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趙亞東事件

第七章、在別處 69、趙亞東事件

經過歐陽偉和樸夏的解釋,我們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今天晚上,趙亞東在學校不遠的一家通訊店偷了一個手機,還沒跑多遠就被抓住了,現在已經被送進了派出所。

我說,不可能啊,趙亞東又不喜歡那玩意兒,偷來幹什麽?

歐陽偉說,同學們猜想可能是趙亞東太需要錢了。她妹妹今年剛考上北大,連第一學年的學費都沒有湊夠,現在都還欠學校的呢。

我想了想,覺得也有可能,正要問秦夕意見,他已經一把拖起了我和樸夏,說,我們去看看。

我們三人去了派出所,值班民警說趙亞東正在接受審訊不讓見。無奈,我們隻好無功而返。

第二天一早,我們得知,派出所對趙亞東問題所認定的性質:偷竊。處理意見為,拘留十三天,今天早上已經被正式收押到了拘留所。

第三天中午,我和秦夕正在宿舍吃飯,突然見樸夏臉色慘白、淚流滿麵、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我們大吃一驚,跑上去問他怎麽了。

樸夏忽然抱著秦夕號啕大哭:“趙亞東他死了,他在拘留所裏自殺了!”

我覺得腦袋忽然轟地一聲,然後就是一片空白。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趙亞東前幾天不都還好好的嗎?怎麽會說走就走了呢?我坐在凳子上,腦海裏混亂不堪。

秦夕眼眶紅紅地盯著趙亞東桌上堆放的那堆書,沙啞著嗓音說:“其實我們早該知道,拘留十三天對於趙亞東來說意味著什麽。派出所已經通知了校方。十三天後,趙亞東走出拘留所時,等待他的將是一紙開除學籍的通知書。這比要了他的命還殘酷啊!被學校開除,意味著他接過父母重擔的希望落空了,意味著他扶持妹妹讀完大學的希望落空了,意味著他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當你期待了四年,夢想了四年,以為所有夢想都將成真的時候,卻發現支撐你所有希望和未來的支柱一夜之間完全垮了,有多少人能承受得了這樣的打擊呢?”

我們默默地聽著,抬起頭時,才發現大家眼眶都紅紅的。

聽到噩耗,趙亞東的父母馬上從陝西趕了過來。兩位老人哭得眼睛通紅,堅持自己的兒子絕對不會做出偷竊這種事來。於是宿舍兄弟們開始幫他們查當天趙亞東的行蹤。最後查到了一個令人詫異的結果:當晚趙亞東是和何頌一起出去的。

在我們的逼問下,何頌終於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那天晚上,他和趙亞東兩人去校外閑逛。逛到一家書店時,趙亞東的腳就好像釘在那裏一樣。於是無所事事的何頌就跑到百來米外的通訊店去看手機。那時店裏特別熱鬧,他拿著一把林詩馨喜歡的手機端詳了半天,忽然鬼使神差地乘著店員不注意,拿了手機就走了出來。

發現少了手機的店員很快就追了出來,兵分幾路追去。何頌沿著那條漆黑的道路跑來,差點和一個迎麵走來的人撞個滿懷,他想都沒想,一把就把手機塞到了對方手裏,發瘋般地跑了開去。然後就發現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的路人被店員人贓並獲逮個正著。等他們走到亮處,何頌才發現,被抓的人居然是趙亞東!

何頌說,他發現趙亞東成了替罪羔羊後,猶豫了很久,本想上前說明真相的,但最後還是沒敢上去。他說他當時心懷僥幸地想,或許趙亞東把事情一說,民警就會相信他是被“栽贓”的,萬沒想到他們就這樣草草地把處罰給定了,萬沒想到偷一部小小的手機會被拘留十三天,更沒想到趙亞東會自殺……

還沒等何頌說完,樸夏已經抄起板凳狠狠地砸在了他背上,狂吼道:“**的!你他媽能想到什麽?!現在把人逼死了你就開心了,是不是?是不是?!”

何頌被砸得癱倒在地,疼得臉色發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把何頌送到醫院後,我們和趙亞東父母商量應該怎麽辦。樸夏主張應該向校方公布事情真相,還趙亞東清白,也讓何頌受到應得的懲罰。趙亞東父母商量了一會兒,最終決定放棄一切行動。他們說不管怎麽樣,何頌也不是存心的,再說了,趙亞東已經去了,就算讓何頌受罰也已經於事無補了。

第三天下午,我們把趙亞東父母送上了北上的列車,同去的,還有趙亞東的骨灰。看著頭發斑白行走蹣跚的兩老顫悠悠地走上列車,然後緩緩地遠去。

回去的路上,秦夕、樸夏和我走在後麵,我們三人決定,從現在開始,每年盡一切可能資助趙亞東的妹妹,一直到她大學畢業自食其力為止。

回到宿舍後,我們三人拿上卡跑到銀行,秦夕在自動櫃員機上把他暫時用不上的一千三百元稿費交給樸夏。我取了一千元。樸夏也從卡裏取出兩百元,想了想,又再取了一百元。然後我們去了郵局,把這兩千六百元寄給了在北大讀大一的趙亞東的妹妹。

當天晚上,樸夏買了幾瓶啤酒和白酒,叫上我和秦夕一起去足球場喝。樸夏和我們說了很多他和趙亞東的事。最後他說,一直以來,他都把趙亞東當成了自己的親兄弟,沒有想到他就這麽走了。他狠狠地把酒瓶摔在地上,罵了一聲: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何頌那***!

喝了一瓶白酒後,樸夏很快就醉了。於是我和秦夕輪流背著他回宿舍。我說,這三年半來,我們宿舍怎麽發生了那麽多事情,就跟***演電影一樣!秦夕沒有說話,隻是背著樸夏乓乓乓地上了樓,門衛都被引了出來,觀看良久,見我們一身酒氣,終究什麽話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