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

第一章 月

門前的木槿花開了,我的一年又開始了。

花開花落的日子綿綿長長,日遷月徙的歲月不經意流逝。我常常站在門前那棵老樹下發呆,什麽時候,我已經大學畢業,走上了工作崗位?這仿佛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年少的光陰永遠那麽鮮亮,頭頂總是澄淨的藍天,白花花的太陽。一輛單車穿越了整個青春。

每個女孩的青春記憶裏,都有一首難忘的歌謠。王菲的一首《傳奇》,點亮了我的青春華年!每當唱起這首歌,我就夢想有一天,在茫茫人海裏能遇到屬於我的傳奇。

隻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顏。夢想著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見,從此我開始孤單思念。想你時你在天邊;想你時你在眼前;想你時你在腦海;想你時你在心田。寧願相信我們前世有約,今生的愛情故事不會再改變。寧願用這一生等你發現,你一直在我身旁從未走遠。

每當這熟悉的旋律在耳畔響起,內心就有一種極端的空茫與孤獨,仿佛有一個深邃的男人,站在離我很遠的雲端,用他的靈魂演繹著他無法融入人海的淒苦。

高處不勝寒。王菲的演繹充滿靈性。

我是這樣一個女孩,不太喜歡熱鬧的場麵,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喜歡一個人靜靜地聽著《傳奇》,默默地品味著、回憶著。

在辦公室裏,我總是趁顧欣姐不在的時候,趕快打開網頁,找到這首歌美美地聽上幾遍。

大三的時候,我最要好的同學“焗焗”,其實她的本名叫陳菊雨,就因為她總喜歡給頭發焗上不同的顏色,男生們就送了她這個綽號。為了染頭發,她差點被教務處開除學籍。

焗焗同學就說我給人一種特別成熟的感覺,她問我是不是我的生理周期出現在十歲以前。當然,問完這話,我剛買的雪碧,就毫不留情地從她頭頂倒下去,順著發梢流到她的眼睛裏,至於她如何回的教室,隻有老天知道。之後,焗焗再也不敢在我麵前說這種話了。

在校園裏我一直是大家的便利貼。無論是替同學打開水,還是幫助值日生打掃,在焗焗眼裏這都是傻蛋的行為。所以,我理所當然地被她冠上“傻蛋”的綽號。

我出生在南方,爸爸給我取名月牙兒。可是媽媽說月牙兒太弱了,就叫月吧!長大後,幾乎每個周末,爸爸都會帶我去郊外玩。他牽著我的手,我們在漠漠水田邊奔跑,總會驚起一片白鷺。木槿花一片一片,潔白似雪,散著芳香。草長鶯飛的日子,內心漲滿複雜的溫情。青春期是這樣漫長,可是轉眼間就紅了石榴綠了芭蕉。

也許我的想法和爸爸一樣。我就是一彎小小的月牙兒,永遠離不開爸爸的這片天空。大學畢業之後,我也曾想繞著地球轉上一圈,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但這不過是我的奢想,我根本不會去體驗“生活在別處”。

我想我是個安於現狀的人。眼下的文秘工作挺適合我的。每天在電腦上打打字,寫寫文件,偶爾還可以聽聽歌。我想這就是一個女孩子的生活吧。也常常會想,如果有一天,一個有著一雙迷人的眼睛,和我一樣喜歡《傳奇》的男人,出現在我麵前,我會不會立刻喜歡上他,和他結婚,為他生孩子。也許我是會的吧!世上的事情誰也無法預料。就像焗焗說的,為了愛情她可以去死。我取笑她是看言情小說看得走火入魔了。

隻有這時候,一向調皮的她,會一本正經地問我:“月,你心目中向往的愛情是什麽樣子呢?”

我搖搖頭一副茫然的樣子。可是,心裏卻在悄悄地描繪著自己的愛情藍圖:那是一個夕陽西下的黃昏,一個高大英俊的男子,他騎著一匹駿馬或者開著一部跑車,他有紳士般的風度和一雙火焰般明亮的眼眸。他說:“來吧,月!跟我走,我會愛你一生一世。”

這時候,我會主動送上我的吻,牽起他的手,讓他抱我上馬,然後我們乘風而去,撒下一路黃塵……這就是我內心向往的愛情吧!

絢爛的晚霞染紅了辦公室的窗戶,下班時間到了。我剛走出公司,迎麵就碰到了我們的帥氣老總。

他大概三十五六歲的樣子,總是西裝革履,幹淨利落。他給我的感覺是一個不太容易接近的人。其實我很難碰到他。一個周他可能都來不了公司一次。我想他一定還兼顧著別的公司。

每看到老總,我總是有些怕怕的感覺。

“月,那個北方市場的研究論文你寫好了嗎?”直到聽見老總在喊我的名字,我才抬起頭看著他。

“是的。”我回答。

老總臉上掛著愉悅的笑容。

“好好幹,月,顧欣說你幹得不錯!”

“謝謝你!老總。”

往往得到一點小小的鼓勵與肯定,我就很滿足,工作也更賣力了。我們的上司是一個懂得用人之道的人。

顧欣說我幹得不錯。這個顧欣,別看她平時對下屬很嚴厲,私底下卻決不會把員工的不好表現透露給老總。她不像別的管理,上司回來總要向其打打下屬的小報告什麽的。這也是我敬重她的一點。我常常親切地喊她顧欣姐。

辭別老總,我匆忙擠上了公交車,喜歡下班的這一刻,透過車窗,看著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夕陽下的歸鳥,還有路邊一排排高大的白楊……想著自己作為一個女孩是多麽幸福的事情。隻有五站路,我就到了玉環小區門口。

每走到家門口,心裏就有一種朦朧的喜悅與安然。常常想著媽媽會做些什麽飯菜?爸爸是不是依舊在廚房裏幫忙?想到父母的恩愛,心裏湧過一陣暖流。用鑰匙打開門,換上拖鞋,我徑直走到廚房門口,看看媽媽在做些什麽?

隻見媽媽依舊一邊炒菜,一邊擦汗。爸爸把餐桌擦得雪亮,正擺著碗筷。多少年了,回家後看到的都是這幅熟悉的畫麵。可憐的父母,就像一台機器,每天在旋轉。任勞任怨。爸爸是公司的小職員。工資兩千多塊。我的工資也隻有一千多塊。媽媽要伺候我和爸爸,隻能出去做鍾點工。幸虧爸爸媽媽辛辛苦苦買下了這套二手房。不然,靠這點工資又要租房又要生活,隻能喝西北風了。可是,我卻從不懂得爸爸媽媽的辛苦,也不知道體貼他們,寄生蟲一般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當有一天,我忽然懂得了這一切,我的生活已經發生了全然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