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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 10.Patient And Impatient

小姑娘生病了。

這是一個大約一千平方英尺的房間,牆麵上貼著深棕色與金色相間的華美牆紙,天花板上垂下兩盞奧地利產的水晶吊燈。房間擁有四個足有2米高的窗戶,古銅色的窗框上雕著複雜的花紋。麵對窗戶放置著一張造型古樸而寬大的紫檀木桌,引人注意的是,桌旁架設著一台如今還極為笨重而昂貴的電腦。帶著厚厚天鵝絨帷幔的四柱床在房間內側,床頭櫃上擺放著一株盆栽茉莉。

斯內普把小姑娘送回來時,她已經燒得滿臉通紅,意識迷糊。被放在軟軟的被褥上,西爾維婭感到自己好像漂在空中。頭很痛,痛得睡不著;好熱,感覺就像臉上每個毛孔都在往外散發熱氣。

“水……”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西爾維婭虛弱地嘟囔。一杯水出現在眼前。西爾維婭企圖躺著喝水而失敗了。杯子被弄倒,水大半潑在枕頭上,小半沾濕了教授的外套和襯衫袖子。

斯內普的眉頭緊緊揪在一起。但小姑娘咳嗽不止,他不得不拍了拍她的背,然後再去倒上一杯。

“哦教授,我很抱歉!”西爾維婭咕嘟咕嘟把水喝得一幹二淨,滿足地歎了口氣,然後眼圈紅紅,眼睛水汪汪地看著斯內普,“教授,您可真好!我、我能再喝一杯水嗎?”

在小姑娘眼巴巴地注視下,斯內普隻得照辦。喝完了水,西爾維婭還是拽著對方。眼看著外套之內的襯衣袖口已經被拽得皺巴巴,還被扯出去好幾公分,斯內普的眉毛倒豎起來,聲音裏帶著命令:“放手。”

“哦……”姑娘可憐巴巴地應了一聲,但手仍沒有鬆開。

“教授,我好熱,好難受……我該不會燒成傻子吧?您能幫我量一下|體溫麽?體溫計在——”

斯內普隨手揮了揮魔杖。

“102.56。”低沉迷人的嗓音報出一串數字。

西爾維婭卻被嚇了一跳,用一副自己快要死掉的語氣,快要哭出來的臉,可憐地看著對方:“一、一百多攝氏度——我還活著嗎,教授?!”

“……華氏度!”

“……嗚嗚。”

“現在,放手——”

“可、可是……”

音調危險地上揚了八度:“我叫你放——手,弗拉梅爾——”

“我很抱歉,教授……”西爾維婭蔫巴巴地耷下腦袋。

生病的小姑娘變得多話而黏人,但還沒忘記分寸。

感覺到他已經忍到極限了,姑娘聲音虛弱地說:“把您卷進這些麻煩,請相信這絕非我的本意。您不用管我了,我沒關係,睡一覺就好了。很抱歉打擾了您的睡眠。請早些休息,您的黑眼圈更重了。”

小姑娘睜著霧蒙蒙的大眼睛,看起來仿佛真心實意,可斯內普卻在暗暗咬牙。

原本他還在猶豫。她家的大人還有畫像和幽靈,把她交給忠心耿耿的小精靈照顧也並非不妥。可被小姑娘這麽一說,他就徹底沒法不管了。該死的以退為進。狡猾的貴族!

斯內普不得不去熬藥。而進入弗拉梅爾家的煉藥房後,這點不情不願就立刻煙消雲散了。齊全到近乎奢華的設備,堆積如山的魔藥材料,乃至裝滿數十個櫃子的成品,無不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有人把裏麵的藥材全部賣掉,一定能成為大英帝國最富有的人!更何況有些珍稀藥材絕對是有價無市。其中有已消失了幾百甚至上千年,隻存在於傳說中的動物身上獲取的材料或者珍貴的寶石。這也許就是貴族的底蘊。

在藥房耽誤了過多的時間,以至於回來的時候,小姑娘的狀況看起來非常不好。

西爾維婭陷在噩夢裏。

身體動彈不得,意識卻是清醒的,想起身,卻無法控製手腳,她急得大叫,卻發不出聲音。就像是被綁住壓上了大石塊似的。誰來救救她?

“……伊利安。”西爾維婭眼角淌下淚水。她一點也不想承認,大概是病魔讓她軟弱了。反正又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也沒人能看到聽到,就發泄一把吧……

“伊利安,我討厭你。需要的時候,你總是不在。你在哪裏?……我恨你。”

西爾維婭感覺到一絲清涼。過了一會兒,遲鈍的神經才反應過來,有什麽涼東西覆上前額。她舒服地歎口氣,手臂僵硬地從被子裏伸出來,抓住一雙大手。

“伊利安,不、不要走。為什麽要拋棄我?”

斯內普被小姑娘死死抓住手,他一試圖掙開,她就又哭又鬧。對這麽病得可憐兮兮,哭鬧著叫爸爸的小姑娘,他著實拿她沒辦法,隻能任她握著,並極力忽略她抹在自己手上和袖子上的黏液。

“……尼克,不要死!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她皺著眉頭,額上滲滿汗水,嘴唇幹澀,甚至幹裂出血,卻不斷發出囈語。

她的夢可真夠陰暗的。斯內普邊用棉球蘸水敷在她唇上,邊在心裏想。好端端一個出身良好的小姑娘,多半是因為一直以來都一個人過,常常被扔下而缺乏安全感,所以才會夢見所有她在乎的人都離她而去,而且是以最決絕的方式。

“不要死,教授……”西爾維婭邊流著眼淚,邊喃喃地,蹭著那雙溫暖寬厚的大手。

斯內普定住了,他很確信,小姑娘叫的就是他。

西爾維婭感覺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那聲音很醇厚,很好聽,但聽上去那麽不真實,像在夢裏似的。她頭很重,即使這聲音再好聽一倍,她也不想起來,恍恍惚惚地,她回答了什麽。

“謝謝,您也生日快樂,先生。”

但對方似乎變得很生氣,聲音也放大了好多。

“弗拉梅爾!我說的是,起來喝藥!”

西爾維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深刻如刀鑿般的眉心皺紋,斯內普正皺著眉看著她。西爾維婭嗓子沙啞地說:“哦不對,新年快樂,先生。您怎麽會在這裏?現在幾點了?”

斯內普抿緊唇,把一杯魔藥放在床頭櫃上。

西爾維婭勉強睜著的眼睛,看到濃綠色的粘稠**,立刻厭惡地閉上了。

“現在幾點了,教授?”

“淩晨三點左右。”斯內普不耐煩地答道。

“哦,新年快樂!教授,”小姑娘假裝沒看見那杯藥,嘟嘟囔囔地說:“今年我是第一個恭賀您的人,我也能第一個聽到您的祝賀,這可真好。雖然我不想以生病開始新的一年,但是能在這一天聽到一聲問候,總是好的,哦,您知道,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

“新——年快、樂。”斯內普咬牙切齒一般地,字字從牙根裏蹦出來。

“您不祝我生日快樂麽?”小姑娘用往外滴水一般的水潤雙眼注視著他,可憐兮兮地說。

教授的呼吸變得沉重,一再運氣,最後還是一字一頓地說:“生、日、快樂。”

“現在,弗拉梅爾小姐——”

躲不過去了。西爾維婭把頭偏向一邊,又跌回枕頭裏。

“您饒了我吧。”

斯內普咬了咬牙,強硬地把杯子塞到她嘴邊。

西爾維婭勉強打起精神:“蟲齡草,蛇皮,濕蕁麻……提神劑,不,我不要喝!”

斯內普挑眉,嘲諷地說:“回答正確,但沒有加分,弗拉梅爾小姐。如果你的腦子還沒有被燒成一個美麗的擺設,就趕緊喝下去!”

“不。不用喝,也很快就能好的。”西爾維婭閉上眼睛,緊閉著唇,無聲地抗拒著。

如果有什麽事情比照顧霍格沃茲的一群小巨怪還更像噩夢,那一定是照顧一隻生病的小巨怪!

霍格沃茲的魔藥教授忍了又忍,咬牙說道:“我毫不懷疑你具備相當的煉製魔藥的水平。難道你從來沒有嚐試過你自己做的魔藥嗎?”

比弗拉梅爾家代代都是煉金術師要稍微不那麽出名一些的,是他們個個都是魔藥大師。參考弗拉梅爾家的傳承,這點就很好理解了。在進入煉藥房時,斯內普注意到相當的使用痕跡,這個房子空無一人的情況下,隻可能是小姑娘自己煉製的。

“從不!”西爾維婭斬釘截鐵地回答。“用那些材料做出來的東西真的是人類能喝的嗎?千奇百怪的植物也就算了,嘌呤蟲,豪豬刺,毛蟲,惡……”光是想想,小姑娘就感到一陣反胃。

年輕的魔藥大師終於忍無可忍了。

“如果你以為我很閑……我可沒有更多時間給你浪費!”

說著,就把藥劑重重擱在床頭櫃上。

西爾維婭見他真的生氣了,立刻服了軟,軟糯糯地撒嬌道。

“我不要喝魔藥!給我一片阿司匹林!我頭好痛……”

小姑娘拽住他的手,發出可憐兮兮的嗚咽聲。

“阿司匹——林……?”年少時在麻瓜界的經曆,使他對這個名字有所耳聞。但是,麻瓜的藥能夠優越過魔藥嗎?年輕的魔藥教授感到自己的尊嚴被冒犯了。

“弗拉梅爾小姐。”

斯內普用一種上挑的、危險的語調說道:“我花費寶貴的時間為你熬製的藥劑——”

“是您親手做的?”西爾維婭吃了一驚。“真對不起!我不知道……沒想到您會親手為我熬製藥劑!我、我真是太感動了……該怎樣感謝——”

斯內普不耐煩地打斷她:“你以為這棟房子裏還有別人能熬藥劑嗎?”

“我以為是小精靈或者……”西爾維婭鼻子紅紅,眼睛水汪汪地,撲扇著眼睛看著他:“我以為,您直接從架子上拿的,那裏有許多我過去的習作……”

接觸到男子不耐而不悅的視線,西爾維婭乖覺地說:“我知道了,我喝!”

如此爽快的答應,反而令受盡折磨的年輕教授有些不適應,他懷疑地盯著她。

“我、我隻是,不喝自己做的藥,”西爾維婭結結巴巴地,極力向他解釋:“要知道,沒有人為我熬過藥,從來……”

斯內普沉默著。

他在藥房裏看到的成品中,大約有三個櫃子,上百瓶藥,的標簽和近兩年的日期。

這需要至少幾百個日夜的努力和堅持。在這棟大得過分卻空空蕩蕩的房子裏,這個小姑娘,獨自一個人,度過了多少個日夜?她能做的隻有閱讀,實驗,煉藥。

不算溫柔,卻有力的雙手,抓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坐起來,喂她喝完了那劑藥。看著她躺下,年輕的教授給她蓋好被子。藥劑裏加入了少許生死水的成分,西爾維婭安穩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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