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蕭晨寅徑直饒過跪在地上的連公公,眼眸中一閃而過的陰蟄,這個連公公倒是個聰明人,知道來求他,而不是去求想要弄死蘇靜婉的桐兒,將他留在朝陽殿,倒是個可用之才,還有一點沒有想到這個蘇靜婉竟然這麽厲害,能讓一個被她拒絕的而顏麵盡失的奴才為她冒險求情,就憑這一點留下她也是有好處的。
況且留下她,桐兒的心思便就都會放在對付她身上,這樣他便不用事事都要權衡取舍,左右為難。
下了早朝,蕭晨寅直接便去了朝陽殿,蕭慕桐還沒有睡醒,兔毫膽戰心驚的給太子蕭晨寅奉茶,膽戰心驚道:“回太子,公主還未醒來。”說完像是怕太子生氣,慌忙補充道:“公主是昨晚睡的太晚,所以今個早上才起的晚了,讓殿下久等了,殿下恕罪。”
蕭晨寅抿了一口茶,嘴角含著微微的笑意,眼角眉梢溫潤如透過新柳的圓月,修長的手指端著茶盞放到茶幾上,一番動作風流蘊藉,高貴端華,微微抬眼,輕笑道:“無妨,你去守著公主罷。免得她醒來無人在一旁伺候。”
兔毫一愣,但隨即釋然,以太子對公主的好,又怎會怪罪公主起的晚了?她真是想太多!
蘇嬤嬤已經給蕭晨寅添了兩遍茶了,蕭慕桐還未起,蘇嬤嬤都有些著急了,但是蕭晨寅還是一副含笑的表情,仿佛不是在等人,就隻是坐在那裏喝喝茶打發時間而已。
蘇嬤嬤看不下去了,躬身道:“太子政務繁忙,老奴去內室叫公主起床罷。”
蕭晨寅抬手製止她,輕笑道:“她的脾氣本宮最是知曉,若是沒有睡好,恐怕一天都沒有好脾氣,到時候吃虧的可還是你們。”語氣中似乎還帶著打趣,顯見的並沒有因為久等而生氣。
蘇嬤嬤聽他這麽說,深深的動容的同時,又活活的將‘其實公主可以見了太子之後繼續睡的’這句話給咽回去了!
突然內室方向響起風風火火的聲音,珠簾碰撞的聲音,還有蕭慕桐著急的聲音:“太子哥哥來了,怎麽不叫我?”,以及兔毫在後麵著急的叫聲:“公主,你先穿上鞋子,早上地上涼。”
蕭晨寅含笑站起來,正好被來人撲了個滿懷,溫香軟玉的懷抱讓蕭晨寅微微勾起嘴角,將她扶正,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還未來得及梳成發髻的頭發直直的披在身上,剛剛睡醒的惺忪眼神,未上半點胭脂,看著人更加清爽,當看見她赤著的雙足的時候,眉頭微微蹙起來:“桐兒你多大了?嗯?怎麽不穿鞋就亂跑?”
蕭慕桐立即不願意了,赤著腳踩在蕭晨寅的腳背上,這樣就不會覺得涼了,氣鼓鼓道:“還不是因為太子哥哥大清早就等在了朝陽殿?”
蕭晨寅好氣又好笑,伸手扶住她的腰身,好讓她不至於站在他的腳背上而站不穩,輕聲道:“還大清早?我已經下早朝了,再說我都已經等這麽久了,難道在等你穿一下鞋都不能麽?”等,其實是他生命中一個很長久的命題,對於她,他隻能等!
蕭晨寅將她打橫抱起來放在紫檀木椅中,接過兔毫手中的鞋子,彎下腰便要給她穿,兔毫嚇得臉色慘白,慌忙跪下來:“這事奴才來做便好。”
蕭慕桐嘿嘿笑的趕緊搶過他手中的鞋子,箍嘴道:“你笨手笨腳的,穿不好,還是叫兔毫來吧。”
蕭晨寅不和她計較,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望著她如瀑的長發,微微出神。
蕭慕桐轉過臉,看著太子哥哥微微愣著的神情,臉上一熱,拿眼瞪他道:“即便是醜模樣,你也不用看的這麽的呆了了!”
蕭晨寅回過神,嗤笑道:“桐兒,既然是醜模樣,那以後便就隻留在太子哥哥身邊吧?”蕭晨寅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微微蹙起眉頭,但隨即擺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仿佛自己剛剛隻是開了個玩笑而已。
蕭慕桐望著他的模樣,也沒有多想,隻道他是打趣,便揚起臉得意的笑道:“才不!你以後有太子妃了就不會對桐兒好了。”
蕭晨寅神色微微暗了暗,但便沒再說什麽,隻是笑著岔開話題道:“今個來是想讓桐兒公主殿下允我一件事的。”
“我?我允你?”論級別,輪地位,她還及不上他的好麽?
“嗯。”蕭晨寅好笑的點一點頭。
蕭慕桐看他鄭重的樣子便道:“倒是說說什麽事情。”
“今個早上你宮裏的連公公早早的跪在了東宮門口……”
“他跪在那裏做什麽?難道我對他不好,他要另投明主?”蕭慕桐打趣道。
“不,他是去求情的。”蕭晨寅半點也不遮掩道。
“求情?他給誰求情?”顯然蕭慕桐還麽有想到事情的原委。
蕭晨寅似乎有無盡的耐心道:“他想叫我給他和蘇靜婉做主,允了他們的婚事。”
蕭慕桐臉色白了白,連公公竟然為那個拒絕他的賤奴求情,還求到太子哥哥那裏,關於蘇靜婉的事情,她是想越少牽連到太子哥哥越好,這個連公公倒好,竟然主動求到了太子哥哥那裏,怪不得會喜歡蘇靜婉那樣的人,怕是就是一路貨色。
“我已經答應了,但是想著這是你宮裏的事情,我不好直接插手,便就來問你的。”蕭晨寅望著蕭慕桐微微變色的麵孔道。
蕭慕桐望著蕭晨寅,櫻唇微微抿住,良久才道:“既然太子哥哥都答應了,我南國太子豈有說話不算的道理,我當然是允了這件事。”
蕭晨寅抿唇微笑,站起身,揉了揉蕭慕桐的頭發,笑道:“我就是知道,雖然你平日裏瘋瘋癲癲的,關鍵時候都是很貼心的。”
蕭慕桐用額頭蹭了蹭蕭晨寅的手掌,將臉貼在他的手掌中,輕歎道:“因為你是我最愛的太子哥哥。”
最愛麽?
蕭晨寅低頭望著貼著他手掌的閉著眼睛的人,嘴角微微上揚,眼睛裏是一股子溫柔。
自從蕭慕桐答應了連公公和蘇靜婉對食,連公公便將蘇靜婉接到他的住處養傷,蕭慕桐本來不願意,但礙於太子哥哥已經開口說成全他們,她便不好再從中作梗。
隻是一日一邊吃葡萄,一邊漫不經心的對連公公道:“公公服侍本宮倒是盡心的很,隻是這隻是公公的盡心,宮中從來不養閑人的,公公心中也是明白的罷。”
連公公立即領會的跪下來道:“靜琬手腳還沒有好利索,走路還不穩便,怕衝撞了公主的鳳駕,那便是天大的罪過了。”
蕭慕桐繼續撚了個葡萄放進嘴裏,道:“若人人都如公公這般想,不如人人都不來服侍本宮了,那就沒有一個人會衝撞了本宮了,公公說本宮說的可在理?”
連公公慌忙將頭磕在地上:“奴才不敢。”
蕭慕桐立即變的狠厲,聲音也變的冷冽:“別忘了你自己也還隻是個奴才,一個奴才就該本本分分,奴才的奴才那就是賤奴,袒護別人之前先想想自己的身份,本宮以前念你是朝陽殿的老人,對你格外的照顧,現在看來本宮的格外開恩,倒讓你更加的放肆了!”
“奴才知罪了,奴才這就叫了靜琬姑娘來伺候公主您。”連公公慌忙磕頭領罪。
蕭慕桐站起身,又是一臉無害的笑容,蹲在磕頭認錯的連公公旁邊笑道:“那本宮便在朝陽殿後花園的假山水池那裏等候連公公你的靜琬姑娘來伺候嘍。”說罷便站起身直接饒過地上的連公公像後花園走去。
朝陽殿後花園
朝陽殿本身就是一座斥巨資的建築,那麽它的一個假山池子當然也是斥巨資,中間的是一座高高的假山,雕刻的倒像是真的山一樣,放上吊著的花盆花草,還有雕刻出來的猴子樹木,像極了一座小山,而山的周圍便是一圈水,水是一圈一圈的漸漸變深,開始隻是腳踝,後麵的便是腿肚,後來便是腰身,後來的甚至可以淹沒到脖子,且池底是坡麵,總體來說,與其說是個池子,算個微型的小湖泊了!
蕭慕桐望了一眼被連公公攙扶過來的,臉色慘白,手掌,腳掌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蘇靜婉,眉頭狠狠的皺了起來,但隨即勾出一個愜意的笑容道:“今天的天氣真好,日頭也不毒。”完全忽略在一旁給她撐傘的兔毫已經汗流浹背了。
“難得公主這麽高興,今個要不就在這裏搭個涼棚,放上些冰塊給公主解暑,公主在這用膳可好?”蘇嬤嬤見公主難得露出如此高興的笑容,立即建議道。
蕭慕桐頗為讚同的點點頭,隨即像是想到什麽一般,高興道:“蘇嬤嬤,我近日看到一個話本子,那裏麵的小姐說如果將銅錢在烈日下扔進水池子,池水中出現七彩的光,立即許願,願望便會實現的。”
“這世上怎麽會有七彩的光呢?”蘇嬤嬤笑道,從小看著小公主長大,如今都十五歲了,還依如小孩子模樣。
“我不管,蘇嬤嬤,你去給我拿銅錢,我要許願。”蕭慕桐命令道。
“是,奴才這就去。”蘇嬤嬤躬身退下。
蕭慕桐轉過臉望著一旁的蘇靜婉,嘴角勾著邪肆的笑容道:“你的手腳可好利索了?”
“回公主,好的七八成了。”蘇靜婉低眉順眼道,似乎是牽動傷口,微微咧嘴吸一口涼氣,連公公心疼的直皺眉。
蕭慕桐望著兩人,眉頭狠狠擰在一起,真是叫人惡心。
蘇嬤嬤拿過來銅錢,蕭慕桐徑直拿過銅錢走到池子邊,剛想許願,銅錢便從指縫中掉進了池子中,蕭慕桐啊了一聲,眾人慌忙圍過去。
蘇嬤嬤又遞過去一枚銅板道:“公主,這裏還有。”
蕭慕桐卻沒有伸手去接蘇嬤嬤遞過來的銅板,隻是苦著臉道:“書中說必須要用第一枚用來許願的許,願望才有可能實現,用了別的,便是不忠誠,願望根本不會實現的。”
“那奴婢下去給您撈起來吧。”說話的是站在一旁撐傘的汗流浹背的兔毫。
蕭慕桐依然沒有答應,隻是道:“本宮不要你下去撈,你還要給本宮撐傘呢!”
頓了一下,蕭慕桐伸出纖纖手指,掃了一圈,最後停在連公公旁邊的蘇靜婉身上,含著笑意道:“本宮就要你下去給本宮撈起銅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