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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西爾維婭近期的表現十分良好,她得到了每天可以看不超過兩小時書的“獎勵”。

這天,西爾維婭的實驗有了成果。她在嚐試做一個測定元素魔法強度的水晶球。她把各係的元素晶石放入一個無屬性的透明水晶球裏,這就相當於在水晶球裏內置了一個元素魔法陣。為了確定每塊石頭的強度和位置,以平衡相互間的影響,她耗盡心力調整了無數次。現在終於做成了。

西爾維婭興衝衝地拿著水晶球去找教授大人。

斯內普最近正在研製狼毒藥劑。此刻他正坐在辦公桌上,被一些厚厚的、封麵就長達一米的大部頭書給包圍著。見到西爾維婭跑過來,他抬起頭。

西爾維婭請教授大人作第一個測試者。斯內普依言把手放在水晶球上,發動魔力。

水藍色的光芒亮起,充滿了將近三分之二的水晶球。在球體內側有一個刻度,讀出來是五級。整個水晶球能測量七級以下的元素魔力強度。到了七級以上,那就是先天的境界了。

“您已經達到五級的水平了!”西爾維婭驚奇道。

“若是有朝一日您突破了七級,壽命可以至少再延長200年呢!”

斯內普不置可否,他還沒有被告知過級別具體是怎樣劃分的。而關於這一點,事實上西爾維婭也是摸著石頭過河。想法來源於前世,實際操作是靠著這輩子積攢的經驗自己研究的。

“我想,多半是每個級別所能夠發出的法術不同。”西爾維婭略有些不確定地說。

“比如火係一級是火球術;到了二級能夠連發;三級應該掌握無聲咒語魔法……”她現在雙係魔法都處在三級上。想到自己好久沒有練習了,西爾維婭伸直手臂,發動一個連發的火球術。

但是沒有反應。近來,時常會發生咒語不靈的情況,她以為是身體太弱,魔力耗盡,就暫時停止了冥想。但是像現在這樣毫無反應也太奇怪了。

她試著閉上眼,感受周圍的火元素。這時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西爾維婭發現,自己的周圍空空蕩蕩,原先活躍的紅、藍粒子,竟然都消失不見了。

斯內普發現小女巫的臉色不對勁,問清緣由後,提醒她:“水晶球。”

西爾維婭連忙捧起水晶球,向它注入魔力。

黑色如煙霧一般,充滿了透明的球體。

瞬間,西爾維婭腦子一片空白,水晶球脫手掉落在石頭地麵上,發出“碰”地巨響,還反彈了好幾下,滴溜溜地滾去了牆角。

斯內普也驚疑交加地看著她。他目睹了小女巫製作水晶球的全過程,知道這個念頭她很早就開始策劃,直到最近才動手,是因為暗元素晶石此前一直沒有找到。前陣子南非新挖出了黑鑽,西爾維婭的收藏品裏才加進了這一品種。會出現黑色,就說明小女巫現在具有暗係的力量!

西爾維婭的臉色變得煞白,“我、我怎麽會變成,黑暗係的……”聲音和身體都在顫抖。

她想到了,是探視雷古勒斯的那次!那時候,來自死靈的魔力就入侵了,而它一直潛伏著、不知不覺改造著自己的身體。量變的積累引發了質變。

光明和黑暗這兩係的魔力是非常霸道的。它們能屏蔽巫師對其他元素的感知。

西爾維婭發現她完全失去了對風元素和火元素的感知。她現在的體質已經墮落成黑暗係的了。

該怎麽辦?西爾維婭陷入了恐慌。

黑暗係的力量對於一個弗拉梅爾來說是毀滅性的。被死靈之力所汙染的靈魂,是沒有辦法納入弗拉梅爾家的靈魂係統的。也正因為這樣,尼古拉斯·弗拉梅爾,和亡靈法師米蒂亞,包括塞西莉亞,都被家族除了名,並且被嚴令禁止接近聖弗裏曼。

那不止是因為他們變成了“邪惡”的不死生物,最根本的原因在於,被黑暗之力所汙染的靈魂,是無法進入弗拉梅爾莊園的。他們會被莊園的防禦係統,自動認定為惡靈而受到毫不留情的驅逐。

而西爾維婭現在也變成了這種情況。她現在隻有唯一的選擇,就是被剝奪弗拉梅爾及艾默瑞斯之名,被驅逐出莊園!

西爾維婭曾經以為自己不在乎家族。死後的靈魂還得留在聖弗裏曼,畫像得永遠掛在莊園裏,多麽可怕!那豈不是要被弗拉梅爾家奴役到永遠?假如碰上一個討厭的繼承人,就像自己這樣的,在被使喚的同時還得受氣、受盡折磨,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她原本是這麽想的。

但是現在一想到,自己會被放逐,自己的靈魂無法在聖弗裏曼得到安息,她就開始感到絕望。

為什麽會那麽粗心大意?為什麽沒有早點留意到身體的變化。

後悔如同毒藥一樣啃噬、腐蝕著她的心。大概是黑暗之力起作用了。西爾維婭感到絕望、悲傷,和對自己的憤恨,種種負麵情緒充斥著她的思維。

“怎麽會這樣,我該怎麽辦……”

西爾維婭捂住臉,大滴眼淚不受控製地,從指縫裏漏出來。

為什麽總是要到失去了以後,才發現失去的是多麽寶貴而不堪失去的東西?

小女巫陷入了六神無主的境地。斯內普當機立斷地給她的後腦勺狠狠拍了一巴掌。

“教授?”西爾維婭被驚醒似的,呆呆地抬頭看他。

“與其自怨自憐,不如思考解決辦法!”年長的男巫威嚴地命令道。

西爾維婭可算找到了主心骨。她用力點頭,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必須要把它驅逐出去——”

說著,她又感到一陣無助。該怎麽改造一個死靈巫師?她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方法。

斯內普拽住哭泣的小姑娘,把她拎到辦公桌前,自己坐下來,而讓她站著冷靜頭腦。

事實上,他在內心居然感到一絲安慰。她是如此地恐懼靈魂的墮落,這說明她絕不可能走上黑魔王的老路。一直掩藏在心裏的不安與懷疑,反而因為這件事情,而得以平息。

“好好想想!黑暗的對麵是光明。你用光係魔法,試著中和一下。”

西爾維婭明知道這應該不能成功,但總歸是一線希望。她拿出一塊光係晶石,但是還沒等她有所動作,西爾維婭就尖叫一聲,把它扔了出去。它就像滾燙的烙鐵一樣!西爾維婭攤開掌心,上麵有一大塊鮮紅的印痕,宛如灼燒一般的痕跡,甚至還散發著一股焦糊的惡臭。

西爾維婭絕望地尖叫了一聲,又痛哭起來。

斯內普捉住她的手,皺緊了眉頭。

“聖安德魯校長先生呢?他在哪裏?”

西爾維婭抽噎著,從脖子上取下一個懷表。

打開表殼,裏麵一左一右嵌有兩張照片。斯內普看到其中一張居然是自己的。是自己不情願的側臉,樣子很像是正要把手臂從姑娘懷中抽出來。照片不會動,是麻瓜的工藝。

他想起來了,那是他第一次造訪時,偶然被拍下來的。她居然一直都帶在身上,掛在胸口上?

斯內普強迫自己不要分心,而把注意力轉移到另一張照片上。

西爾維婭揮動魔杖,想把它變大,但是她的凡希爾居然都不聽使喚了。

她又取出紅橡木魔杖,剛觸碰到它,她就又被燙傷了。

而且這次更為嚴重,要是她再晚一秒放手,整個右手都會被融化成一副骨架。

艾默瑞斯留下的生命樹枝,與死靈之力格格不入。

西爾維婭悲痛地抽泣著。

斯內普從她手上拿過表蓋大小的相片,把它放大貼牆上,然後用魔杖頂端敲了敲它。

聖安德魯·弗拉梅爾出現在畫像裏。

聽魔藥教授說完事件起末後,老弗拉梅爾陷入了沉默。

潮濕的地下室裏,黃昏的光線透過低矮的窗戶,照射在石頭地麵上,烘托出一種憂鬱的氛圍。屋內很安靜,隻有小女巫壓抑的抽泣、哽咽聲。

半晌,聖安德魯才開口:“茜茜,這並不是沒有辦法解決的。”

西爾維婭有種瞬間得救的感覺,她的臉亮了起來:“怎麽做?”

但是老拉文克勞卻說:“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你願意嗎?”

西爾維婭毫不猶豫地點頭,老祖宗歎口氣。

“茜茜,其實,我覺得,對於你來說,也許就這樣下去也未嚐不好。”

西爾維婭愣住了。

而聖安德魯接下來所說的話,顯然不是一時半刻所想到的。

“我不知道你在恐懼什麽。從你很小的時候,你似乎就對身為弗拉梅爾感到別扭。你很有天賦,真的,你從各方麵都是典型的、完美的弗拉梅爾,但是,你總是像有一種負罪感。那就像是從貧民窟進入了宮殿一樣,住在華麗的房子裏,你感覺到不習慣;對於使喚傭人、小精靈,感到不習慣。你熱愛書籍,但是對於讀聖弗裏曼裏的書、對於與我們談論學術,你都感到不安。”

西爾維婭被戳中了。這顯然是他在日積月累的觀察之下,思考良久的肺腑之言。她完全沒有想到,她竟然被看透、被了解得如此徹底,而聖安德魯還在繼續。

“我曾經以為,是否是塞西莉亞過於淡泊的感情傷害了你。你對一切都感到不信任。你像是從根本上不相信這個世界是真的一樣。你甚至懷疑自身的存在。我知道那時你父親的一些言論傷害了你。但是,他們是愛你的,我們也是。我不希望你始終抱著一種不安定的、覺得自己不得不做的心態,來守護這個家族。”

西爾維婭心中一酸,淚水又流了出來,而老弗拉梅爾隻是溫柔地看著她。

“你知道嗎,茜茜,弗拉梅爾的家訓雖然是‘絕對理性’,但是,其實隱藏得更深的、存在於我們血脈中的,是一種對自由的追求。而這根本是無需言說的。每一個弗拉梅爾從生下來、被教養出來,就會自然懂得。我們做事情隻憑興趣,一切言行、舉止,皆發乎內心。我們不是好男人,因為可能下一秒拍拍腦袋,就會一人獨自上路。我們隻是一群任性的人。”

稍微不正經了一下。但是聖安德魯在西爾維婭麵前,從未表現得如此認真過。這名風度過人的男巫現在這副侃侃而談、睿智和善的樣子,才和他留在曆史上的完美形象重合起來。

“所以茜茜,你要改家訓,隨你喜歡。你對莊園做的任何改動,我們都沒有反對過。弗拉梅爾家沒有什麽傳統,或者說傳統就是‘改變’。我們的傳承早就融入了每一個繼承人的血脈裏。茜茜,你是一個完美的弗拉梅爾。你本身,就是我們最偉大的成就。”

西爾維婭雙手捂著嘴,泣不成聲。

她一直沒有忘記前世,但又不敢去麵對,在她發現,這個時候的中國,並沒有她自己乃至她的父母、家庭存在過的痕跡之後。從很小開始,她就往中國、她小時候的住址寄過信,查無此人。長大握有一定資源後,她也請跨國的征信社調查過。

結論是沒有。她作為一個中國人的短暫一生,在這個世界上,完全找不到任何痕跡。

她常常在想,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也許隻是她讀完小說、看完電影,腦子裏的瘋狂幻想?也許哪天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其實是在電腦桌前,做了一個長長的噩夢?

她不敢放任自己,把感情投注進去。弗拉梅爾家,真的是她夢寐以求的地方。但是心底有個聲音在問:這樣可以嗎?享受如此多的資源,是你應得的嗎?你是不是要負有更重的責任?正是這種充滿禁錮感的想法,讓她以為自己對家族充滿厭惡。

“我、我害怕。”小女巫哽咽著,說出斷斷續續連不成句的一個個詞語,“我害怕一覺醒來,這世上又隻剩下我一個人。”

斯內普目露了然的神色,而聖安德魯露出非常溫和的眼神。

“茜茜。你知道嗎,你是我們血脈的傳承。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在我們死後,是你,代替我們在這個世界上行走。我們的意誌,因為你的存在而延續了下去。我們注視著你,經曆著你所麵對的一切。在你身後,永遠站著整個弗拉梅爾家族。你從不孤單。”

西爾維婭哽咽著,重重地點頭,而老弗拉梅爾最後說:“家族,也許就是蝸牛的殼。但那絕非你需要時刻背負在身上的重任,而是你隨時可以回到的地方。”

那沉靜的、飽含深沉感情的話語,將西爾維婭由慌亂中一點點解脫出來。看到冷靜、理性的光芒重新出現在那雙琥珀色的雙眸中,老弗拉梅爾這才說:“去吧,茜茜。回到聖弗裏曼,族石那裏。它能燃盡一切不潔之物。你身上的那點黑暗之力,也不在話下。”

西爾維婭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但是聖安德魯卻表情嚴肅:“茜茜,你知道,現在你已經被聖弗裏曼排斥在外了。當你回去時,會被視作入侵者而受到攻擊,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麽。你很有可能連靈魂都被燃燒得渣都不剩——”

斯內普的眼睛瞬間睜大,他看向小女巫,幾乎想出言阻止。但她滿臉堅毅,用平靜下來的聲音說:“隻要它還給我留下一丁點餘燼,那就是我以弗拉梅爾之名所擁有的全部。”

西爾維婭從胸前拿下鑰匙,她胸口的外衣上都多了一個鑰匙形狀的焦黑痕跡。而它一握在她手中,就響起“嗞嗞”的烙鐵燒焦皮肉的聲音。但她隻是皺緊眉,死死咬住嘴唇,竟然仍不放手。

教授大人重重地拍了下她的手,搶走了鑰匙,把她粗魯地夾在手臂下。

在他離開之前,畫像上的男子非常鄭重地叮囑他。

“幫助她,替她分擔。別讓她一個人。”

斯內普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帶著小姑娘消失在地下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