管於小溪,決定以從反對於小溪和伊子期的戀愛入手從精神上先折磨伊子期,先讓伊子期心裏不得安寧,不能專心一意的去辦廠。於是,他考慮再三,終於再也耐不住自己了。這次向家裏走來,下決心定要讓於小溪給伊子期心靈上造成嚴重的打擊和痛苦。
他一進家門,那臉就故意覥起來了,一進屋,一見於小溪正在幫著伊子期寫貸款計劃,就更火了,他一把將計劃抓到手裏撕了,怒道:“小溪,我問你,你和伊子期的事是真是假?為什麽街上的人都傳的風風雨雨越來越嚴重?說你和伊子期在相愛。”
於小溪一聽,知道爸爸已經都知道了,就索性想把事挑明了,就說:“爸爸,這是真的,是我向他去求愛,他要到外麵去打工,我留住了他,不讓他出去打工。”
於傳龍一聽,心說原來是這樣?就更是火冒三丈,他強壓住怒火,說:“你不知道他和爸爸一直在做對?你還把他留回來?他動手打了爸爸你知不知道?你看打的我臉上的青還沒好幹淨,咱可不能傷疤未好就忘了疼啊,你說你去向一個打我的人去求愛,如果我再不管同意了,人家街上都會怎麽看我?怎麽說我?說你缺心眼不算,還得說我缺心眼,說誰能打我就打成好人了,都能把我打得把女兒嫁給他了,說我吃硬不吃軟了,你說我這個支書以後再怎麽當?人們又會對你的將來怎麽看?今天能打我,明日就說不定能打你,你要想明白了。”
於小溪說:“怎麽當這是你的事,你不論怎麽想那都是你自己的想法,我的看法和你不一樣,你和子期哥的事本身就是你不對,你為選支書,把子期哥介紹信給撕了,說沒給你,你說這是誰不對?街上的人也絕不會和你說的這麽看,誰也有個個性,誰也有忍無可忍的時候,你的做法那是讓子期哥忍無可忍了,一個村,你怎麽能這樣做?”
於傳龍說:“這事你怎麽都能都怨到你爸爸身上?還有這樣的女兒,我讓你就血口噴人噴死了,不用別人說,連自己的女兒都這樣說,別人還能不信嗎?你既然這樣汙蔑你爸爸,那我告訴你,從今以後,你給我天天在家呆著,再那裏也別去,再不準去找伊子期。”說完,於傳龍就匆匆向外走,又去找伊子期。
他來到伊子期家,伊子期娘一看於傳龍進來了,連忙高興地迎進屋。於傳龍卻板著臉,一聲不吭的跟著走進屋,一見到伊子期,就怒道:“伊子期,我來告訴你,你再不許去纏張小溪,你是什麽東西?你也不看看自己,尿一下尿照照自己,你配小溪嗎?你配做我的女婿嗎?你連自知之明都沒有,我還能把女兒嫁給你?你妄想,你趁早給我死了心,要是再不死心,你看我怎麽整治你,我先給你露了黨,就憑你動手打黨支書這一條我就可以開除你。”
伊子期一聽,也沒有好話說,就反問:“你怎麽就和人不一樣呢?你自己做的事難道自己還不明白?你還有沒有人味?你到底要逼得我怎麽樣?你身為支書,難道就不知道現在男女婚姻自主嗎?我真不明白於小溪這麽好,她為什麽會遇上你這樣的父親?你還象一個做父親的的樣子嗎?我並不是不尊敬你,但你也得讓我尊敬我才能尊敬你,這些必須雙方才能做到,這個道理我想你比我還明白。”
於傳龍聽了瞪了瞪眼,又說:“你不要認為你想做我的女婿就又改變了口氣,我告訴你,你怎樣改變我的心態也不會改變,你想和小溪你別想,你做夢,我說什麽也不會同意,現在婚姻自主不假,但也要和誰自主,和你這種人就不能講婚姻自主,你是個什麽東西?一個癩皮狗,一個小狂徒,一個被從部隊上踢回來的胚子,一個無恥之徒,我今天是來告訴你,就是讓你趁早死了心吧,免得自找沒趣。“說完,於傳龍走了。
於傳龍走後,伊子期的母親就難過的對兒子說:“子期哥,咱就散了吧,咱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你看於傳龍這個樣,這那象能成呢?於小溪再好,可她有這樣一個爸爸,咱們也抗不了,再說一個村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娘真抗不了,你就聽娘一句吧,對於小溪死了心吧,咱另找。”
伊子期被娘說的,坐在那裏想了很久,他要依著娘的吧?又覺著於小溪對他這樣一番真情,他要是再這樣,就真有點對不起於小溪,又覺著於小溪是個這麽好這麽聰明心好的姑娘,他從心裏頭有點舍不得,可要不聽娘的話吧?又剛才被於傳龍臭罵了一頓,覺著和於小溪成的希望幾率幾乎沒有,這樣下去不但自己痛苦,母親也跟著不安寧,就連於小溪以後恐怕也會跟著受盡痛苦和連累,如其說要這樣的長疼幹耗著,還不如短疼好。於是經過一番冷靜的思考後,他就下定決心決定要放棄於小溪,於小溪知道他這樣做後雖然心裏會在一段時間內痛苦,但他還是認為短疼比長疼好。
於傳龍從伊子期家裏回來,餘氣還沒消,他一進門又看到於小溪又在為伊子期寫計劃,見這下於小溪有防備了,見他一進來,就立刻把計劃拿在手裏,就心裏馬上認為到,要拆開女兒和伊子期,給伊子期造成重重的傷害和痛苦,必須要先從於小溪身上著手,必須要從心理上徹底說服女兒覺醒。於是,他就馬上又很反常的一反常態的平靜下來心情,慢慢的坐到炕上,再點上一棵煙,吸著雲吐著霧,看上去十分平靜的說:“小溪,你和伊子期的感情深不深?發展到了什麽程度了?”
於小溪一聽,心裏不知道爸爸為什麽態度忽然變得這樣溫和,不知道忽然這樣問的原因,就認為是不是爸爸想問問發展到什麽程度要同意了?是不是會聽到如果感情發展到深了就會同意了不反對了,於是就往嚴重的說:“已經感情很深了,已經到了不可分開的地步了。”於傳龍一聽,心內一下子又反常的高興起來說:“這就更好了嗎,這就更會給伊子期一個更沉重更痛苦不堪的一擊了。”於是他就又忙裝作再很平靜的說:“小溪,既然你們到了這樣深的地步,我知道一會半會也說不聽你,現在我跟你認真仔細的談談,你坐下吧,我這會不給你撕了,現在你爸爸什麽也不幹,專門抽出空來和你談談,你說吧,那伊子期都有什麽好?他好為什麽他以前的對象會和他吹了呢?難道說隻是為他回來了嗎?沒有那麽簡單吧?象伊子期這種人,是不知道自己吃幾碗米幹飯的人,是自不量力的狂人,你跟著這種人會有什麽好處呢?”
於小溪聽了,就也坐下來,也心平氣和的說:“爸爸,你今天不是要和我認真仔細的談談嗎?那麽,我也想和你認真仔細的談談,你剛才所說的那些話,我認為那隻是你的觀點,但在我看來,我認為你對伊子期知道了解的還太少了,他決不是和你所想所說的那種人,如果你認為他打你就是個狂徒,那我問你?誰沒有自尊心?在自尊心嚴重受到傷害的情況下,那一個年輕人又能克製住自己呢?除非他是個木頭人,如果這件事臨到你的身上,你又會怎麽樣?你會連他也不如,你一定會發瘋,你不是想讓我說說伊子期有什麽好嗎?那我也就在你眼前就不隱瞞了,伊子期他心好。有上進心,有作為,見的多,知道的多,想的也多,是一個十足的見多識廣有上進心有作為有事業心的人,這樣一個人,如果你現在是我,我想你也會和我一樣,甚至早把他就領進咱家裏來了。”
於傳龍被說的抽著煙一時語塞,但又感到哭笑不得,就心說:“知道我的莫過於女兒。”就坐在那裏抽著煙想了一會,但他心裏所想的不是心裏不能允許同意伊子期做自己女婿的事,而是自己村支書位子的事,如果再不趕快打擊伊子期的話,等伊子期成了氣候再下手就晚了,於是就又說:“你對伊子期太不了解了,我沒想到你的心看事情會這麽淺,你又是個高中生,伊子期才初中畢業,難道你想找一個文化不如自己沒有文化的人嗎?俗話說,人沒有文化,素質也低,一個素質低的人雖然也會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去想去幹,但他最終又能幹成了什麽?你別被他的假象和偽裝給迷惑住了,聽爸爸話準沒錯,你好好再考慮考慮,我的話對不對?有沒有道理?如果你想明白了,過去的事爸爸一概不糾,就當沒有發生這回事,怎麽樣?你再好好想想,向爸爸表個態,下個決心吧,怎麽樣?”
於小溪聽了,猶豫了一下,又說:“爸爸,既然你今天是和我談談,那麽我也就不隱瞞我的觀點了,我對伊子期完全不和你這麽看,我認為,素質的高低雖然與文化的高低也有一定的關係,但又並不是絕對的,對有些人來說,這個觀點是完全不正確的,有文化的人難道就沒有犯罪的嗎?而沒有文化的人難道就沒有英雄模範嗎?現在各行各業都在不斷的日新月異的發展,國家不限製每個人的能力,伊子期他辦培訓,培養編製技術人才,為下一步辦工藝品廠打基礎,這就是作為,和素質的表現。”
於傳龍說:“他這是利己自利,私利分子,用那些不值錢的臭技術去辦培訓班賺錢,用辦廠當幌子騙人幌人上當,這是嚴重的詐騙犯罪。”
於小溪說:“你這是嚴重的歪曲事實,血口噴人,照你這麽說,咱們養雞場也是自私自利了。也是私利分子了,光準你這個支書這樣,難道就不允許別人這樣?關於辦廠子的事,那也是真的,已經和外商訂好了協議,這怎麽能說是騙人詐騙呢?”
於傳龍說:“我們養雞怎麽能和他辦培訓班一樣呢?我們這是為國家創造財富,是國家提倡允許的,我們養雞是發展生產,增加經濟收入,創造物質經濟,付出了勞動,你想想,咱們多養一隻雞,就能為國家為社會多增加一隻雞的收入,雞這是能看到而且存在的,是國家的財富。而伊子期呢?他辦培訓班賺了錢去,他又創造出了什麽財富?什麽也沒創造,你能看到他創造出什麽來了嗎?是雞是鴨?還是牛馬?因此,你能說咱和他一樣嗎?顯然不一樣。”
於小溪說:“創造財富有兩種,一種是物質財富,一種是經濟財富,物質財富是能看到的,就如我們養雞就是物質財富。而伊子期辦培訓班就是經濟財富,他為國家為社會培訓更多的技術人才,將來辦成工廠,這些技術人才就會為國家創造出外匯,這就是經濟財富,這兩樣那樣也沒有錯,都是國家允許的。”
於傳龍被於小溪說的又眨了眨眼,說:“你說的這兩種財富雖然有一定道理,但你要看到現實,就他編的那些小狗小貓的,還會創出什麽經濟財富?人家外國人沒有那麽傻,這種玩藝在解放前也有編,現在人都不知死了幾代了,也沒見都創到什麽匯,說人外國人看中了,那純是一派騙人的謊話,編這種東西會有什麽出息?會掙到什麽錢?眼前的這些都是些假象,我勸你把眼光放遠點,大腦清醒些,不要上了伊子期的當。”
於小溪說:“爸爸,你說的這些即是是真的,我也不能改變我的選擇,況且伊子期還不是你說的這樣,伊子期是咱們本村的,他的為人我自小就知道,並且自小還一起上過學,我們之間更了解,他為人勤懇,肯努力,有上進心,他從來還不會騙人,這是我一輩子的大事,我不能隨便改變我自己的選擇,爸爸,這方麵你就別管了,就讓我自己選擇好嗎?”
“你說的還蠻有道理的嗎?”於傳龍見改變不了女兒對伊子期的看法和追求,又見說不過女兒,為了達到目的,就猛然翻下臉來,瞪起一對發怒的眼打著官腔說:“但我告訴你,這光靠道理是不行的,這要以後去過日子,去生活,生活,你知道嗎?光靠說說是不行的,你想想,就他現在這個樣子,你跟著他以後會有好日子過嗎?生活能好嗎?你再想想,你這樣做眼裏還有我嗎?誰好不聽父母的話?難道我就不是為了你好嗎?你怎麽能正反聽不進去呢?不管怎麽說,你不論和誰都行,就不能和伊子期,你也這麽大不小了,怎麽連這點道理也不懂,怎麽能不好好想想呢?他剛打過爸爸,你再去和他,這象什麽話?這現實嗎?你讓我這口氣怎麽能咽下?你也不問問我,你就自己獨霸為王去找他,你還讓我有點尊嚴嗎?你還有點自尊心和腦子嗎?爸爸辛辛苦苦把你從小養到大,容易嗎?難道你就這樣回報我嗎?爸爸天天從早忙到晚,這都是為了什麽?還不都是為了你和美生?而你天天都幹了些什麽?給我向臉上抹灰,丟人,不讓你抹還不行,還非抹不可,真不怕人笑話,人家都可以消掉門牙了,人家姑娘都不要了吹了的男人,你拿來卻當成了寶貝,好人,搶手貨,冒著大風雪天不明,就獨自一個人也不害怕,就忙著到橋上也不怕天冷,還跪在雪地上向那個小兔崽子下跪,求他要著你,你把人都丟到十萬八千裏去了,可你還沒有孫悟空那個本事,蹦不了你,你說,你還有點尊嚴和臉麵嗎?我真不明白,現在的女人怎麽能臉皮那麽厚?我於傳龍一個村支書的閨女怎麽到了這種地步了呢?就是再沒有腦子也不能這樣啊,不值錢到了什麽程度了嗎?”
於小溪被父親冷嘲熱諷問的臉通紅,但心裏又感到委屈,這一切不都是他爸爸造成的嗎?不然子期哥又怎麽會要外出打工呢?不然子期哥哥那時又怎麽會那樣看待她呢?如今,這些她爸爸反而拿著來揭調她,她心裏有滿腹的話,覺著又和爸爸說不清,覺著她不管怎麽說爸爸都不會理解她,他幹脆不說了,含淚進了裏間。
於傳龍一看於小溪再不和他強了,認為於小溪被說服了,就說:“小溪,別難過,可能爸爸說得重了點,但這都是為了你好,等以後爸爸再給你另選擇個好的,你看張開張靜一怎麽樣?我看他對你也很有意,他可是城裏的,響的鐵飯碗,老了還有退休金,這輩子也不用發愁了,生活還有保障,再說他二爸又是張書記,張書記隻一個女兒沒有兒子,把這個侄子都當成了兒子一樣看待,他還會錯待了他這個唯一的侄子嗎?”
“你看中了張靜一,你就自己去跟張靜一,反正我和子期哥誰也別想分開我們。”於小溪在裏間幹脆的說。
“啊?我說了一大頓,原來你還沒改變主意?我白說了。”於傳龍這下子真火了,發起怒來大聲說:“要是我是你,和張開這事我連人說也不用人說,我自己早就選擇了張開同意了。”
“那你就選擇去跟張開,沒人攔著你。”於小溪說。
“放屁,我是個男的,人家張開能要我?”
“你這樣看好張開,你們不會去?”
“你放你的臭屁,你把張開當成傻子了啦?我想和人家,可人家願意嗎?即是我不是個男的,是個女的,也已經上去了年紀,人家張開會看上我?會和我這麽大年紀的人去?人家張開可是挑三揀四的主,又不是找不著對像,那會和你說這樣簡單?就這麽定了,等張開再來,你主動點,拿出你對伊子期的一半勁來就夠了。”
張開是什麽樣的人物呢?說起這張開來,張開在於傳龍心裏可不是一個一般的人物,他在於傳龍的心裏那簡直就是一個太歲爺爺,是一個被他看的在心裏的位置十分至高的人,在這裏咱們再把話追回昨天去說,再把於傳龍和張開如何有瓜葛的事說一說。昨天張開還剛到於傳龍家來過,這個張開的登場,無疑又把故事變得更曲折化了,這個張開的出現,也無疑在於傳龍的心裏簡直富有了魔力。
傍晚,於傳龍從城裏買雞飼料回來,表情分外高興。在晚上吃飯的時候,就非常高興地談起了他這次進城認識並結交了張開的事,並說張開就是鄉黨委書記的侄子,他和張開說起張書記的事,說自己就是張書記領導下的村支書時,兩人還談的非常親切,張開並說他對二爸領導的鄉裏來買飼料的人都非常照顧,這樣他想也是對二爸的支持,因為他的會計的工作就是他二爸的關係安排的。於傳龍知道這一切後,要結識張開的心就更迫切了,這樣他想對他的支書選舉是有好處的,於是,他也給張開一些好處,張開還送了名片給他,他也告訴了張開自己的住址。
昨天下午,他在街上忽然看到了張開,就十分高興而熱情的向前說:“張開,你怎麽來了?真是大喜客呀,快到我那裏坐坐,。”張開一見於傳龍,也十分熱情而高興,向前很慷慨的伸手握住於傳龍受寵若驚的手說:“大叔,你可別這麽說,我正要找你,沒想到這麽巧,這不?自上次見麵以來,我感到你很不錯,時間長了也有點想你了,今日就順便想來看看你,正在打聽著找你呢,不想這麽巧就又碰上了。”
“來來來。快,歡迎歡迎。”於傳龍兩手拉著張開的手不住的上下點達著說。並很熱情的領著張開向家裏走來。
一進門,從雞場回來要上炕,突然見丈夫忽然熱情的領著一個年輕不凡的小夥子,邊說著話邊走進大門來,就急忙跑出來迎客。便向外走她心中想,這個小夥子一定不是鄉下人,看他穿戴的那麽好,咖啡色皮子卡殼穿在身上,那顯得魁梧的個子得有一米八,他的臉上雖象有塊疤,象什麽時候傷過,但臉白而標致,又讓人看上去長的也很帥氣,是個十足的城市人,又長得那麽的好那麽漂亮啊,於是心說可從來還沒有看到過這麽漂亮打扮的這麽好的城市人。這回看到了她心裏猜想,這一定可能就是城裏的張開吧。於是她一跑出來就十分高興而親熱的說:“這一定就是城裏的張開吧?快,快請屋裏坐,大冷天的,天這麽冷,快先進屋暖暖身子。”
於傳龍忙對於氏說:“這就是我說的城裏的張開,你說的真對,看來咱們和張開就是有緣。”然後又對張開很熱情客氣的說:“這就是我家你大嬸。”
張開一聽立刻上來握住於是的手客氣而親切的說:“大嬸,沒想到大嬸和大叔一樣的待人熱情,都是一個這樣子好熱情的人。”
於氏一聽笑著說:“張開,你太客氣了,我們農村的人,你別笑話。”
張開說:“那裏那裏,羨慕還來不及呢,又那裏能笑話?”
於傳龍對於氏說:“你別光顧說了,快讓張開進屋暖和暖和。”
“誰說不是呢?”於是邊拉著張開的手邊進屋說。
進屋後,張開說:“想不到大嬸把家收拾的這麽好,這麽幹淨,這麽有條有素。”
於氏說:“你盡笑話我了,這那能和你們城裏比,那有你們城市裏收拾得好。”
於小溪聽到來了客人,也忙很禮貌的從裏間出來迎接客人。但於小溪一出來,張開一見到於小溪就立刻呆了,兩眼發呆發直的看著於小溪,心裏感到在於傳龍的家裏會看到這樣美的人而感到奇怪,這些於傳龍怎麽會看不到呢?他忙對於小溪說:“小溪,這就是我常說的城裏的張開,快向張開問好。”然後又對張開說:“這就是我女兒小溪。”張開一聽還不等於小溪開口,就立刻回過神來似的向前笑著握手說:“小溪,人和名字一樣的都美,原來你就是大叔家的景姐姐?你好你好,以後還要請你多多指教。”說著,兩手握住於小溪的手越抖達握的越緊,就是沒想到鬆開。於小溪很自然的鬆了手,笑著說::“你到這裏就是客人,但你太客氣了,我有什麽地方可以去指教客人的呢?如果你比我大的話,你叫我姐姐我還不敢接受呢。”張開聽了立刻說:“我二十三歲,不知你芳齡二十幾歲了?”
於傳龍一聽就立刻說:“小溪也二十三歲了,你們同歲,不知你幾月生日?”
張開說:“我三月生日。”
於傳龍說:“小溪七月生日,那你大,小溪應該倒過來叫你大哥才是。”於小溪聽說立刻笑著說:“宋大哥,快請坐。”張開也忙跟著笑著十分客氣的說:“來,大家都一塊坐,來,小溪妹妹,都一塊坐。”
都客氣著讓著各自找到了座位坐下後,張開首先開口說:“遠道而來,又要給你們添麻煩了。”
於傳龍說:“那裏話來?我到市裏不也靠你給你添麻煩嗎?中國有句古話道是出門靠朋友嗎。”
張開連忙接著說:“大叔,你說的太對了,我也是這個觀點。”說完,兩眼又情不自禁的去打量去觀看於小溪,於小溪本來就是個大方開朗活潑的人,她見張開來瞅自己,就出於禮貌的很客氣的一笑,說:“宋大哥可真是個大貴客,你們先談著,我去泡茶,炒農村的特產花生讓你嚐嚐。”
張開忙客氣的說:“小溪妹妹,別別別,千萬別麻煩,我來坐坐就可以了,我又不是外人,不必這樣客氣,其實咱們兩個大小也差不多,為了方便順口,你就叫我張開好了。”
“那就叫你張開哥哥吧,這樣更順口。”於小溪邊向外走邊說。
於傳龍說:“張開,別客氣,讓她炒吧,咱們農村再也沒有別的稀罕物,就這點花生還稀罕。”
“那就太麻煩你們了。”張開說。
“說那裏話呀?”於氏說:“一點也不麻煩,你大老遠的來了,我們還不應該麻煩?”
張開又笑了笑說:“你們都太客氣了。”說著,拿出香煙,於傳龍也連忙拿出自己的香煙推讓,兩人推讓著盛情難卻,於傳龍還是隻好接了張開手裏的煙,互相客氣的點上,張開吸著煙對於氏說:“大嬸,我現在是飼料廠財會科副科長。”說著,就拿出一個工作證給於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