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狼狽

14 狼狽?“總裁，你不休息一下嗎？”邵一鳴見韓夏陽正在穿外套，一副要外出的樣子，他當然知道韓夏陽要去哪裏，他隻是希望韓夏陽能稍許恢複些體力後再出去，“會議才剛結束，午餐你又沒有吃多少，你體力能不能撐得住？”?

“沒事的。”韓夏陽笑道，“隻是去看看，然後直接回本家，應該不會有事的。”?

“還是我送你去吧，不然我不安心。”邵一鳴不敢大意，就怕他這總裁的身體再出個什麽意外，他的職責所在就是分擔韓夏陽的工作壓力，以及關照好他的身體健康。?

韓夏陽沒有拒絕邵一鳴，穿上外套當先行出。?

邵一鳴將韓夏陽送到了仁和醫院，不敢放韓夏陽一個人，他緊隨其後也上了七樓。?

這個獨立病房原是為夏陽特設的，現在住進了一個被夏陽救起的少女，這是何等的特殊！這女孩不是非得住這間病房不可，還有幾間獨立病房可供挑選。邵一鳴非常好奇那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孩，怎能享此殊榮？女孩是哪裏吸引了夏陽？以至於夏陽每天都來探望！?

病房的門虛掩著，方便醫生查房吧。從病房裏隱隱傳出了聊天的聲音和笑聲，一個明快、清爽的少女的笑聲，聽著這聲音腦海中自然就生出來一個年輕、清秀的女孩的模樣，有一雙愛笑的眼睛，女孩的性格不錯，還有樂觀、積極的精神，一點也感覺不出是病重的人。?

夏陽似乎迷戀這個笑聲，不，應該是迷戀這個女孩。?

如果這女孩能讓夏陽變得稍許積極一些——他所言之積極是指對生命的留戀，夏陽的消極隻來自於對短暫生命的無奈和悲觀——女孩若真能喚醒夏陽的熱情，他就把她捧成天使或神明。?

夏陽為什麽不進去？修長的手指停在了半空，為什麽猶豫了？不是特地來看那女孩的嗎？?

“……小珊不可以太任性，身體才稍微好點就又蹦又跳的，你真是要嚇死我們了……”之前這個男人說了什麽，他沒有聽清楚，但讓夏陽猶豫的顯然不是說話的內容，而是這個人的聲音。聲音本身並沒有特別之處，但這個是不是夏陽認識的人？如果認識，那不是更應該進去敘敘嗎？?

“青藤哥，沒事的。在床上都躺煩了，運動一下才不會讓自己覺得生鏽了。”女孩的聲音清麗動聽，“也隻有蹦著跳著的時候才覺得活著真好。”?

“等你的病好了你再去蹦去跳，這樣我們就都不會擔心。”?

“好嘛，頂多我今天不跳了。”烏小珊說話算話地到床邊坐了下來，說，“夏陽哥怎麽還沒有來？”?

烏青藤怔了一下，心情複雜地問：“他每天都來嗎？”?

“嗯。一般都是這個時候。青藤哥你要上班才總是碰不到他，好在你今天到這邊公幹提前過來了，呆會夏陽哥來了你就能見到他了。見到夏陽哥，青藤哥你可要好好謝謝人家哦。”烏小珊不知她哥哥的心情已是百轉千回，自顧自地不停說話，“夏陽哥救了我，又是那麽溫柔、體貼的人，能在二十歲之前見到夏陽哥這樣的人，真是太幸運了。”?

一往情深的少女心情明明白白就寫在她年輕而蒼白的臉上，感覺是那麽幸福。?

二十歲，卻是一個讓人悲傷的年限。?

韓夏陽，今天會來嗎？來了，他又該如何麵對？?

自己說了一大通話也沒見哥哥有點回應，烏小珊好奇地問：“青藤哥，你在想什麽？每次我一提到夏陽哥，你就這個樣子，你真的不認識夏陽哥嗎？”?

“我們雜誌社最近想做一期他的專刊，才關注了一些，以前真不認識。”烏青藤隨口找了個理由將妹妹糊弄過去。?

烏小珊沒有深究哥哥的異常，隻是期待地問：“青藤哥，我能愛上夏陽哥嗎？”?

烏青藤怔愣。?

“你是……”門外傳來細微的聲音，兄妹倆都沒有關注，直到肖平進來，他抱著一束鮮花，提著一些水果之類的東西。?

“小珊妹妹，你氣色不錯啊。”肖平先笑著問候了烏小珊，隨後對烏青藤說：“剛剛韓夏陽在外麵，看樣子是站了蠻久了，這些東西也是他留下的……”?

烏青藤不等他說完便奔了出去，恰見一雙背影消失在廊道拐角處，連忙發足全力追過去，隻看見電梯在他麵前合嚴下降，另一部電梯還在上升中。烏青藤馬上自樓梯奔下，遲了些時間，隻能眼睜睜看著一輛頂級豪車消失在他眼前。?

這如此激烈的心跳，如雷如鼓的心跳聲，僅僅是因為奔跑嗎？?

為什麽要追出來？想再見韓夏陽一麵！這樣的心情一直都無法否認。可是，見了麵說什麽？?

我想拍你，能做我的模特嗎？?

這樣的話，還能再說嗎？?

買了禮物特意去探望病人，卻沒有進病房，而是匆忙離開，象逃離某種緊追而至的危險一樣狼狽。?

夏陽在做什麽？?

偏過去的臉，視線落在哪裏？是窗外倒行的影，還是後視鏡裏那個氣喘籲籲的身影？那個人是誰？?

“夏陽……”邵一鳴擔心地輕喚，“你沒事吧。”?

韓夏陽頹然靠倒在座椅上，無神地說：“喂我吃藥。”?

邵一鳴忙停了車，找出藥來，喂給韓夏陽，看著他閉上眼睛，睡覺休養能讓他緩慢恢複過來，但閉上了的眼睛，輕淺得幾不可聞的呼吸，蒼白而蒙上了一層陰影的臉色，如同一尊精致卻沒有生命力的娃娃。?

韓夏陽虛汗不止，邵一鳴為他擦拭著，憂心地問：“夏陽，發生了什麽事？”?

“沒事，隻是忽然有點不舒服，可能是午餐沒有認真吃造成的。”韓夏陽乏力地說，“你送我回天景苑。別對大哥說剛才的事，剩下的我來跟大哥解釋。”?

“回本家吧。”邵一鳴不能放著這樣的韓夏陽獨處，他啟車就要往韓氏本家而去。?

“一鳴，求你。”韓夏陽語出驚人，邵一鳴怔住了。?

求你？夏陽居然求他！什麽事這麽嚴重？還是那個人極之重要？?

“可以讓我陪著你嗎？”邵一鳴退而求其次。現在沒有什麽比確定夏陽平安更重要的事了。?

“謝謝你。”?

“睡吧。”邵一鳴顧著車速，一邊替韓夏陽拭著汗，眼見韓夏陽昏沉睡去，才輕歎了口氣。?

韓夏陽固然很任性，但他的任性通常都是有理由的——在夏陽身邊也有四年，多少也了解一些他的性格。夏陽任性的理由有時候可能僅僅是為了不讓某個人傷心，是他獨自堅持著的原則，是最為體貼不過的理由。夏陽本就是一個體貼的人啊，再沒有見過比夏陽更能為他人著想的人了。?

這麽善良的人不該長命百歲嗎？?

上帝，你不該憎恨由你一手創造出來的這個完美的人。給他一副如此脆弱的軀體，狠心折磨著他，將他對生的意誌緩慢地消融，最終你是想將他收回你的囊中吧，因為天堂需要他——也隻有天堂適合他，可是，我們也需要他啊！?

上帝，仁慈一點！請你仁慈一點！?

烏青藤沮喪地回到病房，烏小珊和肖平都怪異地看著他，眼睛裏都寫滿了問號。?

他們當然有疑問，他那麽急切地衝了出去，就象不能忍受韓夏陽消失一樣，他的焦燥太明顯了，小珊不會再相信他與韓夏陽毫無關係的謊言，肖平也會懷疑他和韓夏陽到底是什麽關係。?

什麽關係？?

隻是命運偶爾交錯之後的無奈。?

“我……隻是想當麵謝謝他，才……追了出去。”明知是廢話，烏青藤還是說了。?

“過幾天去參加舞陽高校的校慶就能見到韓夏陽，你就可以好好地當麵謝謝他了。”肖平似乎沒再多疑，笑道，“你剛才真把我嚇了一跳。我還以為你是去追失散多年的情人呢，大概一對情侶多年不見，也不會象你這麽急切。”後麵的話就是調侃了，“雖然一直都覺得你很開朗、活力無限，但這麽積極主動倒是平生僅見。”?

“不要開玩笑了。”烏青藤陪笑道，“我一直在國外，每次回國的時間都沒有超過半個月，怎麽可能跟他發展成情侶？隻是受他恩惠想早日還報。”?

“知道知道。你的確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好了，小珊妹妹的情況也很好，我就先走了。”肖平當真沒有再懷疑什麽，揮手笑著離去。?

烏青藤不知道如何麵對妹妹，妹妹異常敏感，一定在懷疑他和韓夏陽的關係，這一團混亂他實在難以向妹妹解釋清楚。?

“小珊……”?

“青藤哥愛過夏陽哥吧？”小珊撅嘴不悅地問。?

“沒有。”怎麽可能跟愛扯得上關係……那他衝出去時的心情到底是什麽？他想向韓夏陽訴求些什麽？?

“可是你那樣子就真的象蘋果哥哥說的那樣，好象夏陽哥就是你失散多年的戀人，你非常愛的戀人，你們因為一些小誤會分開了很多年，現在見到了，你不能再看著他離開，所以不顧一切地追了出去。就是這種感覺。”小珊的想象力超級豐富，不過越說她越不高興，差點哭出來。?

“小珊，不是你想的那樣。”無從解釋起，二十多年前的事也沒必要再提——提一次就是一次傷害。再想起妹妹對韓夏陽已然生出來的情愫，烏青藤更不知從哪裏開始勸解妹妹。?

“那是哪樣？你剛剛的樣子怎麽看都不正常嘛。”小珊生了小性子。?

烏青藤整理一下思緒，坐到小珊身邊，摟著她，說：“小珊，我跟韓夏陽的關係沒有你想的那麽浪漫。首先，韓夏陽是我在舞陽高校時的同級校友，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去舞陽高校讀書，這可能是我離他最近的一段時間，但我們甚至連話都沒有說過一次，我到現在都還記不起他那個時候是什麽樣子。你想想，高中畢業我就去流浪了，在國內的時間不長，根本沒有時間去結識他，對不對？”?

烏小珊想想也的確是如此，哥哥每次流浪回來都沒有呆滿過一個月，十年中也不過回了五次，回來就是整理自己的攝影作品，很少出門，也很少聯係同學，的確沒有結交情人的時間。?

“青藤哥……”小珊哀哀地看著烏青藤，烏青藤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便笑著寬慰起她來：“小珊，這幾天哥哥也看過很多韓夏陽的資料，他的確是個不錯的男人，小珊的眼光真好，喜歡了一個非常了不得的男人呢。小珊，你可不能一直都是單戀，這樣的心情太沉重了，對你的身體不好，所以你也要讓韓夏陽喜歡上你、為你分擔一些壓力才行。”?

這鼓勵反而讓小珊不安起來，猶疑地說：“青藤哥，我的身體這麽差，夏陽哥哥會喜歡我嗎？”?

“一定會的，因為小珊真的很可愛。不要擔心任何事，小珊隻要不停的努力就行了。”?

小珊破涕為笑，用力地點頭說：“是，我一定會努力的。”?

烏青藤撫著妹妹的發，心中暗下誓言：一定要守護好小珊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