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話說那高崎不知去了何處,連林如海都不知,隻擔心倘或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又不能派人出去查探,隻等了幾日那高崎方回了林府。
林如海見他風塵仆仆,衣衫淩亂,便問道:“不知高大人去了何處,讓我好生擔心。”
高崎一口喝掉林如海桌子上的茶說道:“不該問的不必多問,要不是這次我受了傷也不會在林府叨擾多日。”
林如海知道這人是聖山的親信,想必有些私密的事交代了他,當即也不多問,隻說道:“我已經把這幾年查探的一些東西都整理好了,你回京的時候請務必帶給皇上。”
高崎冷眼看了一疊子東西,頗為有些看不慣林如海處事的方式。按著高崎的性子直接給那些人汙個罪名趁機抄家,到時候什麽證據都有了,何苦花這麽多時間。隻是這話高崎也就在心裏想想,是萬萬不會說出口的,畢竟林如海這般行事也是皇上的意思。
如今皇帝雖當政十餘年,可上頭的太上皇依然餘威尚在,不說別的,就是那軍權還大部分都在太上皇手裏。
更何況那廢太子雖死了,可是太上皇也不知抽哪門子風,愣是給廢太子的兒子封了個郡王當當。做個閑散宗室也罷了,偏偏那樊郡王野心不死,暗地裏偷偷的拉攏了廢太子的舊部,麵上倒是一日三次的去奉承太上皇,哄得太上皇隻聽他的話。
這些事但凡有籌謀的都略知一二,所以這京城裏的官分三派,太上皇一派,皇上一派,自然還有不少中立觀望的。
這高崎又和林如海說了幾句京城的行事,林如海聽罷也無甚多話,隻歎一句:“皇上不易。”
高崎看著林如海,隻覺得這人雖出身勳爵之家,倒是毫無士族子弟的浮誇,反而一身的文人風骨。來之前雖聽說林如海是榮國府的女婿,還有些擔心,如今看來這林如海行事作風和榮國府等人毫不相幹。
高崎有心問道:“林大人我想問你一事,又怕唐突了。”
林如海看著高崎,說起來這高崎行事作風如海真的有些不習慣,實在不像是公門中人的做派,隻是他是皇帝派來的,自己也隻得虛與委蛇一番。聽他這般問,隻以為是有什麽要緊事,便說道:“但說無妨。”
高崎笑嘻嘻的坐在林如海邊上,問道:“聽說林大人是榮國府史老太君的女婿。”
林如海一皺眉,點了點頭,說道:“正是。”
“我見林大人頗有文人風骨,行事作風倒是心細如發。和賈府中人實在不像.”
“笑話,我姓林,自然和賈家的人不同。”林如海聽著這話有些氣憤,這話實在唐突的很。
高崎竊笑道:“林大人來揚州久了,有些事怕是不大知道,如今這榮國府可是早就名不副實了。”
當初林如海和賈敏成婚也算是天作之合,京城中不知有多少人羨慕,雖說自從賈代善去了,榮國府就有些敗落,可也不致如此。林如海有心辯解兩句:“我那兩位內兄雖在仕途上不大長進,可是維持榮國府體麵想必還是可以的。”
高崎聽了這話當即便笑出了聲,指著林如海說道:“我本不欲多說,想必那賈府的事旁人因你和賈府的關係也不會和你的多說。今日我就做一次好人,好好跟你說一說。”高崎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說道:“寧榮二府本是一家,寧國府在東街,榮國府在西街,兩府連在一處,倒是頗為壯觀。看著場麵倒是大,可偏偏裏麵沒有一個運籌帷幄的人,那些爺們整日裏走鳥鬥狗,遊走於花街柳巷,安於享樂。更可笑的是寧國府那賈敬不知教導兒孫,一味追求修仙養身。把諾大一個家業交給他那不成器的兒子賈珍。那賈珍在京城可頂頂有名的一個□□。再說榮國府賈赦賈政兩兄弟,那賈赦是個沒用的,被史老太君給挾持住了,每日裏就會和丫頭鬼混要不就欺負老百姓。那賈政生了一個兒子,聽說是銜玉而出,倒是生的俊俏。隻是這孩子長到七八歲的時候,竟說:‘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得濁臭逼人。’”高崎說道這裏,偷眼看著林如海,隻見他臉色先是通紅,似乎有一股氣撒不出來。
高崎知道剛在這番話定是讓林如海氣著了,便勸解道:“林大人也別憂心,雖說你是她史老太君的女婿,可是你在揚州也這些年了,賈府那些事怎麽都和你無關。”
林如海倒是怕賈府毀壞自己名聲,隻是想到之前還動過送黛玉去賈府的念頭。幸虧黛玉堅持,這才沒把黛玉送去,要不豈不是把自己寶貝女兒送入火坑。
這番話下來,高崎知道這林如海是定不會再把林黛玉送往賈府了。
且說黛玉雖幾次去那院裏都沒見著高崎,可是還是每日都去一次。恰好這日就見著高崎穿著整齊正在院子裏練劍,黛玉見他正舞的起勁也不欲打擾,隻在一旁看著不說話。
那高崎早看著黛玉來了,舞了個劍花便收了劍。朝著黛玉便說道:“我幫了你一個幫,你可如何謝我。”
黛玉一聽,忙問道:“你幫了我什麽,莫要誆我。”
高崎說道:“你不是隻想好好的呆在你父親身邊盡孝麽。你盡管放心吧,你父親再不會讓你去賈府了。”
黛玉一聽,忙問道:“你做了什麽”
高崎笑著說道:“你放心好了,和你無礙的。隻是把那賈府的狀況大體的說了一說。”
“那就謝謝了。”黛玉想了一想,隻要自己能不去賈府,安心在爹爹身邊伺候,賈府如何又和自己有什麽關係呐。
高崎見黛玉聽了這消息也不怎麽高興,反而有些意興闌珊。想著這姑娘上輩子是住在賈府的,不管怎麽說她對賈府還是有些感情的,便說道:“你放心好了,我就粗略的說了一說。”
黛玉聽了這話,朝著高崎呸了一下,說道:“好不要臉,說人家壞話還賣乖。”
高崎見她說笑,也笑著說道:“等你以後去了京城,找兩個人問問,便知道我說的都算輕的了。”
黛玉自知賈府的不可說的事還有不少,隻怕外人都沒有她清楚。隻是這話她也不想跟旁人說,隻當它是一場夢。
如今夢醒了就隨她去了。
黛玉道:“我這幾日找你有事相告。我院子裏最近剛來的丫頭怕是有人派進來的探子。”
高崎笑著看著黛玉說道:“這事也來問我,打發出去便是。”
黛玉瞪了高崎一眼說道:“我想著,這兩人如果用好了,豈不是有大用處。”
高崎沒想到黛玉有這想法,當即看著她說道:“你想的不錯,可是我們一不知道她們是誰派來的,二不知道她們的上線是誰。”
黛玉悄聲說道:“我知道她們的上線是誰,是我府裏管理花房的趙寡婦。”
高崎看著黛玉,還真的有些佩服起來,問道:“這事為何不直接跟你父親說”
黛玉看著高崎,笑著說道:“你有所不知,我爹爹十分寵愛我,吃穿用度自不必說,還給我請了一個先生每日教我讀書寫字。在我爹爹眼裏,我就該是不理世事的大家小姐。可是他不知道,她女兒終究還是世俗了些.”黛玉說道這裏竟紅了眼眶。
高崎聽了,搖著頭笑了笑說道:“我說句真心話,你千萬別惱。”
黛玉道:“請說。”
高崎看著黛玉說道:“你們林家本事勳爵之家,又是書香門第,林如海也是頗得皇上器重。你爹爹林如海對你也是關愛有加,深怕你受一點傷害,可是你爹爹林如海除了你一個獨女之外竟是無一子嗣。你爹爹再時,你還可得他庇護。說句不中聽的,隻要你爹爹一去,你怕是連家產都守不住。”
高崎這話一出,黛玉冷笑一聲,說道:“你說的很對。我確實守不住家產。”黛玉沒想到這高崎看著有些不拘禮數,可說話卻一針見血,竟把自己上輩子遭遇的事給說了出來。
既然已經說道這裏,黛玉索性把話都說了開來,當聽到黛玉說著自己在賈府□□館死去。高崎不禁為黛玉可惜起來,歎氣說道:“那賈府實在可惡,麵上說喜愛外孫女,可是樁樁件件都是欺負你年幼無知,又貪墨你家產,更可惡的事放任府裏的丫頭婆子看低你。
黛玉見高崎為自己打抱不平,忙勸道:“我自己都不生氣,你何苦。”
高崎見黛玉果然不生氣,想著她和自己不同,畢竟她還有父親,還有親人。想到這裏,高崎長歎一口氣說道:“既然上輩子我們過的憋屈,那麽這一世定要活的恣意快活。”
黛玉看著他這般孩子,便問道:“那日現在如何”
高崎一愣,想著自己如今每日聽皇帝差遣,實在算不上恣意快活,便歎了一口氣說道:“人在江湖,生不由己啊!”
黛玉笑著說道:“我看你就是自找的,倘或你不看中前途。憑你的本事,隻要吃穿夠用,天大地大哪裏不能去呢。”
高崎聽著這番言論,笑著說道:“我剛重生的時候,也這麽想過,可後來才發現人活著也有信仰,家國天下不是這麽容易舍棄的。”
黛玉見高崎突然嚴肅了起來,想著自己莫不是說到了他的痛處。正想著要把話岔了開去,哪知高崎突然從靴子裏拿出一把匕首遞給黛玉。
黛玉伸手接過,竟是一把純銀的匕首,上麵花紋反複,刀柄處還鑲嵌著一塊蜜蠟。高崎說道:“這是我昨日得的,這東西也就是看著好看,送給你也算是咱兩相識一場。”
聽他這話,怕是要走,黛玉忙道謝,又說道:“那我剛說的趙寡婦怎麽辦”
高崎縱身跳上屋簷,黛玉還是頭次見著這般功夫,當即便十分納罕,嘴裏說道:“世間竟有這般本領。”
高崎一笑,說道:“我這本事也隻算一般而已。那趙寡婦的事,我會跟你父親說是我發現的。”
高崎說得不錯,果然沒兩日那林如海便找著機會把趙寡婦給處置了,更是一下處置了好幾個往日和趙寡婦交好的下人,一時間林府下人空前的安靜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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