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囚徒
1 11 囚徒
【你可以疑心星星是火把，你可以疑心太陽會轉動，你可以疑心真理是謊言，但是我的愛永遠不會變。 ——威廉?莎士比亞】
這是一個奇異的空間，一切都是灰色的，就像黑白電影一樣。
沒有光，四周卻也不暗，一切都隻有黑白兩色。一隻又一隻的大鐵籠，擺滿了整個房間，這裏就好像是馬戲團裏關押馴獸的地方。
大鐵籠整齊地擺放著，圍著一張不高不矮的小鐵桌。
在那鐵桌旁，兩個侏儒樣子的鬼卒正在對麵對地喝酒。他們長得非常醜陋，簡直像森林裏的（1）哥布林一樣。
他們邊喝酒，邊攀談。
坐在右側的鬼卒說：“這又是誰呢？莉莉絲大人的新玩偶？”他指著自己右手邊的籠子，那裏正躺著一位少女。她皮膚白淨猶如精致的瓷娃娃，紅色的裙子灑在地上宛若血泊。
“我也不知道，”另一個鬼卒說：“今早醒來牢裏就多了兩個人。還有一個大伯，在左邊的鐵籠子裏。”他邊喝著酒，邊抬手戳了戳另一邊的籠子。那裏躺著一個看似五十歲左右的意大利人。他穿著十三世紀末的服裝，胸前還掛著一個木質的十字。
“唉，反正又是三兩天就玩膩了的貨。”坐在右側的鬼卒歎息著說。
“那沒辦法，誰叫莉莉絲大人太喜新厭舊了。”另一個鬼卒表現地有些無奈地講著。
但他看上去雖然是這樣，卻其實心裏麵非常樂意吧！
當然了，這些人的死活跟他又沒有什麽關係，自己隻不過是個負責看管“玩具”的小卒。
右側的那個鬼卒好像有點喝多了，他搖晃著身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慢慢走近自己右手邊的籠子，看著裏麵躺著的姑娘，愣愣地說：“我這裏看著那位姑娘，貌似長得不但漂亮還很聖潔可愛。”
他說完打了個嗝，酒杯還在手裏，差點沒給摔下來。
“得了吧！別被外表迷惑，你仔細看看，她唇下隱露的獠牙。”另一個鬼卒大聲地說。
於是，那正在打量的鬼卒稍稍再湊近了一點。
突然，他便像看見什麽天敵一樣地驚慌地回到了座位上。
“嚇人！嚇人！以為是個天使，原來是個魔怪！”他驚恐著眼睛，聲音都還沒平緩回來。
“啊，是個吸血鬼，不知道莉莉絲大人又玩什麽新花樣。”另一個給自己添滿一杯新酒，他毫不戒備的樣子似乎正映射著這些鐵籠子的堅穩牢固。
“那邊的那個呢？”
“一動不動，明明是個鬼魂卻像死屍一樣！”
聽夥伴這麽說著，那個喝多了的鬼卒於是又壯著膽子跑去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他躡手躡腳，左邊一探，右邊一張。最後，還是縮著手腳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算了算了，還是不要去管了。主人的事情，等主人自己主張。”
他邊這麽說著，邊搖晃地拿起酒壺，也給自己再倒了一杯新酒。
這裏是個奇異的空間，一切都是灰色的，真像黑白電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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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莎，麗莎……”
麗莎感覺自己輕飄飄地，正處在一堆白色無邊的、明亮的濃霧之中。
“誰？是誰在叫我？洛厄爾？”
她大聲地回應剛才叫她的聲音，並且四處努力地張望。
“麗莎，麗莎。”
那聲音還在繼續叫喚，但是就是沒有見到人影。
麗莎繼續循聲走著，走著。
突然，在她麵前隱隱浮現了一個人影的樣子。
“是我啊，麗莎。”
那聲音和人影一起清晰起來，麗莎放眼看去，原來是蓋利。
“蓋利，原來是你。這是什麽地方，我在哪裏？”她見到蓋利有些失落但又有些欣喜，她繼續環顧著這裏。可除了白色明亮的霧，什麽也沒有。
“我是蓋利，我在你的夢裏。”蓋利溫柔地說著。
“夢裏？你怎麽能在我的夢裏？”麗莎顯然有點驚訝他說的話。
“我是天國的人。我來，是為了解救你的靈魂。”蓋利把手放在胸前，似說明他所有的言談舉止都與心相同。
“天國的人？我記得我和你相遇分明是在地獄。”麗莎看著他，還是一臉疑惑。
蓋利歎了口氣，接著說：“那是因果有命，我迫不得已。我們先不要去論這些，我要盡快解救你的靈魂，你才能躲過將來的宿命。”
他把手伸向麗莎，麗莎不自覺地也遞出手去。
“你要如何解救？又是怎樣的宿命？”她問。
“你的意識被暗夜的魔女莉莉絲侵蝕，你的身體已經被魔怪的習性占據。我是天國的使者，我有淨化你的能力。你且聽我言，我要你主動放棄對洛厄爾的一切記憶。放棄對他的愛，我便能讓你脫胎換骨，重回自然。你從此的宿命渺渺在凡人與凡人之中，和這些神神怪怪沒有再多關聯。你可以繼續讀你的書，你可以重找你的愛。你現在快點決定，我好替你躲過不該來的劫難。”
蓋利字字清晰地說著，麗莎也聽得仔仔細細。
可是，她越聽，卻越沉默起來。
“快點麗莎，放棄吧！那樣我就能救你。”蓋利帶著勸導的語氣再三地說。
可是……
麗莎垂下了眼簾。
“……放棄記憶，放棄愛？敢問天國的使者，這世上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有多少情能被替代？我知道我如今落得這個樣子，恐怕是永生不能善終。但你要我放手對他的記憶，這樣的選擇比死還難堪。我自認已經不能和他白頭到老，雙宿雙飛……他留給我的記憶是我最後剩下的珍寶，證明我們曾經相愛。他說他是天地的孽靈，是神魔的棄嬰……可我不管他是什麽，我都無法把愛他的心就此拋開。我知道如今我成了這個樣子，怕是萬劫不複、厄運滿滿。但，我聽說天使最懂得寬容和理解。請您原諒我拒絕您的好意，讓我哪怕做個魔怪遊魂，卻不要失去他給的一切；讓我哪怕暴屍荒野，能想著他溫柔的笑容灰飛煙滅。”
她思慮了許久，終於把心中想說的一股腦全都說完。
她略帶歉意地看著蓋利，蓋利好像非常沮喪，又好像這並非在他預料之外。
蓋利惋惜地說：“災難！災難！你如此會跌入萬劫不複的宿命！”
他邊說，邊仍露出勸導的表情。他貌似時刻在企盼著她回心轉意。
可是，麗莎似乎比想象的還要堅決許多。
她堅定地看著他，啟齒說：“既是宿命，如何能躲？叫它來吧！我活著來到這個世上，也從未想過活著離開！”
蓋利又一次重重地歎息道：“災難！災難！你這丫頭怎麽這麽死腦筋！你且聽我言……”
“麗莎——”
他話還沒說完呢，突然，頭頂上飄來了一個極具魅力的女人的聲音。
那聲音像一把施了魔法的中音提琴，在他倆的耳邊不住地環繞遊蕩著。
“糟了，是那魔女！麗莎，快跟我走！”蓋利焦急地立馬拽起她的手，轉身就要離開。
可麗莎卻把她一把甩開，她好像著了魔似地抬頭看著上空、看著周圍。
她嘴裏愣愣地問道：“誰？誰在叫我？”
“麗莎——”那聲音又傳來了，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響亮。
“麗莎！快跟我走！”蓋利在一邊更加焦急地叫喚。但麗莎似乎什麽都聽不到。
“誰？是誰？”她依舊喃喃地、喃喃地重複問著。
“麗莎——”那聲音好像更加近了起來。
“麗莎！”蓋利在一旁急得直跳腳。
“麗莎——”那聲音似乎就在耳邊。
“麗莎！”蓋利拚命想用自己的聲音拽回她的意識，可惜，她還是什麽都聽不到。
“麗莎——”
這聲之後，麗莎感覺眼前一片漆黑。
啊！地一聲，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華貴的床上。
她驚恐地瞪大雙眼，就好像噩夢初醒一樣。
“喲，你醒了啊。”
嫵媚的聲音從身邊傳來，麗莎抬頭一看，隻見一個窈窕性感的女人正用玫瑰色的眼睛溫柔地朝她看。
她是誰呢？麗莎看著她，在心裏疑惑地問著自己。
哦，對了——但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她是莉莉絲。
“我，我這是在哪？洛厄爾？蓋利他們呢？！”她恍惚之後焦急地詢問，女人搖搖步子走到她的身邊輕輕坐下。她溫柔大方，就好像一位可以信賴的大姐。
“他們很好，你不用擔心。”莉莉絲笑著說。
“哦。那就好。”麗莎愣愣地，有些放心，有些失落。
為什麽洛厄爾沒有來找他？
為什麽自己會在莉莉絲這裏？
她一時間摸不著頭腦，但心裏總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突然，她感覺一陣暈眩，接著……口幹舌燥。
莉莉絲看著她，突然湊到她的耳邊，輕聲地說：“你口渴嗎？”
“……”麗莎沉默了好一會兒，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那雙玫瑰色的瞳孔非常可怕，好像能一瞬讀到她心底所有的秘密。
“有、有點……”麗莎小聲地從喉嚨裏擠出這兩個字，那種刻意地小心，就好像非常害怕別人知道什麽自己見不得人的秘密。
“喝水嗎？”莉莉絲又問。
“……嗯、嗯。”麗莎好像有些失望、又有些鬆了口氣似地回答她。她看著她轉身走去倒水的背影，那修長美麗的脖子，不由得讓她莫名地浮想起來。
莉莉絲不一會兒就拿來一個盛滿水的黑色的杯子。她把杯子遞到麗莎手裏，在燈光下，那杯水就好像鏡子一樣，能把人的容貌清晰地全都倒映上去。
麗莎伸手虛弱地接過杯子，但就在她看到自己水裏的倒影的時候，她突然錯愕地尖叫起來。
那是一張異常蒼老恐怖的臉，那些難看錯亂的皺紋，如同漣漪一般地在她原本美麗的臉頰上蕩開。鬆散難看的皮膚，好像一塊幹癟皺裂的豆腐皮。
哪個姑娘能夠承受這樣的打擊！
她雙手捂著頭不住地尖叫，杯子早已被打碎在了地上。
“！！啊！！”她就像發了狂一樣大喊著、錯愕著，雙眼寫滿了難以置信。
莉莉絲看著她，淡淡地說：“你想喝血嗎？”
“不不，那是誰？！那是誰！？”麗莎用被子蒙著頭，雙眼惶恐之至。她沒有回答莉莉絲的問題，而是顫抖著雙手摸著自己的臉蛋。
她一觸摸，就又跟瘋了一樣地大喊起來。她低頭一看自己的雙手，居然也像老樹皮那樣褶皺幹巴。她於是哭著喊著，一邊拚命地撓啊、抓啊，就好像想把整張人皮都給剝下來似的。
“呀，不小心讓你看到了。”莉莉絲看著她，在一旁平靜地說著。
“那是誰！快告訴我那是誰！”麗莎蒙著頭哭喊著。
莉莉絲搖著步子，又坐回到了她的床邊，她說：“你應該知道……吸血鬼這種東西，不喝血就像人類沒了精氣一樣。你在地獄這麽長時候，除了喝過幾口野狗的血之外，一直沒有好好補充。就像植物不澆水就會幹枯，這是正常的。”
說完，她用不知道哪拿來的銀質的彎刀，突然切開了自己的手腕。
滴滴鮮血瞬息順著她白淨的手臂流了下來。
那細膩的純白中染上嫣紅，加上她嫵媚的笑容，莉莉絲好像一朵染血的蓮花。
“不要！不要！不要！”麗莎這樣說著，卻分明是貪婪地睜大了眼睛。
“渴嗎？”莉莉絲看著她，慢慢把那隻手臂湊了上去。
“不要！不要……”麗莎一邊搖頭，一邊卻忍不住舔著嘴唇，露出了野獸般的獠牙。
“要不要喝血？”莉莉絲又湊地更近了一些。
“殺了我，快殺了我！求你快殺了我！”她痛苦地流著淚，並用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你已經是魔怪了，要死哪有這麽容易。接受現實吧……”莉莉絲湊地更加近了，那滴血的手腕就擺在麗莎的眼前。
“求求你，求求你……我不想這樣……不想這樣……”麗莎一邊哭著，一邊忍不住湊了上來。她的雙手還掐著自己的脖子，但意識卻催促她前進。
“求求你……求求你……”麗莎還在哭泣，但她已經克製不住了。
“唉，可憐的孩子……”
……！！
“哢”地一聲，就在莉莉絲那聲歎息之後。麗莎終於還是拋棄了理智，對著那血管狠狠地紮下了獠牙。
“咕嚕，咕嚕”，幾聲飲血之後，隻見她慢慢抬起了頭，滿意地舔了舔帶血的嘴角。
莉莉絲摸著自己的腕子，笑著說：“怎麽樣，味道好嗎？”
她說完，起身拿來了一麵鏡子。
她把鏡子放在麗莎麵前，麗莎立馬捂住了自己的眼。
“乖孩子，別怕。”莉莉絲說著，慢慢地扒開了她捂住眼睛的雙手。
麗莎緩緩地睜開眼睛，一看鏡子，她驚喜極了！
那些皺紋居然都不見了！
她撫摸著自己細膩光華地臉蛋，高興地簡直要笑出聲來。
過了一會兒，她興奮地抬頭，抓著莉莉絲的手臂，對她說：“我還渴，我還要！”
莉莉絲瞟了她一眼，露出了厭惡的表情：“真是貪得無厭啊！凡人的天性。”
麗莎愣了一下，她有些害怕地鬆開了手。
但莉莉絲，她很快又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她對她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可以天天喝血，可以永葆青春。怎麽樣？去嗎？”
“好……好好！我去，我去！”麗莎看上去簡直興奮極了。
“乖孩子。”莉莉絲好像慈母一樣地把她摟在懷裏，撫摸著她柔順的頭發。
可憐的姑娘，逃不過悲催的宿命，
她此刻已經完全被魔怪的本能給控製了。
這是一個奇異的空間，一切都是灰色的，就像黑白電影一樣。
沒有光，四周卻也不暗，一切都隻有黑白兩色。一隻又一隻的大鐵籠，擺滿了整個房間，這裏就好像是馬戲團裏關押馴獸的地方。
兩個鬼卒正在一邊仔細聆聽他們主人的命令——
“莉莉絲大人，有何吩咐？”
鬼卒們恭恭敬敬地站著，他們長得非常難看，那張臉就好像森林中的哥布林。
一個女人，窈窕性感。她纖長的睫毛猶如孔雀華麗的翎羽，深色的眼影和唇彩點綴著她妖嬈的氣質。
“那個老頭已經沒用了。你們替我處理掉他！”
她冷冷地說著，說完，轉眼便如煙般地消失掉了……
翻騰的岩漿，好似一片紅色的大海。它波濤洶湧地吐著火舌，恍若要把靠近它的一切都吞沒。
蓋利全身被堅固的繩索捆綁著，身後兩個鬼卒壓著他，他默默地站在一個千丈高的山崖上。山崖下，就是那沸騰凶惡的紅浪。
他雙眼裝滿星火，在最後一刻握緊胸口的十字，心中喃喃地說：“我主，現在我將完成我自己最後的使命。我從這裏把意念的錦囊丟進時空的隧道。那裏麵裝有世界的奧秘，暫讓他在時空中漂泊遊蕩。什麽時候，什麽人，如果能拆得錦囊。請一定聽取我的言語。那是上天的旨意，是救世的法寶！”
“把他丟進深淵去！”
隻聽兩個鬼卒淒厲的奸笑聲，一個被捆綁住的黑影從崖上墜下。
接著，還沒有來得及接觸火海，他已被燙成了灰燼……
注解：
【哥布林】Goblin是一種傳說中的類人邪惡生物，由精靈異變而成，所以哥布林一般都有長長的尖耳。 由於“哥布林”是一種在西方神話故事裏的生物，在東方語言並沒有等同的概念，所以不同的作品對這種生物都有不同的譯名，當中有譯作鬼怪、惡鬼、小妖怪、妖精、地精（其實地精和哥布林是有區別的）等不同名稱，亦有音譯作哥布林或高扁。 哥布林有著暗綠色皮膚，是矮小且難看的紅眼睛小矮人，個性貪婪又卑劣，性格傾向邪惡、狡猾而善於詐欺。它們主要生活在黑暗深處的地下世界，有著獨特的行動秩序與體係。雖然文化發展程度稱不上高，但在采礦與建造地下建築物上有著獨到的見解，戰鬥能力弱小但會以大批群體行動補其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