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賴皮鬼

巫蹤

父親和秦貴仁急忙追上前去,汪成寶愣了一會兒,也趕忙往前追去,段鬱文此刻已經是腿軟發麻,但也不希望自己一個人被丟在黑暗中,就連滾帶爬也跟了上去。

那秦貴和的腳步走得飛快,他的手上沒有手電筒,但他的眼睛似乎是能看清黑暗中所有的東西一樣,一路又跑又跳,詭異至極,再加上他後背的那個淡藍色嬰兒,更讓人不寒而栗。

眾人緊追不舍,就聽那秦貴和在前麵邊跑邊條,嘴裏像哼著兒歌一樣說道:“汪成寶,破我壇,今日要你拿命還。”

聲音尖銳刺耳,就像是一把把尖刀插進汪成寶的耳朵裏,即便是在沉穩的人,此刻聽了也是心頭發慌。

雖然眾人絲毫沒有放緩腳步,但是,在這黑暗中,秦貴和的身影還是漸漸遠去,消失在黑暗中。大家一開始還能憑借聲音分辨他的方向,但追著追著,連起碼的聲音也聽不到了,四周又陷入了寂靜的黑暗中。

四個人手裏的手電筒的光柱四下亂掃,但眼前的景象,除了一口口青銅棺以外,再無其他。

“媽的,到底還是跟丟了。”秦貴仁惱怒道。

“放心吧,”這個時候,汪成寶卻突然語氣平淡地說道:“我們不用去找他,他自己會來找我們的。”

眾人一愣,我父親忙問:“老汪,你這是什麽意思?”

汪成寶抬頭看了看我父親,說道:“範哥,你剛才不是也聽見他說的話了麽,今日,我必定是死在這裏的。”

父親猛地搖了搖頭,說道:“老汪,別自己嚇唬自己,放心吧,你會沒事兒的,等我們把貴和救出來以後,我們就出去。”

汪成寶苦笑了兩聲,突然問道:“範哥,這一回,我再問你一次,你可相信這世界上有鬼神?”

我父親一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很嚴肅地思考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不得不重重地點了點頭,道:“我相信了。”

汪成寶道:“範哥,以前我也跟你說過這種事情,但你一直嗤之以鼻。我跟你不一樣,從一開始,我就詳細地開始研究鬼神,說好聽點,我是在研究玄學,說不好聽點,我就是半個道士。以前,我曾經在學界提出過一個觀點,那就是所有古文明的興起都與巫文化有關。這裏所說的巫文化並不是指那些對自然崇拜的祭祀儀式,或是說禮樂製度的前身,而是實實在在的巫術、巫蠱。”

我父親一邊聽一邊點頭,但是漸漸地卻發現汪成寶的語氣不對,他說的這幾句話,怎麽聽怎麽像是臨終遺言。

我父親想打斷他,但是汪成寶卻大手一擺,示意父親一定要聽他說完,於是父親也隻好繼續聽了下去。

汪成寶頓了頓,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點燃,繼續說道:“範哥,你比我聰明,有天賦,我從一開始就希望你能與我一起來研究這些已經失傳數千年的古老秘術,但是,每次你都斷然拒絕,所以我想,我一定要帶你來一場親身經曆你猜會相信。”

“現在我相信了,你別再說了,我們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貴和。”我父親說道。

汪成寶搖了搖頭,說道:“相信我,那個秦貴和凶多吉少,不光是他,我們幾個都是如此。”

這個時候,我父親突然心生疑惑,他結合著汪成寶的話,在一細想這一路而來的經曆,心頭一緊,似乎終於意識到了什麽。

這一路而來,汪成寶的表現堪稱出色,但是其中又有很多說不通的地方。比如,根據秦貴仁的回憶,他從來就沒有把青銅樽的相片寄給汪成寶,但汪成寶卻主動找到了秦氏兄弟。再比如,一路上,汪成寶似乎懂得非常多,簡直就像是曾經經曆過一樣。那壇罐中的蟲子和嬰兒,如果不是汪成寶的提醒,他們幾個人很有可能都會被那蟲子襲擊,還有,在這巨大的石室之內,他的背包裏竟然裝有自製的鎂光彈,這種裝備一般的考察根本用不上,難道,這個汪成寶早就知道這裏會有一個巨大的地宮?

父親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說道:“老汪,你到底還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們?”

父親的話音剛落,身邊的暗處突然發出一聲尖嘯,秦貴和像一頭餓虎一樣直撲了上來,手裏寒光一閃,一把砍刀就直奔汪成寶的麵門而來。

好在那汪成寶平日裏也是個跑野路的主,秦貴和的速度快,而他的反應更快,當即就地一滾,避開了砍刀,嘴裏罵道:“**媽的,我就說他自己會來找我們嘛!”

秦貴仁見狀趕忙跑到汪成寶身邊,衝著秦貴和喊道:“貴和!我是你……”

話還沒說完,就看那秦貴和手臂一揮,砍刀直接砍在了秦貴仁的肩膀上,順著胸前劃了下去,頓時鮮血綻放,胸前的衣服眨眼之間就被血液浸染。

“你他媽的白癡啊?”汪成寶罵道:“他現在根本就是那個小鬼的傀儡,不是你弟弟秦貴和!”

秦貴仁還沒反應過來,那秦貴和手臂又是一揮,冰冷的刀鋒又朝其砍去。我父親當時站在一旁,心說救人要緊,也不管秦貴和的背後是不是趴著一個鬼嬰,直接抓住他的手臂,試圖奪取他手上的砍刀。

但是,那秦貴和的手就好像是鉗子一般,死死地抓住刀柄,根本奪不下來。

汪成寶警惕地喊道:“範哥,小心,你弄不過他的。”

我父親骨子裏有一股子倔脾氣,越是他辦不到一件事情,他便越要去嚐試,而且不達目的決不放棄。

一開始,那秦貴和還跟我父親掙紮了一會兒,但是突然之間,他整個身子都僵住了,我父親一愣,就見他背上的那個淡藍色鬼嬰轉頭瞪著我父親,最沒有動,卻是用秦貴和的嗓子說道:“範繼雲,你也想死嗎?”

我父親一聽這話,心裏咯噔一聲,不覺脊背發涼。當然,這倒不是因為那鬼嬰長相可怕,而是因為那鬼嬰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就在我父親這一愣神的功夫,已經身受重傷的秦貴仁卻冷不防地衝到了秦貴和的身後,嘴裏罵道:“**娘的,就是這鬼東西在作祟,把它從我弟弟的後背拽下去就好了!範先生,快來幫一把!”

當過兵的秦貴仁到底還是血性,在這種詭異的事件麵前,仍然能做出這樣的反應,很讓我父親和段鬱文感到佩服。

當然,我父親的反應也夠快,立即加大了手勁。兩個人,一前一後,同時一用力,就聽那秦貴和“啊”的一聲慘叫。

雖說是慘叫,但我父親和秦貴仁聽後卻是心中一喜,因為這聲音是正常的秦貴和所發出來的,證明他們的方法還有效。

俗話說的好,鬼怕惡人。那小鬼嬰一看這架勢,似乎也是一驚,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這時候,我父親和秦貴仁哪裏敢鬆勁,急忙又加大了力氣,向兩邊扯去,而那秦貴和的叫聲也變得更加淒厲。

漸漸地,那鬼嬰的身體已經開始遠離秦貴和的身體,隻有那四肢還死死扣住秦貴和的身體不肯放手。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就在我父親和秦貴仁忙著解救秦貴和的時候,段鬱文突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再一聽秦貴和那淒厲的慘叫聲,頓時有所察覺,忙道:“範哥,秦哥,別拽了別拽了!”

隻是,在當時的情況下,我父親和秦貴仁耳朵哪裏還能聽到周圍的聲音,繼續用力地撕扯著。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突然,那鬼嬰慘叫了一聲,我父親和秦貴仁均向兩側飛去,而那秦貴和更是直接撲倒在我父親的身上。

等汪成寶和段鬱文趕到我父親身邊的時候,頓時覺得胃裏一陣翻騰,渾身都不自在。我父親雖然被壓在秦貴和身體的下麵,但還是察覺到了他們兩個人的表情變化,問道:“怎麽了?”

汪成寶搖了搖頭,把秦貴和的身體推開,然後拉我父親坐起身來的,說道:“範哥,你還是自己看吧。”

我父親當時不明所以,心理上也沒有任何防備,隻是隨意一撇,可眼前的景象卻讓他驚恐萬分,刹那間,他的喉嚨裏像是堵了一塊巨大的肉瘤,讓他呼吸困難,惡心不止。

原來,那秦貴和的後背竟然被活活撕去了一張皮,不光是一張皮,甚至連整個皮下組織都被活活撕了下去,秦貴和那森白的肋骨夾雜著幾塊血淋淋的肌肉組織,暴露在眾人的眼前,清晰可見,而那被撕去的皮的形狀,正是那鬼嬰的體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