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
第一章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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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驟然間烏雲密布，雨一陣緊似一陣地落下來。
我坐在辦公室裏，默默地看著窗外落雨如注的情景。再回頭，我發現顧欣姐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我，她的臉上是我看不透的表情。
那時候，我還並不明白，她的這個表情帶著多麽毒辣的陰險。我對人性的了解太少了。
我的北方市場研究論文，以敏銳的視覺，精辟的論證，獲得了老總的認可，因而得到一筆不菲的獎金。
那天，我和老總，顧欣姐，坐在豪華的大酒店裏頻頻舉杯。席間，老總熱情地表揚了我。這一切顧欣姐都看在眼裏，她隻是默默地坐在一邊，她心裏想些什麽，誰也無從知曉。
那天晚上，我請焗焗過來，準備美美吃上一頓。我們坐在橘紅色的餐廳裏，不多時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各種食物。
我靜靜地看著焗焗，她白裏透紅的圓臉蛋上，一雙濃眉大眼，炯炯有神。她的鼻梁挺拔秀氣，嘴唇厚而性感，留著一頭齊耳的短發。身穿一套藍色的運動裝，腳著一雙紅色跑鞋。這副打扮，使她添了幾分男孩子的霸氣。
而我呢，從玻璃窗上能清晰看到我的形象，白皙的瓜子臉，長睫毛大眼睛，略顯蒼白的嘴唇，身著一套棉衫棉裙，赤腳穿旅遊鞋。
看著焗焗，我不由地想，這樣兩個性格打扮迥然不同的女子，怎麽能這樣親密地瘋在一起。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看什麽，不認識我了！”焗焗掩飾不住內心的高興：“傻蛋，你居然不傻了，能寫出這麽棒的論文。你要繼續努力，我可是天天想吃這些好東西！”
“看你一副奴才相，就知道吃！”我開玩笑地說。
她又露出先天的表演天賦，把嘴一癟，對我說：“誰讓我窮呢！月，上天對我簡直太不公平了，既沒姿色又沒錢，我的命簡直比過去的小白菜還苦！”
我撲哧一聲笑了：“要不要我來扮演你的楊乃武！”
她也忍不住笑了，然後，我把我的獎金分給她一半。我們一直是有難同當，有福共享的好姐妹。
“不會吧！月，你給我這麽多錢幹嘛？你想嚇死我啊！我的老娘。”
“嘿嘿！兩千塊錢就把你的靈魂收買了，不過，誰稀罕做你的娘！”
我們倆又嘻哈了一陣，兩個瘋子又一起去了酒吧。在那裏，焗焗又喝了幾杯紅酒，她已醉意朦朧。我攙扶著她走出酒吧。夜風徐來，我也有些眩暈。
我們倆一起走在空曠的大街上，旁若無人地高唱著王菲的《傳奇》。
偶爾路過的人，漠然地看了我們幾眼，還以為是兩個精神病患者呢。
其實，在我們的生命裏，每個人都是一個傳奇，隻要你做好自己。可是，在這個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一切都向金錢與名利看齊的世界裏，做好自己真的有那麽容易麽。
6
那以後的日子，每當我走進辦公室，就會接觸到顧欣姐冰冷的眼神。我似乎意識到，某些時候你如果得到了老總的認可，就可能被管理層歧視，你是不能超越自己界限的。因為你一旦超越，就會有一雙嫉妒的眼睛盯上你。
但是，我決然不會想到，我一向敬重的顧欣姐會做出那麽卑鄙齷齪的事情。
那天中午剛吃過午飯，顧欣姐就把一萬元錢，放到我麵前的桌子上。顧欣姐一直是老總的左右手，雖然公司裏各部門分工明確，但她總是一攬天下。
顧欣姐對我說：“月，這一萬塊錢是今天需要外采的貨款，一會兒采購員來了，你把錢交給他！”
我隻是個文秘，我清楚什麽是我份內的事情。我說：“顧欣姐，我看你還是直接把貨款交給采購員吧！”
顧欣姐似笑非笑地說：“月，你知道我們的上司有多麽地重視你麽。我這也是按照上司的意思，要你步步高升來取代我。”顧欣姐話裏有話。
“顧欣姐，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不明白麽，我看你是在裝糊塗！”
“顧欣姐，我可沒有刻意去超越你，能在你手下工作我就心滿意足了！”
“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會說話了！”顧欣姐很老練：“好吧，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勉為其難了，還是我親自交給采購員吧！”
我剛要把那筆錢從桌上拿起來交給她，可是，就這一眨眼的功夫，那筆錢已經不見了。我一陣心慌。
“月，剛剛那筆錢我放到桌子上，是你親眼看到的吧！怎麽一轉眼就不見了，你怎麽解釋！”
顧欣姐一口咬定錢是被我拿走的。公司的人似乎都明白是怎麽回事，隻是冷眼旁觀著。這是殺雞給猴看啊。
一霎時，我感覺就像刺芒纏身一般難受，我真是百口莫辯。顧欣立即撥打了110。
那一天，是我有生以來最難堪的一天。警察幾乎翻遍了我的周身，也沒有什麽發現。然後把我帶到了警察局繼續審問。我已難過的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隻是眼淚一個勁地流個不停。
直到晚上，顧欣姐才來警察局撤訴了案件，她對警察說這原是一場誤會，錢已經找到了。
我踉蹌地走出警察局，滿腹的委屈去向誰訴說？我打電話給焗焗，要她陪我去酒吧喝酒。
我在酒吧裏等她。焗焗來了，看到我蒼白悲哀的臉色，她嚇了一跳。
“月，你究竟遭遇了什麽，快點告訴我！”我不想說也不能說。我太了解焗焗的脾氣，她一定不會袖手旁觀。我怕她惹事，隻有靠在她的肩頭，無聲地抽噎。但是，幾杯酒下肚，焗焗就從我口中套出了事情的原委。
“什麽把一萬塊錢交到你手裏，你真傻啊！這根本是這狗雜種在布局陷害你，你用腳趾頭想想，公司裏有財務，還輪得到她拿錢嗎！”
7
那以後的日子，我隻有忍氣吞聲地工作著。我知道在顧欣麵前，我隻能做個默默無聞的小卒，才能令她滿意。我無法麵對這樣的高手。與她相比我隻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小女孩。
可是我哪裏知道，以後的日子，我再也無法走進我熟悉的辦公室了。
那天下班，顧欣剛走出公司不遠，就被幾個小地痞圍住，把她打得鼻青臉腫。顧欣用雙手捂著臉，躺在地上**不止。
圍觀的群眾報了警。教訓完顧欣，幾個小地痞還沒來得及逃跑，警車就已經呼嘯著來到，把他們逮了個正著。警察給他們戴上手銬，推上了警車。
經過審訊，地痞們供出幕後指使人——焗焗。
天空驀然間就出現了一排排人字形的雁隊，它們來自北方的天空。難道北方已經快下雪了麽。木槿花一片又一片飛落，舞弄著整個世界。
焗焗被關進看守所。經過法院判決：有期徒刑6個月。
我也因此被迫辭職了。
晴朗的天空下，突然感覺到世界末日的來臨，我終日淒惶不安。每個星期，我都會去勞教所裏看望焗焗一次。看著她日漸消瘦的麵容，又想起她以前圓鼓鼓的臉蛋，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焗焗沒有一絲難過，反而安慰著我：“傻蛋，你別哭了！反正在外麵我也是彈盡糧絕。在這裏還能混口飯吃。你應該替我高興才對。”
她這樣一說又讓我一陣心酸，我把頭埋在她的脖子上。
“月，你討厭死了，總喜歡留長發，弄得我好癢。”
“焗焗，答應我，以後要好好保護自己，別再闖禍了，好嗎？”
焗焗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月，對不起，這次害你丟掉了工作。”
“沒什麽，工作沒了可以再找。”
半年後，焗焗終於刑滿釋放。我興奮地接她去浴室洗了澡。然後，請她吃了一頓肯德基。看著她狼吞虎咽的吃相，我的眼睛又一次潮濕了。我想焗焗這次受到深刻的教訓，以後她應該會好好做人了。
可是我萬萬想不到，以後的日子，焗焗又作出了一件令我吃驚的事情。這一次，我再也無法原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