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聽到這個突然卻也在意料之中的消息,王述之無奈地歎了口氣,即便現在皇帝立司馬嶸為太子,可朝臣終究沒有上下一心,到底還是讓秦國人抓住了時機。

看來京城還暗藏著密探,雖然那胡人被掌控住了,但京中的局勢依舊通過其他途徑傳到了秦國。秦國始終對大晉虎視眈眈,隻不過最近幾年也是內亂不止,直到近期稍稍安穩才整頓兵力南下進攻。

很久沒有如此大的戰事,皇帝聽完急報立刻就有些坐立不安,搭在膝頭的雙手攏在袖中微微收緊,麵上的紅潤刹那間消失不見。

“秦國出兵五十萬,眾卿以為,我大晉由誰領兵迎戰最為合適?”

下麵的大臣明裏暗裏將目光轉向謝卓,亦有部分人建議由大司馬王豫統帥全軍,畢竟王豫父子是多年征戰沙場的老將,謝卓給人更多的印象則是名士風範。

皇帝聽到王豫的名字便心生不喜,秦國這個強鄰是懸在頭上的一把刀,而琅琊王氏則是抵在喉間的一根利刺,都是要人命的。

王豫本就行事愈發張狂,若再立功,定然賞無可賞,封無可封,功高蓋主,簡直令他寢食難安。

不悅地朝下麵看了一眼,皇帝打斷眾人的商議,堅決道:“涼國一戰足以說明謝將軍領軍有方、智謀過人,這次就依然由謝將軍做統帥。”

話音剛落,大殿內寂靜了片刻,謝卓想到謝氏興盛在即,心中劃過一絲喜悅,麵上倒是不顯,腳步穩健地出列領旨:“臣定不負陛下所托!”

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又連下數道旨意,包括大軍各路兵馬的將領,糧草輜重的供應等。

散朝後,一切便開始緊張地準備起來。

毅王府,毅王司馬闊麵色鐵青,平日在人前的溫潤模樣全都消失不見,咬牙切齒半晌後,皺眉合眼陷入沉思,手指在膝上輕叩,緩緩道:“天無絕人之路,本王若是主動請纓隨大軍出征,諸位以為如何?”

坐在下麵的人神色各異,其中一人麵露喜色:“如此一來,不僅能將功補過,更能展現殿下的才學,一旦凱旋而歸,殿下可就有軍功伴身了,豈是睿王那個病秧子可比的?”

“不妥!”另一人急忙出聲反對。

司馬闊朝他看去,謙遜問道:“何處不妥?”

“謝卓與睿王乃一丘之貉,殿下與他一路,萬一他起了歹念,那就危險了。”

司馬闊想了想,嗤笑一聲:“他坐鎮中軍,大司馬與桓將軍各領左右兩路大軍,我隻要不跟著中軍出行,離他遠一些便是。”

眾人沉思片刻,覺得倒也可行,畢竟還有大司馬在,謝卓即便想做什麽也沒那麽容易,但總覺得以身涉險並非上上之策。

旁邊一名幕僚撚了撚頜下微須,慢吞吞道:“屬下倒是覺得,不妨將立功的機會留給睿王。”

“嗯?”眾人齊齊看向他,麵露疑惑。

司馬闊眉梢微動,似是想到了什麽,突然笑起來:“睿王那身子骨,也不知經不經得起日夜行軍的顛簸。”

這麽一說,氣氛陡然輕快,眾人或低沉或豪爽地笑起來,俱是一臉鄙夷。

“不錯!”一人高興地拍了下案幾,興奮道,“皇上正愁睿王的威望不夠服眾,咱們就推他一把!”

翌日早朝,皇帝再提立太子一事,顯然因為昨日生生被打斷而心有不甘。

朝堂上的形勢並未有太多變化,除了又多出兩人表示支持外,反對的人則反對之聲更為激烈,且緊咬住“睿王德才不顯,聲望不足”這一條。

就在皇帝頭痛不已時,有人建議道:“秦國能統一北方所有胡人部族,其驍勇善戰之名早已深入人心,如今我大晉將士要與秦人決一死戰,軍心士氣乃重中之重。臣以為,由睿王殿下代天子親征,由此鼓舞三軍士氣,必能大獲全勝!”

王述之聽得心頭一跳,不著痕跡地朝那人瞄了一眼,一看果然是毅王手中的棋子,恨得直在肚子裏罵娘。

什麽叫“必能大獲全勝”?若萬一出點岔子難不成還是晏清的過錯了?更何況……代天子親征,多數時候坐在馬車內,關鍵時候卻需要騎馬,可晏清連騎馬都生疏得很啊啊啊!

額頭青筋直跳的王述之顧不得考慮此事究竟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隻要想到有萬分之一碰到危險的可能性,就恨不得將提議之人抓過來生啖其肉。

腦中迅速轉了幾圈,始終找不到合理的說辭來反駁此提議,王述之頭痛不已,正準備硬著頭皮反駁,一抬頭卻見皇帝雙目微微閃著亮光。

皇帝顯然覺得此提議再好不過,不僅能鼓舞士氣,更能給司馬嶸立威,一舉兩得,而且……

“哈哈哈!”皇帝大笑出聲,心情愉悅至極,點頭道,“如此甚好!不過,皇子代天子親征還不足以鼓舞士氣,朕決定即刻立睿王為太子!太子乃國之儲君,不日即隨大軍出發,代替朕坐鎮北伐大軍!”

王述之張了張嘴,最終保持沉默,心裏倒也佩服皇帝難得果斷一回。

毅王那一派,無論是先前激烈反對的,還是突然冒出來出主意的,此刻都成了啞巴,他們怎麽都沒想到,好端端想個法子,竟將那病秧子朝龍椅又推進了一步。

消息傳到毅王府,司馬闊冷笑:“既然已立為太子,那更要讓他有去無回!”

立太子詔書一下,司馬嶸麵色恭敬地領旨謝恩,心底波瀾不驚,既沒有驚喜,也沒有疑慮,隻淡然表示,不久將隨軍北上,暫時就不搬去東宮了。

皇帝欣然應允。

第二日,睿王府再次賓客盈門,這回倒是不好再將人拒之門外了,畢竟這些大臣們都是來表示祝賀及祝福的,司馬嶸出行所需都有專人緊鑼密鼓地準備,他倒是落得清閑,便耐著性子將這些人一一應酬打發了。

待到最後恢複寂靜,司馬嶸登上後山的涼亭歇息片刻,起身時下意識朝烏衣巷望去,對於夜晚的期盼前所未有的強烈。

夕陽斜掛在天邊時,王府又來了一位客人。

司馬嶸揉了揉額角,起身去了前廳,看著在裏麵等候的陸子修,哭笑不得。

陸子修躬身行禮,抬起眼來,目光似有似無地帶著幾分打量,雖然在上次宮宴時已猜到了七八分,現再次見麵還是忍不住揣度,觀司馬嶸的神態舉止,再次確定了他的身份。

“陸大人請坐。”司馬嶸笑了笑,因陸子修對元生的執著,心中倒是對他生出幾分好感,態度也難得一見的和悅。

陸子修為官以來,從不貿然出頭,但在王述之需要幫助的時候都會毫不猶豫施以援手,自一開始被王述之拉入陣營,之後就一直堅定不移,明麵上謹言慎行,暗地裏出過不少力。

司馬嶸自認看人極準,深覺陸子修並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聰明且知進退,頗具名士風度,要說軟肋,若元生排第二,恐怕沒什麽能排第一。

陸子修接過他的茶並道謝,神情不卑不亢,確認了他的身份後就再沒有多少好奇之心,溫潤笑道:“太子殿下應當知道下官前來所為何事。”

司馬嶸點頭,卻不應話,反問道:“陸大人似乎始終對朝政不甚在意,不知當初因何為官?”

陸子修微怔,隨即露出一絲苦笑:“為了元生。”

司馬嶸沒料到他會答得如此直接,忍不住再次笑起來:“元生如今一切安好,你想見他麽?”

陸子修雙目驟亮,難掩驚喜:“自然!多謝殿下成全!”

他原先因司馬嶸偷藏了元生而惱怒過,自收到元生那封信後隱隱猜到他並未受什麽委屈,心中總算漸漸平靜下來,再加上勢不如人,隻能耐著性子等,如今見司馬嶸願意讓他見人,總算大鬆一口氣。

司馬嶸點點頭:“元生此刻就在京城,孤隨後便派人將他送去陸大人府上,陸大人回去靜候佳音便是。”

陸子修目的已經達到,再不願多待,與他客套寒暄了幾句便迫不及待匆匆離去。

司馬嶸用過晚膳便將心腹喚來,吩咐道:“去景王府,將元生帶出去,別被人看到。”

“是。”

“送去陸子修府上。”

“是。”

天色黑透,景王府側門悄悄開了一道縫,與此同時,睿王府的牆頭躍上一道黑影。

司馬嶸早已習慣王述之的翻牆行徑,見他進來,眼底流露出一絲暖意,忙起身迎上去。

王述之迅速將他抱住,隨即又鬆開,從身後取出一個包袱:“穿上。”

司馬嶸麵露詫異,接過包袱打開來看,竟是夜行衣:“這……”

“你這裏不方便,去我那兒。”王述之笑意盎然地看著他,雙眸在燭火映照下熠熠生輝。

司馬嶸迅速將衣裳換好,抬眼看著他。

王述之目露驚豔,眸中的光亮又盛幾分,忍不住抬手順著他臉頰摩挲到頸項,隻覺得他白皙如玉的肌膚在黑綢映襯下更添蠱惑,情不自禁便湊過去啃咬一口。

司馬嶸眼底流露出笑意,捉住他亂動的手,低聲問道:“去你那裏做什麽?”

王述之不舍地將他鬆開,深深看著他,認真道:“騎馬,再教你一些自保的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