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失落的魔劍

1 10 失落的魔劍

【年輕的時候我以為錢就是一切,現在老了才知道,確實如此。 ——奧斯卡?王爾德】

寂靜的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什麽聲音都沒有的暗色裏,突然有一個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們來了!”

她的聲音猶如一把施了魔法的中音提琴,警惕之中還不忘摻上撫媚。

“嗯,我知道。”

回應她的聲音沉穩有力,如同低音提琴,是個成年男人。

正當他說完這話,“啪”地一聲,好像有門被推開。

接著,微弱的暗夜的亮光從門外透了進來,但這也還不足以把屋內照亮。

依稀可見,門口站著兩個修長的人影。一個高挑,另一個稍矮。

接著,隻聽那高個的人影發出亮麗的叫喊:“哈瑞斯!哈瑞斯!我知道你在這!”

黑暗中的男人幽幽勾動唇角,接著,他食指一動,這兒瞬息燈火通明了起來。

就好像劇院在觀眾眼前拉開了幕布,一切都是這麽自然。

這裏是一間簡單的小酒吧,原木吧台後麵,年輕英俊的調酒師戴著白色的手套,正在仔細的擦拭手裏的玻璃杯。

酒吧裏沒有什麽客人,就隻有一男一女靜靜坐在吧台斜對麵的位置上。

那女的眨著玫瑰色的眼睛,抹著紫色的口紅,一頭黑發拖到腰部,綢緞的長裙灑在地上,宛如人魚的尾巴。

“喲,我還以為是誰呢!恭喜回來,殿下。”

她上前緩緩幾步,衝著門口高挑的銀發少年微微一笑。

那少年瞟了她一眼,直徑走向了她身後的那個黑發星眸的男人。

“哈瑞斯,我倒要聽聽你的辯解!”

洛厄爾冷冷地吐著字,腳步已經停到了哈瑞斯的麵前。

迎著他的氣勢,哈瑞斯淡淡地說:“我要辯解什麽呢?你看來是已經聽到了你想聽到的事了。”

洛厄爾冷笑一聲,接著講:“冥界真的有結界嗎?你早就知道威爾斯的目的,為什麽不告訴我?”

哈瑞斯聽罷沉默了一會兒,說:“你果然已經知道了。但那些如果是我說的,你能信嗎?”

聽他這樣講,洛厄爾愣了一下。

接著,他目光暗淡,還是忍不住壓低聲音,出口問:“……麗莎……是怎麽回事?”

“麗莎?”

孰料,哈瑞斯出他預料地露出異常詫異的表情。

洛厄爾心中不悅,他一挑眉毛更進一步質問:“你敢說你不知道嗎?”

可是,哈瑞斯卻還是麵不改色悠悠地說:“啊,你的那個小情人嗎?我還當真不知道……”

“你對麗莎做了什麽?!”

洛厄爾顯然一點都不願意相信他說的話。他有些怒了,句句逼問,他是一定要哈瑞斯說出個所以。

“真奇怪,你從威爾斯手裏救下她,為什麽要懷疑我呢。”

哈瑞斯依舊漫不經心地悠悠回應。

但他這樣說也不無道理,的確,相比他,威爾斯豈不是更有可能會對麗莎下什麽毒手嗎?

洛厄爾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道:“哼,我覺得你和他一樣可疑。蓋亞的手稿難道不是你拿走的嗎?”

哈瑞斯露出比剛才更加驚訝的表情:“看來你不但什麽都知道了,還知道得很是詳細。不錯,手稿的確是我拿的。但這是為了防備威爾斯。”

他說的字字在理,聽上去倒像是洛厄爾從一開始就想偏了。

“嗬,是嗎?拿來!”

洛厄爾看上去還是不怎麽相信他,他伸出右手,示意哈瑞斯最好識相地交出手稿。

哈瑞斯自然不想和他有什麽衝突,他轉過頭去,對莉莉絲說:“莉莉絲,把手稿拿給他。”

“好的。”

那女人嫵媚地應聲,就好像這句命令、和正在發生的事情,是本來就理所應當的。

“給,殿下。”

她不一會兒就取來了手稿,遞到了洛厄爾手中。

“哈瑞斯,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為什麽騙我說冥界有結界。”

洛厄爾拿著手稿,依舊高傲地抬眼質問著哈瑞斯。

哈瑞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他長長地歎了口氣,淡淡說:“我沒有騙你。看來你是沒有到地獄的心髒。”

“心髒?”

“那是也是地球的中心。在地獄盡頭的最末端。也是蓋亞博士研究所的背麵。那裏已經被威爾斯的力量侵蝕了。”莉莉絲在一旁解釋道。

哈瑞斯接著說:“我沒有對你說半句謊話,現在我的力量力不從心,怕是和那有十分的關係。”

眼看堂堂冥王語氣懇切,況且手稿也已經在手,洛厄爾也沒有再要咬死他們不放的理由。

他的語氣鬆了下來,說:“……好吧。反正說到底,你們就是想讓我幫你們打敗威爾斯。”

“不是讓你幫我們,是我們隻能指望你。博士的手稿上也寫的相當詳細。”莉莉絲說。

“洛厄爾,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

這樣懇切地講著,哈瑞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走到他的身邊,單手搭著他的肩膀。

洛厄爾看了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有力的大手,冷笑一聲:“我總還覺得非常可疑。”

哈瑞斯早就料到他會這樣,他微笑著講:“你可以對我留有戒心,我當然沒要求你坦誠相待。不過,我想說,現在是團結一致的時候,別起了內訌讓威爾斯有機可乘。”

…………他說的沒有錯。

洛厄爾沉默了一會,便也覺得現在不是和冥王鬧內訌的時候。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你我最好互不相欠,那樣也好時常往來。”他淡淡地講。

“我自然也是這麽認為的。”哈瑞斯貌似非常滿意他這個態度。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好像在問候自己的親兄弟。

但哈瑞斯才不像是對他人投入感情的人!

洛厄爾還沒有那麽天真,他瞟了他一眼,悠悠地走到他對麵的位置上坐下,開始飛速地瀏覽蓋亞的手稿。

過了一會兒,他若有所思地說:“我粗粗略看這些手稿,為什麽上麵沒有記載普羅米修斯說的鐮刀?”

“我忘了告訴你,這份手稿這裏隻有一半。”哈瑞斯說。

“隻有一半?那還有一半呢?”洛厄爾問。

“不知道。我找到的時候就隻剩下了一半。”

看哈瑞斯的樣子,不像在說謊,但這樣一來,洛厄爾更加覺得奇怪了。

手稿隻有一半?那會是去哪了呢?

“殿下,會不會是威爾斯拿走了?”格雷在一旁問道。

“不太可能。威爾斯沒有理由不全部帶走。”洛厄爾搖了搖頭。

“啊,我也這麽想。所以我和莉莉絲覺得,那應該是蓋亞自己做的。”哈瑞斯說。

“博士自己?”洛厄爾有些意外地問。

“是啊,也許有什麽意義吧!”

哈瑞斯說完,往椅背上重重地一靠。他看上去好像非常疲憊,那煩惱的程度貌似一點都不亞於洛厄爾。

意義?會是什麽意義呢?

洛厄爾不得陷入了沉思。

“那麽殿下,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見主人半天沒有動靜,格雷在一旁急切地問。

洛厄爾思索了一會兒,說:“普羅米修斯既然說有兩把神器,那麽我們現在就先去找王者之劍。”

雖然暫時有了方向,但格雷還是愁眉擔憂起來:“但是人間廣闊要從哪裏去找?”

這時,洛厄爾把目光投向了哈瑞斯,他意味深長地笑著講:“這就要問問掌管地下的冥王了。哈瑞斯,你應該會告訴我吧!”

哈瑞斯淡淡一笑,友好地說:“那是自然,都說了我們現在在一條船上。”

“王者之劍,千年以前已經誕生。但它流入人間的時間和它問世的時間一樣悠久。它最近一次出現,是在5世紀左右的英格蘭和羅馬。”莉莉絲從吧台拿來兩杯杯紅酒,放在洛厄爾他們麵前,漫不經心地說。

洛厄爾看著杯中血一樣的紅酒,心裏不由竊笑,果然不出所料,哈瑞斯他們早就已經做好了調查!

“你可以去羅馬看看,那裏聽說有個靠譜的女巫靈媒。”哈瑞斯把玩著手裏的酒杯。

“女巫靈媒?沒想到堂堂冥王居然相信這個。”洛厄爾吞了一口紅酒,打趣地講。

哈瑞斯笑答:“話可不能這麽說的。人類他們有他們自己解讀世界的辦法,既然是人間的事,那當然最好是去問人類了。”

“這樣說著好像也有幾分道理。”洛厄爾把紅酒一飲而盡,並表示同意地點了點頭。

“這是無可奈何的規矩。”哈瑞斯繼續玩弄著自己手中早已空掉的酒杯。

“那麽,我們下麵就去羅馬。”洛厄爾說。

“我來為你和她預約。啊,我們會繼續看住威爾斯的動靜,一有異端,便向你通報。”哈瑞斯一邊用自己的空杯撞擊他的空杯,一邊誠懇地向他這樣講。

洛厄爾沉默不言,格雷在一旁暗自心忖:好!說是一條船上,卻其實隻做盯梢的活!

“唉!行吧!正如普羅米修斯所言,有些事是責任不可推卸。好吧,那我們這便上路了。”

洛厄爾伸了個懶腰,他貌似一刻都不願意耽擱。

他從座位上起身,整了整自己白色的長袍。和格雷一起,正要出門,卻聽有人在身後叫住了他。

“殿下。”是莉莉絲的聲音。

“怎麽?”洛厄爾雖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如果有麗莎小姐的下落,我會告知您的。”

洛厄爾聽聞沉默了一會兒,良久,他吸了口氣,淡淡地說:“勞煩了。”

然後,隻聽得烈馬的嘯叫和馬車碌碌的車輪聲,他們便消失在門口灰色的迷霧之中……

“市井繁華、車馬喧囂,這裏如此輝煌,這裏如此熱鬧。這裏是便是傳奇神秘的古城羅馬!”

洛厄爾從馬車的車窗內探出頭看著街道,忍不住這樣感歎。

“看那高聳威嚴的方尖塔,看那雄偉輝煌的競技場。這裏是羅馬,是地中海的王城。凡人能來這裏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格雷在馬車前手上拿著馬鞭,雙眼四顧環視,嘴裏回應著主人的話。

“可惜我們沒有時間遊覽。”洛厄爾放下簾子,歎息一聲。

“可歎我們有要事在身。”格雷揮動馬鞭,一聲惆悵。

“若是哪世生成凡人。”洛厄爾說。

“那一定要好好飽覽這世界的風姿。”格雷接道。

這裏就是古城羅馬,一座傳奇華麗的城市。是整個地中海的中心繁華之地,從千年開始就一直如此。華麗誇張的建築,喧鬧活力的人民。這裏好像四處充滿陽光,這裏好像四處金碧輝煌。

“殿下,我們要找的人會在哪裏啊?”格雷把前車的簾子用手撐開,探著腦袋詢問他的主人。

洛厄爾說:“哈瑞斯說她在古道之中,在廟宇之下。說她叫做米歇爾,會在正午出現在第七座方尖塔下占卜。”

格雷回頭看了看天空,說:“正午已經快到。”

洛厄爾點了點頭:“那我們這就去方尖塔下瞧瞧。”

他們的馬車行駛在羅馬的古道上,這裏來往有很多人。不管老人小孩,男人女人,臉上都堆滿了笑容,好像羅馬的榮耀就是他們的榮耀。

“瞧!真有趣!這裏過往的人真多,他們穿著有的華麗有的樸素,卻都不異露出滿足的笑容!”格雷看著身邊的行人,忍不住笑著和洛厄爾講道。

洛厄爾看了他們一眼,不屑地說:“有些人生在自己的幸福中,有些人活在別人的幸福下。這些對人類而言非常正常。”

聽他這麽說,格雷倒又回頭歎息起來。

他看著那些路人,哀聲地講:“唉,可憐他們本來是最能感覺到愛的種族。”

“但現在,卻漸漸被自己的野心玷汙。”洛厄爾說。

馬車還在向前,很快,就行駛到了第七座方尖塔下。

高聳的方尖塔本是埃及的聖物,上麵記錄著那個東方民族的神奇的曆史與傳說。

而如今用來裝飾羅馬的街道,不免讓人讀出一抹侵占惋惜的意味。

在這座方尖塔下,正有一個蒙著頭巾的女人。她看上去二十出頭,卻非常成熟聰慧。她手上戴著紅寶石的戒指,胸前掛著黑水晶的吊墜。她在方尖塔下踱來踱去,好像正在等什麽人。

“正午已到,今天不是要占卜。我昨晚聽見星星說話,今日會遇見一對主仆。”那女人摸著手上的戒指,抬頭看著頭頂的天空。刺眼的陽光照得她睜不開雙眼,她用手遮在眼簾前方,呆呆地看著天空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洛厄爾從馬車上下來,他循著她的眼睛看往天空,但那裏什麽都沒有。

“看她年紀輕輕,樣貌甜美。這裏四處隻有她一個人在。可我怎麽也不覺得她是個女巫。”洛厄爾獨自喃喃地說道。

“要不我上去問問?”格雷停好了馬車回到他的身邊,在一旁恭敬地詢問。

“好吧,如果不是,記得道歉。”洛厄爾說。

格雷點了點頭,轉身便往那女人的方向走去。

距離她三步遠的地方,格雷停下了步子。他恭敬地行禮,問道:“女士還是小姐?”

聽到有人和自己說話,那姑娘轉過臉來。

“我上月才剛成年。”她微笑著說。

格雷麵露歉意,接著詢問道:“失禮了小姐,請問您認不認識一位叫米歇爾的靈媒?”

那姑娘聽後沒有意外驚訝,她露出比剛才更成熟漂亮的笑容,打趣地說:“這位小哥,你看著我的眼睛直呼我的名字,怎還問我有沒有看見?不過不是靈媒,說女巫更加恰當。”

“真的是你嗎?請恕失禮。這後麵的是我家主人。”

倒是格雷有些驚喜,他沒想到米歇爾靈媒竟是這樣一位成熟美麗的小姐!

格雷趕忙讓出位置,引出自己的主人。

洛厄爾穿著白色的長袍,優雅地走上前來。他走到米歇爾麵前,禮貌地牽起她的手,正準備在她手背上烙下一個禮貌的輕吻。

“您好小姐,我是洛厄爾。”

不想,米歇爾轉過雙手,壓下正被他提起的手腕。她握住他的掌心,就像紳士之間見麵一樣地握手招呼。

“您好,我是米歇爾。不好意思,我不太習慣你們貴族之間的招呼模式。更何況,我也不是什麽精貴的千金。”她這麽說著,迷人的微笑加上說話的氣勢,讓洛厄爾沒有回旋的餘地。

洛厄爾有點詫異眼前的姑娘,他還以為所有的凡人多少都比較期盼貴族的待遇。看樣子,是他自己太籠統而論了。他笑著,接著對她說:“米歇爾小姐真是個與眾不同的人。”

“先生也是品貌不凡,但一看就不是個羅馬人。”米歇爾回敬道。

“哦?那你看我像哪裏人。”洛厄爾有些好奇地問。

他倒是從來不太相信人類能夠通靈的事情。這樣的能力雖然以前曾有,但是像現在這樣混沌的時代,誠心感知自然的人不應該早就絕種了嗎?

人類被金錢權利和欲望糜瞎了眼睛,這樣的種族,還怎可能有什麽了不得的能力呢?

“待我問問我的眼睛……”米歇爾這樣說著,一邊閉上眼睛撫摸著胸前的黑水晶吊墜。

洛厄爾看著她,漂亮成熟的臉蛋好像一朵紅色的百合花。

少時,她雙眉一皺,嘴裏輕輕地說:“你從混沌中來,要往混沌中去……”她說著說著,突然驚慌地睜大了眼睛,就好像被噩夢驚醒那樣:“啊,我不敢再看!對不起!”

她瞪大眼睛看著洛厄爾,三人一時間都沒有立刻回過神來。

“沒有關係,應該我來道歉,初次見麵就嚇壞了女性。”

過了好一會兒,洛厄爾才回神禮貌地說到。

米歇爾喘著粗氣,她搖了搖頭,真像做了個不得了的噩夢。

看著她那樣子,格雷俯到主人耳邊,輕聲地說:“真沒想到,這凡間的姑娘還真能通靈!”

米歇爾整頓了一會兒情緒和氣息,她立馬又恢複那個成熟驕傲的樣子。

她笑著說:“就這樣還不夠把我嚇到!請問您,找我有什麽吩咐嗎?”

如果她真的能看清洛厄爾的身份,那她顯然似乎一點都沒有顧忌和膽怯。洛厄爾倒是挺意外她的反應。但沒準也是因為她其實根本就是在唬他呢?據說人類撒謊的本領出神入化,還是再深入交流才能下判斷。

洛厄爾回答她說:“我找你自當是有要事相商。”

米歇爾轉身看了看來往的遊人,回頭對他們講:“好吧,但這裏不是談話的地方,請各位隨我去舍裏再議。”

“勞煩小姐。我也正有此意。”洛厄爾說。

“那我去把馬車趕過來。委屈小姐先跟我的主人同坐一席。”格雷說著,轉身就去牽停在一旁的黑色馬車。

“這倒無妨。”米歇爾大方地說。

馬車開來麵前,洛厄爾抬手示意扶她上去。

這倒不是洛厄爾故意示好,隻是出於禮節,紳士必須要照顧同行的女性。

“請。”洛厄爾伸出修長優雅的左手。

米歇爾看了他一眼,隨即微微一笑,沒有理會他的好意,而是自己舉手蹬腿利索地爬上了馬車。

洛厄爾一時又沒反應過來,此刻,米歇爾已經坐在馬車裏衝她招手。

這個姑娘果然非常有意思!他這樣想著不由得露出一抹少見的笑容。

“還不上來?”

米歇爾在馬車裏叫他,倒像她才是主人。

洛厄爾這才笑著也自己登上了馬車,等他坐穩之後,格雷一揮鞭子,馬車便開始穩穩地前進了。

“走過中心廣場,越過喧囂古道。我坐在馬車前,頭上戴著帽兒,手上拿著鞭。這一路漫漫靜靜淒淒,原來那羅馬也有冷僻之地。”格雷坐在馬車前麵,一邊看著過往的街道,一邊在心裏這樣想著。

“車輪碌碌嘞嘞,塵風抖開窗簾。年輕的靈媒坐在我的對麵,她雙手托腮似有心緒不解,我偷看她的容貌,想起了我那下落不明的麗莎…”洛厄爾坐在馬車裏,這樣想著閉上了憂愁的雙眼。

他不知道他的愛人此刻怎樣了。

他越來越覺得是自己害了那個姑娘。如果沒有他,她還是個普普通通的學生;如果沒有她,她如今談著正常的戀愛,想著嫁人;如果沒有她,她平平安安快快樂樂一輩子,隻有自己的宿命,隻管自己的因果……

“啊,如果時間能夠重來就好了。”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發出這樣的感歎,從前他從來不過時空不問時間。

米歇爾感覺到他注視自己的目光,但她想不通他為什麽打量自己的同時隱隱藏著曖昧的情結。

洛厄爾英俊高貴風度翩翩,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裏與他同席而坐,難免惹得這位凡間的姑娘得心跳連連。

米歇爾正這麽恍惚著,車門口傳來了格雷說話的聲音。

“這過去已無人家店麵,小姐你的住處究竟是在街哪邊?”

格雷用手挽起簾子探頭詢問,米歇爾這才回過神來。

“啊,恍惚中忘了叫停。謝謝小哥,我的住處就在你的左手側邊。”

她探出身子往車外一瞧,指了指街道旁老舊的建築,如此說道。

“如此我們下車吧。”

洛厄爾說著,便踏出了馬車的大門。

“噢……好的!”

米歇爾隨即應聲下車,這次洛厄爾隻是做了鞠躬的姿態,並沒有主動伸手扶她。

不出他的預料,這個姑娘依舊沒有絲毫要求他攙扶的意思。她十分利索地從馬車上下來,直線往建築裏走去。

等走進了一扇狹小的木門,那裏麵便是個幽暗的空間。

各種儀器整齊地擺放,書籍畫稿堆滿了整個房間。

米歇爾一邊收拾著書桌,一邊說道:“啊,我這裏有些亂。你們先隨便坐吧!”

她左右忙活著,又是整理稿件,又是調整儀器。動作的熟練裏能看出,這些活好像是她時常重複幹的。她也不急著招呼客人,隻顧著整理自己的信件和物品,似乎一點都不避嫌。

“方才我就想過問,為何你年紀輕輕做了靈媒?你的父母兄弟都在哪邊?”洛厄爾站在一旁,看著她忙活的背影,不由得脫口而出。

米歇爾聽到聲音停下動作,她回身說:“我沒有兄弟姐妹,父母已經過世。家父生前曾是個出色的巫師,我這勉強算是子承父業。”

“原來如此……”洛厄爾似乎不假思索地接受了她的說法。

“但好好一個姑娘,為何不找個正經活幹?”他又問。

米歇爾邊整理東西,邊淡淡地答道:“你也應該知道巫術現在不如以前。巫師們沒有從前那些光鮮。我這說是個靈媒,做得也都是些地下生意。父親從前的榮譽現在變成了我一生的鎖鏈。沒有人敢聘用惡魔的孩子。我沒有餓死已經是上帝的垂憐。”她說完這話,抱起一摞書往另一個房間走去了。

這裏現在就剩下洛厄爾和格雷兩個人,他們走到一旁的沙發坐下。洛厄爾忍不住歎息著說:“啊,這些叫人無奈的魔族。總是順著自己性子來,不管人民的疾苦。”

“殿下,魔法由魔族創造。如今受到打壓,難道不是天使的旨意嗎?”格雷在一旁疑惑地問。

洛厄爾看了他一眼,講:“世界上的事,非黑即白。但是要區分黑白談何容易?魔法雖是魔族所創,但又不是說就不可由魔族推翻。天國的人以寬厚仁慈著稱,他們的存在不會和任何暴力沾邊。那是有魔族借著上帝的名義為非作歹。天父傳下寫滿訓誡的《聖經》。惡魔們於是肆意塗鴉,曲解了迷惑世人……”

“都這樣了,天使還不出麵管理嗎?”格雷又問。

“天使從不輕易幹涉因果,這也是她們慈悲的手段。那些相信蠱惑的人,心裏原本就有黑暗。既然如此,費盡口舌也是枉然。世界上的一切,非黑即白。但要區分黑白,卻不是易事。”

洛厄爾剛說完這話,米歇爾便從房間裏出來了。

她笑了笑,走到他們身邊的躺椅那坐下,略帶驚喜地說:“不錯啊!世上已經少有像您這樣明事理的人了!”

“米歇爾小姐過獎了。”洛厄爾禮貌地說。

“不知二位是有什麽事情吩咐,盡管差遣。米歇爾一定盡己所能。”米歇爾顯得非常自信且友好。

“初次見麵,你就肯傾囊相助嗎?”洛厄爾微笑地看著她。

米歇爾頗有趣味地望了他一眼:“看來您挺不信任別人,不過這點我也一樣。當然了,如果報酬合理的話……”

她說話的語氣平靜而大方,似乎這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那倒是沒有問題,不過你一個姑娘家家未免膽子也太大了。就不怕遇上什麽歹人?”洛厄爾注視著她,如此說。

“在凡間,沒有人敢得罪像我這樣受過專業指導的女巫。更何況,我的眼睛不會看錯人。”米歇爾有些自負地講道。

看著她的眼睛,洛厄爾倒是不由得有些欽佩起來。

“哈,她倒是非常自信。”格雷在一旁輕聲地笑著。

“我挺欣賞她的性格。”洛厄爾答他。

見他倆遲遲不給答複,米歇爾倒是有些不耐煩起來。她伸了個懶腰,背靠著躺椅,吃著不知道哪裏拿來的梅子,語氣冷冷地說:“你到底要不要幫忙?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

“哈哈,是該回到正題上了。”洛厄爾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米歇爾小姐,你有聽說過王者之劍嗎?”他問。

“您指的是……?”

“具體是什麽樣的,我也沒有見到過。我隻知道它是千年以前誕生的一把魔劍。上麵附著戰神阿瑞斯的靈魂……請問,你知道這把劍嗎?”

剛聽洛厄爾說完,米歇爾便開始努力地思索起來。

就隻過了半分鍾不到的時間裏,她便好像找到了答案。

“等等,莫非是亞瑟王手上的那把魔法劍?!”她興奮地驚呼著。

“或許是。”

洛厄爾其實並不太了解她說的具體是什麽,但是他認為不應該放棄任何一種可能。

米歇爾再思索了一會兒,接著,隻見她起身在書架上裏裏外外、前前後後不知道找些什麽。

終於,她找到了一本厚厚的牛皮包裹的書籍,她把它拿下書架,開始飛快地翻閱起來。

“如果是那一把的話……啊,在這裏。”她邊翻閱邊說,最終停在了某一個頁麵。

她把書遞給洛厄爾,洛厄爾粗粗一看,便了解了個大概。

“嗯……亞瑟王與圓桌騎士?”他靜靜地看著書頁。

米歇爾於是同他解釋道:“亞瑟是一個傳說中的英雄,聽說由他率領的圓桌騎士團從來沒有吃過敗仗。他手上有一把魔劍,聽說是妖精贈予的。”

“妖精嗎……那就很有可能了。”洛厄爾一邊托腮思索著,一邊喃喃地自言自語。

米歇爾接著說:“根據資料上的說法,亞瑟王死後,那把魔劍又回到了妖精界。”

“是嗎,這樣說來,有必要去一趟妖精界。”洛厄爾依舊喃喃地說。

“可是妖精界位於天地人的縫隙之間,我們要怎麽去呢?”

格雷在一旁擔憂著最實際的問題——的確,妖精和神魔不一樣。那些精靈是一種非常特殊獨立種族,通常認為他們居住在阿瓦隆。但是,那是個傳說中的地方,要去非常地困難。

正當他倆為難的時候,米歇爾開口道:“我知道怎麽去妖精界。”

聽她這麽說,倆人都驚喜地轉過了頭。

米歇爾於是繼續說道:“從這裏一直過去,我們要到匈牙利境內的多瑙河畔。那裏有一個通往妖精界的入口,對就是這裏。我可以帶你們去。不過要加點錢。”

相比神魔,妖精和人類接觸更多。洛厄爾倒是不懷疑她的說法。

但是……

“你倒真是愛財如命啊。”洛厄爾有些忍俊不禁。

“啊,這是凡人難以改正的陋習。”

米歇爾倒是非常大方坦誠。她繼續背靠著靠椅,吃著自己的梅子。

“格雷。”

洛厄爾一麵笑著看著她,一麵揮手招來了自己的隨從。

“是的,殿下。”格雷應聲,並從口袋裏取出了一小袋金幣。

“米歇爾小姐,這是預先支付的一半的報酬。”

他把金幣全都給了米歇爾,恭敬地說。

米歇爾接過袋子,打開袋口數著裏麵的金幣。

“丁零、丁零”

金幣敲擊的聲音,好像正訴說著這位年輕女巫內心的滿意。

“謝了!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她果然滿意地收起了金幣,挑起眉毛興奮地問。

“立刻啟程。”洛厄爾看著她,露出了高貴迷人的笑容。

火速出發,可不能讓威爾斯搶了先!

洛厄爾這樣想著,起身理了理長袍,便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