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夢魘(2)
第九章 夢魘（2）
“是的。”少年微微頷首:“叔叔找我們有什麽事？”
張贇目光繁複地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眼他身旁的肖敏，壓低聲音說道:“我是來找你的，你爸媽他們…”
少年輕輕推了一下旁邊的女孩:“小敏，你先進去，哥哥和警察叔叔有些話要說，一會說完話就進來。”
等小敏進了屋子以後，少年清了清嗓子，帶著這個年紀獨有的聲音問道:“警察先生，我爸媽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你爸媽他們因為目睹了一起黑幫的毒品交易，所以被人殺害了。”
肖澤凱在聽完這句話後渾身一震，大腦在瞬間變成一片空白，整個人似乎掉入了冰窟之中，無比寒冷。
隨後，耳朵發出強烈的嗡鳴聲，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氣仿佛在刹那間被全部抽幹。
“為什麽…”
少年好聽的聲音帶著哽咽在前方低低揚起，深深地刺痛著肖澤凱的耳膜。
少年削瘦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倔強而堅強的背影深深地映入眼簾，那樣的無助和孤寂。
肖澤凱無聲地凝望著前方，狠狠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地嵌進了手心卻絲毫不覺得疼痛。
曾經的一切美好和幸福，從那天以後就再也回不來了。
心，在淌著血和淚，鑽心的疼痛帶著濃烈的恨意鞭打著自己，讓肖澤凱無法停止逐漸紊亂的呼吸。
殺了他們！殺了害死父母的畜生！殺了害死小敏的禽獸！
強烈的負麵情緒在霎時吞沒了肖澤凱的理智，他大吼一聲，從夢中驚醒過來。
“呼…呼…”
死死瞪著黑暗中的天花板，肖澤凱強自平複急促的呼吸。
又夢到那一晚了麽？
長舒了一口氣，肖澤凱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在心裏喃喃自語道。
耳邊，傳來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片刻的沉默。
肖澤凱伸出手，從床邊抓過叫囂不停的手機，按下接聽鍵，沙啞的聲音透著顯而易見的疲憊:“張隊，是我。”
“小肖，最近還算順利麽？”
肖澤凱微擰眉心:“我這邊還算順利，隻是沒什麽進展。嚴洛的疑心病很重，上次我借機去他們家家訪，他看我的眼神都帶著明顯的懷疑和不信。看樣子，想要接近他還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不過張隊，你放心，我一定會再找其他機會去他們家的。”
“那你一定要小心行事，千萬不要打草驚蛇。我們為了抓捕他，已經犧牲了太多。要是你再出了什麽事情的話，我可就真的對不起你死去的父母和妹妹了。”
“我會的。”
電話那端的人還是不放心地又叮囑了一句:“記住，千萬不要衝動，就算你再恨他，也必須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嚴洛這個男人，實在太狡猾了，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你就立刻撤退，明白麽？”
“我明白。”
肖澤凱掛了電話，在床上坐了一會。
靜謐無聲的房間內，隻有床頭櫃上的鬧鍾發出有規律的“擦擦”聲，在死氣沉沉的房間裏顯得有幾分詭異。
喉嚨火燒一般的灼熱，肖澤凱掀開薄被，起身到廚房倒了一杯溫水，一口飲盡，這才稍稍緩解了難受的症狀。
回到臥室，肖澤凱看了眼床頭櫃上的鬧鍾，兩根熒光色的指針不偏不倚地指向了淩晨一點。
從床頭櫃的角落取出一包煙，他抽出一支，點燃。
“咳咳咳…”
辛辣的尼古丁味一下子衝進咽喉內，嗆得肖澤凱一陣猛烈地咳嗽，過了好一會，他才緩過勁來。
窗外，一輪明月高掛，透過玻璃窗流淌進來，將肖澤凱俊美的臉龐照得慘白。
無聲地抽著煙，肖澤凱盯著窗外的月亮，這樣的夢，自己從十年前就開始經常夢到，特別是小敏死後，自己幾乎整夜都是在這樣痛徹心扉的夢境中醒來。
原本，得知嚴洛那個家夥已經在z市的房地產界嶄露頭角，自己幾度想要潛入嚴洛的房地產公司抓住他犯罪的證據，卻都被張隊阻止了。
嚴洛生性狡猾多疑，像自己這樣來路不明的人進入他的公司一定會讓他產生懷疑，而且自己對嚴洛恨之入骨，憑著當時自己的狀況根本無法冷靜地不帶任何個人情感色彩地執行任務，所以張隊無論如何都不肯讓自己參與那次任務。
加之後來派過去潛入嚴氏房產的一名同事又被嚴洛發現，因公殉職，張隊就更不可能再讓自己以身試險了。
可是，不管張隊如何不同意自己這近乎於無理的要求，還是無法澆滅一心想要親手剿滅閻羅幫，殺了嚴洛的決心。
自己好不容易打聽到他的兒子在向陽幼兒園讀書，硬是讓張隊替自己製造了一個假的身份，潛入進去。想不到才剛與他打了照麵，對方就讓人調查自己了。
肖澤凱好看的劍眉蹙緊在一起，他熄滅了煙蒂，走向窗台。打開窗戶後，清新冷冽的空氣灌入了室內，衝淡了滿居室的煙味。
自己為了追查嚴洛的下落，曾經連著幾天不眠不休地拚命工作，也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學會了抽煙。
鼻腔中充斥著深秋夜晚的冰冷空氣，肖澤凱眼中閃著幽暗的光芒。
不管用什麽方法，自己都要另找機會進入嚴家，找到嚴洛的犯罪證據，越快越好。
往後的幾天裏，嚴鈞宇每天的放學上學依舊是英姨負責接送，嚴洛再也沒有露麵過。
這天下午，肖澤凱在教室裏作著詳細的教學計劃表，小朋友們都在自由活動，大家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好不熱鬧。
“肖老師，你看。”嚴鈞宇手裏拿著一架飛機模型，笑嘻嘻地跑到肖澤凱身邊，遞給他:“這個是爸爸幫我買的，好不好看？”
那個飛機模型，精致的造工，完美的設計，一看就價格不菲。
肖澤凱拿過飛機模型，拿在手裏翻看了幾下，心裏默默想著，有錢人家的孩子就是奢侈，連玩具都買這麽高級的。可是，又有誰知道這買玩具的錢到底是怎麽得來的。
他垂下眼睫，眼神淡澤:“很好看。”
“昨天晚上爸爸還幫我把飛機裝好，說讓我帶到學校裏給小朋友們一起玩，說有好東西就要大家一起分享。”
“天天，你爸爸說的很對。”
“我的爸爸說的話都是對的，因為他是全世界最厲害的爸爸。”嚴鈞宇撲閃著一雙大眼睛，眼中露出自豪的神情:“天天長大了也要成為像爸爸一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肖澤凱冷著臉，把飛機模型還給了嚴鈞宇，口氣異常冷淡:“天天，你知道你爸爸是做什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