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秦夕的紙條

第七章、在別處 70、秦夕的紙條

秦夕的長篇小說終於寫完了。整整二十五萬字，我花了一整天時間才看完。

我說：“不錯，可以出版了。”

秦夕問：“你覺得還有什麽地方要修改的嗎？”

我想了想，正要說沒有，但想想，怎麽說也要給他點意見，免得他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於是我說：“我覺得小說人物形象不夠豐滿，最好再補充一點人物性格描寫。”

秦夕想了想，說：“也對，你等一下。”說完，他就坐在電腦前劈啪劈啪地修改起來，二十分鍾不到，就把新改好的小說給我看。我一看，他就是在小說最後寫了一頁“人物性格表”，把書中大小人物性格一一寫了個遍。

我說：“這樣肯定不行。”

秦夕認真地看著我：“為什麽不行？”

我說：“應該把這表放在書的最前麵。”

秦夕馬上豎起大拇指對我讚個不停。

秦夕開始聯係書的出版。他把書中自己最看好的幾個小節抽了出來，然後一股腦兒地發到在網上搜索來的出版社電子郵件，可是兩個月過去後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我安慰他說，可能是編輯們正在討論首印該十萬還是十五萬吧，也可能是大家對你的小說太感興趣了，正一遍一遍地重複閱讀，準備寫中心思想呢！

秦夕說，也是，反正也才兩個月，先不管它了。我要準備一下，馬上要考跆拳道了。

我們大學的最後一門課終於結束了。開卷考的前一天，我們早早地跑到圖書館，把所有和這科目有關的書都借了出來。第二天，當我們每人抱著一大摞書跑到教室時，又一次地見到了那位任課老師。

等大家都坐下以後，老師在講台上邊愛惜地摸著他的大胡子，邊鬥誌昂揚地說：“同學們！作為大家最後一門課的任課老師，我很榮幸！我保證，你們一定會對我的這門課永世難忘的！請聽好了，是永世難忘！”

說完，任課老師把試卷發了下來，正當我們把從圖書館借來的書和課本翻出來，準備大幹一場時，老師又開口了：“沒有必要那麽複雜嘛。大家把書收好，我馬上就把答案抄在黑板上，你們隻要把它抄到試卷上就行了。”

教室裏立刻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但隨即歐陽偉發現了一個問題：“老師，我們都是100分恐怕不大好吧？”

老師說：“當然不好了，大家看一下試卷，為了方便大家估計分數，每道試題旁，我都寫了分數，你們自己安排一下，隻要能確保及格就好了，留下幾道題不做，或者做錯。剩下的就交給我了。”

教室裏又響起一陣熱烈而持久的掌聲。

後來，據說試卷收回家後，任課老師對我們的表現非常不滿意。因為每張試卷都是雷同的：前麵的選擇、填空題都是百分百正確，最後兩道要長篇論述的解答題通通一片空白。

考完最後一門考試的第二天，我和樸夏、歐陽偉最後一次走進了英語四級考場。自從大二下期四級沒有過之後，接下來的幾次考試我再也沒有參加過。這次做完試題後，我對自己的分數做了一番估算，最後得出的分數居然又是58分，我氣憤地罵了一聲娘，在考試結束鈴聲響起的前兩分鍾提前交了卷。

剛回到宿舍，就接到蘇柔的電話，她先是問了一下我四級考的情況，我沒有說自己又估了個58分，而是對她說，還好。然後她又說，她剛和老師商量過了，畢業論文就不回來寫了。

我說，那論文怎麽辦？

她說，我在這裏寫好了寄回去。

她聽我好像不開心的樣子，就溫柔地勸慰我，沒事的，最後半年了，你好好考研，把畢業設計做了，就到上海來。我現在已經和同事合租了一套房，到時候你來就有地方去了。

我們又說了一些別的事兒，就互道再見掛了。

掛了電話後，想起馬上就要到來的研究生入學考試和畢業設計，我忽然覺得心裏很煩亂。

秦夕順利地考過了跆拳道黑帶三段。又等了幾天出版社的消息，都杳無音信後，終於決定走了。

秦夕走的前一天，他和我兩個人抱著他的電腦去鐵道快遞辦事處，寄給了韋欣。從快遞處回來，我們又在一條街喝得爛醉。臨近分別，我們反而沒有像之前想象的那樣感傷，反而回憶了一些大學時的開心事兒，還借著醉意對未來做了一些不貼實際的規劃：秦夕說他要開一家南方最大的跆拳道館，還要在北京、廣州、上海等地買上一大堆別墅。每年他會帶著韋欣找上我和蘇柔，四人一起坐火車去他的各座別墅度假。聽了他這話，我覺得他已經徹底醉了。

第二天起來時，已經是中午時分，我頭疼欲裂地起身，發現秦夕早走了。樸夏遞給我一張秦夕留的條，紙條上隻有一句話：三年後，我們北京見。

我的好兄弟他就這樣走了，而我竟還沒來得及送他。後來，我想，或許這正是秦夕和我都希望看到的。沒有擁抱，沒有眼淚，沒有道別，隻有對未來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