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離沈小冬遠點
離沈小冬遠點
和幾名助手討論完森之地產改圖的方向後,蘇安提前下班,家裏母親李虹打電話來催促過,讓他幫忙帶點東西回家。
到超市買好母親所需的東西後,蘇安又在超市轉了一圈,想買些小孩子用的東西,玩具和小人書什麽的,可是他不懂這些,在兒童用品區域轉了半天,也沒挑著自己想要的。轉回去準備結賬的時候,收銀台附近擺著很大的促銷台,促銷員帶著話筒在吆喝:“特價元宵!”
蘇安這才突然意識到,今天是十五。心裏一動,就很自然的想到了沈小冬,也不知道他的元宵節是怎麽過的。邁腿走到促銷區,拿了兩袋元宵,才轉去結賬。
“你去哪?”車開出墓園後,孟修斯問。
沈小冬拿出手機看時間,下午四點半,趕回去的話沒準還能上晚班。
“回家。”他答,順便說了地址。
孟修斯歎息:“我還想請你吃飯呢!”
沈小冬詫異:“為什麽?”
“你的嘉越哥可是我外甥!”孟修斯笑。他不知沈小冬從小被欺負的事,聽到他在墓碑前喊嘉越哥,他以為他和何嘉越應該關係不錯。畢竟,還是親兄弟的。
是因為何嘉越所以才請他吃飯嗎?沈小冬有些不自在的“哦”。
孟修斯沒看到他臉色的變化,繼續道:“要不要賞臉?”
“算了吧,我已經約人了。”沈小冬發現最近自己已經越來越熟悉說謊了。
“喔,真遺憾!”孟修斯也沒強求:“下次再找你。”
沈小冬沒吭聲。
兩人一時無話。
孟修斯不是很熟悉路,開了GPS走走停停的。沈小冬坐在副駕駛座,淡淡的望著窗外,也不見他催促。
“嘉越跟你關係不錯哦?”孟修斯突然問。
沈小冬聽了渾身僵硬,沒作答。
孟修斯這下才意識到他的不正常,關心的問:“怎麽了?”
沈小冬僵硬的搖頭:“沒什麽。”
孟修斯不信,追問:“真沒事?”
沈小冬低著頭,點頭:“沒事。”
孟修斯看不到他的表情,卻感覺得到他的緊張和慌亂。他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但稍微回想一下,便會發現自己提到何嘉越後,沈小冬才變得不正常。
“嘉越跟你,不好?”孟修斯想到兩人的身世,同樣都是錯誤的產物,一個因為孟姠的緣故順理成章,有個合理的名分,一個卻隻能掛著別人的姓氏,得不到承認。
沈小冬低著頭沒反應。
孟修斯自以為是的認為知道了些什麽,不在繼續這個話題,開始問說:“你在哪裏工作?”
沈小冬沉默了會兒,才作答。
孟修斯把話題順著這個方向展開,他是教授,在大學授課,向來旁征博引,能說會道,不一會兒就掃去沈小冬臉上的陰霾,兩人有說有笑。
快到小區時,孟修斯走岔了路,不得不繞回一圈,駛進小區時,孟修斯一個勁的感歎:“北城變化可真快!”十多年前可不是現在這番模樣,沒有如此多的樓,沒有如此多的人,沒有如此多的車,那個時候的北城雍容且大氣,有屬於自己的風格。現在,也變得跟美國的現代都市沒什麽差別,一樣灰撲撲的高樓大廈,一樣擁擠不堪的公路,一樣麻木匆匆的人群,走在其間,再也找不回當年的激情高昂。
沈小冬也跟著附和:“對,變化很大。”
孟修斯不禁“切”他:“你才多大,能感受到多大變化!”
沈小冬反駁:“我也是土生土長的北城人啊!”說完了,才想到,五歲後他才來北城的,臉色就變了。
孟修斯沒看到他的臉色,也沒繼續那個話題,開著車在小區繞著圈兒找停車位,在車準備停下,沈小冬已經拿好包預備下車時,孟修斯看著沈小冬有些瘦削的身體,突然腦子裏就浮現他剛剛趴在墓碑上邊哭邊喃喃說“我害怕”的樣子,他想也沒想,拉住已經打開車門的沈小冬:“喂!”嘴裏先喊了一聲。
沈小冬停下動作,轉頭看他。
“我代替嘉越謝謝你。”孟修斯認真的說:“如果你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找我。”他已經準備給他自己在國內的電話號碼。
沒想到沈小冬的臉刷的一下變的蒼白,他推開他的手,有些踉蹌的爬下床,背對著車站了很久,才敢轉身過來對孟修斯說:“謝謝,不用。”
看到沈小冬突然的變化,孟修斯才有些慌了,知道自己又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忙下車,想去抓住沈小冬問個明白。
沈小冬做出不要靠近的手勢,他衝他勉強的笑著:“謝謝你今天送我回來。”然後轉身鑽進一旁的小區大樓。
孟修斯剛抬腿想追進去,就被一旁突然躥出來的高大男人攔住了。
對方陰沉著一張臉,好像打著招呼:“舅舅好!”
孟修斯黑了臉:“不要喊我舅舅,搞得好像我比你老很多一樣!”
“孟修斯!”對方很快改了口。
“蘇安,你在這幹嘛?”孟修斯不喜歡蘇安,很不喜歡蘇安,不喜歡他的陰沉冷漠,也不喜歡他總是一副洞穿一切的神情,更不喜歡他老是喊他“舅舅”。
“你在這裏幹嘛?”蘇安反問。他剛剛差點瘋了,看到沈小冬從孟修斯的車裏下來,臉色白的像鬼一樣。沈小冬有他一人逼著就可以,不能再多出一個人來,對他吆三喝四指手劃腳。
“送沈小冬回家!”孟修斯覺得蘇安問的奇怪。
“你怎麽回國了?”蘇安還是沉著臉。
“喂,你這語氣好像我不能回國一樣,我雖然是美國國籍,但我還是中國人的,這裏是我家鄉,怎麽不能回來?”孟修斯沒好氣。
蘇安很不客氣的用鼻子嗤氣。孟修斯有些想揍人,他最煩蘇安這樣,不陰不陽。
“你離沈小冬遠點!”蘇安突然惡狠狠的警告。
輪到孟修斯“切”了:“為什麽?沈小冬是你的嗎?”
什麽都不知道的人最可怕!蘇安變得更加凶狠:“如果你想嘉越活下去,就最好不要招惹沈小冬!”
孟修斯忽然冷靜下來,他想到剛剛沈小冬的劇烈反應,不禁問:“嘉越和沈小冬關係好嗎?”
蘇安愣了下,反應過來後恨不得錘著自己笑,果然什麽都不知道的人好可怕。
“你別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關係不好嗎?”孟修斯繼續問。
“何嘉越差點燒死他,曾經。”蘇安冷冷道,聲音淡漠的連他自己聽到都覺得不是自己的。他以為這些事他是沒有辦法說出口的,說出來後居然什麽感覺都沒有。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冷血動物。
孟修斯瞬間噤聲,腦子想追問為什麽,可是嘴上卻沒問出來。他腦子裏此刻隻有沈小冬那張蒼白的臉,還有微微顫抖的單薄的背,以及故作鎮定的表情。他那樣問,無疑是在打他的臉,不,是在往他心上戳刀子。孟修斯從來沒幹過這種殘忍的事,也被自己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蘇安卸下臉上的冷漠,露出很重的疲態。
“離沈小冬遠點吧!”他勸道。
孟修斯壓住心中的震驚:“容我緩口氣。”他覺得快要呼吸不過來了,他把領口的圍巾散開,扯下帽子,露出亂糟糟的頭發。
“我們,都不及他善良!”蘇安抬頭,望向沈小冬住的樓層,苦笑。
冷靜下來後,孟修斯還是有些不能接受蘇安所說,上了車後就給何伶俐打電話,他想要問道事情的真相,他隱隱約約的開始明白,為什麽何伶俐每次跟他說起沈小冬,都是一副躲閃的姿態。
剩下蘇安站在沈小冬樓下連抽了好幾隻煙後,才從車裏拿出超市買的元宵,拎著鑽進了居民樓。
震驚還未平複,孟修斯就在車上按了何伶俐的跨洋電話。
“我有事問你!”張口就準備問。
何伶俐聽他語氣急促,以為有什麽急事:“你問吧。”
“沈小冬小時候是在何家大院長大的吧?”孟修斯還是稍微整理了下思緒。
何伶俐覺得奇怪,但還是回答:“嗯。跟著家裏的保姆沈姨的!”
孟修斯聽孟姠提起過,沈小冬被接回何家時就受過很多波折,據說是生母重病不治,在母方親戚那邊輾轉多遍才被送到何家,因為生母身份複雜,何家親戚都不認他,還是孟姠安排,讓何家保姆收養,跟了保姆的姓,入了戶口。
“你們小時候是不是常欺負他?”孟修斯直接問。
“你見過沈小冬了?他跟你說的?”何伶俐馬上反問。她比何嘉越和蘇安他們大幾歲,常年在外念書,並不知具體情況。那些具體的事件也是聽傭人之間嘴碎說起,確實都不像嘉越那個年紀所能為的事,偏偏又是他做出,當初何伶俐也是大大不信。後來偶爾聽見父親何年真和母親孟姠臥室交談,說嘉越心理有問題,想送他去醫院好好看看。她才知事情嚴重。如果是沈小冬和孟修斯說的,隻能說明少年還都記恨著。她也不會怨他記恨,隻是擔心會影響後麵的手術。
“不是。”孟修斯一口否決:“你覺得他能跟我說那些事麽?”孟修斯歎氣,重新道:“蘇安說的,說嘉越當年差點把他燒死。”
何伶俐沉默了。
兩人都對著電話沉默了許久,何伶俐才長長歎了一口氣道:“我們還真是小人。”她笑自己剛剛那一瞬間的想法,居然是去懷疑沈小冬。
“蘇安說,我們都不及他善良。”孟修斯突然有點明白蘇安為何會警告他離沈小冬遠點。
“很可笑,我還問那小孩,說你和嘉越關係是不是很好?他在你媽墓碑前,左一句‘嘉越哥哥’右一句‘嘉越哥哥’的,我還以為他們關係很好。”孟修斯覺得問出那種問題的自己傻逼透了。
何伶俐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愣了半天才問:“他反應如何?”她覺得,對於過往的重重傷害,少年心裏一定留有陰影的。
“像遇到鬼一樣!”孟修斯說。
何伶俐早就料到了。
“嘉越那個時候心理有問題,後來做過心理矯正的。”何伶俐說:“何家一直瞞著,沒對外人講。”
孟修斯能理解當初姐夫一家的做法,家裏有人患心理疾病這種事自然都是緊閉口風的,像何家那樣的名門望族,一個人就可以代表整個家族的形象。不管是那些過分的欺負行為,還是患病這種事,絕對都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更何況,加害者和受害者的身份又都見不了光。
“你爸還真是混蛋!”孟修斯想來想去隻能罵自己姐夫,私生活不檢點,害人害己。
“可不是嗎?”何伶俐也歎。何年真在世時待她很好,在外人眼裏是個非常合格的慈父,可隻有當事人明白,私生活不檢點的父親帶給她的,除了驕傲外,還有不盡的恥辱和難堪。最難過的是,這些恥辱和難堪還沒辦法跟任何人說,她是這樣,母親孟姠也是這樣,弟弟嘉越更是這樣。大家都煎熬,包括沈小冬。
“小舅!”
“別喊我舅。”
“離那孩子遠點吧,交給蘇安處理就好。”就算覺得沈小冬無辜又怎樣,最後為了救何嘉越,還不是什麽都不顧。何伶俐一邊罵自己卑鄙,一邊又不希望孟修斯打亂目前的一切。
孟修斯也覺得自己無臉再見沈小冬,所以答應了。
三層的樓梯,蘇安覺得自己走了一個世紀那麽長。站到沈小冬門前時,他抬手又放下,放下又抬手,不斷反複,手都不敢碰到那扇門上。敲開後怎麽說話怎麽擺表情,他都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在門前默默的準備了很久的表情,最後抬起右手,屈起食指和中指,並攏,在門上有力緩慢的敲出:“篤——篤——篤!”
門隔了很長時間才打開,沈小冬臉上的淚痕都未擦淨,站在門口,非常震驚的盯著他。
看到他臉上的淚痕,之前所有準備的表情瞬間被擊碎。
“你哭了?”蘇安問出世上最明知故問的問題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這章很粗長!
做了個粉色指甲
不開心中!
有姑娘說我愛寫那種受過很多苦但是依舊善良純潔的受
嗬嗬
這是我的一個取向而已啦!
不過呢,我當然不是隻會寫這種!
改天碼個短篇給大家瞅瞅
在腦子裏盤旋了很多天的故事
很有趣
不過有些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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