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冰山情動熨心愁(一)
第十七章 冰山情動熨心愁(一)
有道是,任何事是說起來總是比做起來要容易得多,下定決心是一回事,可真要想個有效的辦法出來,難度還真不是一般地大。隨著入秋日深,天氣幹燥了許多,姥姥的腿疾相對好了很多,卻是為著我的事,整日裏愁容不展。事情沒有臨頭,有時候覺著自己是否過於杞人憂天,可有時候又覺著無法可想,仿佛自己的命運就會被這麽定下的,心裏平生生地堵著萬般不甘。曾經學過的再多曆史,在這般情況下,卻是全無用處。
也曾勸慰自己,到事到臨頭,再隨機應變也不遲,現在我一個人在這裏著急,困苦,又有何用?那罪魁禍太子,指不定跌在哪個溫柔香裏,過著他的逍遙日子,我又何苦和自己過不去。可是每每看到姥爺,姥姥自責的眼神,才勉強放輕鬆的心情,又變得沉重起來。曾經試著勸慰過幾次,可卻幹巴巴地說不出什麽能起作用的話,尤其是姥姥,有時我就往她麵前一站,她兩眼就開始冒水汽。我想回家,可又怕姥姥,姥爺以為我是怨著他們。
怨,其實怎麽會不怨?滿滿一腔的怨氣不知向誰去,可我還要試著安慰這兩個老人家。有時候真恨不得學那傳說中的狼,來個月圓變身,仰天長嘯。難道他們不知道,我才是那個要被送人的,貌似才十歲,需要安慰的那個,好不好?想找人商量,可又不知道找誰去,額娘也是赫舍裏家嫁出去的女兒,她必定會為難,而阿瑪現下又不在京裏,可是即使在京裏又能如何?可以說太子隻是想見見和他額娘有幾分象的小表妹而已。
我該怎麽辦?我從來不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這樣的話,到了橋頭的船若停不下來,十之**會撞得粉碎,何況是太子這堵強的橋頭。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這幾日苦思仍理不出頭緒來,讓我覺得自己象困在籠子裏的野獸,也沒有那麽好的耐心去安慰姥姥他們。不知不覺,居然走到天香居門前,想起那次‘非禮’九阿哥,那次四阿哥將我從十阿哥掌下救下來,牽著我的手腕上樓,給我夾菜,後來一路送我回家,夕陽中那個轉身離去的孤寂的背影,忽然覺得心裏似乎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如果一定要嫁皇子,為什麽不是四阿哥?也許是老天也見不得別人過的太好。
肚子是空的,才想起從早上起,就沒吃過什麽東西。看著天香居的招牌,卻硬生生地止住了想要邁入其中的腳步,我不想見到那些阿哥們,即使很有可能他們這會兒並不在,不知道是不是遷怒,總覺著他們待過的地方,也會讓我感覺窒息,就是有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皇子,才讓身為女子的我們如此痛苦。眼漸漸模糊,街上的人來人往卻走不到我的心裏去。
忽然,眼前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還是那般高高瘦瘦,還是那般清冷。我用力眨掉眼裏的淚水,掃視了一下四周,原來,不知不覺我已經走到墨軒附近。揚起頭,看著他,那雙冷冽的眼裏,有著兩分關心,兩分著急。他大概是在墨軒買東西看到了路上的我,手裏還拿著兩疊用來畫畫的宣紙。
“心諾,怎麽啦?”這樣低沉的聲音,這樣缺少了幾度溫度的聲音,卻總是奇跡般地讓人覺得安心。其實我很想大吼一聲,所有康師傅方便麵的兒子都不許靠近我,否則格殺勿論,防腐劑太多,我無福消受。可看著這雙好看的眼因為我而寫滿擔心,那兩道直挺的眉因為我而皺在了一起,心裏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
“我肚子餓了,陪我吃飯。”我惡狠狠地盯著他的眼,用的幾乎是命令的語氣,看著眼前這個冷情,尊貴的身影,或許不僅僅是遷怒,對於很少在人前露出真性情的我,亦或是別樣的撒嬌?
四阿哥仿佛鬆了口氣,拍拍我的頭,“長不大的小丫頭。今兒個可把爺嚇一跳了,仿佛失了魂似地走在路上,身邊也沒人跟著,要是哪兒給磕著,碰著了,沒來由的讓人心疼。走,想吃什麽,爺都帶你去。”
“才不會有人心疼呢?不過……心諾要真出事了,四阿哥會心疼嗎?”我斜著頭,撇了他一眼。
“說什麽話呢,好好的,能出什麽事。小腦瓜裏別老裝些有的沒的。”四阿哥似乎極為不適地皺了皺眉,“我和墨軒的老板打聲招呼,讓他把我選好的東西備好,回頭你愛上哪兒,上哪兒。”
“是,不想四阿哥都吩咐了,還能怎樣。那肚子餓了,想吃飯總行”我沒好氣地回道。心情不好的人有小小任性的權力,等他交代完,從墨軒出來,我抓起他的手,拖著往兩條街外的一家‘李記’飯館走去。‘李記’是屬於京城內最普通的那種酒樓,比起天香居不止低一,兩個檔次。可我就想看看那般清冷卻越顯尊貴的人坐在販夫走卒不斷進出的酒樓吃飯的樣子。
走進飯館,卻現大堂中坐的大多數人都停下碗筷,看著我們,有好奇的,有疑惑的,也有探究的。我故意忽視這些視線,拉著他走到裏角的一個空位坐下。
“你故意的”四阿哥低下頭,湊到我耳邊,“爺哪裏得罪你了,嗯?”吹出的熱氣不停地騷擾我的耳朵,看似怪罪的話,用如此輕柔的口氣說出來,硬生生多出幾分調笑的曖昧來,讓我的心漏跳一拍。
“我絕對不是故意的。”我一臉嚴肅地看著四阿哥,“我是存心的。”說完我自己忍不住先笑了。看著四阿哥一臉尷尬,一身青色的上好蘇州織錦和灰暗的,甚至還有幾團疑似油汙的桌椅形成的鮮明對比,就覺得心裏的怨氣少了不少。
“對不起啦,人家心情不好。不過這兒的東坡肉和麻婆豆腐做得很地道的。忍一下,我們吃完就走,好不好?”我搖搖他的手。
四阿哥看起來一臉無奈,“爺沒你想得那麽嬌貴,你既然肚子餓了,就點菜。”他適應能力倒是挺強,這會兒已經不見窘迫,大大方方地接受周圍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