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風起時,我心亦荒蕪

第七十一章 風起時,我心亦荒蕪

優美的樂曲聲隨之響起,看了這麽多的好戲,真感謝敬業愛崗的音響師還記得忠實地履行他的工作程序。祁銀舜手中環抱著一束鮮花,徐徐走向典禮正中。一身的錦衣華服,將他健碩的身軀襯托得完美無缺。一動一靜間,步履徐緩、氣度沉穩、顧盼之際、英姿颯爽。

準新郎與準新娘,四目相對,經曆了剛剛的驚喜一刻,她為他和他的家人開心,臉上滿滿的都是分享到的幸福;而他的臉上,也洋溢著喜悅,溫情脈脈。

接下來的儀式,是這樣被預想的。沒有戒指也沒有起誓,他隻需信步登上代表著愛的承諾的13-14式台階,並獻上手中的鮮花,代表了他的一份甘願奉獻自己的心意和一個有希望被天長地久的承諾。

“唉!”

就在祁銀舜已經登上了幾階台階,即將走到二樓平台,準備送上鮮花的那一刻,全場靜謐,卻不知道從哪裏,悠悠地飄來了一聲女子的歎息,很輕很輕,仿佛怕人聽到。可是,在場的所有人卻聽得如此清晰。

祁銀舜隻覺得,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因此而變冷,然後那一份來自心靈的認知,又讓他登時熱血沸騰。

--風起時,我心亦荒蕪。

那聲音不容他錯認,因為他將那個聲音的主人在心中思念過千次萬次,想念過百轉千回。

然而他轉身之時,看到的隻是一個從門前飄然而逝的女子的背影。

沈鹽鹽追到二樓的平台處,隻看到祁銀舜在門口毫不猶豫地扔下了手裏的捧花,義無反顧地追了出去。

她木然呆立,如同一尊雕像。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情景,瞬間讓她想起了一首歌曲的MTV。

“不要問我一生曾經愛過多少人,你不懂我傷有多深,要剝開傷口總是很殘忍,勸你別作癡心人。是不敢不想不應該,再謝謝你的愛,最怕這樣就是帶給你永遠的傷害。”在這首《謝謝你的愛》的原版MTV中,女主角也是在二樓的平台上,凝望著下麵正準備落跑的男主人公,眼含熱淚,將手裏的捧花扔給了他。然後,樓上樓下,兩人獨自傷悲。

驚人的巧合。區別隻是,祁銀舜不隻是不要她,連她的花,都不要。

她相信,沒有多少人,記得這首歌曲中的情景。甚至看過這首MTV的人,都太少了。能夠在這樣一個時刻,想起二十年前發行的這首歌曲的MTV,隻能證明,自己太老了。而剛剛,雖然她看到的也隻是一個離開的背影,但,那女子身材高挑,嫋嫋婷婷,婀娜多姿,一頭烏黑的長發,幾乎垂到腳踝,看背影也知道,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絕代佳人。也許,這就是祁銀舜離開的原因。

全場靜謐。從訂婚宴開始前的劍拔弩張,到有如瓊瑤戲裏天神般現身的台灣荀氏集團總裁,再到令人潸然淚下的史上最煽情遺囑。就是最狗血的電視劇裏,他們也沒有看到過這麽激動人心的劇情。可是,所有人的幸福還沒有機會延續,在聽到一個女人的一聲歎息後,男主角竟然腳底抹油、毫不猶豫地落跑了。沒有人議論紛紛,這樣出人意料的情形,讓人們麵麵相覷,鴉雀無聲。

被孤零零地丟在了風暴最中心的女主角,此時的表情,竟然也是出人意料的平靜。雖然她不願意受人矚目,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確實是輪到她說話了,她想不說都不行:“大戲已經散場了,大家都走吧!”

董毓翡、金翡翠、佟玉鎖同時上前,金翡翠淚眼汪汪地拉住她的手:“孩子……”

明明是一場可遇而不可求的言情大戲啊,卻在應該進入**的時候,戛然而止。這算是怎麽一回事呢?小舜子啊小舜子,你也太不是東西了。現在的沈鹽鹽,楚楚可憐的模樣,太讓人心疼了。

沈鹽鹽笑笑又搖搖頭,安慰著心疼她的幾個人。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笑根本就沒有在她的臉上形成哪怕類似一個笑容的形狀。她的話說給董毓翡:“阿姨,您也回去吧!就算有大大的驚喜,今天也夠您受的了。”

佟玉鎖擔心地望著她:“那你……”

“我還不能走,我還得……等他回來。”

董毓翡欲言又止,不忍心傷害看起來已經如冷凝的玻璃一般的心碎女子。剛剛那個女子,雖然她沒有看清,但是,小舜子的表現,讓她隱約猜到,來者為誰。可是,對於這個女人的存在,沈鹽鹽知道多少呢?

“您放心吧,不會讓我白等的,他會回來。因為,”她的悲傷如此透明,她的話依舊有如先知:“他欠我一個交待。”

訂婚禮堂中,人去樓空,隻剩她一人。大家都夠好心,沒有人留下來陪她,連酒店裏的工作人員都走光了,隻為了,不忍心看她獨自傷悲。

一場訂婚大宴,最終演變成了一幕狗血的劇情。

無助地屈下身來,就近坐在了二樓的平台之上,鹽鹽的心裏是空的,她沒有做好任何心理準備,不知道應該以什麽樣的姿態來麵對。什麽所謂的狗屁平靜,她根本不是平靜,她隻是傻了,呆了,不知道該有什麽樣的回應而已。

瘋狂大哭?瘋狂大叫?瘋狂歇斯底裏?就算她喊,她也換不回心已經跟著走了的人。就算她叫她鬧,換不回他的回應,她豈非自取其辱?

這是為什麽?今時今日的一切,是怎麽發生的?究竟是為什麽?

祁銀舜瘋狂地奔跑著,他要找到她,他一定要找到她。這一次,他不會放任她再次離去。

隻是聽到她的聲音,看到她的背影,他就可以第一萬次地再度確定:她依舊是那個他第一眼便愛上並認定的女子。

一雙灼熱而驚豔的黑眸,男人屏氣凝神,盯著曆經歲月洗禮依然不改的那一抹絕色麗影,炯炯清亮的眼神中,有著無比的認真與深情。

他的心情,一如十年前一般悸動;他的眼神,一如十年前一樣目不轉睛。眼睛裏熊熊燃燒的火苗,直勾勾地燃向她,一瞬也不瞬。她依然是她,明豔不可方物,如同一團冰火,魅惑他的心,蠱惑他的神智。

如果這個人世間真的有癡情的男人,那就是他。苦苦守候十年,不變的是對她的愛戀。

她可知道,為了她,他冰封了自己所有的愛戀,隻等待著她的歸來為他溶解;她可知道,十年來他的心靈,每一刻都在孤獨地承受著想念的悲哀,在每一個黑夜裏留下多少掙紮的苦痛?

等過多少花開花落,度過多少春去春來,依舊從來不曾遺忘,他曾經對她許下最簡單卻也是最甜美最長久的誓言。盼望著盼望著,她的愛,能夠為他蘇醒。

她對他而言就像是一道美好的陽光,照亮了他的生命,他曾經對天承諾,要用盡一輩子的時間,隻為好好愛她。

這,就是祁銀舜給風亦蕪的愛情。

“真沒想到,這些年,我沉浸在自己的憂鬱裏,你呢,也活在對前女友的懷念中。這樣的兩個人,未免可笑。”

“鹽鹽。”

鹽鹽在心裏狠狠地冷笑。可能在他的心裏,現在也隻剩下這個名字他還記得了。可是現在,她不需要他的任何解釋。她不需要。她不會強求他,一刻都不會強求。她是天底下最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了,一直都是!

“我們都冷靜一下吧,你需要時間,我也需要時間。”

說完這些話之後,不再看他歉意的表情和急切想要解釋的臉龐,她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沈鹽鹽呆坐在沙發上,深夜裏,她沒有開燈,執意將自己陷入無邊的黑暗。或許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真正的平靜下來。

沒錯,上麵的對話,全是她腦海中的想象而已。人家那位祁銀舜大蝦,落跑之後,便一去不複返。她一廂情願地以為他最起碼還記得她的名字,卻原來,那個女子一出現,他根本就忘記了,世界上還有她沈鹽鹽這號人。

她笑,笑出了聲,聲音中帶著哭音。她在狠狠地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的天真。虧得她還信誓旦旦地告訴所有的人:他會回來,因為,他欠她一個交代。可是,最諷刺的事情是,她從上午等到下午,又從下午等到了晚上,沒有等來祁銀舜,卻等來了酒店夜晚守門人。雖然說,整個酒店都被董毓翡包下了,但晚上總不能不讓人家看門吧?當那位毫不知情的老大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打開了酒店的幾盞光芒有些微弱的壁燈,竟然赫然看到了呆坐在二樓的她時,嚇了好大一跳,險些哭爹喊娘。

她不想讓這位心地善良的老人家不斷戰戰兢兢地揣摩這個看起來顫巍巍走路仿佛沒有根的女人是否來自於另一個世界,敷衍了幾句,就連忙離開了。

就這樣,她精心籌措的那幾句祁銀舜回來找她的時候,要對他說的話,一句也沒有派上用場。

“你的過去曾經是怎樣的傷,為何到現在都不能忘。難道我不能彌補你的缺憾,你不把心意轉。”

一首歌的歌詞突然自己蹦到她的腦海中,她輕輕哼唱起來。

“我的心是沙漠海,多情總無奈,你的傷痕一直到現在,有誰看不出來。我的心是沙漠海,等不到你的愛,在你眼中看不到未來,看到你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