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愛會延續

第七十二章 愛會延續

“如果祁總裁如約娶了祿家的後人，老太爺在天之靈，自然感覺到無比欣慰。”

小張律師的辦公室，荀奕恒陪同董毓翡來到這裏，專程向小張律師道謝。也進一步了解她的外公生前的一些真實的想法和交待。小張律師熱情相迎，年紀雖輕輕，但他成熟穩重，給人值得合作的信賴感。

“老太爺非常了解您，如果這不是您和您的兒子想要的結果，那麽這個結局就一定不會出現。您將麵臨這輩子遇到的最大的難題。誰能幫助您？老太爺堅信荀總裁會出現，解救你於危難。即便他不出現，如果祁總裁依然拒絕娶他的曾祖父生死之交的後人，而選擇其他人，那也證明他長大了，可以獨當一麵了。老太爺的在天之靈，亦會感到欣慰。總之，任何一個條件隻要具備，集團的私有化進程，隨時被終止。”

董毓翡靜靜地聽著，思緒仿佛又一下子回到了從前。

當年的她，那一份叛逆，有悖於所有同齡人。八十年代中，她放棄國外優渥的環境，回國一頭紮進當時的洪流，還因為沒有趕上“上山下鄉”這樣“好玩”的事情，而感到萬分沮喪。於是，又充分利用新接觸到的時髦的詞“支邊”，毅然決然地跑到東北去闖蕩。外公為她挑外孫女婿，挑得眼睛都花了，她連看都不肯看上一眼。卻在僅有的身在東北的那一年，義無反顧地愛上了他。在他離開後，她又帶著身上的小圓球，回到了外公的身邊。從此清心寡欲，不再接納任何一個男人的親近。她哪是乖女，她讓親人為她磨破了嘴，操碎了心。現在的那些從小受寵到無法無天的小女生，都未必玩得起她當年的叛逆行徑。就是這樣的一個讓人頭疼的她，她的外公，即使人已經離開了那麽多年，心心念念牽掛的，依然是這個最疼愛的孫女。今生今世，能夠有幸擁有這樣一份感天動地的祖孫情，她還有什麽更多的要求呢？

“小張律師，謝謝你。也謝謝你的父親，你的爺爺。你們一家忠實地履行著你們的義務，隻是為了圓一個老人的心願。我非常感動，謝謝。”

“不客氣。我很開心，我又從小張魔術律師，變回了小張律師。畢竟，這才是我的本職。”小張律師，一本正經的笑容中，多了一絲小調皮。

“也謝謝你。”她回首，看著身邊男人的神情，有些隱晦，有些複雜，有些說不清與道不明的情緒。

他搖搖頭，眸光中散發著暖意，抬起手來，輕輕拭去她思念親人的淚水。最近這幾天，是他看她哭過最多的時候。但即使是幸福的淚，他也舍不得看她流。沒有他的日子，她受苦了。他對著那張盈著淚痕的臉兒輕揚起一個微笑，笑容中帶著深刻的疼惜。

兩人告別了小張律師，並肩走在回程的路上。一路上沉默了很久，她不開口，他也不說話，靜靜地陪著她走。然而她明白，離別的時刻終要到來。終於，她轉身正視他。

“你該走了。我知道你的心意，這就夠了。我還是二十九年前的那個我，堅決不會和別人分享你。你選擇了她，就讓她一生幸福吧！今生今世，我們的緣分已盡。”

他苦笑。沒錯，她還是從前的那個她。強勢、幹練，從不轉彎抹角。二十九年了，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印記，卻無法將她身上的任何一個棱角磨平：“剛見麵，就急著趕我走？”

“回去吧，別讓她惦記，還有，幫我也謝謝她。”

自從二十九年前的那場分離，她再沒有跟他有過任何方式的聯絡。即使麵對人生最艱巨的局麵，她也從未想過去找他。但事實證明，他從來沒有一天放棄過對她的關注。他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她很驕傲，這個男人是祁銀舜的父親。

就算心中有一千個一萬個不舍，她也不會對他說。既然在二十九年前就放棄了小鳥依人的人生，選擇了做勇敢的那一個，她會勇往直前，絕不回頭。她堅決不做柔弱、纖細，不堪一擊的嬌弱女子，她不是。

那個女人，是他的正牌妻子；而她，絕不做小三。就算到了下輩子下下輩子，那麽失去自尊與自甘下賤的稱謂，也絕不會用到她的身上。

她感謝他心裏有她，但換位思考，如果她是他的妻，丈夫的心裏眼中永遠都裝著另一個女人，她是什麽心情？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輩子，這一份心心念念的幸福，就屬於了另一個她吧！這是他當初的選擇，不管是為了家族的榮譽，亦或是為了另一個女人的脆弱，他既然選擇了，就別後悔，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他緩緩地、緩緩地轉身，因為心中積壓翻湧的一些不知名的情緒，那張黝黑俊朗的臉龐，顯出幾分蒼白，健碩的身軀緊繃著，全身的肌肉都像岩石般僵硬。

下頦隱隱地抽搐著，那雙深邃無底的黑眸中，有如火的光芒閃亮。而後，他深吸一口氣，於轉瞬之間重拾冷靜，將所有激動的情緒，全部收斂進黑眸深處。

倔強的女人，她的個性一如當年，愛得盡致，分得痛快。依然能夠讓人感受，她的傷感，她的決絕，還有她永不言敗的堅強。

他多麽希望自己可以一生守護她。當他可以做到的時候，得到的依然是她的拒絕。明明深愛他，愛到終生不嫁；卻依然能夠做到拒絕他的愛，眼睛都不會多眨一下。她是為了另一個女人，也是為了她自己。她那麽善良，她那麽驕傲。她那麽值得人去愛。

董毓翡和印駿的幾度交鋒，印駿都敗下陣來。但就在印駿可能以為自己失去了一切的時候，董毓翡卻把他找到了董事長辦公室。她沉靜而平常，沒有給他任何一個勝利者的微笑。也沒有逼迫他從蘄集團中消失。而是保留了他第二大股東地位的同時，開出了一張50億的支票。

“寄人籬下的滋味，是否讓你痛苦？如果是這樣，這個就是你的啟動資金，去開疆拓土吧！這些年，你的家底也不薄，拿出50億，也不能問題。100億，雖然這個數目比不上你的野心，但，畢竟是一個好的開始。”

“女漢子。”他豎起大拇指，調侃道。如果說，讓印駿去感激這樣一個小女子的寬廣胸懷，“冤家宜解不宜結”的大度。對不起，他還真做不到。但，勝者為王，現在的他，也沒什麽話好說。

董毓翡平淡開口：“我要感謝你，不管你的初衷是什麽。我從未像現在一樣，感到幸福。”

印駿嗤笑一聲，對於自己敗給一個律師界的無名小卒，心裏真覺得沒法跟自己過意得去：“真沒想到，我會被一個小年輕兒給算計了。”

董毓翡一笑：“你是說：小張律師？”

一張老謀深算的臉上，浮現幾不可見的紅痕：“現在的年輕人真可怕呀！年紀輕輕的，就懂得瞞天過海、聲東擊西、笑裏藏刀、偷梁換柱的了。”

原本想要買通蘄集團的私人律師，看看是否可以偽造一份遺囑，他印駿這一生的腦筋，都用在了對董毓翡的不服氣上。結果沒想到，被小張律師擺了一道。讓自己這些年付出的處心積慮，刹那間就沒得了，打了水漂。這怎能不讓他暗氣暗憋到險些內傷。

三十六計，就讓他說了四個。可見小張律師的手段是有多氣人，能力是有多出色。董毓翡爽朗地笑：“是你不仁在先，人家不過是將計就計而已。對吧？”

印駿長歎一聲：“也難怪你會覺得幸福。這麽多年，我也總算成全了你一回。真想不到，這荀奕恒，還真算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當年在東北，你和他的感情，我完全不看好。在我眼裏，他就是一個虛有其表的繡花枕頭。你們分手，他偷偷跑回台灣繼承他的家業，我還幸災樂禍了這麽多年。誰讓你當初選擇他，不選擇我。”

董毓翡撇著嘴，斜眼看看他：“如果我沒說錯，當年你去東北，就是為了我吧？可是，你的條件也不是那麽好嗎！老婆去世了，家裏還有一個孩子。況且，你的心也太花了。當初追求我，沒成功就又去追翠兒和鎖兒她們兩個，原本這兩個人都對你有些好感的，但誰會願意做別人心目中的第二人選？你的失敗還不是情理之中的？”

董毓翡進一步強調：“還有，我不是女漢子。我討厭這個稱謂。我隻是一個普通女人。如果我真的是英雄的話，那也是時勢造就的，不是我自己。”

正色地看著印駿，董毓翡又想起了他們的下一代：“你們在小舜子身上下的一切功夫，我都知道。小舜子有自己的人生，他應該承受的，沒有人能夠幫到他。幫他就是害他。耽誤他自己真正長大。但是，印駿，別因為小舜子，毀了你自己的兒子。小桌子是個好孩子，他應該有自己的幸福，自己的生活。不應該讓他一輩子活在你的世界裏，他不是工具，他是人，對不對？”

長歎一聲，印駿捋著自己的胡茬，想起自己的兒子，他也有點弄不清狀況。兒子似乎是一直聽他的，但又似乎有著自己的主意：“我現在都不完全了解他了。那孩子，他心裏想的，隻有他自己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