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ch27.painandcure

CH 27.Pain And Cure

陰冷而略微潮濕的地下室裏,黯淡的燭火靜靜燃燒著,在粗糙的石頭地麵上投下陰影。秋日的涼風從對麵的窗戶裏灌進來。魔藥教授正坐在辦公桌前,背對著窗戶,低著頭,在羊皮卷上寫著什麽。

西爾維婭本打算見到他就撲上去,哪怕之後被怒斥被推開,有那麽一瞬的擁抱已經很好了。

然而見到這幅寧靜的場景,她平靜下來。

斯內普瞥了一眼,看到是她,他沒有說什麽,重新又埋頭伏案。他的左右都堆著高高的羊皮卷,積壓的工作也許會使他忙碌整晚。

西爾維婭走到斯內普身邊,從脖子上取下一個銀色的懷表,掛在對方脖子上。

“教授,”西爾維婭湊在他胸前,看了看表上的數據,聲音有些顫抖。

“五項裏有三項泛紅。您瞧,疲勞、睡眠不足,胃部不適……您今天是否沒有吃晚餐?”

西爾維婭身上通常配戴著眾多煉金飾品,光是懷表,就有三塊。斯內普知道其中一塊是用來改變身體的年齡。現在他知道了,還有一塊是用來監測身體狀況的。

西爾維婭的視線掃過他桌上堆滿的文件。正在他筆下的一張,是學生的論文,上麵的文字巨型得可笑,兩行字之間的間距寬得簡直能再寫一行,但也僅僅是勉強剛夠要求的長度。而下麵他的評語,寫得密密麻麻,甚至比那孩子的原文還要長。西爾維婭感到心中有一股情緒在膨脹。

“斯內普教授。”小姑娘的聲音有些沙啞,語氣卻奇異地平靜。

“我從早上到現在還沒有進食,可以請您和我一起用餐嗎?”

晚餐很快被送上來。霍格沃茲裏有一名專為弗拉梅爾家服務的小精靈,他完全知道小主人的喜好,送上了品種豐盛而口味偏清淡的蔬果和魚湯。

兩人在辦公桌兩邊,麵對麵坐著,文件被移到了別處,寬大的桌子暫時充當著餐桌。

西爾維婭隻吃了極少的一點。然後她下意識地擰著硬法棒,把它掰成一小塊一小塊地扔到湯裏,卻並沒有喝,而是盯著它,眼神飄忽。

斯內普放下了刀叉,說道。

“弗拉梅爾。我假設你深夜來到這裏,不是為了用湯和麵包來做你愚蠢的小遊戲?”

“我、”西爾維婭艱難地組織著語句。她感到尖銳的情緒在胸腔裏震蕩。最後她放棄了,用最簡短的話解釋出一切。

“她懷孕了。”

隻有兩個詞。斯內普卻迅速地理解了。

“是伊利安寫信告訴我的。”

西爾維婭臉色慘白,眼睛下有濃重的陰影,嘴唇幹枯,頭發也顯得有些毛躁而淩亂。

白天裏數次歇斯底裏的發泄耗盡了她的精力,她現在精神狀態有些恍惚。

“他該怎麽辦?他會有多傷心!他居然還叫我替他照顧那個女人!”

西爾維婭用手捂住臉,身體微微顫抖著。

梅林原諒他。斯內普第一時間想到,姑娘可能會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她為此而煩惱。

西爾維婭一直以身為弗拉梅爾而驕傲,盡管她表現得對弗拉梅爾的財富和傳承不屑一顧,但如果多出一個人來和她搶家產……他覺得以這姑娘激烈的性格,大概會把那個“弟弟”燒得渣都不剩。

不,那個見鬼的嬰兒也許壓根沒有被生下來的機會。

現在他知道了,姑娘的關注點與他的設想完全不同。

“我要去法國。我不能讓他一個人。”

西爾維婭跌跌撞撞地站起來,神情恍惚地發出囈語。

“你要——休學?”低沉的聲音在夜幕中靜靜響起。

西爾維婭搖搖頭,但有些遲疑。

“到不了休學的地步,但也許會花一點時間。”

斯內普哼道:“那麽,具體多久?”

西爾維婭又搖搖頭,表情充滿茫然。

斯內普感到一陣煩躁。

這個姑娘的腦子一定是被弗洛伯毛蟲啃得一點不剩了!離開這裏?在學期剛開始一個月的時候!她說要陪伴……那麽她短時間內不會回來。哦是的,弗拉梅爾們也從來沒把霍格沃茲當回事!他們說不準更注重在麻瓜界的教育。在霍格沃茲的七年對於一個巫師來說是一生全部的教育曆程,但是對弗拉梅爾來說,卻僅僅隻是人生中一段不長不短的“經曆”。

“這就是你的決定?”斯內普的表情陰沉而危險,聲音冰冷、嚴厲。“自控力,西爾維婭·弗拉梅爾!你的自控力都被狗啃了嗎?你現在的表現,就像隻無頭蒼蠅!四處亂撞的巨怪!”

西爾維婭吃了一驚,她抬起頭,隻看到對方黑色的瞳孔裏燃燒著憤怒的火光。

“你要退學?拿不到證書,你根本不被承認為一名巫師。”

斯內普雙手撐在桌子上,俯視著西爾維婭,音色愈發沉鬱,令她感到沉重的壓迫。

“你當然可以蔑視巫師界,隻要你能夠不生存在這裏。並且是永遠。”

魔藥教授嘲諷地勾起嘴角,“你把上學當兒戲。是的,你當然可以,你以為學校已經不能再教你什麽,你覺得在你八歲接受傳承之後,就已經懂得了這世上絕大多數的咒語和魔藥配方,你以為你強過整個霍格沃茲的所有學生,甚至老師,我、乃至鄧布利多。”

“不——”西爾維婭急於分辯,但是立即就被他打斷了。在極近的距離,他瞪著她的眼睛。

“你要麵對的是什麽?你有任何概念嗎?我曾以為你知道。但事實上,你從沒把那當回事。”

毫不留情的說辭刺痛了西爾維婭的神經。但他沒有給她任何反駁的空隙,流暢地說:“你要麵對的重壓,來自整個巫師界!有多少古老的家族,曾經極盡輝煌,但難逃漸漸消亡。這樣的故事,我相信你比我知道得要多上幾打。如果你的能力隻有這麽一點的話,”他加重語氣,冷冷地說。

“弗拉梅爾,你會被人摧毀。”

“看看你今天的舉動,驚惶失措、逃避!你完全喪失了判斷力,你讓軟弱控製了你。”

那極為渾厚的聲音,柔滑如絲綢,悅耳之至,卻透出冰寒之意。

“在那些覬覦你的財產、你的能力的人麵前,你將受人擺布,任人宰割!”

“而、沒有人,可以幫你。”他一字一頓地說。

秋夜的涼風在呼嘯,壁爐裏的火焰不時發出“劈啪”聲。

暫時的沉寂籠罩了陰暗的地窖。

良久。

“您說得對。”

在安靜而空曠的空間裏,響起西爾維婭的聲音。

“沒有人可以幫我。我隻有自己一個人。”

西爾維婭重複道。

她低著頭,臉掩藏在陰影裏,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是那冷徹而空洞的聲音,令斯內普感到隱隱的不對勁。

感謝他的提醒,危機感又回到她的身上。西爾維婭意識到,像她這樣身負責任的人,踏錯一步,就有可能萬劫不複。

她沒有任性的權利。

今天的失態,委實是過了。自己還需要許多的磨練。

“既然事情發生了,那就需要解決。”

西爾維婭變得出奇的冷靜,大腦也開始運轉起來。

“以她這樣的年紀,那樣的身體狀況,選擇懷孕,她是在找死。”

斯內普沒有做聲,但他一直仔細地聽著。

“而且過了這麽多年,才突然有消息,”頓了頓,西爾維婭說道:“我敢肯定,他們一定用了某種有違常理的方法,甚至會帶來巨大的犧牲。”

“伊利安叫我不要擔心他……他說替他照顧她……”

西爾維婭麵無表情,麻木而僵硬地說。

“這才是他的期望。而我並不是真正的在關心他。我大概隻是擔心他會因傷心和失望,投入別人的懷抱。說到底,還是為了自己的考慮。”

這姑娘,為什麽總認為人性是如此的……令人絕望?

斯內普微微皺起眉頭。他擔心自己是不是把這姑娘打擊得過了頭。

教育的要訣是糖與鞭子。

作為一名資深的教師,他理所當然地深知這一點。對霍格沃茲的小巨怪們他從來不屑扔什麽飼料,隻是一味抽打他們。但是為了馴服眼前這匹驕傲暴躁而又桀驁不馴的小馬駒,他必須富有技巧。

“我認為你不是一個軟弱的人,弗拉梅爾。”極為低沉、醇厚、華麗如大提琴般的聲音,輕輕滑過西爾維婭耳畔。她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接觸到斯內普的視線,她這才確信。

他的確是在鼓勵她。盡管表情仍然陰鬱,西爾維婭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我當然不是,教授。”

驕傲又回到她的臉上,她高昂起頭,唇邊綻開一個有幾分詭異的微笑。

“我會盡一切努力保住她的小命,既然這是他的期望。”

接下來的幾天,西爾維婭調用了伊利安的情報係統,閱讀了自塞西莉亞嫁進去後,對布萊克家的所有監控報告。內容具體到每天,這家的所有人包括家養小精靈的進出記錄,所有購買記錄。

西爾維婭將數據輸入計算機,用統計學軟件進行回歸分析,很容易就得出了塞西莉亞受孕的具體時間,從而推算出在此前後所消耗的藥材。不排除他們有使用自家存貨的可能性,西爾維婭把這個因素也加入了假設,再次建模,得出另一個結果,而兩者疊加的準確度有96%以上。

西爾維婭攥著兩張清單,跑進斯內普的辦公室。

一周以來,斯內普除了在魔藥課上,即使在餐桌上也見不到西爾維婭。

此刻,他眼前的小姑娘像是幹癟了一圈,原本飽滿的臉龐明顯消瘦下來,顴骨都凸了出來。麵色蒼白甚至發青,眼睛裏帶著血絲,眼圈帶著青色的陰影,但她的精神卻顯得極為亢奮。

“教授,請幫我看一下。”

在聽西爾維婭講述了她的推演過程後,斯內普對數理統計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事實上算數占卜裏也有類似的理論,但是利用了計算機強大的運算能力後,數據挖掘簡直產生了無數的可能。

分析過程十分複雜,但是結果卻很簡單。在兩張魔藥單中,斯內普認為其中一個最有可能。

“一種通過父母雙方的獻祭,換來後代的古老巫術。”

當今英國最年輕的魔藥大師用他那極富魅力的語聲,不容置疑地下了結論。

“更類似於一種召喚術。將祖先的血脈,在新生中喚醒。毋庸置疑的黑巫術。”

“沒必要提什麽黑巫術白魔法了,先生。這種人為的分類毫無意義。”

聳人聽聞的結論絲毫沒有擾亂她的內心,西爾維婭出奇地冷靜。

“我早料到了。”

冷笑著,她輕蔑地說:“雷古勒斯·布萊克……哼,就他那副身體,怎麽可能讓她懷孕!”

小女孩肆無忌憚的爆炸性發言,令斯內普有些瞪圓了眼睛。他張了張嘴,卻又想不出該怎麽說,而微微愣在那裏。而滿腦子不和諧念頭的西爾維婭沒有留意到他的反常。

“我必須要去看看。”

假如那個見鬼的胎兒,真是以母體為養分而存在的話……

為了讓那個女人能活下去,她不介意做點技術性的處理。

西爾維婭格格地咬著牙齒。陰鬱的眼神,帶著某種血腥味。

她這幅表情,在魔藥教授的腦海中縈繞不去。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西爾維婭做了去布萊克家的決定,並且開始為之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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